17.冤魂索命
「可聖上真的會不追究沈碧一家的責任嗎?」只是褚雲想到沈碧的父親因為錢財而做了假證,如此做法等於是欺君,若聖上追究起來,恐怕也難逃罪責。
明崇隱目光炯炯,說道:「只要尉遲善應承,此事便成了一半,你為他做事不至於這點小事也不肯鬆口吧。」
褚秀向來是聽尉遲善的話的,只要他肯為沈碧求情,她必然會網開一面。
「可承議郎這樁案子與陸常正有什麼關係?」褚雲停下腳步,望著站在燈火下的明崇隱。
「承議郎用錢財收買了陸常正,所以這件案子才會不了了之。」明崇隱平日對這些事漠不關心,卻將這些事看得很透,陸常正之所以開當鋪就是為了暗地裡收受賄賂,而那日的帝王綠翡翠想必就是左格低價典當之物。
「那為何不能拿著那份票據單,直接呈給聖上,揭露他的罪行?」褚雲本以為這是件極為簡單的事。
明崇隱淺淺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陸常正是蘇清烈的妹夫,沒有十足的證據尉遲善又怎會輕舉妄動?再則票據單可以偽造,沒有弄清楚之前,他絕對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
「你倒是挺了解他。」褚雲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尉遲善,可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看得比她還要透徹。
「他絕不是意氣用事之人,他所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利用完一個人後甚至卸磨殺驢。」明崇隱墨黑色的雙瞳猶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此時他的臉上不再有半分笑容,而那種沉靜讓人覺得分外森然可怕。
「你對他為何會有那麼大的成見?」褚雲不明白為何明崇隱每次都要對她這樣說,在她眼裡尉遲善的性格直爽,雖然有時冷若冰霜的性子容易得罪旁人,但也不至於是心狠手辣之人。
夜霧濃重,夜風刺骨,明崇隱聲音極輕,「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對他推心置腹,否則受苦的是自己。」
又過了幾日,明崇隱本想和褚雲再一次去十里堰讓沈碧出來作證,與往常不同的是,小院落中擠滿了人,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褚雲走上前拉著一個婦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婦人皺著眉,神神叨叨地說著:「你們還不知道呢,這裡昨夜死人了!」
「誰死了?」褚雲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預感,卻又不敢開口。
「聽說是那個沈碧,昨夜想不開投湖自盡了,他的父親因為女兒的死傷心過度,放了一把火將宅子都給燒了。」沒想到短短的幾日,沈碧死了,家中的房子也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眾人皆嘆:「真是造孽啊!」
「怎麼會這樣?沈碧竟然死了,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尋了短見?」褚雲獃滯地站在原地,還未從方才聽到的話中醒過來,沒想到本來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反而害得她喪了命。
一旁的明崇隱輕嘆:「看來是你我疏忽了。」
「那這樣一來,此事豈不是死無對證?」褚雲下意識想到的便是沈碧絕非是自殺,她那日為父親和自己求饒,又怎會改變主意尋了短見?
「他們以為殺人滅口就可以讓此事平息,未免也想的太過簡單了。」明崇隱冷冷地一笑,心中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褚雲抬起頭,問道:「那你可還有什麼法子?」
「此事可以從左青雲入手,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自己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明崇隱也私下打探過消息,這個左青雲私下做了不少惡事,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霸,也畏鬼神,只要一個人他有弱點,那早晚都能讓他露出馬腳。
入夜,男子喝的酩酊大醉,他東倒西歪地穿過了小巷,只覺得有什麼白色的物體從自己眼前一閃即逝。他站直了身體,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卻見地上扔了一件白色的長袍,他面色一沉極為不耐煩地將衣袍踢到了一邊。驀地,那長袍立起,從衣襟處生出了人的頭髮來,那頭髮越長越長,直到勒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過了多久,左青雲才灰頭土臉地逃回了府中,見到左格竟「哇哇」大哭起來:「有鬼,爹我方才回來撞見鬼了,是沈碧的鬼魂過來索命!」
左格一看自己的兒子失了分寸,瘋瘋癲癲地跪在地上,拉扯著他的裙裾磕頭,只怕他胡言亂語說出了真相,只好命令道:「混賬,你在這胡說什麼,將少爺帶下去關進卧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讓他出來。」
「是,老爺。」
自從那晚過後,明崇隱便得知了左青雲發瘋的消息,又將前幾日的事一併告訴了尉遲善,他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們說的可都是真的?左青雲真的瘋了?」
褚雲也在一旁附和著:「千真萬確。」
「那要如何才能將聖上引到左格家中?」尉遲善即使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但眼下也沒辦法去證明,畢竟眼見為實,聖上還未知情。
「大司馬,此事你就交給我,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便好。」明崇隱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此事是他一手安排,那他必然有法子收場。只要將聖上引到左格府中,親眼驗證了這一切,所有問題皆可不攻自破。
勤政殿,褚秀居高凌下地看著眾人,沉吟道:「陸常正,朕聽說沈碧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忤作可有查明她是自殺還是他殺?」
陸常正走上前,說道:「回聖上,臣已查明真相,確實是自殺。」
「表哥,此事你怎麼看?」褚秀神情有些茫然,向站在左邊穿著黑色朝服的男子求助著。
「聖上,微臣聽說承議郎家中有一隻稀有的白孔雀,開屏之時華麗耀眼,甚是好看。」尉遲善顧左右而言他,眾人齊刷刷地向他看去。
「哦?朕怎麼從未聽說承議郎家又這麼件稀罕的寶貝。」褚秀一聽說有趣的事情,便來了興緻,心早已飛到了千里之外。
左格思索了半晌,回道:「回聖上,微臣家中確實有一隻白孔雀,只是還未到開屏的時候,等開屏之時微臣再請聖上玉駕親臨,前去觀賞。」
褚秀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不悅地說道:「那朕還要等多久?」
「聖上,微臣有法子能隨時觀賞這孔雀開屏,只是不知承議郎可願帶路。」尉遲善牽起了一抹邪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左格。而左格的臉上已經掛不住笑容,他六神無主地向一旁的陸常正使著眼色。
陸常正面帶慍色,說道:「尉遲善,若你不能讓白孔雀開屏便是耽誤聖上公事,等同欺君!」
尉遲善依舊面無波瀾,「丞相請放心,我尉遲善說到做到。」
眾人來到了左格府中的後花園,又找了一個視野正好的涼亭坐下,不遠處的白孔雀棲息在樹下,白色的羽毛晶瑩通透,它不停地抖動著羽翼卻沒有絲毫要開屏的跡象,陸常正冷笑一聲,問道:「尉遲善,這孔雀怎麼還未如你所說的那樣開屏啊?!」
「聖上是人中之龍,區區一隻孔雀又算得了什麼,見到聖上自然被他的威嚴所懾,不敢開屏。」尉遲善對明崇隱的安排也不敢全然相信,畢竟誰又能懂孔雀的心意,讓它隨時隨地開屏?
「你巧舌如簧!」陸常正以為他在為自己的話開脫。
就在此時,路過的幾個小丫頭,在一旁驚呼道:「天吶,這孔雀真的開屏了。」
一旁的幾個大臣看到此時的場景,也紛紛諂媚地讚歎:「莫非真是如大司馬說的被聖上天威所懾,大司馬真是料事如神吶!」
褚秀站起身,目不斜視地質問著:「蘇清烈,此時你還有什麼話指責表哥?」
蘇清烈還未作答,這時男子便從後院沖了出來,就如同一個孩童,手舞足蹈地衝上前喃喃自語著:「聖上,我要見聖上。」
眾人見狀,將褚秀護在了身後,「這個瘋瘋癲癲的人是誰?」褚秀鬆了一口氣,警惕地看著男子。
「這是犬子,近來得了瘋癲之症,所以有些神智不清,微臣這便帶他下去休息。」左格張皇失措地拉著左青雲朝後院走。
還未離開亭子,只聽見尉遲善又道:「承議郎,這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那麼急著帶令郎走呢?可是有什麼告不得人的秘密?」
「左青雲,你把頭轉過來給朕瞧瞧。」褚秀雖到現在都還未搞清楚情況,但對左青雲的突然瘋魔還是有抱著懷疑地態度。
「聖上,沈碧的冤魂找我來索命了!」左青雲撲通一聲跪下,眼中卻還是裝著無盡的驚恐。
左格見他不打自招,忙喝斥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沈碧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