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初次面聖

  雖聽太醫說尉遲善的病情並無大礙,可是褚秀卻仍還不放心他,她對著魏國福說道:「朕這幾日要住在這,直到表哥病好再回去。」


  眾人噤若寒蟬,也不敢提出任何意見,這時身後傳來男子沉穩有力的聲音,「聖上,絕不可如此!」


  見尉遲善安然無恙地站在身後,褚秀欣喜若狂地跑上前,拉著他的胳膊撒嬌道:「表哥,你怎麼來了?你身子了好些了?」


  尉遲善向後挪動了幾步,恭順地說道:「謝聖上關心,微臣並無大礙,只是若您當真關心微臣,便不應該讓微臣成為眾矢之的。」


  「秀兒當然是真心關心表哥,怎麼會讓你成為眾矢之的呢?」褚秀嘟著嘴,滿臉無辜地看著他。


  尉遲善目光炯炯,答道:「聖上您想,若是太后和丞相得知您因為微臣荒廢朝政,他們又會將所有的錯歸咎於微臣。」


  「那好吧,那朕明日來看你。」褚秀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男子,她離開並不是因為擔憂母後會怪罪,而是怕尉遲善會被自己連累。


  褚秀經過八角亭,見男子正坐在亭中烹茶,他的穿著並不像是府上的奴才,墨發用一根髮帶束起,他的身影分外清冷,猶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冰雕。


  褚秀滿腹疑惑地走上前,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回聖上,微臣只是大司馬請來的一個民間大夫。」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長相極為精緻的男子,他的肌膚宛若羊脂,唇瓣宛若雪下紅梅,他的美無可比擬,甚至勝過世間任何的東西。


  見褚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明崇隱又繼續說道:「聖上如若不嫌棄小人卑微,不如坐下與品一品小人所煎的湯茶。」


  褚秀愣愣地走上前,打開了茶釜的蓋子,只是旁邊放著一罐茶葉,卻不見煮茶之水,「這茶釜中沒有水,如何煎茶?」


  「小人可借用山泉之水。」明崇隱的笑容如同盛開在月光下妖冶的曼陀羅花,致命卻讓人忍不住接近。


  褚秀回過神,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山泉?此處快馬加鞭也得半個時辰才能取得山泉,朕了沒有這個耐心。」


  「旁人或許如此,但小人只需在須臾之間。」明崇隱那篤定的眼神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淡淡一笑又將釜蓋蓋好,只是眨眼的功夫,再打開釜蓋時其中已裝滿了清澈的泉水。


  褚秀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絕技,問道:「你是如何辦到的?」


  明崇隱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方才小人說了,這山泉水是借來的。」


  「你如何證明這是山泉?」褚秀對此事還是有幾分懷疑,她看著茶釜中燒滾的開水,狐疑地看著正聚精會神地用竹筴攪動著茶末的明崇隱。


  「聖上,山泉甘甜清香與普通井水是有區別的。」明崇隱小心翼翼地為她斟了一杯茶,又遞到了她的面前。


  褚秀飲了一杯茶,其味分外清香雋永,看著桌案上的精緻的糕點,她又不禁問道:「這也是你做的?」


  明崇隱淺笑著答道:「小人會做上百種糕點,普通的棗泥糕自然不在話下。」


  「那朕可以帶回皇宮嗎?」縱使是褚秀每日在皇宮吃的這些山珍海味,也不如眼前的一塊棗泥山藥糕美味。


  明崇隱聳了聳肩膀,說道:「自然。」


  入夜,尉遲善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卧房,只是褚雲不在身邊伺候,他總是覺得有些不習慣,秦戢站在門口行了禮,「主上。」


  尉遲善打量了一眼四周,目如寒星,問道:「褚雲她人在何處?」


  秦戢的神情有些為難,褚秀吩咐任何人不準將褚雲放出來,他們只是低微的屬下,不敢違抗天子的意思,只是尉遲善才是自己的正主,一番思量后,他如實稟報道:「聖上將她扔進後院的那口枯井裡,還說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許將她放出來。」


  「我要過去看看。」尉遲善目光毅然,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他卻毫不猶豫地跑了出去。


  「外頭下著雨,您還病著。」秦戢撐起了傘,連忙追了上去。


  「將石頭搬開。」尉遲善已渾身濕透,他的雙唇蒼白,豆大的雨水順著額角滾落了下來。


  一旁的侍衛為難的說道:「可是聖上下令……」


  尉遲善目光冷冷,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呵斥道:「這是大司馬府還是皇宮?你們應該知道不聽命令的人下場是什麼!」


  秦戢使了一個眼色,為尉遲善打著傘,「主上息怒。」


  石頭被挪開后,尉遲善親自跳入了井中,他看著蜷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少女。她的左臂用布條包裹著,上面還浸染了血跡。毒刺已被她拔了出來,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她正發著高燒。尉遲善心中莫名地被什麼攥緊,輕撫過她蒼白的面頰,呢喃道:「為何對自己那麼狠?」


  褚雲因發了高燒喪失了神智,尉遲善抱著她又用輕功從井中脫身。


  待她醒來已是一個時辰后,褚雲看著坐在身旁的尉遲善,吃驚地問道:「你在我的房間做什麼?」


  尉遲善挑了挑眉,反問:「你確定這裡是你的房間?」


  「你的病都好了?」褚雲以為他一直都病著,可是如今卻換成自己躺在這裡,不過她對今日的事還是有些印象的。


  「還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一直都在發燒,是我幫你從井底抬上來的。」尉遲善輕描淡寫地解釋著,可是褚雲卻覺得如今的他隨時都會倒下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字條,又繼續說道:「對了,這是你的賣身契,你若是想走我絕不會攔你。」


  褚雲怔怔地看了一眼,見他的衣角有些潮濕,問道:「你的衣服為何是濕的?」


  尉遲善握著拳頭輕咳了幾下,回道:「不打緊。」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個賣身契我不要了,大不了就是個以身相許罷了。」褚雲並未考慮那麼多,才會不計後果說出那些話。


  「咳咳咳。」尉遲善聽到她的話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說什麼?」


  褚雲面上一紅,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我沒睡醒,你就當我方才說胡話便好。」話音剛落,褚雲聽到了什麼撕碎的聲音,她詫異地回過頭,看著地上的殘片,問道:「你怎麼撕了?」


  「不論你選擇去留,我都必須還你自由之身,你說過救一個人又怎能將她束縛在身邊。」尉遲善的聲音極輕,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溫柔地對褚雲說話,或許一個女子最無法抵擋的便是柔情與患難之情,所以那一刻褚雲決定留下。


  翌日,褚雲打算去廚房為尉遲善煎藥,卻撞上了明崇隱,他半倚在海棠樹下,饒有興緻地說道:「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碗湯藥,似乎是特意為她備下的,「這是用半枝蓮和白花蛇舌草熬制的湯藥,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明崇隱,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對府中的事對我的事如此了解?」褚雲凝視著他,如泉水一般的雙瞳充滿了敵意。


  明崇隱緩緩地靠上前,媚眼如絲,「我也說過,你會成為我的人。」


  「我不會再替你辦事,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允諾過你下毒之事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你休要再做出任何對府上之人不利之事。」褚雲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側的男子,他的笑容很美,卻總是讓她害怕。


  下了朝,魏國福便按照褚秀的意思去尉遲府上打聽了消息,「聖上,大司馬將那女子放出來了!」他湊上前又低聲地對褚秀說了什麼。


  「他當真這麼說的!」褚秀面色驟冷,怒不可遏地說道:「他從來沒有違背過朕的旨意,今日卻為了一個女子~」


  魏國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聖上,還有一事,北陽王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押送到建康城了,您看要如何處置。」


  褚秀鎮定了心神點點頭,「那就先將他帶上來。」


  不多時,北陽王褚陽便被侍衛帶上了宮殿,「參見聖上。」


  見到誠惶誠恐地跪在殿下的北陽王,本就心情不快的褚秀,沉著臉質問道:「北陽王,朕聽說你在潮州很是囂張,竟然縱犬傷人,你是不是仗著你是朕的堂兄,所以四處胡作非為、欺壓百姓?」


  褚陽仰起頭說道:「聖上,您每次呆在這勤政殿,不覺得很無趣嗎?」


  「著實無趣,難道你有什麼好玩的東西,說來給朕聽聽。」褚秀立馬變了語氣,似乎對這個話題格外感興趣宮,

  「微臣在潮州,好玩刺激的東西多了去了,本想給聖上一一解釋,可是如今成了階下囚,如何能陪聖上玩兒?」褚陽邊說著邊看了一眼身上的枷鎖。


  褚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命令道:「朕赦你無罪,來人,快給北陽王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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