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動人心弦
尉遲蕤恍惚中看到有隻兔子正棲息在樹下吃草,她嫣然一笑,朝著圓滾滾的動物走去,令人詫異的是那兔子走到了山茶樹下,卻無故的消失了。
「小兔子,你在哪兒?」少女眉間微蹙,卻有一種病態的嬌美。他緩緩地抬起眉,看著坐在樹下撫琴的白衣男子,他一襲月牙白的長袍,不染纖塵,不得不令尉遲蕤想起方才的白兔,宛若眼前的男子便是精怪的化身。他的琴聲猶如清泉拍打在竹枝上一般清脆悠揚,令人痴痴沉醉,尉遲蕤向前走了幾步,「你的琴聲真是動人心弦。」
明崇隱嘴角微微勾起猶如一輪彎月,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上前用極為好聽的聲音說道:「動人倒是極為容易,這動人心弦怕是比登天還難。」
「公子此話為何意?」尉遲蕤極少見到生人,除了尉遲善更沒有人與她靠的如此近地說話,她面似紅櫻,心底有些不安。
明崇隱眸若星河,微微屈身靠近她問道:「那女公子方才可有心動?」
談吐間,他的身上有種分外清新的香氣,猶如雨後的幽蘭,帶著一種醉人的馨甜,尉遲蕤撇開臉,憤憤地說道:「登徒浪子!」
就在她要離開時,卻見頭頂樹枝開滿了茶花,尉遲蕤回過身,「是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能見女公子展顏一笑,已是三生有幸,如何做到真的那麼重要嗎?」明崇隱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
尉遲蕤思索了半晌,又問:「你是神仙?」
明崇隱雲淡風輕地答道:「這世間並無神仙精怪,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幻術師。」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小姐,你怎麼跑兒這兒來了?」
尉遲蕤淡淡一笑,說道:「方才這位公子在同我說話。」再回眸時,身後的男子早已消失無蹤了。
褚雲環顧了四周,卻未曾見到半個人影,「人呢……公子?」
她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無奈,「哪有什麼公子?這個明崇隱想必不在這裡,我們還是早些回府吧,免得大司馬擔心。」
「不,他方才一定來過這裡!不然這錦囊又為何在這裡?」尉遲蕤飛奔上前,撿起了地上的錦囊,那裡面裝著幾片干菊花葉。想到方才明崇隱能讓滿樹花開的樣子,她的心中不禁生起了仰慕之意。
回到府里,尉遲善見尉遲蕤心不在焉地回到了房間,褚雲緊隨其後走了進來,「大司馬。」
「蕤兒她怎麼了,為何今日有些奇怪?」尉遲善對自己的妹妹事事都要過問,畢竟爹娘去世后,妹妹便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依靠,所以他才發誓要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您可知這建康城中第一幻術師?」褚雲想到今日在煙霞山發生的事,覺得尉遲蕤是為了這件事鬱鬱寡歡。
尉遲善點點頭,沉吟道:「略有耳聞。」
褚雲如實相告:「小姐今日便是親眼見到了明崇隱,所以對他的幻術極為感興趣。」
太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鳳儀殿,見她的面色蒼白,香兒連忙上前攙扶,「太後娘娘,你怎麼了?」
太后回過神,抓著香兒的手呢喃著:「魁兒,魁兒一定在尉遲善手上,他連一個孩子竟然都不放過。」
「大司馬他知道了?」香兒如今擔憂的是尉遲善李魁是何人的孩子,這樣一來他便有了證據在聖上面前將告發太后。
「哀家還不敢確定,只是聖上若是知道魁兒的生父,哀家不敢再往下想!」太后揉著眉心,眼底滿是絕望。
香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就不去救小公子了?」
「尉遲善就是想抓住哀家的弱點為所欲為!可哀家如今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太后沒想到尉遲善三番兩次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她,甚至對一個孩童下手。
「他怕是利用這一點逼著娘娘您歸政於聖上!」香兒也看清楚了這一點,只是如今李魁的性命極有可能握在他手中,所以他們只有靜觀其變。
即使是失算,太后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認輸,她目如寒星,忿怒道:「有哀家在的一日,他的奸計便絕不可能得逞!」
御花園,李國福手中拿著鳥籠,緊隨褚秀身後。她每到這時都會像一隻放飛的鳥兒,在御花園中跑來跑去,她的性格天真,只是太后將她推上了一個本就不適合她的位置。假山後緩緩走來了一個男子,他面如冠玉,上前行禮儀。
褚秀愣愣地打量著她,有些失神地喚道:「表哥~」
男子抬起頭,舉止依然恭順,「陛下你認錯人了,微臣是諫議大夫長子孫楹,是大司馬命微臣來當聖上伴讀的。」
「是表哥讓你來陪朕玩的?」褚秀一聽到是表哥引薦進來,連忙樂的合不攏嘴,他的眉眼與尉遲善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言語形態拘謹,不似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孫楹小心地回答道:「是~」
「那你隨朕回勤政殿,朕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兒要跟你一同玩,以後有你陪著朕玩兒,朕就一點也不覺得悶了!」褚秀邊說著邊拉著他的手向勤政殿走,只是因為他與表哥有幾分像,又是表哥推薦來的人,所以對於孩子心性的她多少有幾分好奇和新鮮感。
得到消息之後秦戢便回到了府里,「大司馬。」
尉遲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端起桌案旁的茶水,目不斜視地問道:「我讓你安排在聖上身邊的人,可都安排妥當了?」
「一切都如大司馬想的那樣,聖上封孫楹為秘書監,在御書房中侍奉。太后那邊也並無動靜,更沒有反對。」秦戢知道太后如今沒有心情發難褚秀,她一定暗中派人去四處尋找李魁。
「只是孫楹這個人,為人耿直忠厚,未必能長久蒙受聖寵。」尉遲善擔憂孫楹懦弱,若是太后施壓,必定不會肯為他繼續做事。
「聖上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喜歡每天有人變著法兒同她玩,孫楹這人為人死板……」秦戢淡淡地說著,褚秀雖嘴上說要納男妃,可是她也不過是想多些人陪她玩罷了,就好像對於尉遲善的依賴一樣,更沒有想到男女之愛上。
「如今沒有合適的人選,此事日後再做打算!」尉遲善說完便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皎潔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對了,你去派人打聽一下有關明崇隱的消息。」
今夜是寒食節,城中解除了宵禁,集市上的燈火將四處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褚雲吃完飯卻獨自坐在涼亭發獃。樹影婆娑,樹下正站著一個身姿玉里的男子,看到褚雲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走上前問道:「蕤兒今日可好些了?」
褚雲點點頭,這些日子雖然沒有見到明崇隱,可是至少尉遲蕤也有了喜愛吃的東西,每每上集市,都會叮囑她去餅鋪買些回來,「吃了些蟹粉酥便歇息了。」
尉遲善若有所思地呢喃道:「看來這個明崇隱是有些本事,蕤兒以前從不吃外頭買回來的東西。」
見身旁的女子仍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尉遲善又問道:「怎麼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看著牆外燈火通明的集市,褚雲滿眼期待,水靈的雙眸似乎快沁出水來,「今日是寒食節,我可以……奴婢可以出去走走嗎?」
尉遲善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可以!」
褚雲點點頭,失落地說道:「那我先回屋了~」
尉遲善的聲音又從身後響起,「今夜市集上的人特別多,若是你趁亂跑了我去何處尋你?反正今夜無事,我正好要出去走走,你隨行吧。」
褚雲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欣喜地說道:「真的嗎?!那我們現在就走。」
「慢著,這是我前些日子讓人幫蕤兒新做的衣服,她穿著有些大了,我思量著你應當正好合身,畢竟同我一起出去,不要顯得太寒酸了些。」尉遲善打量著她身上婢女的衣服,微微皺眉。
褚雲聞言眉眼一彎,笑眯眯地說道:「要送我衣服直說嘛!」
褚雲如獲至寶地將衣服揣在了懷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那是一件淡粉色的齊胸瑞錦襦裙,袖口的菊花若隱若現,更顯得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她勉強找了一根樸素的珍珠絲帶配上,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粲然一笑。
不多時,她便推開了房門,意料之外的是尉遲善竟然一直都在門外等著,她轉了一個圈問道:「好看嗎?」
尉遲善轉過頭似乎神情有些不自在,「這麻雀確實也變不成鳳凰,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褚雲知道尉遲善一向是嘴硬心軟,所以也不會同他置氣,何況大司馬如此愛面子之人,她又怎好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