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
安福寺建在山頂, 山雖然不算高, 但從山上到山腳, 也需要兩刻鐘左右。
這是按照正常人的速度。
但是, 對於背著一個成年人下山的薛白朮來說, 兩刻鐘顯然還是有些勉強的。
特別這背著的人還是自己心儀的打算追求的人,這路再長點,也沒關係。而且, 這路還有點兒滑, 要是不小心摔了,那自己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因此, 薛白朮走得比較慢, 但是很穩。
下到一半,暢哥兒看著薛少爺滿頭的汗,走得也比較慢,眼看著旁邊一個老么都超過他們了,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感覺是不是自己太重了。
他道:「薛少爺,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我慢慢走下去就可以了。」
薛白朮搖頭,道:「沒事,你不重。就是昨天剛下了雨,我怕走快了腳滑把你給摔了。」
暢哥兒聞言, 心中微暖。這個薛少爺, 平常看起來文文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樣子, 想不到還背著自己走了這麼久。
他從懷裡拿出手帕,給他把額頭的汗水擦了擦。
薛白朮配合地停下步子,微微側過臉,讓暢哥兒給他擦汗。
此刻,兩人的臉距離非常近,相隔最多也就半尺左右。
暢哥兒呼出的氣息輕輕打在薛白朮的側臉上,輕輕柔柔地,感覺微癢。
「多謝。」薛白朮輕笑一下,待暢哥兒給他擦完后,趕緊轉過頭。
這跟暢哥兒的距離太近了,感覺稍稍再轉下頭就能碰到暢哥兒的臉了似的,略緊張,耳朵有點兒發燙。
暢哥兒收回手,搭在薛白朮的肩上,眼睛不小心瞥見了薛白朮的耳朵,尖尖全紅了。
這麼冷的天,真是難為他了,身上出著汗,可耳朵還是凍紅的。
可能是因為薛白朮從小就跟著他爹么學醫,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藥味,靠近了才能聞到。
不難聞。
因為知道他是大夫,反而讓人感覺有些踏實和安心。
跟他平常和自己聊天時候的感覺,又不一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薛少爺每天來吃早餐就會跟自己聊一會兒。
明明是個讀書人模樣,卻喜歡跟他這個小幫工聊天,為人很是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因為他是大夫,醫者仁心嗎?
不過跟他聊天還挺開心的……
「暢哥兒,到了。」
暢哥兒聽到薛白朮的聲音,立馬回過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下了山到了馬車邊。
薛白朮將暢哥兒放到馬車上坐著,然後說道:「你們直接到杏仁堂去,我給你弄葯敷一敷。」
「謝謝薛少爺。」暢哥兒道了謝,看著他頭上的汗,把手帕遞給他,道:「給,擦下吧。」
薛白朮接過來,擦了把汗,笑道:「等我洗乾淨還你。」
「不用麻煩,給我,我來洗就可以了。」暢哥兒說道,伸手想接過手帕。
薛白朮卻一手將手帕塞到了懷裡,說道:「那怎麼行,我洗好了再還你。你快進馬車去,外面冷。」
樂哥兒扶著暢哥兒進了馬車,車夫趕著車往回走。薛家的馬車就在他們後面。
樂哥兒看了暢哥兒一眼,比劃道:薛少爺人可真好。
暢哥兒也點頭,道:「嗯,挺不錯的。」
樂哥兒見他沒啥反應,又比劃道:以後誰成為他的夫郎,肯定很幸福。
「是啊,他人挺好,性格也好,葉大夫人也好,薛大夫人也很好,都是大夫,又明事理,哪個哥兒嫁給他,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暢哥兒感嘆了一下,又說道:「像他們家那樣的家世,肯定也得是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好哥兒。」
門當戶對,知書達理……
原來暢哥兒是這麼想的嗎?難怪他都沒反應,根本就是沒往這方面想過。
樂哥兒又比劃道:我覺得薛少爺不像是會看中家世的人。
暢哥兒看了樂哥兒一眼,搖頭笑道:「那相差太大,整日沒話說,那不得悶死?」
樂哥兒比劃道:你跟薛少爺就很聊得來啊。
「我?」暢哥兒手指著自己,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說道:「樂哥兒,你不知道,薛少爺啊,他喜歡吃點心,所以才跟我聊天的。」
樂哥兒眨眨眼,道:他每天都挑你做的點心吃。
暢哥兒吃驚,道:「有這回事?」
樂哥兒朝暢哥兒擠擠眼,比劃道:不信你自己看。他還知道哪些是你做的。
暢哥兒懷疑地看著樂哥兒,搖頭道:「不可能。」
雖然薛少爺曾經猜到過自己做的是什麼點心,但那好像也只有一兩次吧?他問了自己。其他沒問的時候,他倒是沒注意,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吧,這麼多點心,還能每天都知道哪樣是自己做的?他們做的都差不多好嗎?
「絕對不可能。」暢哥兒很堅定自己的想法。
樂哥兒無奈搖頭,表示你自己往後看看就知道了。
馬車到了杏仁堂后,樂哥兒扶著暢哥兒下來,正想自己背暢哥兒進去,看到後面薛白朮從馬車上跳下來,他立馬不動了。
然後,薛白朮就過來了,又把暢哥兒背進了葯堂里。暢哥兒推脫不過,只得從了。
樂哥兒笑眯眯地跟在後面,進了葯堂。
薛白朮親自給暢哥兒弄了草藥敷上了,然後包紮好,叮囑道:「這幾天吃清淡點,注意這隻腳不要沾水,也不要踩地,以後我每天早上過去給你換藥,你不用過來。」
暢哥兒不好意思道:「那怎麼好意思,理應我過來才是。」
「反正我每天都要去吃早點的,沒關係,你別跑了,腳又不方便。」薛白朮包紮好,又蹲下,道:「來,我送你回去。」
暢哥兒摸摸鼻子,這背進背出的,葯堂里那麼多人看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自己走。」說著,暢哥兒就站起來,準備踮著腳跳到門口馬車上去。
「唉,我說了你這腳不能受力,怎麼走?」兩人挺熟了,薛白朮說話也沒那麼講究,直言道。
「我蹦過去,右腳還好的。你看。」暢哥兒跳了一步,挺穩,還回頭沖薛白朮展示了一下成果。
薛白朮無奈了,乾脆走過去,一把打橫抱起暢哥兒。
「哇啊——」暢哥兒猛然失去重心,嚇了一跳,下意識摟緊了薛白朮的脖子,反應過來后整張臉都紅了。他羞憤地壓低聲音道:「薛少爺,你做什麼啦,快放我下來。」
薛白朮第一次看見暢哥兒臉紅,有些稀奇,道:「你害羞啊?我剛就說要背你,你不聽,你這一蹦一蹦的,萬一再摔了,可怎麼辦?我這可是為你好。」
暢哥兒要羞暈了,簡直想把眼前這張臉給撓花。
這背和抱能一樣嘛,啊?!
「你放我下來,背,用背的!」看到全葯堂的人都看著他們,樂哥兒還在後面笑,暢哥兒急道。
薛白朮笑道:「就幾步路,換來換去多麻煩,看,到了。」
說著,薛白朮就將暢哥兒放到了馬車上。
暢哥兒屁股一挨上馬車,趕緊撒手,臉紅得不像話,咬牙道:「多、謝、了!」
說完,他轉身手腳並用爬進了車廂里,速度非常之快。
薛白朮看他的樣子,感覺好像做過頭了,惹人生氣了,趕緊拉開馬車門,道:「誒,暢哥兒,你別生氣啊,我就是著急,怕你腳又摔了……」
暢哥兒已經爬著坐好了,瞪他一眼,飛快說道:「哎呀薛少爺你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聽見葯堂里還有人等著你呢快回去吧今天真是多謝你了謝謝了啊。」
聽著他這一口氣不帶喘的話,薛白朮憋著笑,心道,怎麼能這麼可愛呢?生氣也可愛。
「那行,我明天去給你換藥,記著不要沾水啊。」他食指蹭蹭鼻子,忽然又說道:「不然我還是送你回去小吃店吧?」
「不用!」暢哥兒立馬拒絕了,這要讓他再把自己給抱回小吃店,那他不用做人了,會被笑死的。
薛白朮很遺憾,道:「好吧,那你自己當心點,這陣子千萬別用那隻腳受力,記住了。」
「記住了!」暢哥兒趕緊點頭。
樂哥兒在後面聽了好一會兒了,都快忍不住要笑了,見他們終於說完了,趕緊上了馬車。
等車夫駕車駛出去一段路,樂哥兒捂著肚子瘋狂大笑。
也虧了他出不了聲,不然這會兒,車廂里肯定全是笑聲。
「笑啥笑啥,你還笑?!」暢哥兒抓起馬車裡墊腰的一個小枕頭往樂哥兒身上捶,一邊捶一邊控訴道:「還笑還笑?!凈看我笑話,還不幫我!」
樂哥兒邊笑邊無辜地比劃道:我這不是沒來得及去扶,你就被薛少爺給抱起來了嘛。
暢哥兒氣悶地捶了一下枕頭,氣著氣著,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這事情,真是太丟臉了啊!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我要報仇……」暢哥兒伸手就往樂哥兒身上撓,專門往樂哥兒怕癢的地方下手,哪兒癢往哪兒撓。
樂哥兒邊躲邊求饒,笑得快喘不過氣來。
馬車經過聚福樓的時候,樂哥兒也沒下車,直接讓車夫到小吃店去了。
杏仁堂跟小吃店相隔也不遠,兩人笑鬧了一會兒,也就到了。
樂哥兒先跳下了馬車,然後伸出雙手,做出要抱的姿勢。
暢哥兒剛挪出來就看到樂哥兒又打趣他,伸手在他手上使勁拍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還來?!我跟你說,你可不準跟別人說啊,余老闆也不準說,不然我跟你沒完!」
樂哥兒也沒躲開他的手掌,笑著點點頭,將暢哥兒背回了小吃店。
另一邊,薛白朮回到葯堂后,進了自己看診的屋子,看見他阿么正在裡面坐著。
「阿么,要我送您回去嗎?」
葉曼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記得你阿么啊?」
薛白朮撓撓頭,笑道:「阿么這說的什麼話,不記得誰也不會不記得您啊。」
「得了吧,凈賣乖。」葉曼喝了口水,然後問道:「你今天是不是找了悟大師讓他幫你騙人了?」
薛白朮立馬搖頭,道:「什麼騙人啊,阿么,我是請了悟大師指點指點暢哥兒,不然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竅。而且,了悟大師才不是瞎說,他也是看我和暢哥兒的面相很般配,才願意幫我的。您不是讓我趕緊找個人成親嗎?我這不正努力著嗎?」
葉曼搖頭,道:「傻兒子,你啊,還任重道遠。我可完全沒看出人家暢哥兒有喜歡你。」
薛白朮聞言,也嘆口氣,道:「是啊,他怎麼就不開竅呢,肯定是我的方法不對,太隱晦了,應該更加明顯才行。可今天明顯了,他又生氣了。」
葉曼聽了,搖頭,這傻兒子,真的是我親生的嗎?根本沒抓到問題的關鍵。
「誒,阿么,不然您跟我說說?」薛白朮趴桌上,很期待地望著他阿么。
葉曼挑眉,問道:「說什麼?」
薛白朮道:「說我爹當年是怎麼追您的啊?給我點參考啊。」
葉曼冷哼一聲,道:「我跟你爹從小青梅竹馬,能給你什麼參考?要娶夫郎的是你又不是我,自己想辦法去。」
說著,葉曼悠哉悠哉地到隔壁找青梅竹馬的老薛去了。
薛白朮:……親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