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薛白朮拎著點心回到後院, 看見他阿么又在後院小花園裡挖地, 他趕緊將點心放在石桌上, 走過去奪過他阿么手裡的花園用小鋤頭, 說道:「阿么, 爹讓您靜養,您又趁著爹出門跑來挖地。快坐下歇歇。」


  「哎,不礙事, 就剛挖了一會兒。我躺得夠久了, 總得出來活動活動。這人哪,不活動一下, 越躺精神越萎靡。」葉曼站起身, 拍了拍手,讓兒子扶著他到石桌邊坐下。


  他額頭上有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臉色很白,唇色也很淡,看起來有些病弱的蒼白。


  「就剛挖一會兒, 您這都已經出汗了。您要種藥材,兒子給您種, 您就好好休息,啊?勞累了幾十年了,爹說了您這就是勞累過度,回來桐山不就是想讓您好好靜養的么, 您倒好, 還閑不下來。」薛白朮讓僕人去端水過來洗手, 他拿過布巾給他阿么擦額頭上的細汗。


  葉曼接過布巾,自己擦起來,笑道:「哪就這麼虛弱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怎麼跟你爹一樣,夫郎還沒娶就已經這麼嘮叨了,看哪個哥兒敢嫁給你。」


  薛白朮毫不在意,道:「我關心自己阿么,怎麼能叫嘮叨。來,洗洗手。」


  葉曼洗了手,看著石桌上的兩包東西,上面印著『余記』兩個字,便問答:「這什麼?」


  薛白朮不敢給他阿么知道有人上門求診,要是他阿么知道了,一定會不顧自己身體給人看診的。


  「哦,這個啊,我讓人去街上買來的點心。」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反正自己愛吃點心,阿么也不會懷疑。


  葉曼拿過布巾擦手,介面道:「哦,那你快吃吧。好久沒回來,街上不知道有什麼變化,等我精神好點,就出去轉轉。」


  薛白朮一邊打開點心盒子,一邊說道:「我昨天出去看了下,變化還挺大的,特別是,南北大街人特別多,比以前還要繁華呢。阿么,您也嘗嘗看這點心。」


  「我不愛吃甜的,你自己吃吧。」葉曼搖搖頭說道。


  說著,薛白朮已經打開了點心盒子,裡面一共裝了五塊小點心,每個都不一樣。


  他眼前一亮,拿過一塊像朵花一樣的點心對他阿么說道:「阿么,您看,像朵花兒一樣,您嘗嘗?」


  「哎喲,這點心做得蠻好看的啊。」葉曼一看,也被這造型精緻的點心給驚艷了一下,白色的五片花瓣一樣的麵糰中間還包著深紅的餡兒,怪好看的。


  「是吧,您嘗嘗這朵花,我吃這個軟綿綿的,裡面好像也包著餡兒。」薛白朮將那朵花遞給他阿么,自己拿了一個圓形的白糰子咬了一口。


  糯糯的麵皮裡面包著的是花生碎和芝麻粒,甜甜的,香香的,薛白朮不住點頭,雙眼微眯,一下將剩餘的半個全吃了。


  口感細膩,滿口香甜,這點心的味道,棒!


  「挺好吃的。」葉曼嘗著手裡的那朵花瓣樣的點心,也贊了一句,他翻過禮盒的殼子來看了下,「余記?以前沒聽過,估計是新開的,不是那幾家老字號。」


  「咱們上次回來都是九年前了,也沒待幾天,肯定不知道開了多少家新的點心店了。」薛白朮說著,又拿了個表面焦黃的點心吃起來。


  他咬了一口,就睜大了眼睛,看著點心斷面,跟他阿么看,「阿么,你看,裡面有兩種餡兒,一種佔一邊,好像是豆沙和蓮子的味道。」


  葉曼見兒子吃得開心,笑著問道:「很合你胃口?」


  薛白朮點頭,道:「味道好,外表也好看,叫余記是吧,下次我去店裡看看,說不定還有很多其他的點心。」


  他想著那塞給他點心的哥兒說,好像這是他們店裡自己做的點心?

  「你今天不是要跟你爹去藥鋪看看的嗎?」葉曼平常不愛吃甜的,一塊點心慢慢吃著,想著兒子早上說要出去,現在卻被這點心給吸引了,怕他耽誤正事。


  薛白朮點頭,他爹想在城裡開個葯堂,他們正在到處看情況,他說道:「嗯,我吃完就去。本來想提前點去街上逛逛的。對了,阿么,後天中午洛少爺邀我們一起吃午飯,您去不去?」


  「洛少爺?哦,禮部尚書那個三兒子?」葉曼想了想問道。


  「對,他現在在這裡做縣令。以前爹不是給他接過骨嘛,您又給他阿么看過病,聽說我們回來了,就送請柬過來邀我們吃飯,您去嗎?」


  葉曼搖頭,道:「你們去吧,我不愛湊這熱鬧。」


  「行吧。那我出去了,您別在挖地了啊。」薛白朮答道。


  葉曼點頭,道:「行了,知道了,走吧走吧。」


  薛白朮拿了個點心出來叼在嘴裡,然後將點心盒子收起來,留著回來繼續吃,然後就出門去了。


  另一邊,樂哥兒和暢哥兒回去之前,又特意去布店扯了一塊布回去。他們出來找的借口就是買布,不買一塊回去不好交差。


  聚福樓里,余清澤看樂哥兒回來得這麼快,臉色也沒有開心的表情,估計是沒見到葉大夫人。


  他說道:「樂哥兒,爺爺過來了,在後院。」


  樂哥兒一聽爺爺到了,他趕緊就奔後院去了。這是他昨天託人讓爺爺今天過來的。


  怕余清澤聽到,他專門把常爺爺拉到房間里,然後就問爺爺他小時候是不是吃了什麼涼性的葯。


  常爺爺皺眉,狐疑地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樂哥兒頓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去看病的事說了,不過沒說去找葉大夫的事。如果說了,爺爺肯定會自己去找葉大夫的,他不想爺爺勞累。


  常爺爺一聽,神情凝重起來,說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樂哥兒點點頭。


  常爺爺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小時候那次,我們還在青州,你全身高熱,溫度幾天都降不下來,那時候又太亂,我們根本找不到大夫。村裡稍微懂點醫術的也就是木頭他爺爺,他用了許多辦法都沒辦法給你降溫。眼看著你撐不了多久,木頭爺爺一咬牙,就說乾脆找許多涼性的葯,說不定可以降溫。我們一商量,覺得可行,木頭爺爺就帶著你爹和你阿么上山采了許多葯回來。你喝了三天,溫度果然降下來了,這才保住了命。」


  樂哥兒一聽,原來是這樣。


  其實他對那段記憶很模糊,不怎麼記得,只有在極度刺激到的時候,他才會想起零星一些畫面,像之前小浩有危險的時候。但是他知道出了意外事件,爹么和爺爺他們有跟他說過,因為那件事,他的大弟弟沒了。


  常爺爺嘆口氣,說道:「原來是那次的原因嗎?小樂,是我們沒用,我們對不起你。」


  樂哥兒抓住爺爺的手,搖搖頭,然後比劃道:爺爺您別自責,那是意外,如果不那麼做,我可能早就活不成了。


  「唉,就是苦了你了……」常爺爺心疼地摸了摸樂哥兒的頭。


  樂哥兒搖頭,比劃道:不苦,爺爺,現在很好了。


  常爺爺聞言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淚花。


  樂哥兒又比劃道:您還記得是哪些葯嗎?

  木頭他爺爺和爹么早就去世了,只有問爺爺了。


  常爺爺搖頭,道:「很多,不記得那麼多了,他們把那附近山頭的葯都采遍了,採回來就急忙給煲了。」


  樂哥兒聞言,便沒再問。


  兩人出了房間,樂哥兒去忙了,余清澤又把爺爺拉到儲藏室里,問了下。


  常爺爺又說了一遍,然後狐疑地望著他,問道:「怎麼你又來問一遍?你跟小樂有矛盾了?」


  余清澤搖頭,道:「爺爺,沒有。樂哥兒怕我擔心,沒告訴我他去看大夫的事,我便只能裝作不知道,不然他可能會更在意身體的事情。」


  「哦。」常爺爺看著他,認真道:「你還記得之前跟我保證過的吧?」


  余清澤點頭,道:「當然,我說的話永遠算數。爺爺您別擔心,我就是擔心樂哥兒鑽了牛角尖,你放心吧,我會看著他的。」


  常爺爺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嘆口氣,道:「你記得就好。」


  第二天、第三天,樂哥兒和暢哥兒也都吃過早飯就過去葉大夫家了,可還是得到同樣的答案,被正伯給攔住了。


  「這事兒,我跟家主說過了,他說不行。兩位哥兒,我們老夫郎現在是真的身體不好,長期勞累成疾,精神也不好,家主不敢再讓他辛勞,請你們回去吧。」


  說著,正伯便關上了門。


  樂哥兒和暢哥兒無奈,只好將點心靠門放著,然後回去了。


  「正伯,怎麼,他們又來了嗎?」院子里,薛白朮正在給他阿么挖地,看見正伯拿著兩盒熟悉的點心進來,問道。


  正伯點頭,無奈道:「是啊,每次還把點心放門口就走了。」


  薛白朮看了,嘆口氣,說道:「要是我的醫術能有阿么的這麼好就好了,我就可以去給他們看看。可惜我爹對這方面也不精通。我昨天去拜訪了一下李大夫,跟他說起這事,他跟我說了下,他都沒辦法,更別說我了。」


  薛白朮的爹也是個大夫,不過主要精通的是外傷處理和骨科,對哥兒不孕這種問題,也是束手無策。


  正伯答道:「三少爺,您也別妄自菲薄,你現在的醫術已經很不錯了,假以時日,定能超過老爺和老夫郎的。」


  「唉……」


  中午的時候,薛白朮和他爹應洛少爺的邀請到聚福樓去吃飯。


  小二帶著他們到了秋菊閣。


  進了雅間,洛少爺和洛夫郎已經到了。


  「洛大人,洛夫郎。」薛白朮和他爹薛景福拱手行禮。


  洛明達見了兩人,起身拱了拱手,道:「薛太醫,薛兄弟,哈哈好久不見,想不到你們也回來桐山了。來,快請坐。」


  薛景福帶著薛白朮坐下,然後擺手笑道:「現在可不是太醫了,洛大人可不敢再這麼稱呼。」


  洛明達笑道:「您謙虛了。就您這一手醫術,要不是葉大夫身體不好,您執意要回來,皇上怎麼可能放您走。欸,葉大夫怎麼沒一起過來?」


  「哎,他身體不好,不便出門,請我代他向您二位帶好呢。」薛景福嘆口氣,解釋道。


  「這樣,是我們疏忽了,打擾了葉大夫靜養。家么一直惦記著您兩位的恩情,讓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兩位。」洛明達說道。


  「客氣了,醫者本分。洛少爺不必掛在心上。」


  幾人客套了幾句,開始聊起來。很快菜上來,他們邊吃邊聊,倒也和樂。


  飯局後半,薛白朮起身下樓,要去解手。


  經過廚房的時候,隨意往裡面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這幾天到他家來求醫的那兩個哥兒其中的一個嗎?原來他是這家酒樓的廚子啊?


  他也沒在意,去後院茅房解了手。再出來時,正好看到那個哥兒和一個老人家在後院井邊說話。


  他便站在一邊,想等兩人說完再去洗手。


  正當這時候,他爹也下來解手了。


  「白朮,你站哪兒做什麼?」


  「……」薛白朮頓了一下,看兩人看了過來,趕緊說道:「沒做什麼,我洗洗手就上去了。」


  樂哥兒看到是薛白朮,頓時睜大了眼睛。


  常爺爺問道:「怎麼了?認識?」


  樂哥兒點點頭,沒具體說是誰。


  倒是薛景福經過時,看到常爺爺,他停住了,看了半天,遲疑著問道:「老哥,請問,您可是姓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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