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第10章:鵝鵝鵝
「喲,小夥子回來了?這麼晚還出去哪?」文麗臉上堆著笑,很是熱情地跟余清澤打招呼還隱秘地打聽著。
他身後的小哥兒探出個頭,看到余清澤,咻一下又躲了回去。
余清澤:……
「叔么。」余清澤點了下頭叫了一聲,看了常樂他們一眼,發現他們臉色都不是很好,便淡然道:「出去走走,消消食。」
「噢,消食好消食好。」文麗等余清澤走進堂屋,湊近他,問道:「小夥子你是哪裡人啊?今年多大了?可已成親?家裡還有什麼親人?怎麼到牛頭村來了……」
他身邊的小哥兒也偷偷抬眼瞅著余清澤。
余清澤被這一連串問題砸得頭暈,連忙伸手阻止文麗,很憂愁地道:「叔么,我今年已經28了,家在北方,來的路上行李都丟了,現在身無分文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哦……這樣啊。」聽到余清澤說現在身無分文,年紀還那麼大了,文麗頓時失去了興趣,臉上的笑容都淡了許多。
然後,他就轉身,對常爺爺和常樂說道:「爹,樂哥兒,你們再考慮考慮啊,那邊對樂哥兒很滿意,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還有,這是那邊今天給帶過來的禮物。」
文麗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裡面是一個包裹在絨布里的銀手鐲。
「瞧,這上面的花紋多好看哪,很配咱們樂哥兒。樂哥兒,來,戴上試試。」說著,文麗拿起銀手鐲,一手又拉起常樂的手就要往他手上套。
常樂趕緊掙脫開,退後一步,朝文麗搖手。
「哎喲,你這孩子,還害羞,總是要嫁人的嘛……」
常爺爺瞪向文麗,道:「嫁什麼嫁!小樂不是說了不答應了嗎!你要再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說著,常爺爺就去角落裡找扁擔。
常樂和常浩看著沒動,余清澤趕緊往旁邊讓了一下。
「誒,爹,你這是做什麼?我也是為了樂哥兒好,他都這麼大了,總不能不嫁吧……誒誒誒,別打別打,我走了我走了……」
文麗邊叫嚷著邊往外跑,那小哥兒見了,也趕緊跟著跑,途中還回頭又瞅了余清澤一眼。
「等等!」常爺爺大喊一聲。
文麗以為老爺子改變主意了,高興轉頭。
「把東西拿走!」常爺爺指著桌上的空盒子。
文麗趕緊又跑回來把盒子拿走,走時還咕噥了一句:「爹,你別這麼頑固啊……」
文麗還欲再說,常爺爺一揚手裡的扁擔,他趕緊呲溜著跑了。
等到文麗兩人出了院門走了,常樂才上前將常爺爺手裡的扁擔接過來,放回到角落裡。
常爺爺嘆口氣,轉頭對余清澤道:「讓你看笑話了。」
余清澤搖頭,並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事情不是他能打聽或者插手的。
「對了,戶籍的事情你問了村長了嗎?他怎麼說?」常爺爺問道。
余清澤搖頭,道:「不好辦,說是在村裡買一畝田,就可以上報辦理,但是,一畝田需要五十兩,得先賺錢。」
常爺爺聞言,嘆了口氣,安慰他道:「慢慢來吧,總有辦法的。實在不行,就去偏遠點的地方,那裡的田沒有這麼貴。」
余清澤點頭,轉身將手裡的兩塊木板遞給常樂常浩,這是他托村長用些邊角料給做的。
「這是什麼?」常浩接過木板問道。手裡的木板大約一尺寬,兩尺長,四周釘著小木條。
余清澤答道:「給你們寫字用的。」
聽到是給他們寫字的,常樂常浩瞬間轉移了注意力,看著木板,有點兒懷疑,寫這上面又擦不掉,寫完就沒用了,還弄四個小木條框起來做什麼哦。
余清澤哪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笑著道:「不是讓你們用柴火頭去寫,是往裡面裝上沙子或泥土,寫完就可以抹平繼續寫。」
說著,余清澤又補充了一下,「最好用細沙,方便也乾淨。」
兩兄弟恍然大悟。常浩高興對常樂道:「哥,明天中午我們就去河邊裝些沙子回來!」
村子前面不遠就有條大河,叫清河,自西流向東,一直通向海邊,也是大盛朝南北分界的一條重要河流。
常樂臉上滿是笑意,點頭答應得好好的。
然後第二天一早起來,常浩就看到院子里已經堆著一攤沙子在曬著了,還是濕的,顯然剛弄回來。
等到中午回家,沙子晒乾了,常浩迫不及待拿出兩塊木盤,將沙子都鋪到了木盤裡面,然後用手指一筆一劃地寫著這兩天學的字——常浩,他的名字。
「余大哥,你快看,我會寫我的名字了!」常浩將木盤端到正在摘菜的余清澤前面,問道:「你看我寫得對不對?」
「我看看。」余清澤看了一眼,小少年寫的字還有些散,形狀也還不是很好看,但是確實寫對了,他便伸出大拇指,表揚了他一下,「寫對了,很棒!」
這兩天,有空閑的時候,倆兄弟都在地上寫寫畫畫的,余清澤是知道他們已經學會了的。
常浩高興昂頭,問道:「我哥也會了,那晚上可以教我們新的字嗎?我哥的名字?」
余清澤:「可以啊。」
等到吃完晚飯,常浩拿著一塊木板和柴火頭歡快地奔向余清澤。余清澤提筆,哦不,拿起柴火頭準備寫的時候,忽然想到『樂』是有繁體字形式的,不像『常』和『浩』,繁體字跟簡體字是一樣的。
他下不去手了。糾結了一秒,他轉頭看向常浩期待的小眼神,問道:「不如我們先學爺爺的名字,等我辦完事回來,我再教你哥的名字?」
常浩想了一下,爺爺的名字也是要學的,便道:「好。那今天可以學三個字!」
常爺爺名叫『常大山』,簡繁一體,非常適合拿來教學。
余清澤愉快地在木板上將『大山』倆字和筆畫順序給寫了出來。
「爺爺的名字筆畫這麼少呀?」常浩很驚奇,『大山』耶,加一起才六劃。
余清澤笑,「對,因為這兩個字都是象形字,你平常比劃東西很大的時候,是怎麼比劃的?」
「就這麼啊。」常浩張開雙臂做了個大大的動作。
余清澤道:「你看你把你的胳膊伸直,再把雙腳打開一點,是不是就跟這『大』字很像了?」
常浩將腳打開一些,看看自己的身體,又看看木板上的『大』字,很震驚,「一樣的!」
正好這時大健來叫余清澤。
「好好寫,我出去了。」余清澤笑著摸了下小少年的頭,出門去了。
村長已經將秀才老爺請來了,此時正在堂屋裡喝茶,家裡的其他人村長都讓他們先到老屋或者廚房裡待著去了。
余清澤這是第一次見到秀才老爺余家耀。
斯斯文文的長相,身材清瘦,膚色比其他村民要白皙不少,但因為最近農忙,臉上能看出有著揮不去的疲憊,即便這樣,他身上那種讀書人特有的文雅氣質,卻仍是能讓人一眼就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村長給兩人做了介紹。
余清澤客客氣氣地拱手道了一聲:「見過秀才老爺。」
余秀才輕輕一點頭,並沒多說話。
三人坐定。
此時,余秀才將手邊的茶水放到一邊,然後從身邊的箱子里取出自己的文房四寶一一擺到桌上,一邊磨墨,一邊道:「村長,這位小兄弟,你們將你們商定的具體內容先說一遍給我聽,一條一條地說清楚,我再給你們寫出來。」
村長去請人的時候就將事情跟余秀才粗略說了。於是,村長主要述說,余清澤在一旁補充,余秀才不時問一問,最後大約用了一個時辰,將合作契約書一式兩份寫好了。
兩人看過沒問題,各自簽上了名字,按了手印,達成合作。
完成後,余清澤又不好意思地請余秀才給他寫了個『樂』字,還請他寫了一首這邊常見的用於啟蒙教育的詩。
余秀才好奇地看著他。
余清澤便解釋了一下是給常樂常浩識字用的,但自己水平有限希望他能答應。
聞言,余秀才想到學堂外那個總是探頭探腦的身影,沒再問,唰唰唰提筆寫了一首詩。
余清澤拿起來一看,囧了,《詠鵝》。
確實很適合用於啟蒙教育,沒毛病。只是不知道這個異世寫這詩的人,是不是名字也叫駱賓王?
帶著一份契約書,一份『教科書』,余清澤信心滿滿回到家。
有這兩樣東西,就可以用一段時間了,不僅能用於教常樂常浩,還能自學!
等什麼時候去縣城,再去書店買一本書回來自學!繁體字什麼的,對於有了基礎的余大廚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象總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繁體字這種東西,你看著都認識,不多寫幾遍記住了,就永遠是你的眼睛認識它,你的手卻並不認識。
總之,余清澤樂呵呵回家教了倆兄弟常樂的名字,三人都非常高興滿意。
如此又過了兩天,余清澤的腳傷好了,終於不用再藉助『第三條腿』,非常輕便。
這兩天,常樂家剩餘的兩塊田的稻穀也已經割完了,就剩下插秧,可是,常爺爺卻病倒了。
起先是食欲不振,總是要喝水,後面開始頭昏想吐,虛弱無力,臉色也變得蒼白。
「爺爺,你怎麼不吃了?這酸豆角真的很開胃啊。」這天中午,常浩見爺爺只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碗筷,便問道。
昨天中午,余清澤看酸豆角可以吃了,便炒了一碗,受到了他們的熱烈歡迎。
雖然余清澤做的菜好吃,但這盛夏的鬼天氣,悶熱悶熱的,他們又連續勞累,他們的食慾也都下降了一些。正好酸豆角腌好了,這開胃神菜,將他們的胃口一下又提了起來。
可是常爺爺從今天早上胃口卻還是一直沒恢復。
常樂也擔憂地放下碗筷,比劃著手勢問爺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就是天氣太熱,沒什麼胃口,苦夏,往年不是也有過嗎,你們別擔心。」常爺爺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笑著道。
余清澤覺得常爺爺的樣子不太對勁,很像是中暑了,便問了下常爺爺一些癥狀,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余清澤立馬對常樂說道:「爺爺這情況不對,像是中暑了,得請大夫來看看。」
聞言,常樂點頭,比了個手勢,讓常浩去請。
「誒,你們別瞎操心,我沒事的,不用請大夫,小浩,你回來……」
常浩小短腿跑得飛快,眨眼就消失在了院門外。
余清澤讓常樂把涼席鋪上,讓常爺爺躺到地上,自己則去廚房打了盆冷水回來,讓常樂用濕布巾給常爺爺擦汗降溫。
然後,他又返回廚房,調了杯淡鹽水給常爺爺喝下。
常爺爺看著兩人忙忙碌碌,還在一邊安慰他倆自己沒事。
等到大夫來了,把脈檢查過後,道:「中了暑症了。你們這處理方法很好,我開服藥給他服下,要多休息。阿叔年紀大了,外面這麼熱,不可再去田裡曬了。」
常樂急忙點頭,他也不敢讓爺爺再出去曬了。
大夫開好方子,然後又問道:「家裡有綠豆嗎?有的話和金銀花煎水給阿叔服下,可以降暑。」
常樂搖頭,然後又表示馬上就出去買。
大夫走了,常浩跟著去拿葯,常樂立馬出發去城裡買綠豆了。余清澤和常浩在家給常爺爺煎藥看著病人。
一直到傍晚,常爺爺才好些了,人看著也精神多了。
晚上,等常爺爺睡了,常樂很認真地向余清澤表示了感謝。要不是余清澤及時發現爺爺不對,還不知道爺爺已經自己強撐了那麼久了。
此後的兩天,常樂只讓常爺爺在早晚太陽沒那麼烈的時間去田裡,一看日頭高了,他就趕緊將爺爺趕回家去。
常爺爺是既好氣又好笑,又捨不得罵心疼他的乖孫子,只好無奈回家。
幸好,只剩下了兩塊田插秧的活兒,在余清澤的幫助下,順利在兩天里插完了。
「終於忙完了!可累死我了!」常浩小少年仰天大叫了一聲,將這段日子累積的辛苦感受都叫了出來。
這時,天都黑了。
余清澤和常樂看他那樣兒,也忍不住笑。
確實累,余清澤自認身體強健,可在這種強度的勞作下,也覺得身體疲勞不堪。他還因為腳傷休息了,常樂他們卻是一直在忙著,也不怪常浩發出這樣的嚎叫。
第二天,大家都好好地睡了個懶覺,讓這段時間疲憊了的身體徹底放鬆得到恢復,連一向早起的常樂都比平常晚了半個時辰。
吃過早飯,余清澤跟常樂說道:「樂哥兒,我明天想去城裡看看,你能帶我去嗎?」
常樂點頭,表示明天他也要去城裡賣菜。
余清澤高興道:「那太好了。」得好好看看這縣城,考察一下做什麼生意好。
「我也要去的。」身邊的常浩小少年叫了一聲,然後又問他哥:「哥,今天下午要去捕魚嗎?」
常樂點頭。每次去賣菜的話,他都會去河裡捕點魚一起去賣。
捕魚?余清澤挑了挑眉,好像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