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對於這個結果,時穗暫時接受不來。


  這清明節應景的有點過分,烏雲滿天雨要下不下。不知道從哪刮來的風吹得時穗心尖都涼,單薄的校服裡面,時穗套了件針織衫也還是這麼冷。


  「穗穗.……穗穗?」姚倩輕輕拉了拉時穗的袖口,並小聲呼喚。她已經連著叫了好幾聲,可時穗彷彿都沒聽見。


  「嗯?」時穗沒動,只是下意識應了一聲。


  「你看,申熠在那呢。」


  聞言,時穗先轉頭看向姚倩,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才順著視線看到了佇立在醫院門口,正一臉擔憂看著這邊的申熠。


  他微蹙著眉,右手緊緊抓著垂落的書包帶子,嘴唇緊抿。


  時穗突然想到了,天台上申熠說的第一句話。


  「你身體好點了嗎?」


  時穗轉頭看向姚倩:「倩倩,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醫院檢查,我有事要和他說,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姚倩點頭:「我沒事的,我還可以去找我姑姑。」說著,她又看了申熠一眼:「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看著姚倩走遠,時穗取下書包,一邊把中藥放進書包一邊走向申熠。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申熠關心的問。


  時穗重新背好書包:「是胃病,外加有點失眠。」


  「嚴重嗎?」


  「吃了葯能好吧。」


  「那就好。」


  兩人一起走到公交站下,這裡有直達時穗家的公交。


  時穗滿腦子都是自己自殺的這件事,她看著申熠,終是沒有忍住:「你都知道了?那件事。」


  「嗯。」申熠點頭:「那天晚上你進醫院,你爸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狠的。」


  時穗靠在公交站牌上,很是惆悵的說:「那幾天過得渾渾噩噩的,都不記得是哪天了……」


  說完,她看向申熠。


  顯然,申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時穗就這樣看著他,不冷不淡,卻直入人心。


  「二月八。」


  時穗記下了這個日子,點了點頭。


  公交車來了,時穗上了公交車,對於申熠跟著一起上了公交絲毫沒覺得意外。


  醫院這一站下車的人多,上車的人更多。


  跟著人流上了車時穗很快被擠到了一個角落,申熠很快就跟了過來,自覺給時穗撐起一個安全區。


  車子發動,搖搖晃晃。


  時穗沒有依靠,時不時失了重心往外倒去。可她只要身子向外一歪,首先碰到的就是申熠。


  這就算了,當所有人搖晃過來時,申熠就化身成了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替時穗阻擋了一切。


  快到家時,時穗突然想起一事:「你有沒有偷看過我日記?」


  申熠搖頭:「沒有,你說過得,以後結婚了給我看。」


  等了片刻,沒有下文。


  時穗輕笑,這還真是當年自己的想法。那時和胡斐在一起,胡斐死活吵著要看她日記,都被她攔下了,說結婚了才給看。


  看來寫日記的習慣是真有,只是日記本到底去哪了,誰也不知道。


  突然間,時穗想到了爸媽。


  看了看車窗外的街景,時穗才想起要下車,趕緊對司機喊停。


  可是時穗沒想到,下車這申熠也跟著。


  公交車開走了也沒見申熠有動的意思,時穗無奈嘆氣:「你還跟啊?等下我爸媽要看到了。」


  申熠看過來的眼神突然複雜,時穗讀不懂那是個什麼意思。


  「有個補習班。」申熠突然開口:「每天晚上六點半到九點,就在學校附近。聽說還不錯,很多高三學生都有去補,你要不要去?」


  申熠這麼一說,時穗突然想起這麼一事了。


  那是住在學校的退休老師辦的,教學方法確實很有一套,當年帶出來的學生不少都金榜題名。


  自己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可以啊。」時穗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嗯。」申熠點頭:「那我走了。」


  申熠轉身就走,可就在那一瞬間,時穗感受到了臉上的一絲涼意。


  看了看地面,時穗發現,是下雨了。


  「申熠。」


  申熠轉回過身,不明所以的看向時穗。


  時穗仔細打量了申熠一眼,見他不像是有傘的樣子,反手從書包側袋抽出傘:「下雨了。」


  申熠沒接,看了看天:「雨不大。」


  「等下就大了。」時穗手沒有收回。


  申熠道謝接過傘,時穗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

  一路沿著屋檐下走,時穗沒有淋到雨。但如果她不把傘借給申熠,申熠恐怕就要淋成落湯雞了。


  看著外面完全不見要停的大雨,時穗想著爸媽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就偷偷溜進了主卧室。


  衣櫃、抽屜、床頭櫃……能找的地方時穗都找了,可是日記本的半點影子都不重要。


  雖然事到如今,日記本裡面記錄著什麼東西都不重要了,可時穗還是想知道,她的日記本在哪裡。


  一無所獲,時穗只能回到房間看書。


  她知道媽媽回來一定會進她的房間,索性直接把中藥放在了書桌上。


  果不其然,客廳的門被打開后沒多久,時穗的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穗穗,在學習呢?」董淑芬走了進來,摸了摸時穗的頭一臉欣慰。可轉眼看到書桌上的中藥,滿臉驚愕。


  「穗穗,這是……」


  時穗抬起腦袋,笑著說:「一直沒有跟你們說,這段時間我吃什麼吐什麼。姚倩帶我去了醫院,醫生給我開了中藥,說要好好調理一下。媽媽,麻煩你了。」


  董淑芬很是心疼的說:「你這孩子,身體不舒服怎麼不跟我們說呢?我就說你怎麼一天比一天消瘦,你之前就……哎,明天放假吧?媽媽帶你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時穗也不拒絕,笑著點頭。


  董淑芬伸手去提那包中藥:「中藥反正吃了也沒副作用,晚上媽媽熬給你喝。」


  「嗯。」目送媽媽走到門口,時穗就突然開口:「媽媽,你看到我日記本了嗎?」


  董淑芬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女兒。


  臉上的笑容依舊乖巧,可是那眼睛說不出來的怪異。


  董淑芬嘆氣:「媽媽也不瞞你,你那些日記,都被你爸爸燒了。」


  時穗愣了一下,突然覺得有趣。


  果然是父女,處事態度如出一轍。時穗當年回看因為胡斐寫的日記,就難受的以淚洗面,現在回想起來,具體寫的什麼已經忘記了,只覺得做作矯情。


  如今給申熠寫的,恐怕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燒了好,燒了好。


  「哦,那沒事了。」時穗笑了笑,回頭繼續寫作業。


  董淑芬有點驚訝,這女兒是不是……有點懂事的過分了?


  晚飯時穗依然只吃了一點,然後就提了補課的事。


  時光和董淑芬對補課的事很是贊同,就是有點擔心課程太多而且繁重給時穗太大壓力。


  時穗保證了不會後,這事基本上就這樣定下了。


  喝了那味中藥,時穗很快就有了點睡意。早前這些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穗,就乾脆偷偷開著檯燈看書寫試卷。


  這下終於能早睡第二天還不用早起,時穗打心底覺得開心。


  可睡前她突然發現一件事,二月八號她自殺那晚,就是她重生過來的前一天。因為,接下來一天是除夕夜,時穗還記得這個。


  *

  在補課的私人教室看到申熠,時穗有點意外。


  成績這麼好還補?

  畢竟現在高三,每個月學校都會組織一次月考,比大姨媽還準時。


  而每次成績公布,申熠都穩穩的霸佔著理科第一。


  也是那時候時穗才明白,為什麼開學第一天申熠不見了,英語老師那麼緊張。


  可不嘛,這麼好一個考B大H大的好苗子,出了什麼差池多大的損失啊!

  時穗沒去坐申熠的旁邊,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就坐下了。可她很快聽到了異動,回頭時申熠已經坐在了她的身後。


  這人還真是.……

  這裡的補課和學校晚自習下課的時間一樣,所以時穗的父母還是會在校門口等待。


  只是從這到校門口,要走過一條長達起碼兩百多米,沒有路燈照亮的路程。為什麼這條路這麼長還黑?因為兩邊都是圍牆……左邊是宿舍樓,右邊是教學樓,中間一座橋。


  不得不說,看到這條路時穗還是怕的。


  可是,申熠就在她身後,她又不怕了。


  兩人交談不多,最多也就是今日學習的知識重點。


  時穗問過申熠一個特別傻逼的問題:「為什麼你能考那麼高的分?」


  申熠很平淡的說:「把題看清楚就行了。」


  可時穗,對這句話很不認同。


  一旦出了這條路,到通明的燈火之下,申熠簡單打個招呼就走。但時穗上了車后,還是能在那個固定的地方,看到申熠望向這邊。


  時穗不確定,爸媽是否有看到申熠,可他們不問,時穗自然不說。


  漸漸,時穗習慣了身邊有申熠的存在。


  申熠如他所說的那般,固執的陪著時穗,方方面面。


  而時穗也如當初回應的那般,一切隨他。


  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申熠在時穗的餘光里越來越閃亮。


  那雙淺色的眼瞳,好似一陣穿堂風,慢慢引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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