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相依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風很大，很冷。
宋千哆嗦著靠著莫繁，打開背包掏出所有的衣物想要蓋住莫繁。
“千千，把雪再堆過來，堆一個雪窩。不然我們晚上會被凍死的。”莫繁嘴唇開始泛白，指揮著宋千。
宋千使勁點點頭，又從雪堆裏找出些樹枝，圍在兩人周圍，開始堆雪。
等她堆完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臉色潮紅，身上溫暖了許多。
反觀莫繁，身體已經開始打顫，嘴唇發白。
宋千突然站起來，拉開羽絨服的拉鏈，一下抱住莫繁。
“千千.……你這是幹什麽？”
宋千不理會，半天甕聲甕氣的說：“別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對你這樣，我是怕你凍死，沒人帶我出去。”
莫繁聽著心裏卻是暖暖的，她是怕自己凍死啊。
“千千，若是我們一起死在這裏，你會不會後悔？”莫繁緊緊拉著她的手，眼睛急切而又充滿期待的看著她。
宋千拂開他的手，繼續抱著他，“會後悔。”
懷裏男子身體一僵，原來她後悔。
卻聽宋千繼續說：“我當然會後悔，我為什麽要答應你出來呢？為什麽要跟著你來這裏呢？如果，我不答應來，或許你也不會來，那麽就不會有這樣的危險。我們還是我們，在北京那個喧囂的城市活著。隻要活著就好，我們隻要活著。”
莫繁看不見宋千的表情，但是能夠感受到她語氣裏的自責，他反手抱住宋千，心裏溫暖一片。
如果今日他們死在這裏，莫繁也是不後悔的，有她的這些話，他不怕，也不能怕，他會堅持到別人來救他。
有雪窩作為擋風的地方，夜裏風也進不來多少。因為太冷，兩人相互依偎著靠在一起取暖。
壓在樹下的右腿冰涼一片，沒有了知覺，宋千擔心腿傷，繞到另一麵將背包套在了他的腿上，然後又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的右腿，防止傷到骨頭。
這一夜是難熬的，外麵大風很大，刮起很多的雪。
他們又經曆了一次覆蓋，然後宋千又一次的爬出雪窩，然後請離開莫繁身邊的雪。
這一夜確實痛苦，兩人隻做了短期的準備，棉衣也隻有羽絨服和絨褲，刺客渾身冰涼，如同冰櫃。
宋千的嘴唇已經紫了，莫繁也是，但是在這樣的夜裏，宋千不敢出去跑跑取暖，她唯有靠在莫繁身邊，抱著他，揉搓他，兩人用身體取暖。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會是這樣的相處。
曖昧過，痛苦過，現在卻是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她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她。
宋千知道，如果他們能夠從這裏活著出去，那麽她會愛上他。相比起和薛上純真的戀愛，那麽和莫繁就是濃烈的愛。
初戀每個人都有，或有不同，但是初戀之後的戀愛，卻是讓宋千感覺到了刻骨銘心。
“莫繁，你一定要撐住啊，隻要我們出去，我就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宋千喃喃自語，她不敢睡著，生怕睡著後就再也醒不過來。
莫繁睜開眼，撫摸著她冰涼的小臉：“千千啊，我最愛的千千，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了嗎？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得到你的愛了。”
“怎麽會呢，”宋千笑笑，“你這麽愛我，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忍心不去愛你呢？”
莫繁摸摸她的後背，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見宋千，即使再來一次，他也是這樣的選擇。
一夜的煎熬，一夜的相互鼓勵。他們終於熬過去了。
當清晨的陽光灑滿大地的時候，宋千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昨夜是一生中最難熬的一夜，今天陽光的升起卻是讓他們重生的太陽。
“我去找找來時的路，看看有沒有人。”宋千清理幹淨莫繁身邊的積雪，便跑去找人。
莫繁知道，這裏哪裏會有人，即使有護林員也不一定能走到這裏。
但是看著宋千跑前跑後，他又不能說什麽。
失望總是在希望來臨前接踵而至，宋千跑出很遠，嗓子都喊啞了，還是沒能找到人。
來來回回跑了幾趟，終是無功而返。
莫繁知道，如果他們在待下去，他們全都會凍死。
那麽現在，隻能是能走一個算一個了。
莫繁拿過背包，遞給宋千，指了指來時的路。
宋千愣愣的接過來，看著遠方，“你這什麽意思？”
莫繁低下眼瞼，看不清楚表情，“你走吧，不然我們都會死。”
“哈，”宋千猛的將背包扔下，“你以為我怕死嗎？你以為我怕嗎？我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怕再死一次！”
“我怕！”莫繁打斷她，看著她說：“我怕，我怕你會和我一起死在這裏，這本來就沒有你的錯，是我拉著你來的。你走吧，求求你了！”
“不，我就不走。”宋千倔脾氣上來，一屁股坐在莫繁身邊，耍賴道：“我就是不走。我還要弄開壓著你的樹。”
“你怎麽弄？你又搬不動？”
“哼，小瞧人。”宋千起身，從她隨身帶著的包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刀子，走到莫繁身邊，看著比兩個成人腰都粗的樹幹，比劃了幾下便開始動手。
“你這樣什麽時候能割開？聽話，你走吧。”莫繁心疼。
宋千冷哼一聲不再和他說話，握著小刀便開始動作。
古有愚公移山，還有精衛填海，她就不信這麽棵樹就能把她給難倒了。
從太陽高掛到太陽西斜，宋千一直未停下也隻是割了很小的地方。
她不敢保證他們今晚會不會被凍死，但是她保證她不會丟下她。
“不行，我再去看看。”宋千扔下刀子，又跑了出去。
許是他們命不該絕，這次在宋千走出十裏地快要放棄的時候，居然聽到了狗叫聲。
在這樣的深山老林，有狗叫，說明有人。
她興奮的大叫著救命，她的嗓門著實大。後來滕叔說，他在三裏外都聽見了。
滕叔是大興安嶺其中的一個護林員，今日他帶著狗進山的時候在溫泉那裏看到了火堆留下的痕跡，便猜到有人進山了。
正好昨日聽到雪山崩塌的聲音，便想著來看看會不會有人迷路什麽的。
還真的讓他們碰上了。
宋千一路小跑著拉著滕叔去了來時的地方。
天色已暗淡，好在是夏季，即使是山裏天黑的也晚。
今日無風，滕叔跟著宋千來到莫繁身邊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哎呀，你們年輕人怎麽這麽不小心且不說這裏危險了，就是那邊叢林裏也是危險的狠啊，這裏有許多野獸出沒的。”
“不是說現在沒有野獸了嗎？”宋千記得莫繁之前是這麽跟她說的。
滕叔了然的瞪了莫繁一眼，卻又對宋千解釋道：“這以前吧，捕獵的多，使得野獸少了許多，現在森林保護的好了，還是有很多虎豹之類的動物的。現在正是食物豐盛的季節，否則冬天來，你們可就直接成了野獸的盤中餐咯。”
“這麽恐怖？”
“來搭把手。”滕叔和宋千一起，利用木棍的杠杆原理，將樹幹支起一段空隙，然後讓莫繁慢慢的將腿抽了出來。
“啊，慢點慢點。”宋千看著莫繁疼的額頭都出了汗，心疼的叫著。
滕叔用力支撐著，等莫繁將腿完全拿出來了，這才呼的鬆口氣將木棍扔下。
樹木哐的倒地，帶起了許多的雪。
“你沒事吧？”宋千有些擔憂莫繁的腿。
“我沒事。”莫繁慘白著臉說，他不敢告訴宋千自己的腿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
滕叔以為他們是情侶，抽了袋煙，然後說：“姑娘，跟我一起把他扛出去吧，他這腿得趕緊去醫院。”
宋千心一揪，“這麽嚴重？”眼睛裏滿是驚嚇。
莫繁佯裝沒事的對滕叔說：“叔，您別嚇唬她，她膽子小著呢。”
“哎，走吧。”滕叔將煙袋別到腰上，在宋千的幫助下把莫繁背了起來。為了減輕重量，宋千把該扔的東西都扔了，唯獨帶上了莫繁的水壺。
滕叔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卻是在這深山中守護了二十餘年，對於這山裏的一草一木更是熟悉。
他養的那條狗也很聰明，在前麵跑著帶路。
在滕叔和狗的帶領下，三人很順利的到達了山下，已進入有信號的地方，滕叔便讓宋千趕緊打120叫救護車。
此時的莫繁已經陷入了昏迷，或許是因為知道已經安全的緣故，整個人雖然發著高燒，臉上卻掛著淡淡的微笑，右手也堅持的握著宋千的手不肯鬆開。
等救護車的時間裏，宋千誠心誠意的對滕叔說：“叔，謝謝您救了我們。”
“謝啥，這點小事。”滕叔又開始抽煙，感慨道：“你們是我救的第三百五十人了。”
“這麽多啊。”宋千有些尷尬，原來有這麽多和他們一樣不知道危險進山的人。
滕叔笑道：“是啊，都是些年輕人，不知道輕重，整天就知道玩樂。”
“叔，有朝一日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說著宋千拿過一張名片又寫上自己的聯係方式。
名片是莫繁的，早些時候宋千拿了一張，一直放在錢包裏，沒想到用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