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約會」
六月最是燥熱難耐, 赤-裸的陽光無遮無蔽，明晃晃的一大束直接從雲層穿透而下，直射在這些小年輕光-裸的肌膚上, 那些藏在深處的年輕悸動，隨著聒噪的蟬鳴聲一齊被蒸發了出來。
林洋頂著烈日, 買了些老冰棍回寢, 寢室里就剩下石頭和小胖。
三人姿態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唆著老冰棍。清涼入口, 燥熱緩了幾分，挑點小話茬, 隨便嘮嘮嗑。
「洋子，你現在可是個有家室的人, 買冰棍也不給你對象他們寢送點去啊？」小胖閑著總喜歡找林洋鬥鬥嘴。
「就是, 草兒委身於你，你小子得了便宜，好歹也上點心啊。不然, 我都替咱們草兒憋屈。」石頭嘴裡也是損話不斷。
「吃你們的吧，哪兒那麼多廢話！他那幾個室友，沒一個順眼的, 都挺煩人的。」
「講真啊，你倆從韶庄回來后, 就沒動靜了, 可別是咱們草兒反悔了吧。」小胖狠狠唆了一口。
「他敢！反了他了！明天不是周六嘛, 我打算請他吃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喲, 還浪漫的燭光晚餐，你有那閑錢嘛。」石頭一語中的。
「別打岔，先聽我說完的。我準備帶他去夜市吃頓麻辣小龍蝦，那夜市的大燈泡一照，可比什麼高級餐廳浪漫多了。這年頭，咱得整點接地氣的。」
「說得我都有點饞了。」
林洋活像個教導主任，那手指越比劃越激動，「等小顧同志辣得滿嘴通紅，我再給他來個法式按摩舌-吻，保准他欲-仙-欲-死，自此再也離不開我。」
「你個老淫-魔！」小胖和石頭一齊咒罵。
說干就干。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林洋花了一刻鐘的功夫，搜腸刮肚地組織好語言，給顧燁然發去一條微信——
「我貌似可能好像還欠你一頓飯。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呀。」
遲遲沒等來回復，一晃兩小時就過去了。林洋準備洗漱洗漱，上床躺著預睡，這時手機傳來了微信提示音。
【拋妻棄子的陳世美！！！】：剛才在圖書館，沒注意手機，明天嗎，我有空。
「這麼愛學習啊。」林洋傲嬌得磨蹭了得有一刻鐘，才不慌不忙地回復了他。
【洋洋】：具體時間，等我通知。
【拋妻棄子的陳世美！！！】：好。
「好什麼好，一點都不好。」林洋咕噥。
【洋洋】：在寢室嗎？我去找你玩呀。
【拋妻棄子的陳世美！！！】：不在。
【洋洋】：那你在哪兒？
【拋妻棄子是陳世美！！！】：我在你們寢室門口。
小胖和石頭他倆出門的時候，門好像沒關……
林洋幽幽地往後瞅瞅，大長腿果然杵在門口，他趕忙一股腦從床上爬下來，沖門外的顧燁然的招招手，「你啥時候來的啊？」
「剛來。」
自己的書桌一片狼藉，專業書亂七八糟的擺著，還有些五顏六色的零食包裝袋，東一塊，西一坨，總之就沒塊乾淨的地兒。
林洋著急忙慌地簡單收拾了下，擺擺手，神情極不自在，「進來吧。」
「喝點什麼啊？橙汁還是咖啡？」林洋拿他們寢當高級茶餐廳了，裝逼功力滿分。
顧燁然愣了愣，「隨便，就橙……」
話還沒說完，林洋打斷了他，「行，那我給你倒點白開水吧。」
顧燁然笑了笑，應了聲：「謝謝。」
林洋把自己印有小豬佩奇圖案的杯子去衛生間洗了洗，然後幫顧燁然貼心地接了點飲水機里的涼水，遞給他，「給，這是我的杯子，洗過了。」允許你跟我間接接吻。
顧燁然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書桌上。
「喝啊。」給你機會你還不要？傻了吧唧。
顧燁然很聽話地喝了一小口，他可能真的不是很渴。
「你們寢室其他人呢？」
「今兒不是周五嘛，他們出去浪去了，我不喜歡熱鬧，就自個兒呆寢室看看書，這不也快期末了。」
顧燁然看了看林洋堆滿零食的書桌，點點頭，「嗯。」
「對了，你不是愛吃芒果乾嘛，我前幾天擱網上買了好多。」林洋從柜子里拽出一個大塑料袋，直接拎手上遞給顧燁然，「我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太甜的，你全都拿回去吧。打折時買的，特便宜，就跟不要錢似的。」
顧燁然望著林洋，抿抿唇，「謝謝。」
林洋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撓撓頭，「我睡覺時間到了，你回去吧。」
***
周六晚，夜市小龍蝦攤。
小攤位前邊支了五六張小矮圓桌，掌勺的大廚一手舉著鍋柄，一手拿著大勺在鐵鍋里爆炒，嗞啦一陣響，香辣味從油鍋里溢出，方圓十幾米都能聞見。
「老闆，給我們先來五斤小龍蝦，香辣的，蒜泥的，各來一半吧。再來兩瓶啤酒。」
「好咧。」
兩人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桌面上還泛著油光，林洋抽了張餐巾紙仔細擦了擦，又幫小顧把喝啤酒用的杯子用茶水涮了涮。
勤勞得跟只小蜜蜂似的，保准把他老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這兒沒來過吧？」林洋大大咧咧地問。
顧燁然噙起淡淡的笑意，搖搖頭。
「沒來過就對了，今天正好見識一下。他們家我經常來，味道絕對正宗，你就敞開吃吧。」
一會兒，老闆就端來了兩大盆小龍蝦，紅艷艷的辣油齁住滿大盆龍蝦，上面擱了點綠色的香菜蔥花，一看就勾人食慾。
林洋帶上一次性手套，就開始上手，「別愣著了，吃啊。」
林洋忍不住朝他老公的性感嘴唇看去，內心蕩起了春水，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小顧打個「香辣味兒」的啵兒。
顧燁然也套上了手套，上手去抓，吃得慢條斯理，嘴角邊愣是一滴油都不沾，慢慢剝殼，再慢慢地咀嚼。他吃一隻的功夫，林洋已經四隻下肚了。
真不行啊，吃這麼慢，這嘴巴猴年馬月才能辣成猴屁股啊。
「你吃得太慢了，來，我幫你剝。」林洋吭哧吭哧給小顧剝了十幾隻小龍蝦，「吃吧，這個蝦肉一定要蘸點湯汁，不然不入味。」
顧燁然用紙巾擦擦嘴，「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太辣的。」
林洋咬咬唇，陷入沉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浪蕩了，怎麼腦子裡全是邪念。小顧純白如紙，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禽獸！？
之後，兩人轉了角色，顧燁然幫他剝蝦殼，林洋負責吃。挺挺圓滾滾的肚子，算了，就放過純潔的小顧同志吧，好歹也飽餐了一頓。
「你晚上都是一個人去圖書館啊？」林洋突然問。
顧燁然喝了口啤酒，緩解了口中的辣味，「還有我室友。」
林洋想也沒想，順嘴便問：「江流啊？」
「嗯。」
「你這麼愛跟他呆一塊兒啊。」
顧燁然平靜地抿了抿嘴角，眉眼間似乎帶著笑：「你不開心呢？」
「沒有，我有啥不開心的。他那腦袋挺圓的，應該特聰明吧，有我聰明嗎？」
「沒有，他沒你聰明。」
林洋哼了一聲，顯得很是傲嬌。
突然，顧燁然的手機響了。他摘下手套，擦擦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但是卻是盯著屏幕發愣。
林洋見他臉色變了，也停下了動作，安靜地坐對面等著他。
電話響了好一陣，終於停了。
顧燁然漠然地說：「打錯了。」
林洋沒多問什麼。
吃完小龍蝦，兩人沿著夜市的馬路溜達，朝學校方向走。自從接了那通電話后，顧燁然始終啞然，沒怎麼說話。
林洋揣測，那電話不是他爸就是他媽打來的，瞧著他老公黯淡無神的側臉，林洋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他就想他老公永遠都開開心心的，別老悶得跟葫蘆似的。
「哎小顧，我最近回家，我弟老跟我提你，說你人特別好，他說等他中考結束，要帶你去咱A市那后海，要跟你拜把子結為兄弟。小屁孩，誰樂意帶他玩啊？」
顧燁然的面色有了些許緩和，「你弟弟挺好玩的。」
「是挺逗的，就是老跟我貧嘴，等他中考完，我把我弟借你玩兩天啊。他會說相聲，講段子。」
顧燁然笑了笑，「好啊。」
林洋目光灼灼、毫不避諱地望著他的眼睛，「你笑起來真好看。」
時間靜默不動，兩人各自站住腳，林洋拍了拍顧燁然的後背，「開心點嘛，別老綳著張臉。」
「嗯。」顧燁然的聲音帶著點輕顫。
「人和人之間講究個緣分，親情也好，友情也好，沒緣分就彆強求了。咱又不差啥，是吧？長得帥，個兒又高，還會彈吉他，哪兒哪兒都好。」
顧燁然的眼睫毛顫了顫，他倏地展臂摟住了林洋，下巴擱在了「小棕熊」的右肩上，輕聲說道：「嗯。」
林洋的眼眶有點泛紅，他跟小顧生活了十多年，這人的情況他太了解了，親情淡薄，無人關心，自小是被家裡的保姆帶大的。
他忍住了鼻腔里的那股酸澀，調皮地狠拍了下顧燁然的後背，「你故意的吧，耍流氓！趕緊起開！」
林洋偷偷瞄一眼小顧，見這人的眼角還帶著笑紋，他也跟著傻笑了起來。
「咱趕緊回去吧，我室友都知道我跟你出來吃飯了，這麼半天不回去，他們該以為你對我圖謀不軌了。」
「怎麼個圖謀不軌？」
林洋甩甩頭，往前大步流星地走，「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