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烏龍

  林洋這個寒假過得是相當滋潤，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他媽只要在客廳嗷一嗓子，他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出去，甭管什麼累活，擼起袖子就干。


  江美鳳女士瞅著自己的大兒子，怎麼看怎麼順眼，她決定把林洋每個月的生活費稍稍提高一個檔次——加個五百塊錢。


  這本來是件小事，可他弟吵著鬧著也要漲零花錢，兩兄弟還為此大眼瞪小眼。他媽嫌麻煩，索性都不漲了。


  煮熟的天鵝飛了，林洋已經有好長時間沒跟他弟說話。


  這天晚上林父單位加班，不回來吃，林洋他媽正好也懶得做飯，用電飯鍋煮了一鍋粥，再配點醬菜，將就著就當晚飯了。


  三人圍著餐桌，一邊喝著寡淡的粥，一邊嘮著家長。


  「媽，哥老不理我。」林海悄悄看一眼林洋，然後心虛地跟他媽打小報告。


  江美鳳女士喝了口粥，淡定地說：「好好看你的書，別去煩你哥。」


  「那我有道題不會，想去問他來著，」林海看著不動聲色的哥哥，聲音明顯低了幾分貝，「哥把我趕了出來……」


  「媽，今兒這醬菜咸了。」林洋倏地來了這麼一句。


  「咸嗎？我嘗嘗。」他媽夾了一塊嘗了嘗，「喲，還真咸了。」


  兩人很自然地就把林海的抱怨岔了開去。


  林海受到了冷落，筷子一擱，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林洋和江美鳳女士相視一笑，偷摸著擊了個掌。


  「媽，他一會兒餓了怎麼辦？」林洋小聲地說。


  「你弟你還不了解嘛，一會兒他就自個兒出來了。你別太慣著他，就上次早戀那事，他到現在還敢跟我鬧脾氣。」


  林洋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媽，我你還不了解嘛，我啥時候慣過他？」


  「這就對了，你說你弟這麼個小孩兒，怎麼老是惹我生氣？」


  「媽，他現在處於青春期，有個喜歡的小姑娘也挺正常的。」林洋如是解釋。


  「那你呢？你有喜歡的男孩嗎？別不好意思，媽幫你把把關。」


  林洋被他媽滿懷期待的眼神看得直發毛，剛想說「沒」，可腦子迅速運轉，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以處對象為由，趁機讓他媽漲漲生活費。


  「有啊，都處小半年了。」


  江美鳳女士眨巴眨巴眼，不自覺地愣住了。她本意隨便問問，沒曾想兒子這麼給力。


  「什麼樣的男孩子啊？穩不穩重啊？家裡是幹什麼的？」


  林洋的性取向全家人都知道，大概是別人家的小子從小盯著漂亮小姐姐看，林洋他是盯著漂亮小哥哥看，後來上了高中，給同班一男生寫過情書，被他媽發現了。他媽難過了一陣，後來也知道這玩意扭轉不過來，只能坦然接受了。


  他媽這麼一問，還真把他問住了。可能小腦缺氧，林洋想也沒想就把顧燁然的信息給報了上去，心裡想著，反正他媽也不認識人家，況且顧燁然本來就是他老公，未來的。


  「那個，他是學金融的，跟我一樣，也是大二，個頭可高了，估摸著得有188，長得也帥，就我們學校那八卦論壇，一打開，首頁幾乎全是他。」


  他媽聽得心花怒放，笑逐顏開，可還是有點疑惑，「他長得又高又帥，怎麼就相中你了呢？」


  「我哪知道，這你得問他啊。」


  「你還真提醒了我，這樣吧兒子，下學期你們開學，你把人男孩請家裡來吃頓飯。」


  林洋慌神了，「不用吧媽，他害羞，不樂意見生人。」


  「那我又不是生人，你倆要成了，我就是他未來的媽。」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林洋真是有苦不能言。


  「行，我盡量安排，盡量……」


  「有照片嗎，給媽看看。」江美鳳女士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有多帥。


  為了唐塞他媽，林洋火速從學校論壇上保存了幾張顧燁然的模糊照片，各種側面的，背影的，或是只能看出個正面輪廓的。


  雖然都很模糊，但不妨礙他媽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邊點評，「行，這個好，臉雖然看不清，但就這身段，我知道，肯定差不了。」


  林洋一臉尬笑：「媽，你開心就好。」


  「叫什麼名啊？」


  「顧燁然。」


  突然，林海從自己卧室里跑了出來，一下子躥到了他媽身後，「媽，這誰啊？」


  「你哥的男朋友。」


  林海兩眼冒光，十分好奇，「是嗎？給我看看。」說著，就把手機搶了過來。


  林海把他哥的相冊從頭劃到尾，就看見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不免覺得沒勁：「這也太糊了吧，啥也看不清。」


  「誰允許你偷看了！」林洋把手機搶了回來。


  「看看怎麼呢……」林海委屈巴拉地嘟囔。


  林洋覺得他媽差不多信了，心裡頭醞釀了一會兒，這才猶猶豫豫地說：「媽，你看，我現在也正兒八經地處對象了，看電影啊，吃飯啊，都得花錢，我也總不能花人家的錢。就我那生活費能不能稍微漲點啊？」


  「漲，媽給你漲一千，要好好跟人家處啊，這個這個……叫什麼來著？」


  林洋提醒道：「小顧。」


  「對，小顧。這個小顧，我很中意。」


  為了不露出破綻，林洋趕緊咕嚕咕嚕喝完了粥，「媽，我吃完了。」


  林洋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弟像只跟屁蟲似的，也跟在他哥屁股後面進了里去。


  「回你自己房去。」林海往床上一躺，刷著微博。


  林海也大剌剌躺上了床，「你唬人的吧，從來沒聽你提過對象。」


  「寫你的作業去，別煩我。」


  「我知道，你是為了跟媽騙生活費。」


  林洋懶得搭理林海，所謂三年一代溝，他跟他弟整整差了兩輪。在他眼裡，林海就是個小屁孩，一個成年男人跟一個小屁孩是無法產生共同語言的。


  「被我說中了吧，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媽的。」林海洋洋得意，覺得自己賊聰明。


  「你受刺激了吧老弟，哥真沒騙你，哥真有對象。」


  「那你怎麼從來沒提過！？」


  「你嫂子低調，不樂意我到處瞎說。」


  玩了幾局消消樂，林洋覺得沒意思，撂下手機，從床上彈起身，準備開電腦擼幾把遊戲。


  手機靜悄悄地擱在被子上，

  「哥，你對象叫啥名？」


  林洋想也沒想，直接回他：「顧燁然。」


  林海快速找到了列表g，點進了顧燁然的對話框，心裡頭蠢蠢欲動，特別想跟未來嫂子說上幾句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驗證這件事的真偽。


  思忖再三，林海這個小屁孩給顧燁然發了條微信——


  「你在幹嘛呀？想你了【求抱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