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南宋官窯盜竊案(九)
張彪起身整理有些淩亂的襯衣,揮手讓兩個女人先行離開。
“張總真是雅興。”場麵上的客套還是要有的,淩峰假裝恭維,實則是拉攏與對方的距離。
“哪裏哪裏,兄弟說笑了。”張彪擺了兩下手,轉頭開始說正事,“兄弟既然是來買貨的,可知這瓶子要多少錢?”
張彪也是試水,潛台詞就是,你今天帶了多少錢來提貨?
“張總,請個價?錢我帶足了,我老板讓我來就是誠心想買。”
出發前,通過警局匯過來一千五百萬,所以無論張彪開什麽價,淩峰都會買下。
但他的話語中提及自己背後老板,就是想找個機會與在外麵的閆局長取得聯係。
“哈哈哈哈。”張彪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嘲笑淩峰不懂商場戰略過早暴露自己的需求,還是為了抬高賣價故作聲勢。
“1200萬。”無論對麵的買家是否有實力,張彪都是一並對待。
因為他知道自己時間緊迫,必須趕在博物館沒發現之前賣掉,然後逃之夭夭。
其實,他在挑選盜竊哪件文物上麵,是有仔細斟酌過的。
博物館寶貝那麽多,如果挑選最高檔的文物,或是獨一無二的孤品,那樣的珍寶收到的關注度較高,非常容易被看出端倪。而且對於那樣的珍寶,接盤的買家也不好找,畢竟這類文物知名度高,都知道被陳列在何處。
至於那些低端的尋常文物,他更加不會選擇,畢竟他買個仿真的贗品都花了90萬,如果冒著生命危險還不幹票大的,他費這些心思圖什麽呢。
因此他看上的這件紙槌瓶便是最適合的,在博物館裏有同樣造型的一並陳列,這樣才好蒙混過關。
“800萬。這個價格我自己能做主。”淩峰故作姿態,就是為了讓張彪認為他是誠心要買。
“800萬太低了。”張彪從旁邊掛著的西裝口袋裏抽出一條雪茄點起來,然後翹著二郎腿躺坐在沙發上看著淩峰,“1100萬要的話你拿走,要是覺得貴了,門在那兒,請回吧。”
商場如戰場,本就是相互博弈的過程。
張彪也是看準淩峰想買,故意咬住價格,稍稍退讓一些,讓對方還有談價的空間。畢竟他想快點賣掉這件寶貝,多一刻鍾就多一分危險。
“我能上手看看貨嗎?那麽遠,又隔著玻璃,我看不清楚。”淩峰借機提出要求。
“可以。”張彪給身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打開玻璃鎖櫃。另一個保鏢則徑直走到淩峰身後,關上門站在原地。
淩峰這樣要求,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來就是能讓張彪降低懷疑,多做些真正買家心態的事。二來,他也想確認台子上擺著的是不是真品。
淩峰走過去,將玻璃櫃中的瓶子拿起,仔細地驗貨。
他的左手握住瓶頸,右手護住瓶身,然後慢慢地順時針旋轉。接著,他把瓶子整個翻過來,檢查底部。這隻瓶子是隱圈足,內底有壓印的凹槽,裹足且刮釉,顯現的胎色較深,呈黑褐色。
他在做這些步驟的時候都是極其小心的,因為這隻官窯瓶子最初出土的時候是碎得四分五裂的,現在的模樣是經過博物館商業修複後的結果,它的頸部和腹部、足部都有殘缺,是拿環氧樹脂做色修複分,當然這些在普通的光線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淩峰確認無誤,博物館被盜竊的紙槌瓶就是這件。
“東西不錯,900萬,我可以接受。”淩峰將瓶子放下,轉身對著張彪又還了一口價。
張彪深深吸了一口煙,口吐芬芳,“1000萬,這是最低價。”
其實現在價格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淩峰隻是想表現出更多自己想要賣貨的欲望。
淩峰將紙槌瓶輕輕放回櫃中,眉頭緊鎖,假裝思考。“這個價格我得跟老板商量一下,如果他覺得合適,我馬上轉錢。”
“那你快點。”張彪聽到“馬上轉錢”,頓時心花怒放,但防備了一手。他示意門口的保安跟緊那小子。
“老板,那個貨賣家死活要1000萬,該怎麽辦?請指示。”淩峰撥通閆局長的電話。
等待幾秒後,淩峰點著頭又說,“我剛檢查了一下品相,瓶子高度一般,跟照片相比略有些偏瘦,肩部有些塌,最重要的一點瑕疵是正麵左邊有處深色的窯煙。”他故意暗示張彪的體貌特征。
接著,又是幾秒。
“好的,我明白了。”說完,淩峰就把電話掛了,走回包廂。
包廂內張彪依舊是剛才那個姿勢,但是紙槌瓶不見了,顯然是被他收起來了。
淩峰輕吸一口氣,假裝沒看到瓶子。“張總,我老板覺得1000萬合適。我現在就打款,完成交易。”
“兄弟,這樁買賣好像不是很愉快啊。”
張彪突然起身朝淩峰走來,臉上的表情也似乎有些凶狠,身邊的那兩個保鏢也一並圍了過來。“老子看你臉生,以前在夜市沒見過你,剛才找人查了下,還真TM是生人。說,誰派你來的。”
“張總,我確實是頭一回來這兒,就是聽道上的兄弟說,今晚會有這件官窯瓷器出現,就是衝他來的。”淩峰強裝鎮定,極力辯解著。
“而且我已經找好了下家,是有利潤賺的。所以這裏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得來啊。”淩峰又補充了一句。
“哪條道上的兄弟告訴你的?”張彪側著頭斜視著他。
“二百大市場裏的,之前做過幾筆買賣。你也知道行內規矩,不問姓名。”淩峰繼續瞎編,他覺得現在的情形再把熊老大扯進來可能會更糟。
“嗬,”張老板也懶得跟他廢話,讓兩個保鏢把他綁起來。
貨可以再賣,命隻有一條。
他示意兩名保鏢看著他,自己提著裝有紙槌瓶的錦盒離開。
“張總,別走啊,我誠心來買這個瓶子的,錢我帶了啊。”淩峰掙紮著,想盡最後的努力,畢竟保護文物優先。
張彪回頭輕蔑地看了一眼他,匆忙逃離。
“張總,有話好說啊…”
淩峰被兩人束縛著非常難受,來回掙紮著。他的任務並沒有完成,紙槌瓶還在張彪手上。
這時,其中一名保鏢的電話響了。
“好的,老板。”那名保鏢說了兩句,便按掉了電話。
突然一計重拳,砸在淩峰的左臉上。淩峰的牙齦開始流血,左眼眶也開了花,他忍著苦楚怒視著眼前的保鏢。
怎麽回事,怎麽還突然打人啊?
難道是張彪發現了什麽,知道他是警方派來的,所以要打他解氣?
不對,就算是被他識破,他也應該跑回來挾持人質啊。外麵都是警察,他不會傻到自己一個人衝出重圍吧。
正當淩峰仔細思索的時候,又被一計重拳砸到,這次是右臉。
“兄弟,別打臉行嗎?”淩峰咧了咧嘴,強忍著疼痛。
“廈門那位要求的。”保鏢說著又是一拳,這次是腹部。
淩峰不停地左右搖擺,來回掙紮,還有腳來回地向前向後踢著,但這些都無濟於事。
他現在很後悔剛才在被綁的時候為什麽不還手。原本他對張彪還抱有一絲幻想說不定隻是在炸他身份,況且淩峰也不希望文物在雙方交手時被打破。
但現在的情況很糟,身後的保鏢已經牢牢地鎖死了他的雙手,隨即對麵那人又是一腳,踹向他的膝蓋。
“呃…”淩峰應聲跪倒在地上。
麵前的保鏢笑了笑,大力的揮動了兩拳,直到他吐了口鮮血才肯罷手。
淩峰看著前麵,視線慢慢有些模糊。額頭上的血順著左臉頰流下,他停止了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