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當裴伊的名字在小鎮上火速傳播起來的時候, 他正好接到了霍家人的電話，打電話來的人是霍老先生的小兒子霍天祥, 年紀要比裴伊大上四五歲, 卻是鎮上和村裡人們討論得最多的傳奇人物。
聽說霍天祥打從娘胎里出來身體就不是很好, 霍家人為此花了很多心思, 本來發跡后便搬去首都的一家人為了霍天祥的身體健康又搬回了這個山清水秀的鎮子里, 一住就是十多年，當時很多人認為霍家人這麼大動干戈就為了一個病懨懨的小兒子不值得，而霍天祥卻用實力打了那些人的嘴巴，他憑藉優異的成績考上國外某所名牌大學, 畢業回國后就在首都工作，直到最近為了工作上的項目才回鎮上暫住。
其實霍天祥不缺錢也沒有心思在教育這個行業發展，只是他和家人從別人口中聽說了一些關於裴伊的事情，年紀輕輕就迫於現實的壓力輟學帶著孩子回來討生活，如果裴伊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倒沒什麼可惜的，然而重要的是裴伊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僅用半個學期的時間就提高了輔導班裡所有學生的成績。
霍家就是通俗意義上所說的暴發戶，因此他們對文化人格外敬重, 哪怕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故意抹黑裴伊, 到處宣傳他未婚生子又帶著拖油瓶被富婆包養，也不妨礙霍天祥主動對裴伊拋出橄欖枝。
一家港式茶餐廳里。
裴團團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小背心和牛仔短褲，原本柔順的黑色短髮直接被裴伊剃成了個光頭, 小傢伙像是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顏值已經被光頭形象干擾, 坐在放滿了糕點和飲料的餐桌前大快朵頤, 把兩邊臉頰都塞得鼓囊囊的。
「裴團團。」裴伊拍了下兒子猶如滷蛋一般光滑的後腦勺，眉頭微微蹙起，「叔叔就坐在你對面，你光顧著自己吃吃吃也太沒禮貌了。」
被輕輕拍了一巴掌的裴團團扁起嘴巴十分難過，雖然捨不得手上拿著的咬了一半的黃金糕，但是他更不敢惹爸爸生氣，只好可憐巴巴把黃金糕放回自己的餐盤裡，隨後向對面的霍天祥投去委屈的眼神，聲音軟軟糯糯的：「叔叔你快吃些東西吧，別餓著啦。」
霍天祥看著裴團團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卻頂著一顆滷蛋頭，尤其想笑，又怕傷了孩子的自尊心硬生生憋著笑意，深吸了兩口氣后才勉強保持鎮靜笑道：「叔叔不餓，你吃吧。」
聞言裴團團露出驚喜的表情，趕忙轉過頭看向裴伊，見裴伊無奈地點了點頭后，小傢伙才拿起剛才咬了一半的黃金糕繼續往嘴巴里塞。
裴伊見狀也是非常無奈，同時又有點小小的心疼——同樣是在農村裡長大的孩子，裴智和裴祥被堂哥堂姐兩家人帶著去了不少地方玩還吃過很多鎮上都沒有賣的食物，而裴團團跟著他連這個小鎮都沒有走出去過，甚至之前說好去動物園的承諾也沒有履行，裴團團不哭不鬧，後面便再也沒有提去動物園的事。
想到這些，裴伊又覺得有些後悔，早知道當穆文臻離開前說帶裴團團去B市生活一段時間的時候，他就該答應了。
「小裴，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霍天祥的聲音把裴伊雲遊天外的思緒驟然拉回現實。
裴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和別人交談時走神了，抱歉地笑了笑，又說：「我恐怕在這裡呆不了多久，最晚國慶之後我和團團就要離開，到時候只怕會撂個攤子給你。」
霍天祥道：「方便問一下你未來的計劃嗎？」
「去S市。」裴伊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繼續把大學讀完，後面再想就業的問題。」
霍天祥略微沉吟，才遲疑著開口：「我記得你就讀的大學不是在B市嗎？還是說你準備去S市重新考一所本地的大學，這樣的話貌似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金錢。」
裴伊自然不好說他準備拿著拆遷的錢去學習生活，只得打馬虎眼說道：「這只是我目前的打算罷了，現實永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我早就做好了剛到S市就找工作賺生活費的準備，而且我手頭還有些存款，應該足夠我和我兒子支撐幾個月的，只要雙手還在，到哪裡都餓不死。」
「是啊，只要為人勤快到什麼地方都不愁沒飯吃。」霍天祥突然笑了起來，他十分欣賞裴伊這麼坦然淡定的性子。
說實話在和裴伊見面之前，霍天祥心裡是忐忑不安的，他很佩服裴伊這種在困境中逆流而上並積極生活的人，所以對裴伊這個人的期望也就不自覺提高了許多。
如果裴伊在聽完他的提議后，甚至不過問一下他對今後的安排就毫不猶豫同意了合作的邀約，那霍天祥對裴伊的印象分將大打折扣，當然他明白裴伊這麼做只是受生活所迫需要錢而已，他們之間的合作也會繼續進行下去，但是裴伊在霍天祥心中的位置卻不會再被擺放到那麼高。
然而裴伊沒有這麼做，面對霍天祥拋出來極具誘惑性的橄欖枝，裴伊一動不動穩如泰山，冷靜連淡定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倒是他兒子裴團團往嘴巴里塞了太多東西后，裴伊蹙著眉不滿地拍了拍裴團團那顆光溜溜的滷蛋頭。
裴伊沒有接受霍天祥的邀請，但也不是純粹的拒絕，他先是把在鎮上開辦培訓機構的利弊簡單說了一遍，這個鎮子不是人口發達的一線城市，許多家長想提升孩子們的成績可無奈家裡條件跟不上，開個小的輔導班還行，大到培訓機構的話就沒有足夠的市場，總體來說弊大於利，其次裴伊打算去S市求學，暫時沒有精力和時間創業。
最後裴伊想了想還是對霍天祥說：「霍先生，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從這裡賺一桶金，不過是想拉我一把罷了，非常感謝你願意為我提供幫助，但是我目前還不會去考慮那些。」
聽到這話的霍天祥頓感詫異，沒想到裴伊把他的想法看得這麼透，不禁失笑，看來這個裴伊比他想象中更聰明並且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臨走前霍天祥給了裴伊一張他的名片，並說裴伊這個朋友他交定了，若是以後有什麼地方需要他幫把手的話隨時可以聯繫他，於是兩人又交換了聯繫方式后便分別了。
這段時間裴伊的手機快被打爆了，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在一夜之間成為整個小鎮的名人，就連一所私立實驗學校的副校長也親自打電話給他，詢問他是否願意下個學期到學校教課，試用期是半個學期，薪酬放眼整個小鎮的平均工資水平都算是比較可觀的。
但是裴伊拒絕了，直接把手機呼叫轉移后和裴團團每天躺在卧室里吹著空調挺屍，只有冰箱的食材見了底的時候，父子倆才踩著拖鞋慢悠悠轉到農貿市場買菜。
小區里關於裴伊和富婆那些不得不說之事的傳言好歹是消停了些，畢竟大叔大媽們聊來聊去又始終找不到當事人來打探消息，時間久了難免覺得枯燥無味，便把八卦的炮火對向了其他人。
然而當他們見到宅了許久的裴伊父子倆時，暗藏在心底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裴伊一隻手提著買好的新鮮食材一隻手牽著吃棒棒糖的裴團團正往家裡走，冷不丁眼前的光線一黑，緊接著幾個大媽把裴伊和裴團團圍了起來，其中包括住在裴伊隔壁的張嬸。
「張嬸。」裴伊喊了一聲。
「嬸子好。」裴團團奶聲奶氣地跟著喊。
「兒子，你要喊張婆婆。」裴伊嘆了口氣，他都被裴團團磨得快沒脾氣了，起初還以為小傢伙分不清楚應該喊什麼才下意識學他，後來見裴團團這個小機靈鬼沖他吐舌頭做鬼臉，才知道這小孩根本就是故意的。
果然，裴團團聽完立馬吐著舌頭對裴伊做鬼臉，見裴伊低著頭面無表情冷冷瞧著他，裴團團才察覺到危險，下一秒立即換成可憐巴巴的表情。
裴伊咬牙切齒：「小戲精，你跟著誰學的？
「是媽媽教我的。」最近裴團團從電視裡面學到了不少，連甩鍋的動作都比以前快了很多，「媽媽說爸爸很容易生氣，在爸爸生氣的時候只要裝可憐就行啦，爸爸心軟，很容易就原諒我了。」說完還揚了揚下巴，那小模樣別提多驕傲自豪了。
裴伊：「……」
與此同時，遠在B市公司里加班的穆文臻打了個噴嚏，坐在沙發上敲電腦的劉秘書立即拿起空調遙控器把室內的溫度提高，又關切地對穆文臻說：「穆總，不然你先回家休息吧，剩下的收尾工作很簡單，我處理完后把資料發到你郵箱里。」
「不礙事。」穆文臻繼續看著電腦屏幕，表情淡得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沉吟片刻，他忽然開口，「可能是我兒子在念我吧，不知不覺的和他們分開都有三個月了。」
劉秘書抬頭看著穆文臻向來冷漠的臉上流淌著絲絲暖意，也跟著笑了起來，眼含羨慕地說：「要是裴先生能帶著團團來B市就好了。」
這邊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賣了的穆文臻還在思念裴伊和兒子，那邊裴伊和裴團團被幾個大媽堵在了路中間。
「媽媽？」張嬸那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她說，「哎喲小裴，團團這孩子居然真的叫那個女人媽媽呀？我還以為那些人說著玩的呢。」
另一個大媽嘰嘰喳喳地開口：「你們還沒結婚吧？就讓孩子喊媽媽了怕是不太好哦……」
「嗨呀瞧你們說的，這喊媽媽有什麼不好？不是說小裴家的冰箱空調洗衣機啥的都是那個富婆買的嗎？人家出錢出力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值得孩子喊一聲媽媽？」這個大媽口口聲聲像是在替裴伊說話，實則一字一句都浸著酸溜溜的氣息，
如今的社會笑貧不笑娼，許多人既瞧不起裴伊出賣自己色相的行為，又羨慕他能憑藉一張臉打動富婆的心，輕輕鬆鬆得到一些人奮鬥一輩子都不一定買得起的東西，比如那輛嶄新的黑色奧迪轎車。
瞧著眼前大媽們一張張神態各異的臉，裴伊心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控制的煩躁，他原以為清者自清，只要保持沉默就能避免一切紛擾，結果是他錯了，在很多人眼中，他的沉默就是默認，然後變本加厲的傳播那些無中生有的八卦。
可裴伊懶得解釋，過不了多久他和兒子就會離開這裡，犯不著為了些無關緊要的人浪費口水。
「我覺得劉嬸說得很對，她在我兒子身上花了那麼多錢，我兒子喊她一聲媽媽沒什麼問題吧？」裴伊此話一出，周圍幾個大媽都愣住了，似乎沒想到裴伊會突然來這麼一出，裴伊笑了笑繼續說，「就說那輛奧迪車吧，她已經轉到我名下了，說是當送給我兒子的生日禮物，本來我不想要的，但是她非要給我，還說什麼我不要的話就分手，我那麼愛她，真的捨不得和她分手，只能勉為其難的要了。」
幾個大媽懵逼臉：「……」
「幾位嬸子來說說，我該不該要呢？」裴伊笑得很欠扁。
大媽們簡直被裴伊的話給驚到了，要說裴伊是真的苦惱這件事的話，那她們還能幫忙分析一下，只是裴伊那假裝抱怨指責炫耀的得意口吻實在太明顯了，讓她們想忽略都難。
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嬸試探性地說：「那個女人多少歲？結婚了嗎？」
裴伊面帶微笑，非常配合地回答：「你們不是見過她嗎？就是燙了捲髮經常來我家帶團團出去玩的那個女人，你們看她像是多少歲？她是B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和她走一起的男人是她助理，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多少歲，可能二十四歲吧？反正無論她多少歲我都不在乎，只要我有一顆愛她的心就夠了。」
幾個大媽：「………………」你怕是愛她的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