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也不知道劉秘書在裴團團那裡給穆文臻說了多少好話，每天下午劉秘書帶著裴團團出去玩了回來，小傢伙都會拉著裴伊噼里啪啦的說上一大堆，有時候裴伊心裡冒酸泡不想聽了故意去忙其他事情，小傢伙就立馬變成一塊牛皮糖，一邊屁顛屁顛跟在裴伊身後一邊繼續嘰嘰喳喳說著媽媽和劉阿姨的各種好。
「劉阿姨說他們住的地方可好玩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動物園和海洋公園，爸爸你知道遊樂園和海洋公園是什麼嗎？我在電視機上看到過，裡面有好多好多小動物，有大猩猩有獅子有老虎，還有白龍馬呢！」說起這些的時候，裴團團的眼睛都是亮的，一閃一閃的彷彿裝滿了繁星。
於是裴伊很嚴肅地告訴他：「白龍馬跟著唐僧去西天取經了，它不會出現在動物園的。」
裴團團歪著腦袋，用天真無邪的目光看著裴伊，激動得小臉通紅道：「那動物園裡有大猩猩和老虎嗎？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大猩猩和老虎，電視機里的阿姨說老虎跑得特別快，我好想親眼看一下呀。」
「當然有。」裴伊捏了捏裴團團的小臉蛋，笑著說，「哪天我們去動物園玩，你親眼看一下就知道了。」
裴團團一聽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邁著小短腿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個圈才滿頭大汗地回到卧室，翹著屁股撲到裴伊懷裡，聲音嘹亮地說道：「爸爸爸爸，媽媽和劉阿姨都說了要帶我去動物園玩，連爸爸也要帶我去，那我不是可以去三次啦？」
說著裴團團還掰著指頭數了一下，的確是三次，小傢伙高興得連嘴都合不上了。
「太好啦，我好愛媽媽好愛劉阿姨。」小傢伙笑眯眯地說，隨後手腳並用爬到裴伊身上，小身板正好擋住了裴伊拿著筆看向桌上賬本的視線，裴團團小心翼翼用雙手捧起裴伊的臉，左右在自己爸爸微涼的臉頰上面親了一口，小表情無比鄭重地開口，「我最愛的還是爸爸，謝謝爸爸。」
本來裴伊為了裴團團前面那句話還在心裡冒酸泡泡，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來養育長大的孩子找到媽媽后，天天念叨著媽媽有多麼好，要說裴伊能做到毫不在意的地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種大的白菜被別人搶走了似的。
但是當聽到裴團團後面的話后，裴伊心裡又情不自禁感覺酸澀難當，也許是前兩年這個身體實在窮怕了，他重生回來面對驟然降到最低線的生活質量也會產生些不適應感。
直到裴伊和穆文臻聯繫上之前，他都以為豐富兒子的物質生活便是對他最好的，卻忽略了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其實更想要父母的陪伴與呵護。
裴伊把裴團團抱在懷裡，臉埋到裴團團的胸膛上，狠狠在兒子身上嗅了一口，當然什麼味道都沒有，連小孩子經常帶有的奶香都聞不到，搬到鎮上之前裴伊面臨的生活環境確實太糟糕了，一無所有，只揣著念大學時打工攢下的少許存款，甚至於孩子出生后沒有能力買每日分量的奶粉。
這些往事，光是回想一下就覺得格外心酸，當然也再一次確定當年的裴伊就是個傻逼，沒錢還生什麼小孩？
「那你想和媽媽一起生活嗎？」裴伊問兒子。
裴團團用力點頭：「想。」隨後撓了撓腦袋猶豫了一會兒，嘀咕著，「就是媽媽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好奇怪呀。」
聞言裴伊笑：「怎麼奇怪了？」
裴團團皺著小臉想了很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搖了搖頭，他太小了，學到的詞語量有限，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向爸爸表達自己心中的感受，醞釀了半晌只得作罷。
裴伊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讓兒子轉身坐到自己腿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兒子聊著天一邊做好賬本，然後抱著兒子洗澡睡覺了。
直到第二周的某天晚上，裴伊才明白裴團團那句模糊不清的話是什麼意思。
剛吃完飯的裴伊收拾好碗筷正在廚房裡洗碗，裴團團拿著抹布跪在椅子上擦拭餐桌，沒一會兒裴伊就聽到餐廳里的裴團團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呼，嚇得他差點把手裡的餐盤摔到地上去，連忙放好東西還沒來得及走出廚房，就看到裴團團尖叫著拽緊抹布滿面紅光跑了過來。
「爸爸！」小傢伙猛地扎進裴伊懷裡，情緒激動得幾乎是口齒不清地說，「我看到媽媽啦，我剛才看到媽媽啦。」
裴伊見裴團團沒什麼問題，不由得鬆了口氣，蹲下身拿過小傢伙手裡濕漉漉的抹布扔到水池裡，牽起裴團團一隻手又在他額前點了一下，用略帶責備的口吻說：「以後不準這麼大驚小怪，剛才爸爸還以為你出事了，讓爸爸好擔心。」
裴團團愣愣地點了點頭，繼而委屈地扁了扁嘴巴：「可是我好高興。」
「再高興也不行，你發出那麼大的聲響會吵到隔壁的叔叔阿姨。」裴伊說完見兒子的小表情實在有些可憐，便心疼地捏著他臉蛋補充道，「除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本來低著頭的裴團團立即抬起頭，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比劃著雙手：「爸爸，這個超級重要，我看到媽媽啦。」
聽到這話的裴伊霎時怔了一下，還以為裴團團是在開玩笑，但是他知道自己兒子連怎麼開玩笑都不知道，小孩子更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你在哪兒看到媽媽的？」
「在電視機上，媽媽就在電視機裡面哩。」裴團團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亮形狀，他拉著裴伊往客廳走，父子倆很快來到電視機前。
目前電視已經切換到B市地方頻道，晚上七點半是播放財經新聞的時間，屏幕上的女主持面色嚴肅用官方流利的普通話播報著盛傳娛樂近日來發生的大規模裁員現象。
「據本台記者報道，本月已經是盛傳娛樂在近兩年來第四次進行大規模的裁員，並且這次裁員風波已經蔓延到在盛傳娛樂工作了七八年之久的管理層，如今盛傳上下人人自危，大家都在猜測這些風波是否與三年前盛傳娛樂陷入官司糾紛的事件有關……」
裴團團根本聽不懂主持人在講什麼，他慌亂的在電視機前轉來轉去，東張西望著似乎在尋找什麼，找了半天無果，裴團團轉過頭委屈巴巴地看著裴伊，聲音里不自覺帶了幾分哭腔：「爸爸，媽媽不見了。」
「沒事。」裴伊笑了笑，拉過裴團團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下個月我們就可以見到媽媽了，媽媽還能陪你一起玩哦。」
裴團團淚眼婆娑，臉上寫滿了失落，他抬頭看裴伊：「真的嗎？」
「真的。」裴伊又在軟糯的小臉蛋上親了下，「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與此同時，電視里還在繼續播放那則新聞。
「為了證實傳言的真實性，本台記者已經爭取到了盛傳娛樂執行副董事長的採訪機會，現在把鏡頭交給本台記者。」女主持剛把話說完，便是屏幕上的畫面一轉，接著一個穿著灰色便服佩戴了工作牌的記者在長廊里行為，她面帶官方微笑對著鏡頭說，「好了此刻我所在的地方就是盛傳娛樂的大樓，我正在去盛傳副董事長辦公室的路上……」
無論是女主持還是女記者都提了很多次「盛傳娛樂」四個字。
裴伊始終覺得這四個字非常耳熟，在他前陣子百度穆文臻的名字時看到這四個字后，就有種異樣的熟悉感，只是想了這麼久一直沒有想清楚到底在哪裡見到過。
不過裴伊很確定他上一世與盛傳娛樂有過交集，也許盛傳娛樂是他曾經合作過的對象。
裴伊搖了搖頭甩掉那些雜亂的思緒，抱著還處理低落狀態的裴團團在沙發上坐好，準備回廚房繼續清理殘局，正是這個時候，電視里的女記者推開副董事長的辦公室門，彎腰伸手與迎來的副董事長寒暄。
下一刻，一道幾乎是存在於裴伊記憶中的男音從電視喇叭中傳出來。
「你好，張記者。」
裴伊猛然呆住，臉上的所有血色彷彿在這一瞬間悉數褪去，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全身血液悉悉索索倒流的聲音，兩隻腿像在地板上生了根似的，不管他怎麼用力都無法往前邁出一步。
這是薄謙父親的聲音。
上一世裴伊在薄父臨終前兩個月才見過他，出於對薄謙的喜歡，裴伊自願放下手頭所有工作幫忙在醫院照顧薄父，他與薄謙相處了整整兩個月，怎麼可能辨別不出薄父本人的聲音？
可薄父怎麼會是盛傳娛樂的副董……
裴伊機械而緩慢地轉過頭，他的心臟在這漫長的幾秒鐘里逐漸提到了嗓子眼，他憋著一口氣把視線投向電視屏幕，然後他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薄謙的父親。
只是現在的薄父並不是裴伊記憶中那樣車禍後遺症伴隨著各種病痛纏身的奄奄一息模樣，他穿著精緻昂貴的定製西裝，姿勢優雅地坐在沙發上，臉上掛著禮貌客套的笑容，認真聽著女記者滔滔不絕的話，時不時打太極的回答女記者一針見血的問題，順便澄清公司的傳聞。
更重要的是——
這裡的薄父不姓薄，他姓穆，名為穆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