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想留在你身邊。
傻叉甄理的亮相比影后的出場還要驚人。
粉絲們齊齊望著他,各個雙目噴火,幾乎要扔臭雞蛋了。
太難聽了!
真想拉下來打死算了。
甄理感受不到粉絲們的惡意,兀自唱得入戲。他拉著二胡,眯著眼,身體還隨著歌聲起舞。這車頂真的很寬,讓他耍的舞台也大。他跳了一段鬼步舞,踮腳、踏步、漂移,自覺舞技非凡,結果下面看客只覺人在抽風、抽搐,氣得幾乎想把他的腿打斷。
白瞎了兩條長腿。
粉絲們怨念不休,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這是誰啊?想出名想瘋了吧?」
「是在向影后表白呢,估計是個腦殘粉吧。」
「影后怎麼會有這樣的腦殘粉,真是跌價了。」
「長得怪好看,可這又唱又跳的什麼鬼?白瞎了那張臉啊!」
……
甄理不為流言所動,兀自唱完一曲歌,也停下了舞步。他對著影后的方向喊:「影后,余姐,這裡,看這裡,我喜歡你,答應與我共享一場燭光晚餐吧?」
聲音很大,震得粉絲群都安靜了。
余曼曼處於人群的中央,聞聲看過來,優雅一笑。她穿著素白的長款旗袍,外面罩著一件純白貂皮坎肩,身段裊娜,妝容精緻,一派高貴典雅之美。
甄理被迷得傻笑,揮舞著手裡的鮮花和二胡,繼續大喊:「余姐,我喜歡你,跟我約會吧!」
他喊罷,想下去。可上來不容易,下去也不容易。
這款豪華越野車真的太高了。而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恐高。他看了眼地面,估摸著車頂到地面的高度,有點慫了。怎麼跳下去?這麼高,會不會摔著?這麼多人看著,若是沒跳好,摔個狗吃屎可就丟大發了。
余曼曼看他下不來,急得在車頂抓耳撓腮,轉來轉去,不自覺地彎起了唇角。她對那孩子是熟悉的。這半年來,經常給她送花,還想請她吃飯。雖然有著二世祖的脾性,但在她面前乖順、憨直,很是可愛。當然,他那張漂亮臉蛋擺著,也討厭不起來。
余曼曼揮揮手,招呼身邊的保鏢過去幫忙。
粉絲很多,保鏢過去很艱難。
甄理等不及了,半跪著身體,趴下來,又伸手敲了下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男人側顏殺,臉部線條鬼斧神工。
「怎麼了?」他沒有抬頭,似乎知道是上面的人,微抿的薄唇輕動,說話的聲音較之前低沉溫柔了許多,十分好聽。
甄理不是聲控,但也有些沉醉了。好在,周邊的手機拍照聲提醒著他的尷尬處境,便收了心,尷尬地笑:「哥們,勞煩你再把我弄下去唄?」
男人聽了這話,透過墨鏡看他一眼,唇角微彎,似是在笑。他輕輕「嗯」了一聲,便讓駕駛位上的許尉下了車,再一次充當了人形椅子。
一分鐘后,甄理踩著許尉的肩膀下來了。
「嘿,謝你了,哥們。」他笑著拍了下許尉的肩膀,那裡一個腳印留在黑色西服上。
「哥們,就這點高度呀。你這慫了呀。」許尉是個爽朗人,說話也直。
「有點恐高。謝了。」甄理尷尬地笑了下,再次向許尉道了謝,然後看了眼車窗里的男人。可車窗已經升了上去。
豪車各方面性能都很好,車窗保密性也高,裡面一團黑什麼也看不見。他看得羨慕妒忌恨,忍不住想:也不知裡面坐了什麼大人物?
同是大人物的影后艱難穿過粉絲包圍過來了。
甄理站在車前,以為她是走向自己,激動地面色漲紅,緊握著一捧玫瑰花,手心都是汗。
「余姐,送你花——」他正把花遞出去,卻不想,余曼曼徑直走過他。
尷尬了。
許尉站在他身後,微微躬身打開了豪車車門。
余曼曼站在車前,溫柔含笑地喚了一聲:「予淮——」
名喚予淮的男人端坐著,筆直長腿交疊,上面放著一本厚厚的書。他似乎看得認真,也沒抬頭,只掃了眼身邊讓出的位置,低聲道:「上來吧。」
這……到底誰呀!
竟然這麼冷淡地對我家影后?
等等——這是情敵吧?
甄理看影后要上車,也不沒心情想了,趕忙伸手攔住了:「余、余姐,花,送你,我想請你吃個飯,你就答應我吧?」
他長而濃密的睫毛輕顫,兩眼閃著期待的光,漂亮的臉紅艷艷,色若桃花,桃花眼彎起來,三分笑意,七分魅意,美得驚心動魄。
很少有人能拒絕一張好看的臉。
余曼曼邁出去的腳收回來,看著遞到眼前的花,思量了片刻,優雅一笑,伸手接過來。
周邊粉絲們驚得尖叫:這是接受告白了嘛?
甄理的心也狂跳起來,難道他真的要跟影后共進燭光晚餐了?
就在眾人各展腦洞的那一刻,甚至豪車裡的人都聞聲看過來的那一刻,余曼曼開了口:「甄理,感謝你的花。我很喜歡。相信在場的人,都很喜歡。」她說著,從花里抽出幾枝,遞給身邊的粉絲,笑道:「來,一人一枝。感謝你們來機場等我。辛苦了。」
不愧為影后,情商很高,巧妙地化解了甄理送花的寓意。
突然被送花的粉絲們面對著急速逆轉的劇情,一臉懵逼。
甄理也很懵逼:怎麼又被拒絕了呢?請吃個飯,怎麼就這麼難?
余曼曼把玫瑰花一枝枝送出去,直到剩下最後一枝。
不算新鮮了,花瓣甚至也殘破了。
甄理看著,忙說:「余姐,這最後一枝你就收下吧。多好的寓意啊。」
一枝玫瑰,寓意:你是我的唯一。
余曼曼自然也知道這層寓意,太曖昧了,萬不能接受,可一時也不知道送給誰,正猶豫間,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給我吧。」
說話的是車裡的男人。
甄理看過去,那人伸出一隻好看的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深藍色的襯衣袖口一枚銀色腕錶閃閃發光,透著一股矜貴氣質。
男人把花抽走,放在雙腿上攤開的書頁上。他合上書,炫酷黑色的封面上反光,字跡有些看不清。那枝花從書頁間露出來,黑與紅,極致的對比,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如斯低調,又如斯優雅。
甄理有些沉醉其中,微怔間,耳邊已歡聲雷動。
「影帝!是付影帝!」
「哇!付予淮!付予淮!天!我要暈了!」
「媽呀,真的是付予淮,我就知道,影后回國,影帝會來接的。」
「影帝影后,天生一對,官方CP,永不可拆!」
……
余曼曼在粉絲們的歡呼聲中坐上了車,那張精緻的臉染上些許紅暈。有喜悅從她眼底蔓延,在愛的人面前,她亦是個懷春的少女。儘管她已經不年輕了。三十三歲,比付予淮還要大上三歲。她真的不年輕了,也等不起了。
車門合上。
粉絲們洶湧而來,紛紛拍著車門,激動地喊著:
「影后給我簽個名吧,我超喜歡你的。」
「影帝,影帝,哎,你別擋我,讓我看下影帝。」
「影帝真的退出娛樂圈了嗎?影帝,說句話吧。我愛你!愛你!」
……
粉絲們亢奮尖叫的聲音一陣比一陣高,震得甄理捂著耳朵逃竄。
豪車裡的余曼曼降下車窗,揮手跟粉絲告別,聲音溫柔:「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擁擠。感謝大家過來。」
粉絲們感動得落淚,影后大人從來不擺大牌,一如既往的溫柔。真致命的溫柔。他們稍稍冷靜了些,加上保鏢們艱難維持秩序,豪車終於能駛動了。
甄理這邊也穿過龐大粉絲群,坐上了跑車。
然而,車裡的吳畏不見了。
甄理降下車窗,掃了眼烏泱泱的人群,看到他擠在粉絲里,嘴裡喊著「付予淮」。艹!這小子原來也追星,還追個男星。
影后所坐的豪車駛上車道。
甄理一驚,趕忙開出去,探出頭大喊一聲:「吳畏,傻叉,上來!」
吳畏聽到他的聲音看過來,甄理的紅色跑車停在車道中央,後面一排車紛紛鳴笛。他不敢久留,忙抱著腦袋,半弓著身體,借著瘦小的身形鑽出來。他上了車,甄理二話不說,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車速驚人。
吳畏驚得瞪大眼睛:「阿理哥,開這麼快做什麼!」
甄理目光緊盯著前方的豪車,勾著紅艷艷的唇,邪肆一笑:「追影后啊!」
前方豪車內
影后余曼曼深情地看向身邊的人,低喃道:「予淮,這次回國,我會安定下來。」
付予淮在看玫瑰花,默數它的花瓣。他聽到她的話,沒抬頭,只問了聲:「嗯?為什麼?」
「我想留在你身邊。」
她在表白。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聲音輕柔纏綿,如脈脈春風吹拂過耳畔。
付予淮終於拿下墨鏡,露出一張斯文俊美的臉。他長相偏西化,五官深邃,鼻樑挺拔,一雙眼眸黑亮有神、熠熠生輝。
「我不適合你。」他眉頭蹙起,薄唇微動。
「為什麼?」余曼曼心一緊,手不自覺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付予淮把玫瑰花從書頁中抽出,放在鼻尖輕嗅著。沒人知道,影帝付予淮偏愛紅玫瑰,喜歡它艷麗熱情的紅,喜歡它濃郁甜蜜的香。以花喻人的話,余曼曼是富貴高雅的鬱金香,清淡而無味。
好吧,這樣說過於委婉文雅了。
直白點說,付予淮在審美上很世俗,一要貌美妖艷,二要浪得沒邊。
而余曼曼都不符合要求。雖然她長得好看,身材也不錯,但端莊優雅,缺少魅惑力。兩人幾次合作的激情戲讓他失盡味口。
「你不合我的審美。」付予淮抬起頭來,看著她。他眉目溫潤,一派閑適淡然:「我不喜歡你。熒幕CP,別入戲。」
余曼曼不信亦不甘心:「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既然對我無意,為何來接我?」
付予淮把腿上的書遞出去,炫酷的封面上四個鎏金大字:《民國遺恨》。
余曼曼瞬間明白了。兩年前,付予淮登上影帝高位,頒獎典禮上宣布退出娛樂圈。他以功成身退、不戀榮華富貴的瀟洒姿態離開,卻也奠定了自己永恆影帝的地位。時至今日,依然一呼百應,讓無數影迷為之瘋狂。他是神話中的人物,力求完美,也正如此,出品製作第一部電影需要她的加盟。
「這是一部優秀的女性自傳體小說,在如今大女主戲盛行的時代,將會是一個爆品的影劇。」
「這麼自信?」
付予淮淡笑不語。他看著清風朗月、斯文謙和,其實是個極精明的男人。出道八年,從龍套爬上影帝高位,不僅僅是出色的演技。他高瞻遠矚,目光犀利,在重大選擇上從未出過錯。
余曼曼自然信他眼光,所以,把書放在一邊,拉回了話題:「你真不喜歡我?」
付予淮笑著反問:「倘若我喜歡你,為什麼不說?」
是啊,他若喜歡她,有什麼理由不說?
他們在這個位置,絲毫不怕公開戀情影響在娛樂圈的地位,而且,他們的結合也將是萬千粉絲的心愿。
所以,他是真的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余曼曼垂下眸,掩去眸中的黯然和傷痛。
「你既不喜歡我,那喜歡誰?這麼多年,你身邊沒有過女人。我知道的。」她喃喃低語著,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目露訝色:「所以,你……喜歡男人?」
付予淮輕笑出聲:「也許吧。」
他將那本書拿過來,把花枝放回書頁中,輕柔地撫著露出來的玫瑰花。
多麼嬌艷的花。
多麼嬌艷如花的少年,年輕張揚、熱情似火、眉目間放肆的美麗,哪怕一個玩世不恭的笑,也能把人的心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