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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本丸的第六十九天

  抱住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就是一頓猛親!

  「閣下既然闖進賴光宅邸, 為何又畏畏縮縮不敢相見?」


  落在廊上的那塊巨大陰影紋絲不動,源賴光皺皺眉, 這還是個沉著的傻大個?

  更麻煩了。


  源賴光緩緩調整著呼吸, 手上猛然發力, 髭切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光,隨著破空聲狠狠扎向另一半完好的幛子門。


  幛子門本就是用厚紙蒙的, 哪裡擋得住這麼一下, 因為髭切的速度太快, 連撕裂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悄無聲息地斷裂成兩半, 破空而去的刀劍速度不減,直直撞上幛子門后的人——


  「當——」


  又是一次刀劍相錯, 髭切被凌空挑飛, 小半個刀身都扎進了廊上的樑柱里,刀柄還在微微的嗡動。


  「藏頭露尾這樣的行徑, 可不是武士應當奉行的, 你是什麼人——」


  源賴光的話都沒有說完, 就哽在了喉嚨口。


  門後面顯露出來的高大身影把源賴光看的瞠目結舌,那是人嗎?應該用「怪物」, 或者「東西」來形容更加確切吧?

  幛子門被他割開了上下兩半, 下半部分還堅挺著, 於是門后的東西只露出了上半部分,可是就算是這樣, 也十分可觀了。


  源賴光一米七七的身高, 在朝會時都能看見其他一些殿上人的烏帽子頂, 可是現在,居然要仰視這個——這個傻大個!

  這個渾身肌肉虯結,周身有藍色電光閃爍環繞,身著狩衣,頭戴烏帽子,眼中還有光——是真的有光啊!——的傻大個!

  那個東西慢慢抬起頭,喉嚨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嘶鳴聲,源賴光當機立斷,連還插在柱子上的髭切也顧不上了,握著膝丸就地一滾,從空洞處滾到廊上,三兩步踏上開闊的中庭。


  開玩笑,這樣的東西,明顯不是簡單的武士,還是不是人都難說,尤其是這樣的打扮……


  源賴光怎麼看怎麼彆扭,就像是大內里那群檢非違使閑得無聊跑來嚇人了一樣……


  那東西舉起手裡的太刀,面朝源賴光,腰身微壓,忽然一蹬腿,就沖了過來!


  源賴光心中一驚,這速度,太快了!


  等不及再想什麼,手中的膝丸已經自發迎了上去,兩振刀劍撞擊后又分離,橫揮豎砍斜斬下劈,兩振刀劍揮舞的動作快的看不清,星星點點的火花迸濺出來,源賴光矮身前沖,正正架住對面下落的一記劈砍。


  「還有一個!在這裡!」


  不知哪裡傳來清脆的少年音,像是在呼喚同伴。


  源賴光心裡一沉,難道這樣的東西,還有同夥?


  他手中發力,猛地挑開太刀,那就該速戰速決了。


  揮刀的速度又生生提高了一倍,像是不要命般專註奪取下自己的戰利品,江海浩蕩的攻擊源源不絕地傾瀉在那個東西身上,面對這樣的攻勢,敵人開始左支右絀起來。


  「唰!」


  發現一處空隙,源賴光刀鋒一轉,以一往無前的架勢向著那裡劈砍而去。


  「當——」


  膝丸的刀鋒被架住,源賴光的臉色都綠了,那些同伴這麼快就來了?


  「呀呀,退治惡鬼的時候到了呢——」


  一個輕快甜蜜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記刀鋒破開人體肌膚的撕裂聲,源賴光驚愕地看見,面前與他纏鬥許久的怪物像是煙霧般居然漸漸消散了。


  面前的障礙消失后,源賴光終於看見了最後相助自己的是誰。


  那是一個身形高挑的青年,有著一頭很奇異的蓬鬆淺金色短髮,面容精緻,有一雙極其甜美的貓眼,冷冽威嚴的金色瞳色卻削弱了這種甜美感,他的衣著也很奇怪,但是看上去十分輕便利落,別具美感,肩頭鬆鬆垮垮地披著一件樣式相同的白色衣服,手中握著一振線條華美的太刀。


  源賴光眼神一凜,那振刀……


  他的視線凝固在刀身上,完全沒注意到那個青年看見他后眼神乍然的大喜大悲,像是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場面,一直穩定的握刀的手都開始顫抖。


  「閣下——」


  源賴光看了幾眼那振刀,又將視線放回那青年臉上——


  不知怎麼的,看著這張臉他心裡就不舒服了起來,就跟看到髭切一樣。


  一定是錯覺錯覺,怎麼說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源賴光收拾一下心情,微笑道:「感謝閣下搭救之恩,不過請恕賴光無禮,請問閣下是何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青年還站在那裡,一臉的手足無措,似乎恨不得就這樣躺到地上去假裝自己不存在。


  「啊啊啊兄長!你別跑這麼快啊!這裡可是主屋啊,萬一吵醒家主——」


  從對面衝過來的青年穿著樣式一致顏色不同的衣物,只是明顯比另一個穿的規矩多了,頂著一頭薄綠色短髮,眼型也是一模一樣的貓眼。


  他的臉上滿是焦急和無奈,踩著庭院里的白沙跑的飛快,後面還跟著一個踩著高齒木屐的小孩兒。


  他衝到近前,對著一向任性的兄長正想說什麼,突然發覺不太對。


  兄長一向是肆無忌憚想幹什麼幹什麼,從來不會這樣拘束,好像做錯了什麼一樣……不對,就算是真的做錯事,他也沒見過兄長這幅樣子啊!

  誰!是誰欺負了他的阿尼甲!是誰!!


  他滿臉兇狠地拔出刀,掃視一周,像是才剛剛發現邊上還有個人,而當他的視線落在源賴光身上時,也不由地凝固僵硬了。


  三人就這樣面面相覷,雕塑般站在中庭里。


  髭切:……家主……家主……活的家主……


  膝丸:……完了……我對著家主拔刀了……現在收回去來得及嗎,要不還是直接切腹了吧……等等,家主怎麼會在這裡……


  源賴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感覺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吧?


  片刻的僵硬后,後來的那個薄綠髮色的青年艱難地張開嘴,像是要吐出自己的靈魂:「……家主……怎麼會……啊啊啊啊家主?!」


  源賴光:???


  這個一見面就喊他家主是什麼套路?以為這樣就不用賠他修庭院的錢了嗎?做夢!他都看見了!對面的對屋都塌了一半了!


  最後是那個小孩兒先開了口,他左右看看,三個人都不說話,尤其是膝丸,本來就嚴肅的表情板的更僵硬了,一臉猙獰的苦大仇深,臉都氣紅了。


  膝丸: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害羞!


  「那個……髭切殿?」


  今劍看看左右,覺得對面那個時空原住民不是說話的對象,而膝丸殿……狀態也不太對,於是撿了個看上去正常的。


  源賴光隨著這一聲呼喚將目光投向那個金髮的青年,一字一字重複:「髭——切?」


  隨著他的出口,髭切的身體挺的更直了,而且還有石化的趨勢,持刀的右手嘩啦啦抖得連刀都在刀鞘里震了起來。


  現在說他叫雜草切還來不來得及?


  今劍叫了髭切,髭切半天沒反應,只好看向一邊的膝丸:「膝——嗚嗚嗚?」


  一個音節剛吐口,膝丸就以一種短刀都難以捕捉的機動撲上去死死捂住了今劍的嘴。


  今劍驚恐地瞪大了漂亮的玫紅色眼睛,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了?

  源賴光敏銳地捕捉到小孩兒先前吐出的那個音節,很奇異地竟然自己接上了後面未盡的話:「膝——丸?」


  膝丸的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識求助自己的兄長:「阿尼甲?」


  源賴光盯著他們倆看了一會兒,又看看他們手裡那振太刀,若有所思:「先前去晴明宅邸喝酒時聽他講過許多神鬼故事,他說到有一種神明的由來,是器物放置百年,從中生出付喪神,形容類人;他還說過,名字是最短的咒,倘若我賦予一件器物名字,那麼這個真名就束縛著他,讓他永遠不能忘記我……」


  他轉身去廊上拔下那振因為打鬥激烈而被遺忘許久的髭切,將其歸鞘,把手上的膝丸和它放在一起:「髭切和膝丸是源氏的重寶,是賴光的家臣。那麼,對你們來說,賴光是什麼人?」


  他站在游廊上,居高臨下地看庭中那對兄弟。


  今劍迷糊了半天,終於聽懂了,這人是源賴光?髭切膝丸的主人啊!還是他們最念念不忘的那個主人啊!


  他立即伸手去扒膝丸捂住他嘴的手,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說泄露身份會影響到歷史的!啊啊啊啊啊啊放手啊!!

  他急的拚命又蹦又跳,這時太刀的身高優勢就顯露出來了,無論他怎麼折騰,始終被膝丸穩穩扣在手裡。


  對你們來說,賴光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


  難道還要思考嗎?


  這是他們的第一任主人,是賦予了他們重寶之稱的主君,是將源氏推到繁榮巔峰的家主,是……


  是他們一千年都忘不掉的執念啊。


  要當著他的面否認他,這是比碎刀,比被審神者折磨更痛苦的刑罰。


  髭切貪婪地看著面前高挑俊秀的青年,握緊了腰側的本體,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低頭,將最脆弱的後頸暴露在那個青年眼下:「源氏的重寶,髭切。」


  另一個聲音如影隨形響起:「源氏的重寶,膝丸。」


  兩道聲音鏗鏘有力,完美重合在一起:「見過家主大人!」


  源賴光挑挑眉,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很神奇呢,付喪神什麼的,說起來給他這麼不好感覺的真的是髭切?


  到底是為什麼啊?


  「家主!躲開!」


  膝丸砍翻源重光身後一個意圖偷襲的人,餘光瞥見天際黑壓壓落下的箭矢,神經一緊,恐懼地大吼出聲。


  他們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源家的士兵被推擠著分割開來,一片一片蠶食掉,笹龍膽的旗幟斜插在地上,守旗的士兵耷拉著頭,大腿以下已經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泥濘,支棱著幾片慘白的骨茬。


  「家主!」


  聽見這樣的喊聲,源重光若有所覺地停下刀,抬頭看向天空,眼中是疑惑,瞭然,而後是無奈又從容的笑意。


  蝗蟲一樣綿密的箭矢像雲一樣撲來,這樣的攻勢下,沒有人能存活。


  平家的士兵也發現了這樣的危機,片刻的停頓后,就發出了慌亂的喊叫,這樣的情形下,還用說什麼嗎?他們效忠的主君放棄他們了!那些大人物要用他們的命來拖住源家家主!


  可是憑什麼?!


  他們的妻子兒女還在等他們回家!

  說好了要回去的!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扔下了兵器,平家的士兵爭先恐後調轉方向,往自以為安全的方向狂奔逃離,膝丸和源重光喘著粗氣,沒有人理會他們,只是不斷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


  膝丸驚惶地撲倒源重光,用身體蓋住他:「家主!不要動——」


  源重光愣了一下,唇角依稀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他伸出沒有握刀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膝丸的頭髮,順手抹掉上面的血,露出下面清淡的薄綠色:「噓——不怕,家主在呢。」


  他鬆手,任憑小烏丸落在血泊里,緊緊抱著膝丸,腰腿一使勁,兩人就掉了個個兒。


  膝丸驚恐地瞪大琥珀色的貓眼:「家主?——」


  源重光死死抵住他,騰出手隨便拉過邊上的一具屍體,往自己身上一蓋,低聲道:「偶爾也依賴一下家主吧?」


  那片烏雲重重落下,有鋒利的風聲颯颯響在耳畔,膝丸一動不敢動,只是死死瞪著上面的人,眼睛有點模糊:「家主!」


  源重光的聲音依舊帶笑,尾音軟綿綿地上揚,像極了某個不在場的金髮青年:「嗯?」他左手抵著膝丸,右手拽著那具屍體不讓他滑下去,只好低頭,在陰沉沉的天色下,眼前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熠熠生輝。


  真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啊……


  源重光心裡難得的有了點愧疚,他看著這雙眼睛,恍惚不知道看著的是誰,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輕輕親吻一下那雙眼睛,沉沉的嘆息:「不怕,家主在呢——」


  有濕潤的血湧出來,將衣服浸沒,他感覺有點冷,對著那雙眼睛笑了笑,輕聲說:「不要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呢。」


  膝丸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沒能問出口,就感覺脖頸一痛,他的意識在瘋狂地吶喊著抗拒,然後是沉沉的黑暗將他浸沒。


  源重光咳嗽一聲,口中滑出大片的猩紅,染濕了膝丸的衣領。


  他恍惚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隨手把身上的屍體推下去,他搖搖晃晃半跪起來,最宏大的陣勢已經過去,只有零星幾隻箭穿透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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