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六十七章
蟲哥突然暴露的殺意不僅嚇到了靜靜, 同樣嚇到了飛行梯隊。
前者可能嚇嚇就完了, 後者可不一樣。
電漿酸液炮彈一樣輪排擊出, 靜靜被蟲哥擱在喉嚨的噴口前方, 下巴上一塊疙疙瘩瘩的厚皮和生物甲格擋了她的視線。
從這個角度, 靜靜只能見到四濺的酸液,和蟲哥不斷緊縮翻出甲胄的肌肉。
啊, 不對, 還有血液。
藍色的液體滴滴答答的從肌群間滲出來。
靜靜低頭睜大眼看了幾秒, 很快抬頭掙扎, 試圖掙脫蟲哥的束縛。
一對三四的對抗還在繼續, 靜靜在掙動間不小心看到蟲哥的等離子臂刃揮出去, 砍掉了一隻飛行軍的噴嘴。
蟲、蟲哥!私下鬥毆會被你麻罰到脫內/褲的!
蟲哥的力道實在太大,靜靜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喊了幾聲他也沒有注意,靜靜實在沒轍了,猛地一低頭,狠狠咬了蟲哥一口。
「!」
來自己方的疼痛讓蟲哥條件反射瑟縮了一下,又朝外怒吼了幾聲,保持著防禦姿態迅速退回進洞中,他終於分了一隻眼睛給靜靜。
「咕?」
蟲哥的聲音聽上去很委屈,甚至——雖然靜靜覺得這是她的錯覺——甚至有點撒嬌的意思。
「別打啦你個大蠢蛋!」靜靜喘著氣抬頭沖他喊, 「你想因為內部鬥毆被女王罰去吃崽屎嗎?!」
「……」
蟲哥愣了一下, 做出了一個「完蛋了」的肢體動作。
靜靜雖然很想保持生氣的樣子, 但憋了兩下, 她還是沒忍住噴笑出來。
「快放我下去啦。」靜靜踢動雙腳,「我去給他們解釋一下。」
蟲哥在接收到第一句命令時鬆開了觸鬚,可當靜靜后一句話說出來,那些觸鬚又都卷吧卷吧回到了她身上。
靜靜「……」
「喂,不帶綁票的啊。」
蟲哥看上去有點焦躁,抓在地上的多足卡卡啦啦地撓著,他揮舞了幾下觸鬚,對靜靜說:「他們……危險,很危險。」
靜靜癟嘴說:「狗屎,明明是你攻擊了他們他們才變危險的。」
「他們想搶走你!」
窸窣聲忽然變大了,變得像吼叫。
「喂喂,冷靜啊哥們兒。」
蟲哥從來沒吼過她,這讓靜靜心裡深處有點矯情的不開心,更讓她因為這種矯情而羞愧,她原來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壓住那點不開心,靜靜上身朝後仰,努力跟這個像被搶走戰利品的傢伙解釋:「我同意了他們才說要帶走我的啊,我剛才沒……沒看到你,不知道你在這裡。」靜靜因為心虛結巴了一下:「你現在出來了,我不會跟他們走了。」
蟲哥的四隻眼睛眨了眨,輕易相信了她。
他鬆開觸鬚,乖乖放開靜靜。
「好。」
他又俯下上半身,湊在她面前小聲說:「對不起。」
靜靜連忙後退了兩步,離他遠一點,乾笑了一下說:「沒關係啊,我那個……我去跟他們解釋一下,你不要亂動。」
「好。」
蟲哥還是乖乖伏在地下,四隻巨大的眼眸目送靜靜去到洞口。
他看著她慢慢跑過去,探出小小的上半身,揚起頭顱和半空中交流。她總是跑得很慢,像崽一樣到處都非常軟,又很香,渾身上下只有兩個觸角能戰鬥。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能抗住他的攻擊,發聲的器官能夠吐出改變女王決策的聲音。
這是多麼矛盾而美妙的生物。
天上的戰列很快飛走了,靜靜「慢慢地」跑回來,沖蟲哥拇指了一下。
「解決了,我幫你求了情,他們也不會去女王那裡告狀了。」
「……」
蟲哥似乎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咕噥了幾聲,伸出一根觸鬚要戳靜靜的臉,卻被她一仰頭躲了過去。
「咕?」
蟲哥探出了另一根更長的,靜靜又躲開了。
「咕???」
蟲哥伏在地上的腹甲快樂地起伏,毫不在意被逼出的血液,更多的淡藍色的觸鬚探出來,和東多西藏的靜靜進行這個遊戲。
到最後觸鬚實在太多,靜靜避無可避,抱著頭試圖穿過觸鬚叢從這邊跑到另一邊,可因為她「跑得很慢」,穿過的行為被輕鬆識破,一大堆觸鬚嘩地一下抱起她,靜靜被卷著輕輕放到了蟲哥的面前。
「……你幹嘛。」
靜靜低著視線看向別的地方。
她重新被放遠,耳朵接收到了快樂的信號:「繼續玩。」
靜靜:「……」
雖然不用解釋為什麼躲避鬆了一口氣,但被誤會成在玩遊戲還是莫名的有點不爽。
揮了下手,靜靜正要意興闌珊地否決,卻忽然看到了蔓延到雙腳下的藍色。愣了愣,她順著液體的路徑看上去,源頭來自趴伏在洞穴地面的腹甲,靜靜後知後覺想起來他受傷了。
「喂索西斯,你怎麼了?」
靜靜著急起來,與此同時她回憶起來,剛才的飛行軍告訴過她這裡是行軍療養室。
所以說這傢伙是在有傷的情況下又負傷了嗎?他還跟她玩起來了!
「咕?」
「咕什麼咕啊你個傻子!」靜靜氣得打開他伸過來的觸鬚,「你受傷了啊!」
蟲哥歪歪頭,四隻眼睛不同步地眨動。
「對。」
「對個屁啊!你不應該去找醫生……淦,你們有醫生嗎?」
「%……?」
蟲哥的聲帶發不出醫生這個單詞,只能模仿靜靜的胡亂重複了一個。
「……」
好吧,這估計就是沒有的意思了。
靜靜急得咬咬唇,快速地思考著。
當一件事被注意到,關聯它的所有線索就都會被輕易放大,於是除了地上的血液,靜靜還注意到蟲哥胸腹中央,緩慢蠕動著自愈的焦黑肌群,他失血到成為淡藍色的觸鬚,和他身後像蠶蛹一樣的繭皮。
那個皮破損得很厲害,明顯是被暴力直接突破的。
所以說……他明明在養傷,卻因為聽到她的聲音強行跑出來了嗎?
靜靜小心翼翼地確認了一下這個想法,接著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
這個笨蛋。
「你這個還能用嗎?」
嘆了口氣,她跑到後面去看了下那個巨大的破繭,蟲哥隨著她的動作挪動身軀,血液又噴濺出來。
「哇你別亂動了!」靜靜連忙制止他。
「不能用了。」蟲哥忠實地回答。
靜靜憋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罵他:「你是傻子吧喂!長腦子了嗎?都不會用腦子想一想的嗎?」她忍不住跑上去梆梆梆的敲他的腦殼:「這裡面真的有腦子存在嗎?這麼重要的東西破壞掉幹嘛啊!」
蟲哥停頓片刻,接著說:「我不知道。應該長了。我用腦子想過了。那裡面應該有大腦存在。」
「破壞掉休憩容器,因為想要見到你。」
他消化,並回答了所有她的問題。
即使有些是靜靜的氣話。
低下頭,靜靜咕噥著說:「見到我又沒有那麼重要……。」
蟲哥立刻否認:「不,很重要。」
「……」
像被噎到一樣,靜靜有點生氣地抬眼瞪著蟲哥,心情複雜。
當然啦,這個傢伙並不可能明白她為啥罵他,他恐怕都不懂什麼叫氣話,更不懂什麼叫邀功,什麼叫趁機博取一下同情,只會傻愣愣地回答她的問題,然後就揮著觸鬚摸索她的臉。
笨蛋。
心鼓噪得吵人。
大笨蛋。
「……」
半晌,一根觸鬚勾走了她眼角的液體,舉到一隻眼睛前觀察。
「蛋白質,你產生蛋白質。」蟲哥捲起她,「你感到苦?」
靜靜噗地笑了一下,吸吸鼻子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個繭不能用了,你的傷口怎麼辦啊?」
「我再做一個。」蟲哥回答。
「真的嗎?」靜靜狐疑,「你現在在受傷,還有足夠力氣重新做一個?」
蟲哥回答:「休息一會,可以。」
靜靜抓到了他話中的漏洞:「休息一會是多久?」
「……」
這回蟲哥不回答了。
好的,事情果然很大條。
想了一下,靜靜忽然問:「如果你補充上足夠熱量的話,是不是就可以短時間內再造一個了?」
蟲哥這次回答得很迅速:「是。」
好嘞。
靜靜讓他放下自己,掏出小凳子坐下,她一邊在心裡悄悄跟女王道歉,一邊從挎包里拖出大蛇皮袋子打開,打開一桶金龍魚放在蟲哥面前。
「哥們兒,是男人就幹了它。」
蟲哥:???
乖乖伸出兩根觸鬚提起花生油,蟲哥的喉嚨上的小噴口打開,探出幾根觸鬚來。
看到它們靜靜一愣,問道:「你的嘴巴也受傷了嗎?」
「?」蟲哥的動作停下:「沒有受傷。」
靜靜指著一根咖啡色的觸鬚說:「那它怎麼變成黑色的了?不是金黃色的嗎?」
「咕?」
蟲哥不明白她在問啥。
靜靜哭笑不得地問:「喂,你從來不注意自己嘴巴是什麼顏色的嗎?」
蟲哥扭動了一下觸鬚。
靜靜:「……」
算了,沒受傷就行啊。
靜靜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蟲哥卻似乎挺在意的,他喉嚨里的觸鬚全都探出來,努力朝上伸得比直,四隻眼睛全部調動到向下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