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二十二章
這次回家后,靜靜有點頭疼,她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是壓力太大了。
洗完澡,她伸了個懶腰濕漉漉地爬上床。記好日記整理完包,靜靜把床頭燈關掉,打算在黑暗中看一會小說,床頭柜上的血石卻耀眼到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
靜靜又了爬起來。
她拿過血石放在手心。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抓著它彷彿握住一個人的一叢動脈,溫暖的生機在手掌心跳躍,它在黑夜中發出的光芒如同鐳射激光一樣,鮮紅,銳利,直插天頂。
感覺像機場塔台發射器。
靜靜再一次肯定這應該是什麼很牛逼的道具,就是不太清楚有什麼用。
靜靜把床頭燈打開,血石的光芒在燈光下緩緩消失。
她又把燈關上,在血石重新亮起來后將它放到客廳,自己跑到卧室,視線里的紅光慢慢黯淡下去,很快變成一個普通的紅點。
啊哈,還是她個人限定觸發的啊。
思考了一下,靜靜走去抓過它,在它重新亮起時跑到窗邊。拉開紗網,她把被祝福過的那隻手伸出去,仰頭向上看。
離開建築,血石的亮度前所未有的高起來,紅光劍一樣直插雲霄。即使沒戴眼鏡,靜靜還是輕鬆看到了打在雲層,並穿過它的那道血色。
可以,牛逼。
把手收回來,靜靜拉上紗窗,將血石放進了小包放槍與傘的小花箱子里,爬上床蓋好了小被。
頭還是有點疼,不過勉強能睡著。
就這樣吧。
吧嗒了一下嘴,靜靜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工作還是如常進行,因為是周一,晚上下班時的地鐵非常擠,靜靜就蹭了空楠的車,後者則順理成章地蹭了她的飯。
靜靜有什麼幾乎都和空楠分享,吃晚飯時,她同樣也把血石給空楠看了。
「哦……感覺也就那麼回事兒啊,有點像機場那個,什麼玩意兒,就那個下雨天給飛機標出地方,別降錯了的。」聽她講完,空楠反覆看了看血石。
「塔台發射器?」
「對。」空楠一指她,「就那個,咱自己也能做到啊。要非說牛逼的話,它能打到月亮上嗎?」
靜靜咬著筷子說:「……還沒試驗,也許能吧。」
「我還是覺得你那把傘帥,這個東西好像沒啥用。或者說,嗯……就是個輔助道具?」空楠聳聳肩,把血石還給她,「不過畢竟是人家的心意,好好收著就得了。」
「嗯。」
靜靜把血石揣起來。
「哎對,我今天面了幾個新人,其中有個小哥長得很不錯,我之前去校園招聘就見過他一次。」空楠忽然想起來,划拉了一下筷子,「再有兩天就入職了,到時候我介紹給你吧。」
靜靜死魚眼看著她:「……喂,你不要搞事。」
「你都快三十啦,也該找小白臉啦。」空楠一咧嘴,越過餐桌來捏了捏靜靜的臉,她挽到手肘的白襯衫下藏著半條花臂,馬尾落在領口,掃過鎖骨,畫出寫意。
「我這種體質找男人?拉倒吧。再說你比我大一歲,你怎麼不先找。」靜靜皺起臉,趕蒼蠅一樣揮開她的手。
空楠托著腮笑說:「我不急,我還要等我的騎士。」
靜靜還是死魚眼:「你嫁給騎士的可能性比我找到男人還小。」
「喲。」空楠佯裝擼擼袖子,「你找事兒是吧?」
靜靜沖她呲牙。
空楠衝過來一把摟住她,使勁兒捏她的臉,靜靜大笑著邊躲邊防禦,兩人從椅子上滾到地下,邊鬧邊打,弄了一身油,把一頓二十分鐘的飯吃成了一個小時。
等再起來,兩人都有點氣喘,空楠幫靜靜收了桌子。靜靜想一塊刷碗,空楠卻把她推了出去,讓她去準備小包。
小挎包昨天晚上就已經收拾好了,靜靜現在只是單純地坐在床上。
離到九點還有不少一段時間,靜靜低著頭,盯著微博的頁面發了會呆,忽然喊:「空楠——。」
「啥——?」廚房裡傳出空楠的回應。
靜靜沒有跑過去,她抬眼望著天花板,仍舊喊道:「等我準備準備,冒險你和我一塊去吧?」
「……」
外面沒有聲音。
靜靜忐忑地等了一陣,半晌,外面傳來空楠的聲音,有點遲疑,些微忐忑的。
「我會給你添麻煩吧?」
「不啊,你比我跑得快,又勇敢,還有危機意識,我分你一點裝備,咱們一塊吧。」靜靜還是盯著天花板,那裡有個小小的黑點。
雖然知道把並不背負穿越責任的人帶進來很無恥,雖然知道這樣的邀請很自私,雖然知道……無論如何,空楠最終一定會答應。
可是我……
靜靜緊緊盯著天花板。
我……
停頓片刻,她放低聲音,自語一樣地說:「我一個人有點難過啊。」
「是么。」
空楠的身影出現在卧室門前。
她看著靜靜的眼睛,慢慢走進來,捏了捏她的臉頰。
「那就沒辦法了。」
靜靜看著她,使勁兒眨了眨眼睛。
空楠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水印,她裝作不高興地用袖子擦掉,「你怎麼又沒擦手。」
空難笑笑,「忘了。」
她看了眼表,對靜靜說:「你快到點了,我去把剩下的碗刷掉,一會就走了。」
「行。」靜靜點點頭,有點撒嬌地說:「垃圾袋……」
空楠翻了個白眼,一根食指推了下靜靜額頭,把她推倒在床上,「知道了懶豬。」
靜靜趴著笑嘻嘻地抱了一下她的腰。
等空楠走出去,靜靜抱膝坐起來,揉了揉臉。
不可以消沉。
大家都對她很好,雖然很辛苦,她也要努力振作,好好生活下去。
時鐘開始打表,滴答聲在卧室里回蕩,靜靜嘴裡感受到一股不算陌生的苦味。
她還在回想上一次嘗到苦味是什麼地方,時空隙便猛地把她吞進去,吐在了一片田野間。
金黃的麥浪們先是被她嚇了一跳,接著嘻嘻唰唰地笑起來,朝她倒來盪去,整個田地的麥子都在抖動,遠處深林中的大樹合唱團歌聲低平,讚歌遼遠。
活的。
整個世界都是活的。
靜靜回憶起來了,這是魔女的地盤。
還好帶了胸罩。
不過她這回……是怎麼了?
魔女是不可能下地種田或者割麥子的,靜靜環顧四周,正打算拔腿往外走,旁邊便一陣風似的掠過一個女人。
她跑得狼狽,又氣喘吁吁的,一手拎著袍邊,靴子上臉上袍子上全是泥,另一隻手抓著……一把木瓜秧,底下吊著三隻木瓜。
靜靜:「……」
朋友,我上回就是隨口一說,你怎麼還真去偷木瓜了。
後邊傳來農人粗魯的喊聲,靜靜一扭頭,發現除了長叉,有一個紅脖子還拿著雙口獵/槍。
嚯喲,這回可是真傢伙了。
靜靜在原地站了不過兩秒,剛才飛奔而去的魔女竟然又回來了,似乎為了不讓靜靜看清她的臉,她繞著靜靜跑圈,但似乎又不介意了,很快停在她面前。
「項靜靜?」
她大喘氣著叫出了靜靜的全名。
身後呼喝大作,靜靜果斷地拉起她就跑。
她雖然不輕,跑起來速度卻意外的快,只是爆發力大,持久卻不行,她旁邊的魔女更不用說了,本來就弱雞,還拎了三條木瓜。
這樣久了不是辦法。
距離森林裡還有一段距離,靜靜一把抓過木瓜塞進小挎包,扭身往那跑。
她回憶了一下,提著氣問魔女:「你的掃帚呢!還有燃燒/彈!」她邊跑邊說,話跟著氣一塊出來,聽上去像在吼。
能跟上靜靜全速爆發對魔女來說已經牛逼壞了,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媽呀這弱體法。
這一刻靜靜無比懷念那個近戰肌肉魔法師張飛大哥。
她扭頭看了眼後邊,農人的體力根本不是她倆能比的,很快便越逼越近。
靜靜轉過來,使勁兒抻脖子往前看。她們現在剛跑進一片玉米田,所有的玉米棒紛紛驚呼,有的還在哭。
【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這邊。】
【魔女大人好狼狽,用我的葉子擦擦吧。】
魔女沒有任何反應。
說真的,靜靜覺得現在就是捏她的屁股她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等等?
靜靜頓了一瞬,忽然憋足勁兒大吼道:「給我們讓出路!給我們讓出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保護魔女大人!!!」
她這聲大吼響徹田間,通譯器中不斷細語的聲音靜止了一瞬,接著,嘈雜的騷動沸騰起來。
玉米棒們倒開了!
【這條路。】
【這裡。】
【森林在這裡。】
【我們纏住他們。】
幹得好玉米棒!
靜靜順著倒出來的路,跑得像條拖著臘腸的瘋狗,魔女在她身後跌跌撞撞,好歹是跟上了。
就在她們努力上坡,朝林地邊迫近的時候,身後猛然響起一聲槍擊。
靜靜下意識向前一撲,眼前一花,跌倒在地上時她才意識到被魔女半摟住了。
又是一聲槍響。
喂,來真的啊。
兩人都累得不輕,跌倒就完全跑不動了,魔女的臉因為奔跑漲成了豬肝色,嘴唇發紫。靜靜條件反射盯了她一會,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可以看她了,不過雖然沒出什麼問題,她還是移開了目光。
她喘著氣把手伸進小包,正要爬起來,卻忽然被魔女一把摁住了肩膀。
魔女撐著靜靜半爬起身,冰涼的五指緊攥住她的肩,低了下頭。在靜靜的視野中,她煙紫色的唇緊咬著,又放開抿住了。
她忽然一把摔下頭上的魔女帽。
「我認了。」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