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豪門小少爺×替身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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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可以!
蘇斷原本就站的沒什麼力度,被他拽了一下後身體晃了晃,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樹葉傳來沙沙響聲,秦知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衝出來。
蘇錚發現手上的力道不對,連忙伸手去接,雖然耽誤了幾秒,還是在蘇斷跌倒前把人扶住了。
蘇錚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將弟弟小心地扶穩后,愧疚道:「抱歉, 弄疼你了嗎?」
蘇斷搖搖頭,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 還在伸著頭往小樹林那裡看。
蘇錚裝作自己忽然瞎了, 看不見小樹林里藏著的某個下人, 摸了摸弟弟軟軟的黑髮, 試著將他的頭扳過來,柔聲道:「我們往前面走走, 你不是喜歡餵魚嗎?聽管家說前幾天引進了一批新的魚苗, 已經適應環境了。」
蘇斷仰頭看著他, 眨了眨眼,過了十幾秒, 才緩慢地點點頭。
蘇錚將插在他黑髮中的手放下, 面不改色地牽著他的手走過轉角。
蘇斷最後側頭看了一眼, 秦知的眼睛被一大片樹葉擋住了,蘇斷只能看到他緊緊抿著的唇角和繃緊的下頜。
蘇錚催他:「斷斷,看路。」
蘇斷嗯了一聲,慢慢將頭轉了過來。
*
從花園中回來后,蘇斷回了房裡玩,蘇錚去書房處理事務。
只是蘇總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效率低的嚇人,處理文件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完全陷入了靜止中。
今天早上在花園的時候,其實蘇總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棒打鴛鴦的封建大家長,強行在一對小鴛鴦中間劃下了一道渺渺銀河,小鴛鴦們隔著銀河眼淚汪汪遙遙相望,想想還有點讓人心酸。
——呸,這都是什麼破比喻。
他一定是被那頭試圖偷偷向他們家小白菜伸手的野豬氣得昏了頭,連思維都發生了錯亂。
蘇總敲敲自己的腦殼,起身泡了杯咖啡冷靜一下。
先不說門第和人品的問題,就沖著秦知那張和秦風那麼像的臉,這件事的本質就是不正常的,說句不好聽的,他弟弟這是拿人家當替身呢,哪裡又談得上什麼真愛?
其實對於蘇斷的性向問題,蘇家人早在一年前秦風那件事的時候就想開了,他們家可以接受蘇斷找個男朋友,但前提是要是一段健康的感情,像是這種從根子上就透著不對勁的,還是儘早鏟起來扔了好。
而且……蘇總憂鬱地喝了一口咖啡,他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只是一個替身而已,他弟弟至於這麼真情實感嗎?
想到自己弟弟那副依依不捨伸著脖子總想多看秦知兩眼的畫面,蘇總就覺得眼前一黑。
難道是移情作用?
頭腦冷靜、於某知名商學院畢業的商界精英蘇總,在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常的上午,猝不及防地陷入了心理學的謎團中。
但他註定是想不出什麼結果的,在思考了十分鐘后就決定將這些都拋到腦後,先把人弄出去才是正經。
於是晚上的時候,秦知的詳細資料,就躺在了蘇總的書桌前。
當然,秦知的資料早在蘇總知道對方是秦家私生子的時候就查過一遍,不過當時主要是為了確認對方的無害性,今天的這一份顯然要更詳細得多。
蘇家的情報能力不是說著玩的,不然蘇總當時也不會查到秦風掩藏的極好的混亂私生活,這一份資料里不僅有秦知從小到大的經歷,甚至連一些秦知自己都很可能不清楚的細節,都被盡數呈現在了上面。
將資料看完,蘇錚也不得不承認,秦知的身世和運氣確實有點太差了,雖然是個豪門私生子,可秦家主是個管留種不管養的,最多就是給對方一筆足夠生活的錢。
秦知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把秦家主給的錢都花了個七七八八,秦母好不容易攢下了一點兒積蓄,秦母又在秦知畢業后沒多久突發心梗,做了緊急溶栓后住進了CCU,一天好幾千的花,沒多久就把那點積蓄耗得乾乾淨淨,連後面轉到普通病房的住院錢差點都掏不出來。
偏偏秦知因為那張秦家基因十分鮮明的臉又被秦風那個偽君子記上仇了,明明是名牌大學的熱門專業出來的高材生,在職場上兜兜轉轉半年多也只勉強供得起秦母的醫藥費,最後為了給秦母湊手手術費,還選擇去當一個伺候人的下人。
這其中的主要功勞,都應該歸到秦風頭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基於這個理論,蘇總對秦知的觀感總算稍微好了一些。
——不過總體而言還是要堅決抵制的。
不過,蘇總想,如果秦知拎得清的話,他可以在遣散費上多給秦知一些,順便給他提供一些工作機會,提拔一下。
蘇總不是愛心泛濫的慈善家,只是一切能給秦風添堵的手段,他都不吝嗇去嘗試一番。
他看秦知的履歷,覺得他天賦還是有的,就是差了一些運氣和心性,要是秦知能有野心一點,去跟秦風搶秦家,把秦風從秦家家繼承人的位置上拽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蘇總不過就是隨便想了一下,秦風身為正經的繼承人,秦家主雖然風流但不怎麼偏心私生子,更別說秦風還有母家那邊的勢力支持,在秦家的地位還是很穩固的,想要從他嘴裡把秦家搶出來 ,就連蘇錚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也覺得實在是太困難了一些。
這時候蘇總只是抱著「隨手播下一粒種子,萬一就會有奇迹呢」的佛繫心態,雖然看出來了秦知是個潛力股,但其實也沒怎麼把干翻秦風的希望壓在秦知身上。
所以當幾年後,當得知秦知真的憑藉著他隨手扔下的那一點點扶持,把秦風乾翻了的時候,蘇錚整個人都覺得荒誕極了。
尤其是秦知這人前後不一,干翻了秦風后還不要臉地繼續朝著他弟弟伸蹄子,蘇總在往後的歲月里,曾經無數次叩問內心,自己為什麼要手賤去幫秦知那一下。
但是現在的蘇錚沒辦法得知以後的事,他順暢地計劃好了一切,然後將秦知的資料隨手扔到了書桌抽屜里。
萬事俱備,只差一個秦知了。
*
秦知被管家通知蘇家大少爺要和他談談的時候,甚至有了一種一塊一直懸在他心頭搖搖欲墜的大石,終於砸下來了的感覺。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秦知想,其實也是他自己的錯,他從來沒有對人產生過這種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要將對方看在眼中的感情,感情像是剎不住閘的洪水,明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守護者的監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因為是在家裡,蘇錚沒有穿著那身嚴肅的西裝,但畢竟是在商界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了,想要給談話對象壓迫感的時候,還是輕而易舉的。
尤其是對著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
蘇錚嘴角雖然掛著一抹笑,但落在人眼中卻沒有半分和善之意,至少秦知在對上蘇錚眼神的一瞬間,身體都控制不住地緊繃了起來。
蘇錚喝了一口咖啡,選了一個秦知沒有想到的開端,他淡淡地說:「聽說你母親有冠心病?」
聽到這句出乎意料的話,秦知的瞳孔微微緊縮。
他母親的冠心病其實一直沒查出來過,直到兩個月前突發心梗,被急救撿回了一條命之後,才被醫生宣布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階段,需要儘快準備心臟支架手術。
其實心臟支架手術並不貴,普通的支架也就三四萬一個,他母親的情況嚴重一些,醫生建議放三個支架,但估計下來十萬左右也差不離了。
可問題就出在秦知連這十萬塊都拿不出來,他們家所有的積蓄都已經隨著秦母第一次進CCU病房而花的一乾二淨,別說十萬了,連一萬都困難。
其實銀行貸款也是一個方法,十萬並不是一個非常高的數額,但秦知試了幾家銀行,無一例外地倒在了銀行資產評估的環節上,明明諮詢律師的時候律師告訴他希望還是不小的,但事實卻是每次都被打回來,幾次下來,秦知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背後很可能有人在動手腳。
至於這個人是誰,除了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大概也沒有人會這麼無聊。
最後實在沒辦法,他還嘗試過賣房子,但最後也是毫不意外的結果。
所以走投無路之下,蘇家的招聘對他來說簡直像是一顆救命稻草。
蘇家開給他的工資是一個月兩萬,而且管家還答應了他如果通過第一個月的試用期,簽了正式的勞務合同后還能提前預支一部分,他那邊再厚著臉皮和關係好的老同學借借,如果情況好的話,兩個月內就能把錢湊齊,先把手術做了。
他母親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拖的越久,再次發病搶救不過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這麼重視這份工作。
秦知咬了咬牙,下頜角處的肌肉因為關節用力而緊繃著。
他沒有出聲催促,只是平靜地等待著秦知的應對。
在蘇錚平靜的注視中,秦知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威脅。
那種威脅不是對方刻意用力表現出來用來恫嚇他的,因為蘇錚的面部表情中絲毫沒有慍怒或者輕蔑的表現。
——在雙方身份如此天差地別的前提下,他的態度甚至能稱得上和善。
那是一種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磨鍊、已經浸潤倒骨子裡的威儀,只要稍微松一松筋骨,就會悄無聲息地滲透出來。
像是在無聲地、並且居高臨下地對他展示著:看,我們不一樣。
雖然感知到了對方的威脅性,但秦知就像一隻羽翼未豐的幼獸,因為自身還太過稚嫩,在面對威脅的時候,除了警惕之外,也無法做出別的應對。
半晌,秦知動了動嘴唇,聽到自己帶著一絲乾澀的回答:「……是。」
蘇錚用指節將咖啡杯往一旁推了推,沒有在意他緊繃的姿態,泰然自若地睜眼說瞎話:「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關心一下自己員工的家庭情況。」
「有困難,都是可以通融的。」蘇錚不急不緩地說。
秦知抿緊了唇角,說不出話來。
蘇錚大概是戲癮過夠了,下一句就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誘餌:「看在你對斷斷盡心儘力的份上,你母親的手術費,我們家幫你出了。」
「你也可以把工作放下,騰出時間去照顧令堂,畢竟術后恢復期還是很重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好好照顧你媽,你也不用再來蘇家上班了。
雖然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讀到了這一層深意的一瞬間,秦知腦中還是轟鳴了一聲,幾乎是反射性地張口想要拒絕,蘇家這種門第絕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來的,要是失去了這一層僕人的身份,他去再哪找機會接近蘇斷?
門第、家世……有無數條巨大的鴻溝橫擱在他和蘇斷之間,如果失去了這一次機會,秦知不知道自己還能通過哪種方式走到他的小少爺身邊。
對於剛剛明白了自己心意的秦知而言,這種結果無異於抽筋拔骨的酷刑。
但拒絕的話到了舌根,腦海中劃過一絲清明,拒絕的話語又被秦知囫圇地吞了下去。
他沒資格——
母親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術日期每往後拖延一天,危險度就會增加一分,他沒有資格在這種時候拒絕一份唾手可得的援助。
哪怕這種援助,要付出的代價,無異於生生將他的心臟刨的鮮血淋漓。
秦知脖頸間的青筋因為用力而突兀鼓起,在雪白的襯衫衣領下顯出猙獰的痕迹來。
蘇錚還是那副極有耐心的樣子,說完后就靜靜等待著秦知回答,抬起旁邊微熱的咖啡輕輕呷了一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知的喉結滾動了兩下,艱澀地回答道:「謝謝少爺。」
說完這句話后,秦知喉間像是被灌注了一汪鮮血,涌動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陳年鐵鏽味,沖的他頭腦發暈。
蘇錚的指節還扣在咖啡杯圓潤的把手上,像是聽不出他是話語中的勉強一般——或者是聽出了也不太在乎——他將手一收,忽然想起來了似的,出聲感慨了一句:「可惜了,你這種學歷,不應該就這麼將青春耗在深宅大院里,原本可以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聽起來倒是像真的在為秦知感到惋惜一般。
在重重繚繞紛亂的迷霧中,忽然有一道光亮劃過,秦知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像是蘇錚這種上位者,他其實沒有很近地接觸過,但從邏輯上至少也可以推知,以對方時間的寶貴程度,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應當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數秒后,他聽到蘇錚說:「落到這一步,秦知……你真的不恨他嗎?」
秦知猛地抬起頭,對上了蘇錚平靜的視線。
蘇錚沒有說這個「他」是誰,但在和蘇錚對視的那一眼中,秦知肯定了自己沒有猜錯答案。
「恨。」秦知將視線收回來,低聲吐出一個字來。
蘇錚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來。
他想,他的眼光還是靠譜的,秦知這人雖然稚嫩了點,但是頭腦很清醒,看得出是個拎得清的。
蘇總的心情變得好了很多,他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了一張名片,用指尖將它按在書桌上,往秦知的方向推了推:「這是我助理的聯繫方式,他明天早上就會聯繫你,安排手術的事,時間不等人,你還是儘快收拾東西去醫院準備一下吧。」
秦知彎了彎腰,將那張名片拿到手中,說:「謝謝少爺。」
這一次,他的聲音平靜了很多。
…………
卧室中,蘇斷穿著柔軟的淺色居家服,正垂著頭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柔軟的黑髮貼在額頭上,遮住了眉梢的一點弧度。
他腿上放著一個銀色的筆記本,只是因為太久沒有人操作,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模糊地倒映出蘇斷的臉和肩膀。
看到系統的投影屏中,秦知拿著名片走出房門,蘇斷的眼珠很久都沒有轉動一下。
雖然到了談話的最後,秦知已經變得非常冷靜,所有的憤怒和不情願都已經平息下來,但看著那雙過於冷凝的眼,蘇斷總覺得,秦知內心可能遠遠沒有他表現出的這麼平靜。
甚至他模糊地感覺到,似乎還更糟糕了一些——
系統在一旁感慨道:「蘇錚是個好人,這下宿主可以不用費盡心思想怎麼將治癒目標的命運線掰到正確的軌跡上去了。」
主要是他們現在一窮二白,經驗值餘額為零,商城中的所有道具都買不了,做起任務的困難度簡直讓人想想都覺得發愁。
蘇斷回過神來,將視線從投影屏中移開,點點頭說:「嗯。」
…………
蘇斷沒能在房中待多久,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他早上被蘇錚哄著吃了不少,吃完後走了一圈之後又縮在房間中基本上沒怎麼動彈,所以午飯只吃了很少一點。
蘇錚勸了他幾次,見蘇斷實在沒胃口,最後也只能吩咐道:「如果下午餓了,記得讓廚房給你做小點心。」
畢竟他弟弟這個小身板,吃得太撐了,也容易犯胃病。
吃完飯後,蘇錚沒有再讓蘇斷回房間窩著,而是陪了他整整一個下午。
先是一起看了一部輕鬆向的電影,然後蘇錚就輔導起蘇斷的功課來。
——因為身體原因,蘇斷一直都是在家裡上課的,連大學也不例外,蘇父活動了關係讓他不用上課,只在期末的時候參加考試就行,平時的功課則是請了一個教授,定時定點地來輔導他。
前段時間蘇斷摔裂了尾脊骨,還沒好全,家教的課程就一直停到現在。
蘇斷和蘇錚學的是同專業,但成績可謂是天差地別。
蘇斷在專業教授的細心輔導下,也才勉強保持住了不掛科的成績,但蘇錚從上學開始就是高材生,到了全國頂尖的大學后,也是每年期末都能考學院前幾的那種,即使已經進入了社會好幾年,但還沒把大學的課程忘掉,輔導還在上大一的蘇斷綽綽有餘。
說實話蘇斷對專業書上的東西一個字也看不懂,蘇錚嘴裡冒出的那些名詞也非常茫然,好在還有一個資料庫廣泛的系統,能幫他矇混過關。
蘇斷雖然覺得很無聊,但是因為系統一直在他腦子裡念叨蘇錚對他任務做了多麼大的幫助,倒也算是有問必答——雖然答的速度慢了那麼一點兒,兩人就這麼還算和諧地度過了一個下午。
等到日頭將將落下的時候,蘇錚看著面上帶上了一絲疲憊的弟弟,將書合上,閑聊般地開口道:「之前在你身邊的那個下人,他母親要做手術,就辭了工作回去照顧母親了,他們家只有他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