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豪門小少爺×替身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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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秦知壓抑不住的質問, 管家冷淡道:「沒有為什麼, 你只是一個雇來的下人, 還沒有質詢主人的權利。」
「記得去後勤那裡領新制服和打掃花園的工具, 我已經和那邊打過招呼了。」管家簡單地敘述完就轉身離開了,根本沒有接著理會他的意思。
秦知在原地站了半晌,拳頭攥緊了又鬆開, 牙根緊緊地咬著。
他在那裡站了很久, 直到一旁路過的幾個下人對他頻頻投來奇怪的目光,才緩緩挪動腳步, 離開了這裡。
秦知從蘇斷身邊被調到花園工作的事很快就在蘇宅中傳開了。
有許多下人都因為這一場突然的調動議論紛紛,昨天他們還以為這人得了少爺青眼要升天了呢,誰知道今天就從貼身伺候的位置被調去了打掃花園!
這其中的巨大落差, 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少爺的心思可真是難以揣測。
下人們再次不約而同地想。
不過有了上一個被開除的前車之鑒的教訓,再加上蘇錚也回來了, 蘇家的氣氛有些嚴肅, 下人們暫時不敢再搞什麼排擠的小動作, 最多也就是在心裡嘲笑幾句, 所以秦知調了職位后的日子過得暫且還算平靜。
花園的打掃是輪班制, 之前被蘇斷趕走的那個下人是早上的那一班,秦知頂替了他的位置后, 自然也是去上早上的那一班。
其實這份工作很輕鬆, 只要清理一下落下的枯枝和一些微小的髒東西, 就是全部的工作內容了,至於那些花草的具體照料,自然會有另外的專業人士來負責。
秦知拿著專門的打掃工具,在花園的小路上走著,看到有枯枝和落葉就夾起來。
他做的很認真,表情平靜,只是偶爾從眉眼間泄露出一絲陰鬱來。
蘇斷趴在窗戶旁邊,對著系統得出結論:「他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因為治癒目標的新工作地點就在自己窗戶下面,所以蘇斷今天特意讓系統提前幾分鐘叫醒他,就是為了觀察一下換了新工作的秦知。
系統說:「情緒檢測結果和宿主的觀察結果相符。」
蘇斷說:「其實我也不太開心。」
作為一株植物,蘇斷雖然生出了靈智,但在漫長的幾千年生命中,他幾乎都沒有過什麼感情波動,這從他那些稀薄到甚至有些模糊的記憶中就可以看出。
也許有些體會,是要親身去經歷才能明白的。
系統說:「因為宿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相處過最多的就是治癒目標,所以當治癒目標離開宿主身邊后,宿主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不舍的情緒,這符合人類的正常心理規律。」
系統:「不過希望宿主能保持理性,不要因為個人情感影響任務進程。」
蘇斷點點頭,從窗戶旁邊起身離開。
數秒后,一陣輕微的風吹過,秦知撿起一片半邊枯黃的葉子,直起身來。
他仰起頭,朝著那扇熟悉的窗戶看去,只看到了微微擺動的窗帘,彷彿不久前,剛有人從那裡離開。
*
蘇錚說這幾天陪著他,就真的一直沒去公司,在家陪了蘇斷好幾天。
蘇家的餐桌上終於不再只有蘇斷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過蘇錚是正常成年男人的食量,蘇斷能吃進去的那點兒東西和他相比顯得可憐巴巴的。
「啪嗒」一聲,蘇斷手中的筷子沒有握穩,從手中滑落到餐桌,又滾落到了瓷磚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雖然已經學會了用筷子,但到底還不算熟練,所以幾乎每次吃飯,蘇斷都要摔上一兩回的筷子。
蘇錚停下手中的動作,對著站在一旁的下人吩咐:「再去拿一雙筷子。」
下人應了一聲是,蹲下身將掉落在地的臟筷子撿走,然後快步走出了餐廳。
蘇斷偷偷看了蘇錚一眼,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不知道蘇錚會不會懷疑什麼,面對這個看起來就很兇很嚴肅的大哥,他總是擔心自己會被抓住馬腳。
蘇錚的腦洞倒是沒有這麼大,但是看著弟弟偷偷打量自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不安和茫然,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應該不是他的錯覺,蘇斷整整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從表情上能看得出顯而易見的走神,現在就連吃個飯也能把筷子摔了,說心裡沒有藏著心事,誰信?
至於這件心事的具體內容,蘇錚大概也能猜的出來。
在他全方位的嚴防死守下,弟弟已經一整天沒有和那個叫秦知的僕人見過面了,整個人的狀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起來。
就這麼喜歡嗎?
哪怕只是對著一個替身,也能傷神成這樣。
蘇錚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想著找機會一定要再狠狠報復秦風幾次。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解他心頭之恨!
雖然心裡門清,但蘇錚也不能把話挑明了,他將手中的刀叉放下,對著對面連頭髮絲都透著沒精打採的弟弟低聲問道:「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
蘇斷搖了搖頭,輕聲答道:「沒有。」
下人拿了新筷子過來,蘇斷卻沒有再去動筷子,拿著自己的小勺子安靜地喝起粥來。
蘇錚看這他面前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忽然伸手將弟弟面前乘著一隻還冒著熱氣的煎蛋盤子扯到了自己面前,用嶄新的刀叉乾脆利落地將它切成了大小合適的幾塊,然後將刀叉搭在盤子邊緣,又推回了蘇斷面前。
被煎的外焦里嫩的荷包蛋被切開后,露出鮮黃誘人的芯子來,絲絲鮮香隨著熱氣一起飄到人的鼻端。
蘇斷看了這一盤煎蛋幾秒,然後飛快地抬頭,對著蘇錚說了一聲謝謝。
然後拿起刀叉,將這一盤送上門的煎蛋慢慢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飯,蘇錚帶著蘇斷去花園裡散步消食。
蘇家的後花園很大,一進來就是這一片開的穠麗柔軟的漫漫花田,再往前走還有溪流和方正精緻的八角涼亭,旁邊種著高大的古樹,挺拔青翠的枝葉穿插在西式與古意相間的建築中,將兩者串聯的異常和諧。
今天的陽光很好,溫和卻不失明媚,照在人身上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種懶洋洋的觸感。
花園裡青石小路上散落的花瓣也被打掃的一乾二淨,透著一股乾淨利落的氣息,未乾的水滴綴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上,將花枝襯得更加嬌嫩,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
蘇斷看著腳下乾乾淨淨的小路想,他的治癒目標把這裡打掃的真乾淨,比那個被趕走的下人打掃的乾淨多了。
因為有上次差點滑倒的陰影,在蘇錚的注視下,蘇錚不敢大意,很慢地將腳踩在了青石路上。
不過這一次腳下的觸感乾燥,一點兒都不滑,蘇斷試探著走了幾步,發現小路上真的沒有一絲水滴。
明明旁邊的花叢上還綴著許多新鮮的水滴,可見秦知早上應該是給花澆了水的……
蘇錚站在前面的小路中央,他沒有穿外套,只穿著簡單的居家常服,顯得溫和了一些,倒是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讓蘇斷感覺鬆了一口氣。
看著弟弟在走了兩步后就獃獃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錚出聲叫了一句:「斷斷,怎麼了?胃又疼了嗎?」
蘇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沒有,哥哥。」
然後稍稍邁大了一些步子,走到了蘇錚身邊。
蘇錚伸手牽住了他的手,帶著他在小路上慢慢走著。
蘇斷垂著眼,視線落在旁邊的花叢上,從蘇錚的角度,只能看見自己弟弟的腦袋頂,時不時慢慢地轉動一下。
蘇錚以為他在看花,但實際上蘇斷滿腦子都是邊上濕漉漉的花朵,和腳下乾燥的青石小路。
蘇斷問系統:「秦知今天早上澆了花嗎?」
系統回道:「澆了。」
蘇斷:「可是路上很乾。」
系統道:「因為治癒目標一直很注意,沒有讓水撒到小路上,宿主要看視頻回放嗎?」
蘇斷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系統的提議,他說:「謝謝,不用了。」
系統忽然道:「請宿主注意,檢測到治癒目標在距離宿主二十米處。」
此時蘇錚正帶著他走過一個轉角,前面就是有著小溪和涼亭中蘇斷聞言抬起頭來,轉了一圈,在樹木遮掩著的一個十分隱秘的角落發現了秦知的身影。
秦知站在一大叢錯落枝葉間,正在直直地看著他,眼中帶著一些蘇斷看不懂的情緒,似乎沒想到蘇斷會忽然發現自己在偷看,瞳孔微微縮了縮。
憑藉著良好的視力,連秦知臉上落下的斑駁光痕,蘇斷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秦知身上穿著的不再是那套端正的馬甲制服,雖然還是黑白色,但款式變得粗糙了一點,身上還沾著一些水跡和斑斑泥土,似乎有些狼狽。
他沒有出聲催促,只是平靜地等待著秦知的應對。
在蘇錚平靜的注視中,秦知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威脅。
那種威脅不是對方刻意用力表現出來用來恫嚇他的,因為蘇錚的面部表情中絲毫沒有慍怒或者輕蔑的表現。
——在雙方身份如此天差地別的前提下,他的態度甚至能稱得上和善。
那是一種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磨鍊、已經浸潤倒骨子裡的威儀,只要稍微松一松筋骨,就會悄無聲息地滲透出來。
像是在無聲地、並且居高臨下地對他展示著:看,我們不一樣。
雖然感知到了對方的威脅性,但秦知就像一隻羽翼未豐的幼獸,因為自身還太過稚嫩,在面對威脅的時候,除了警惕之外,也無法做出別的應對。
半晌,秦知動了動嘴唇,聽到自己帶著一絲乾澀的回答:「……是。」
蘇錚用指節將咖啡杯往一旁推了推,沒有在意他緊繃的姿態,泰然自若地睜眼說瞎話:「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關心一下自己員工的家庭情況。」
「有困難,都是可以通融的。」蘇錚不急不緩地說。
秦知抿緊了唇角,說不出話來。
蘇錚大概是戲癮過夠了,下一句就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誘餌:「看在你對斷斷盡心儘力的份上,你母親的手術費,我們家幫你出了。」
「你也可以把工作放下,騰出時間去照顧令堂,畢竟術后恢復期還是很重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好好照顧你媽,你也不用再來蘇家上班了。
雖然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讀到了這一層深意的一瞬間,秦知腦中還是轟鳴了一聲,幾乎是反射性地張口想要拒絕,蘇家這種門第絕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來的,要是失去了這一層僕人的身份,他去再哪找機會接近蘇斷?
門第、家世……有無數條巨大的鴻溝橫擱在他和蘇斷之間,如果失去了這一次機會,秦知不知道自己還能通過哪種方式走到他的小少爺身邊。
對於剛剛明白了自己心意的秦知而言,這種結果無異於抽筋拔骨的酷刑。
但拒絕的話到了舌根,腦海中劃過一絲清明,拒絕的話語又被秦知囫圇地吞了下去。
他沒資格——
母親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術日期每往後拖延一天,危險度就會增加一分,他沒有資格在這種時候拒絕一份唾手可得的援助。
哪怕這種援助,要付出的代價,無異於生生將他的心臟刨的鮮血淋漓。
秦知脖頸間的青筋因為用力而突兀鼓起,在雪白的襯衫衣領下顯出猙獰的痕迹來。
蘇錚還是那副極有耐心的樣子,說完后就靜靜等待著秦知回答,抬起旁邊微熱的咖啡輕輕呷了一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知的喉結滾動了兩下,艱澀地回答道:「謝謝少爺。」
說完這句話后,秦知喉間像是被灌注了一汪鮮血,涌動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陳年鐵鏽味,沖的他頭腦發暈。
蘇錚的指節還扣在咖啡杯圓潤的把手上,像是聽不出他是話語中的勉強一般——或者是聽出了也不太在乎——他將手一收,忽然想起來了似的,出聲感慨了一句:「可惜了,你這種學歷,不應該就這麼將青春耗在深宅大院里,原本可以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聽起來倒是像真的在為秦知感到惋惜一般。
在重重繚繞紛亂的迷霧中,忽然有一道光亮劃過,秦知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像是蘇錚這種上位者,他其實沒有很近地接觸過,但從邏輯上至少也可以推知,以對方時間的寶貴程度,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應當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數秒后,他聽到蘇錚說:「落到這一步,秦知……你真的不恨他嗎?」
秦知猛地抬起頭,對上了蘇錚平靜的視線。
蘇錚沒有說這個「他」是誰,但在和蘇錚對視的那一眼中,秦知肯定了自己沒有猜錯答案。
「恨。」秦知將視線收回來,低聲吐出一個字來。
蘇錚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來。
他想,他的眼光還是靠譜的,秦知這人雖然稚嫩了點,但是頭腦很清醒,看得出是個拎得清的。
蘇總的心情變得好了很多,他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了一張名片,用指尖將它按在書桌上,往秦知的方向推了推:「這是我助理的聯繫方式,他明天早上就會聯繫你,安排手術的事,時間不等人,你還是儘快收拾東西去醫院準備一下吧。」
秦知彎了彎腰,將那張名片拿到手中,說:「謝謝少爺。」
這一次,他的聲音平靜了很多。
…………
卧室中,蘇斷穿著柔軟的淺色居家服,正垂著頭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柔軟的黑髮貼在額頭上,遮住了眉梢的一點弧度。
他腿上放著一個銀色的筆記本,只是因為太久沒有人操作,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模糊地倒映出蘇斷的臉和肩膀。
看到系統的投影屏中,秦知拿著名片走出房門,蘇斷的眼珠很久都沒有轉動一下。
雖然到了談話的最後,秦知已經變得非常冷靜,所有的憤怒和不情願都已經平息下來,但看著那雙過於冷凝的眼,蘇斷總覺得,秦知內心可能遠遠沒有他表現出的這麼平靜。
甚至他模糊地感覺到,似乎還更糟糕了一些——
系統在一旁感慨道:「蘇錚是個好人,這下宿主可以不用費盡心思想怎麼將治癒目標的命運線掰到正確的軌跡上去了。」
主要是他們現在一窮二白,經驗值餘額為零,商城中的所有道具都買不了,做起任務的困難度簡直讓人想想都覺得發愁。
蘇斷回過神來,將視線從投影屏中移開,點點頭說:「嗯。」
…………
蘇斷沒能在房中待多久,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他早上被蘇錚哄著吃了不少,吃完後走了一圈之後又縮在房間中基本上沒怎麼動彈,所以午飯只吃了很少一點。
蘇錚勸了他幾次,見蘇斷實在沒胃口,最後也只能吩咐道:「如果下午餓了,記得讓廚房給你做小點心。」
畢竟他弟弟這個小身板,吃得太撐了,也容易犯胃病。
吃完飯後,蘇錚沒有再讓蘇斷回房間窩著,而是陪了他整整一個下午。
先是一起看了一部輕鬆向的電影,然後蘇錚就輔導起蘇斷的功課來。
——因為身體原因,蘇斷一直都是在家裡上課的,連大學也不例外,蘇父活動了關係讓他不用上課,只在期末的時候參加考試就行,平時的功課則是請了一個教授,定時定點地來輔導他。
前段時間蘇斷摔裂了尾脊骨,還沒好全,家教的課程就一直停到現在。
蘇斷和蘇錚學的是同專業,但成績可謂是天差地別。
蘇斷在專業教授的細心輔導下,也才勉強保持住了不掛科的成績,但蘇錚從上學開始就是高材生,到了全國頂尖的大學后,也是每年期末都能考學院前幾的那種,即使已經進入了社會好幾年,但還沒把大學的課程忘掉,輔導還在上大一的蘇斷綽綽有餘。
說實話蘇斷對專業書上的東西一個字也看不懂,蘇錚嘴裡冒出的那些名詞也非常茫然,好在還有一個資料庫廣泛的系統,能幫他矇混過關。
蘇斷雖然覺得很無聊,但是因為系統一直在他腦子裡念叨蘇錚對他任務做了多麼大的幫助,倒也算是有問必答——雖然答的速度慢了那麼一點兒,兩人就這麼還算和諧地度過了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