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的野犬52

  被召喚出來的男人將自己的腳步踏在鋪設了地毯的地面上,再次抬眼觀察起了四周的擺設。


  緊閉的窗口被遮光物掩蓋,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屋內一片漆黑,唯有偌大空間四角的南瓜燈籠跳躍著奇怪的橘色燭火。整個房間瀰漫著一種鬼馬又童話的氣息,總而言之,不是一種正常人喜歡居住的地方。


  不管是窗外還是門外,都是一片熟悉的寧靜,就像是以前無數個日夜裡,籠罩在黑手黨的地盤上方那種無人喧嘩的寂靜。


  這個男人努力將目光放在自己的記憶里,試圖尋找出自己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線索。但是記憶卻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朦朦朧朧的白霧,伸手不見五指。


  他看不清記憶的全貌。


  記憶里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他穿過幽深的薄霧來到酒吧,會見安吾太宰的那天。


  男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黯淡的光線足以分辨面前人的輪廓和樣貌。柔順的黑髮乖巧的卷在白皙臉蛋的兩側,炯炯有神的漂亮貓眼,以及橫跨了半張臉的黑色海盜風格眼罩,在配上披在衣服外面的黑色外套。哪怕身高並不算矮,但是看上去稚氣未脫的臉蛋卻讓人能很明顯的分辨出他過分年輕的的年紀。


  熟悉的風格讓織田作忍不住心生有些荒謬的猜測。男人的目光不禁變得奇怪,太宰的兄弟嗎?還是父子?

  至於遠在天邊的太宰估計不知道自己的風評被害。


  幾步走到少年的面前,半蹲下身體。


  這是一種習慣和少年交談時候身體反射性做出的動作,為的是能夠讓孩子感覺到尊重和平視。


  「你叫做什麼名字?」


  這個被召喚而來的男人聲音低沉又溫和的問道。


  「真是恃寵而驕啊,被黑暗帝王所召喚出來的侍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居然就妄想打探黑暗帝王的名諱。不過,既然你這麼渴求,那本殿下邊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少年用一種讓男人想要發笑的冷傲態度,仰著頭說道,「吾名為光宙優。」


  「優啊。」男人目光一頓,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臉上平淡的笑容又柔和了幾分。「我倒是認識一個和你同齡的孩子呢,不過他還沒有十歲。」男人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高度。


  見優用一種隱含著帝王雷霆萬鈞般怒火的目光瞪著他,這個男人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他好脾氣地介紹。「你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嗎?我是織田,織田作之助。如果你想的話,叫我織田,或者織田作都可以。」


  光宙愣了愣,冷哼道,「呵,黑暗帝王的行為豈容人類妄自揣測,本殿下叫你什麼都與你無關。從今天起,你就命名為織田侍從長。」


  這種讓人難以預測的言語和自說自話的態度,也非常相像啊。


  總之,織田作之助十分平靜地回應,「是這樣的啊。那麼,優,你認識一位名為太宰的男人嗎?」


  「繃帶怪人二號嗎?你找他有何貴幹?」黑暗帝王閣下十分警覺。為何他召喚出來的異能侍從會與那個傢伙有關?

  「繃帶怪人嗎,聽起來還挺貼切的。」織田作之助咀嚼著這個新的稱號,彎了彎嘴角。「至於想要找他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二的朋友之一吧。」


  織田作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異常狀態。由於少年的名字,讓他不由開始擔心起了自己寄養在老闆店裡的五個孤兒孩子。


  他到底失去意識多久了?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裡究竟在哪裡?

  哪怕是許久沒有殺過人,織田作對於人性的判斷上有一種近乎於野狼般的直覺。面前的人對於他並沒有惡意。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孩子,甚至比他第一次見到的太宰還要更加的年幼。


  「請問我可以出去嗎?」織田作之助禮貌的問。


  「請吧。」光宙抱著手臂,用奇異又探究的目光看著往外走的男人。


  按照他實驗的預期計算,將這三種擁有不同功能的異能融合起來后,通過特異點可以創造出的是具象化的異能力。和從人體身上吸收過來的細末般的異能完全不同。


  那麼問題來了,為何這個異能力會有自己的名字和記憶呢?

  難道,被他的魔力聚集的,是人類死亡后從身體里剝離出來的,繼承了人類記憶的人形態異能力?


  想著想著,想象力十分豐富的少年大驚失色。


  莫非這又是來自於雞胸肉國的可怕陰謀,偷偷的用人類的記憶替換了他的異能使從,從而達到窺探他的秘密的目的?


  不不不,他的這一項實驗是絕密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實驗內容,更別提妄想要將間諜塞進織田侍從長的身體里。


  哪怕少年回答他的音調有一些奇怪,織田作也並未多想,男人將手搭在了門把上,卻發現自己的手在距離目標物一厘米處絲毫不得寸進,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屏障擋住了。


  「這是什麼?」織田作又試著往前走了幾步,依然失敗了。


  少年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本殿下的織田侍從長,你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等光宙再次坐進港口黑手黨的實驗室裡面時,天色已經暗淡。少年的腰間掛著一個散發著溫潤熒光的竹筒,哪怕這件裝飾和他全身渾然一體的黑色裝束完全不符合,但卻沒有人覺得他畫風很奇怪。


  畢竟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了,光宙這個詞就代表著奇怪的含義。


  裝載著異能體生命的兵器隨著少年前進的動作微微搖晃著,像是晃蕩著不平靜的心情。


  事實上,當織田作之助發現他按照少年的指示,真的將自己的收入到這個小竹筒中,卻完全能做到視物聽音時,就已經感覺到了可怕的不妙。


  這種不妙,在光宙進入了港口黑手黨后達到了頂峰。
……

  儘管他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這個形態大變的建築是港口黑手黨。


  織田作現在擁有兩種形態,一種是將自己人形化,並且將異能兵器隨身攜帶已達到方便行動的目的,另一種是將自己完全收攏在竹筒內的形態,就彷彿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裝飾物而已。


  織田作之助看著少年進入了熟悉的港口黑手黨總部,一路的黑衣服對他恭敬地致以最高的敬禮,便已經明白了這個名為優的少年的身份。


  必然在港口黑手黨裡面職位不低,起碼是隊長,或者准幹部與幹部級別的人物。


  織田作的心情有一些複雜。又是一個像太宰那樣的少年天才嗎?


  男人在那片黑暗中暗自思索起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可能是經歷了什麼意外因此而死去。哪怕是他這種人,也無法輕而易舉地接受自己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身為港口黑手黨最底層並且擁有那樣異能的自己死亡呢?


  ——不過,能夠將死人復活的法術,想想也知道,必然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在不違背自己的原則的條件下,用自己剩下的生命為對方完成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前,他想要去確定那幾個孩子,確定幸助,真嗣,優,克己,咲樂的安危,再見見從前的朋友們。


  這麼打定主意后,他又重新看向了少年身邊的景色。


  這裡正是港口黑手黨除了主大樓之外的另外四棟樓之一,據說負責武器研究的怪人都聚集在這棟樓里,當然作為港口黑手黨最下級的成員,他從未有機會來到這裡。


  站在兩邊的都是面貌近似,帶著同樣款式墨鏡穿著同樣西裝的警衛們,一眼望過去,居然一個熟識的人也沒有。織田作忍不住產生了困惑。


  低沉的男性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但周圍卻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到。


  織田作之助叫著熟悉的名字,「優,你是港口黑手黨的研究成員嗎,還是武裝隊的小隊長?」


  這種時候,織田作也不得不旁敲側擊著想要得知港口黑手黨的現狀和情報。他原本以為在這種空寂的走廊里,優並不會回答他。


  但沒有想到,少年毫不猶豫的開口,聲音回蕩在無聲的走廊裡面,像是被石子盪開的湖面一層一層的遠去,洪亮又清晰。


  「本殿下怎麼可能屈尊於一個小小的隊長職位,黑暗帝王就算要加入這個組織,也只會成為這裡的分陀長老。」


  「」


  織田作甚至能看見旁邊的警衛們抽搐著嘴角,似乎想要控制著將目光集中在這位突然對著空氣自說自話的少年身上的本能。


  「原來是這樣嗎?」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之後,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稱讚道,「很厲害。」


  「.……」


  在一個人自說自話間,光宙來到了走廊盡頭,推開了分配給他的那一間實驗室大門。寄生在異能兵器里的織田作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將凌厲的目光投向了一片陰影。「小心!」


  最外間的一個長沙發上,一個白色短髮的男人正坐在那裡,燕尾服尖利的兩角像是邪惡蝙蝠的兩翼靜靜地垂在沙發上,臉龐的一半沉浸在陰影中。


  聽見密碼門被打開的聲音,那雙瞬間彎成月牙狀的詭異狹長眼睛也隨之望了過來,嘴角噙著令人不快的笑意,似乎來人已經成為了他的瓮中之鱉,囊中之物。


  這間實驗室的密碼許可權不僅僅包括成為他暫時主人的光宙,還有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以及首領,分配給光宙的研究助手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是不能進來的。


  「久仰大名,深淵販賣者的首領。」


  不速之客露出了詭秘的笑。


  織田作眼前突然閃過了幾幅畫面,他像是意識到什麼,發出了無人能夠聽見的大喊,「快躲開!」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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