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回家/對比/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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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美麗安逸的坐在一旁, 鄭重其事的說道。
「你的兄弟都是我的孩子, 他們有的你也有。就算你嫁到這家來了, 同樣也是如此。」
周大娘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女兒姿態的埋進吳美麗的懷中，撒嬌道。
「每一次娘你說這話的時候，我都感謝老天讓我成為娘的女兒。這十里八鄉的女兒家, 有誰比我周大娘子過得好。」
「你是我的閨女，我不疼你, 誰疼你。娘很久之前就發過誓，絕對不讓我的女兒重蹈覆轍。縱然不能夠好好的活著，也絕不做賣女兒的狗屁倒灶的事情。」
吳美麗咬了咬牙, 毫不猶豫的撕扯自己的傷疤，再一次露出了那仍然還沒有流凈的膿瘡。
對於自己娘過往的事情，周大娘子也稍微知道一點。她和吳美麗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安慰道。
「娘，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不要再想了。你為了這事耿耿於懷那麼多年，可是那邊的人認為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更可怕的是, 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賣女兒，幫扶兄弟都是正常的事情。每次看到村子裡面的小女孩被打得遍體鱗傷的, 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忍受下來的。傷痕纍纍的，看著都可怕。」
吳美麗的眼中閃過一道光, 彷彿開天闢地一般明亮。
「女兒啊！娘也不瞞你, 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都是一個肚皮里生出來的, 為什麼男人就比女人尊貴？憑什麼是女人嫁過去，而不是男人嫁過來。憑什麼孩子都跟爹姓，不能跟母親姓。又為什麼女孩子到了20歲不嫁人就得強行婚配，而男人孤獨終身到老，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周大娘子越聽越是無奈，連忙堵住了吳美麗的嘴。
「娘，你別說了，這都是犯忌諱的事。」
吳美麗輕輕點了點頭，周大娘子這才放開了自己娘的嘴，又接著說道。
「娘，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要鬧到外面去。否則的話，他們都會認為你瘋了的。不是我覺得悲觀，而是你這樣的想法，不說男人不會贊同，就說大部分的女人都不會贊同。」
吳美麗苦笑著搖了搖頭，拉著周大娘子的手說道。
「這些話，我也就只是在你的面前說一說而已。娘有分寸的，不會鬧到外面去的。」
周大娘子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同樣說出了一句在這個時代大逆不道的事情。
「娘，除非我們有一位女皇帝，還是那種正視女人的女皇帝。否則，在很多人的心中，男人永遠比女兒珍貴。」
吳美麗聽得眼神閃爍，眼中露出異樣的色彩。
「或許我可以期待一下你大嫂肚子裡面的孩子，那是個好命的。如果是個女娃娃，那就更好了。」
周大娘子不愧是吳美麗的女兒，很快就聽出了吳美麗的言下之意，連忙反駁道。
「娘，你別傻了，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怎麼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
「女兒，別激動，娘也就想想而已。」
吳美麗目光閃爍了一下，連忙轉移了話題。
「我拿來的東西你還喜歡不，不喜歡的話就和其他人換點喜歡的。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讓我這個做娘的擔心。」
周大娘子點了點頭，笑的開心的說：
「娘，只要是你送來的東西，我都喜歡。對了，我空閑的時候給娘做了一套衣裳，準備過段日子給你送過去的。既然娘都來了，就順便帶回去。還有，這個東西你要收下，別跟我這做女兒的客氣。」
她在自己簡陋的梳妝台上翻了翻，直接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木盒。隨手那麼一翻，就露出了裡面手掌長的銀簪子。
吳美麗拿著女兒孝敬的銀簪子觀賞了一下，長得像是筷子一樣，上面有簡單的龍鳳花紋。雖然並不怎麼好看，而且還是中空的，更沒有多少分量。
但是，就這麼一根銀簪子，也得要幾百個銅板。於是，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連連說道。
「我家的大娘子真是孝順，其他的人根本比不了。」
周大娘子害羞的低下了頭，連忙把功勞推到了吳美麗的身上。
「若不是娘對我好，我這個做女兒的又怎麼會孝順娘呢？而且，如果不是娘讓我去學了一門手藝，我也沒這個錢給娘置辦東西。」
母女兩人互相誇讚了一番，周大娘子又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衣裳。暗紅色的布料，上面還有用五彩絲線綉出來的精美圖案。
吳美麗更加感動了，卻又抱怨著說道。
「你這孩子，給娘做衣裳就做衣裳，何必還弄一些刺繡？你自己忙著繡房里的事情還來不及，還要在娘的衣服上綉一大片，傷眼睛。」
「娘，你別擔心，費不了多少事。」
周大娘子抱著一套衣服鞋襪，直接往自家母親懷裡塞。
吳美麗搖頭嘆息，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腳步響起的聲音。然後，沒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就有人劇烈的敲門，並且大聲的叫喊道。
「周大嬸子，五弟妹，你們還在房間里嗎？」
「在，」
周大娘子應了一聲，擺出一幅端莊秀麗的模樣，一邊趕去開門，一邊高聲問道。
「三嫂子，有什麼事嗎？」
外面的人急急忙忙的，立刻回答道。
「五弟妹，是這樣的，大嫂突然發動了。婆婆說周大嫂子是這十里八鄉最好的穩婆，所以讓我來請她過去一趟。」
周大娘子聽聞此言，暗中點了點頭。然後，她打開房門，平靜的看著外面的女子。
「三嫂子，請進來吧！這事還要問我娘，看她願不願意過去一趟。」
「五弟妹，我明白的，我這就去。」
三嫂子對著周大娘子點了點頭，連忙進了屋去，一臉哀求的看著吳美麗。
「周大嫂子，麻煩你去看一看大嫂，她快要生了。」
吳美麗看也沒看這個三嫂子一眼，而是直接將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面上，至此至終一言不發。
三嫂子不解其意，繼續哀求。
「周大嫂子，人命關天，麻煩你去看一看吧！」
吳美麗冷笑一聲，還是不理這個什麼三嫂子。
周大娘子關上房門，重新來到桌子旁邊，彷彿漫不經心一般的提醒道。
「三嫂子，恐怕你不知道我娘這邊的規矩。麻煩你去打聽打聽，然後再過來吧！」
聽到這樣的話，三嫂子一頓。隨後，她轉過身去，對著一旁的周大娘子點了點頭，打開門消失無蹤了。
差不多半刻鐘的時間過後，又有腳步聲和敲門聲響起。周大娘子打開門，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自己婆婆拿著一個紅封走了進來，笑容滿面的說道。
「親家母，這是一點拆紅，還請你收下。麻煩你幫我看看那大兒媳婦，讓她生下一個大胖小子來。」
吳美麗看了這婦人一眼，直接將紅封拿了過來。然後用手掂了掂分量之後，這才點了點頭。
「親家母不必客氣，我這就過去。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想要讓母子平安，你們就要全聽我的。我這人脾氣不好，若是你們沒有把我交代的事辦好，我直接轉頭就走。反正那不是我的媳婦，我一點也不心疼。」
「是是是，親家母的規矩我都懂，絕對不會違背的。」
周大娘子的婆婆王陳氏笑著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還十分熱情的帶路。
吳美麗這個穩婆，雖然價錢貴了點，規矩又多了點，可是這接生的活計是真的好。自從出道以來，從來都沒有出過人命。
只要不是那種家裡窮的請不起穩婆，又或者是薄待兒媳的婆婆。在兒媳發動的時候，就一定會請吳美麗這個鼎鼎有名的穩婆。
來到一個房間的大門口，吳美麗就看見周圍圍著一群人。他們表情各異的看著四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陳氏只是看了那群人一眼，就轉頭對著吳美麗說道。
「親家母，就是這裡了。」
「吱呀，」
吳美麗點了點頭，推門就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還算明亮，做產房的話還算湊合。
一旁的木床上，鋪著一層草席，草席上還有大量的干稻草。
至於大幅便便的一個女子，則躺在稻草上面，滿頭大汗的呻一吟著。
「親家母，你這兒媳婦身子有點瘦弱，需要好好補一補。你讓人先做兩個炒雞蛋，給你兒媳婦墊一墊肚子。然後，再用一年的老母雞熬一碗雞湯過來，讓她有更多的力氣生下你的孫子。如果有紅棗，枸杞之類補血的東西就放一點，若是有人蔘就更好了。」
吳美麗眼皮子也不抬，直接聲音清亮的說道。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可是也能讓自己經手的孕婦，能夠在生產前和生產後的幾天內過個好日子。再多的，她也沒有那個能耐去管了。
周大娘子笑了笑，說。
「娘向來走一步算三步，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我看大嫂的奶水很充足，怎麼一會兒就沒了？」
吳美麗皺了皺眉頭，不悅的說道：「肯定是你那個大哥和孩子搶奶吃，真是不知羞。」
聽聞此言，周大娘子即使嫁人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喊了一聲娘。
吳美麗笑著搖了搖頭，自然的轉移了一個話題，又和女兒說起話來。
忙碌了半刻鐘的時間，周大郎拿著托盤上的兩個空碗，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緊皺眉頭，再一次的來到吳美麗的身邊，臉色有些為難的小聲的說道。
「娘，這一碗米油都吃完了，可是孩子還餓。」
吳美麗狠狠的瞪了老大一眼，暗中埋怨這孩子怎麼跟一個小嬰兒搶食吃？現在可好，寶貝孫女餓了，連一碗米油都填不飽。
周大郎不明其意，疑惑的看著吳美麗。另一邊的周大娘子掩嘴笑了笑，揶揄的看著自己的大哥。
吳美麗拿過那剛剛吃完米油的碗，又一次來到陶鍋前，慢條斯理的盛米油。
周大郎磨磨蹭蹭的跟了過去，看到自己妹子沒有注意這邊，又一次小聲的說道。
「娘，那孩子喝了奶，又吃了一大碗米油，現在還餓著，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啊？」
吳美麗盛米油的手一頓，壓著聲音問道。
「老大，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和孩子搶食吃？」
周大郎初時不明白，幾秒鐘之後就明白了什麼。他一身不自在的側過頭去，十分著急的解釋道。
「娘，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
吳美麗點了點頭，將一碗米油放在了周大郎的手上，面不改色的說道。
「孩子飯量大是好事，能吃是福。」
「娘說的對，能吃是福。」
不懂普通嬰兒該吃多少的周大郎點了點頭，端著碗走了。
「麻煩娘了，我這就去端給荷花。」
人都走遠了，周大娘子才疑惑的開口。
「娘啊，小侄女還沒吃夠？我記得剛剛出生的孩子，飯量沒有多少啊？」
吳美麗對此不以為然，反而十分興奮，激動的陳述道。
「女兒，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那寶貝孫女天生不凡，未來必將貴不可言。現在她剛剛出生，就有這樣與眾不同的特點，不正是預示了當初那個道長所說的話嗎？」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周大娘子的腦袋上，「吃的多也算與眾不同？」
吳美麗肯定的點了點頭，不容置疑的說道：「當然。」
以周大娘子不足20年的閱歷，並不明白吳美麗所說的是真是假。因此，她表面上雖然相信了，可是暗地裡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這個時候，吳美麗突然又有些擔心起來，唉聲嘆氣的說道。
「我那寶貝孫女兒飯量這麼大，我準備的東西估計用不夠。看來過幾天，我要去鎮上再買一點東西來。」
周大娘子聽到這樣的話，給出了一個建議。
「娘，村子裡面有剛生孩子的人嗎？你拿點東西和那人換一點奶過來餵給小侄女吃，就算是不夠用，也可以墊墊肚子。」
吳美麗滿意的點了點頭，說。
「這個主意不錯，我去找那幾家懷孕生孩子的問一問，看能不能勻一些奶水給我家的小孫女兒。」
周大娘子笑著點了點頭，表情愉悅的說。
「如果奶水充足的人家，想必是願意的。能夠為家裡添點收入，總歸是件好事。可是那些奶水都不夠自己孩子吃的，估計就會拒絕了。」
吳美麗點了點頭，便不再提這個話題，又說起其他事去了。
周大娘子連忙接話，從善如流的和自己母親討論各項事宜。突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臉神秘的說道。
「娘，你知不知道，昨天午時的時候，天上的太陽出了大事啦！」
午時這個時辰真熟悉，不就是昨天小孫女降生的時辰嗎？
吳美麗這樣想著，疑惑的轉頭問道。
「昨天你大嫂生孩子，我忙得很，沒時間看天。女兒，你說說，太陽怎麼了？」
周大娘子一邊洗著蔬菜，一邊炫耀似的說道。
「娘，你是沒有看見，昨天太陽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彩虹，把整個太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那個圈圈散發著亮光，還是和彩虹一樣七彩的顏色。只不過亮度比較小，比太陽要小得多了。」
吳美麗聽聞此言，心中一陣心潮澎湃。她搓了搓手，心情激動的問道。
「好女兒，你快告訴我，還出了什麼事兒？」
周大娘子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對，帶著一絲疑惑，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我還看見昨天傍晚的時候，天上出現了一大片彩霞，而且以紫色居多。具體是怎麼一個模樣，我是說不出來的。不過我知道，那個場景非常的漂亮，比那富貴人家的家裡養的花還要漂亮。」
吳美麗聽到這裡，抿了抿唇，試探著說了一句話。
「女兒呀，我也不瞞你，我覺得你昨天看到的那些東西，應該和你侄女兒有關。」
周大娘子微微一愣，滿臉詫異的問道。
「娘，你為何要這麼說？」
吳美麗一臉得意的笑了笑，興高采烈的回答。
「女兒你是不知道，你侄女兒就是在昨天午時出生的。我常常聽說，大人物降生都有異象。今日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這都是真的。還有啊，你侄女兒就是昨天傍晚睜開眼睛的，我覺得那漂亮的彩霞就和她睜開眼睛有關。」
周大娘子心中突然有了一個錯覺，那就是自己這個剛剛出生的侄女一定是個大佬預備預。這孩子處處與人不同，未來一定不可限量。
母子兩人繼續討論著，離開了一盞茶時間的周大郎又一次的來到了廚房。他捧著手中只剩一點痕迹的大瓷碗，一臉鬱悶的說道。
「娘，孩子又吃完了，可是她還餓，還在哭。」
吳美麗手一頓，拿著那碗就打了小半碗米油。
「米油只剩這麼一點了，你先讓孩子湊合著吃。我去附近看一看，給孩子找一點食物過來。」
周大郎端著碗，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是揣測不安的說道。
「娘，那兩大碗米油，就算是一個大人也能吃飽。可是這孩子仍然像是個無底洞似的，哭著喊著要吃東西。」
「你這傻小子，你懂什麼？自古以來，凡是大人物都與眾不同。」
吳美麗瞪了他一眼，語氣激烈的陳述道。
「有的一個眼眶裡有兩隻眼睛，有的是個透明肚子能夠看到內臟，有的天生就長著一對角，還有的手臂比普通人長，據說都超過膝蓋了。」
周大郎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傻傻的點了點頭，捧著手中只有少量食物的大瓷碗，迷迷糊糊的離開了。
老大這傻樣，讓吳美麗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女兒，你先幫忙看著點廚房裡的活計，我去給你侄女兒找點食物過來。」
她說完這句話后，就為難的看著廚房裡的東西。想要找別家的媳婦要奶水，可不能空著手去。
周大娘子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似乎知道吳美麗在想些什麼似的，又給出了一個建議。
「娘，我看咱家雞蛋倒是挺多的，要不你拿雞蛋去。一個雞蛋換一大碗奶水，應該足夠了。」
出於對女兒的信任，吳美麗還真的轉了個方向，跑到櫥櫃里拿雞蛋去了。
自從黃大仙送給她五隻老母雞的報酬之後，他們家的雞蛋就吃不完了。
倒不是那五隻老母雞一直在生雞蛋，而是其中兩隻老母雞特別會孵小雞。前幾個月孵出來的小雞，現在都已經在生雞蛋了。
周大娘子想著自己侄女兒那比大人還要飯量大的小胃，蹙著眉頭繼續說道。
「娘，我建議你多拿幾個雞蛋，又拿一個盡量大的容器。太小了，我怕我侄女兒一餐都吃不飽。要是多了也沒關係，放在爐子上熱一熱，可以留著下頓吃。但是也不要太多了，要是這奶水和食物一樣容易變質，那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