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冷若冰霜恍如生人
兩人並排而坐。
容絕撐著下巴盯著她看,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
無視周遭各種猜測的目光,容絕將一把瓜子擱到她麵前,悠悠低聲道:“把握幾成?”
“難說。怕不?”花顏十分自然地剝殼,剝一顆他便伸手拿一顆。
“有點怕啊怎麽辦?”話雖如此說著,但麵上還是那漫不經心,惰懶的模樣。
“娃兒怕不?”花顏伸手摸摸陰倌的腦袋,果然見著他雙眼立馬晶亮晶亮的。
“不怕!”脆生生地回答。
花顏低笑,“你這娃娃倒是有趣。”
容絕接過她手裏瓜子,另一手拍拍陰倌腦袋。
雙眼立馬又亮了。
“等你見過他本來麵目之後便不會這麽說了。”容絕又伸手剝了仙果吃著。
花顏垂眸,“你上次與阜書交手,如何?”
容絕搖頭,“不怎樣。他的那些術法都是冥界的,他用得並不熟稔。他本來修習的便可能不是這些,不知為何不敢使出。追著打了許久,也是能耐。”
花顏將瓜子兒遞給他,接著剝下一顆。
範謝二人遠遠便瞧見了他家冥君,從各仙家中間穿過直直往二人走來。
淩修九千歲生辰,幾乎三界有頭有臉的都來了,一時花園裏頭人滿為患。
淩修師父天師,道門掌權者師君,還有幾位風師水師。接著便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去吧,上次你可輸給了星君啊。”
一眾仙家紛紛給兩人讓出一條道來。
“去就去,怕什麽怕!哼!”風師扇著扇子,梗著脖子四處找了找,終於在旁人的指點下找到了花顏。
一瞬間愣了愣。
那二人相對而坐,淺笑低語間,皆是風華絕代之人,旁人見了竟不好意思打擾。
索性花顏看見了他,溫雅地笑笑:“風師大人這是……”
風師青衣說明來意之後,倒不好意思了。
搞得要姑娘的定情信物似的。
容絕悠悠而笑,“青衣素來頑劣,你瞧著給就行了。”
花顏伸手入懷,沒摸著什麽。看來看去,最後將小桌上的瓜子殼抓了一把塞到他手裏,並道:“我手裏送出的都算。”
容絕實是沒料到,一時猝不及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青衣愣住。
不是吧……就一把瓜子殼?
眾人正待大笑,忽而外圈聒噪的聲音刹那便沒了。
眾仙家回頭看去,一個個幾乎立刻僵立當場。
周圍氛圍一瞬間不對,幾乎可說落針可聞。
空氣似乎凝滯。
花顏遙遙看去,隻見得到仙家們的後腦勺。
等了會兒,便聽見一人冷若冰霜地冷嗤道:“長公主是誰?”
聽得這熟悉的嗓音,花顏騰地站起身,幾乎不受控製般往前走去,將仙家們撥開。
然後……
她看見了他。
小辭……
一襲白衣,容貌還是那般令見者讚歎。隻是那雙眼睛,太冷太冷,猶如三魂河水翻騰,終於浮於表麵。
花辭神色冷漠,渾身皆是生人勿近的氣勢,視線從她麵前而過時,連停頓一會兒都沒有。
“小辭……”花顏伸手抓了他衣袖,然而才剛剛碰著,他便下意識般猛地揮袖,一股大力傳來,將她重重揮倒在地。
花顏壓下喉間惺甜,眼中猶疑不定。
花辭的眼神冷寒如箭般釘在她身上。
容絕伸手,將她扶起,稍是錯步便將花顏遮在身後,惰懶笑道:“花辭今兒個是怎了?連一向愛戴的阿姐都不識得了?”
花顏垂眸,壓下眼中洶湧波濤。
聽得容絕這番話,她知道,一切要開始了……
她伸手撫著命鈴,感覺著那絲白煙在她指尖繚繞。
花辭倨傲地微揚下巴,眼中一片冰冷,聽聞容絕的話,他輕嗤一聲道:“你算什麽東西?”
花顏直愣愣地盯著他,突然發現這一刻,他好陌生。
陌生地連她都忍不住渾身發顫。
到底是真是假?
容絕聞言不氣不惱,神色間多了幾分好笑的意味,
“花顏啊花顏,你瞧瞧,他這是怎了?”
眾仙不敢說話,隻拿眼睛瞟她。
對啊,他這是怎了?
聽說花辭凡界又恢複了他本來麵目,殺人殺得毫不手軟,說是屠城亦不為過。
阜書……
花顏四處張望,“阜書……阜書呢?”
“你不配提及公子。”花辭眼神如刀,冷冷將她打量,爾後似是見著了什麽垃圾似的,再也不看她一眼。
花顏腦中轟然炸響,他喚阜書……公子!
難道真的被阜書控製了?
可是鈴舌之中的魂煙還是聽她的呢。
花辭到底怎麽了?
容絕拉過花顏,帶著仿若失魂落魄般的她重新再次回到座位上。
眾仙家麵麵相覷,一瞬間散開,各自坐好,然心裏卻都充滿了猜測。
花辭神色不似作假,連看著她時,都無笑意。
花辭尋了個位置,大刺刺坐下。
容絕遠遠看他,低聲對花顏道:“傷著你沒?”
“下手毫不留情。”
眾人等了會兒,終於等到了此處宴會的主人公――淩修。
他身後帶著幾位仙婢,一行人就那般浩浩蕩蕩而來。
眾人行了大禮之後,便見他目光在眾人身上看過,最後停留在花顏身上,“傷著沒有?”
他竟然問了與容絕意義相差無二的話。
難道她看起來真的特別想被打的那個?
花顏撫了撫嘴角搖搖頭。
當淩修的視線和遠處花辭的視線攪在一起時,眾人忽覺得天寒地凍起來,以至個個渾身發顫。
天師看了看在場諸人,適才歡快的氛圍就因為花辭的到來而徹底消失。
許多仙家隻聽過花辭一指燃魂一香奪魄,聽聞沾白煙者必死無疑。
然而看著天界這麽多人在此,而花辭隻一人,便有些膽大的仙家嚷起來,“陛下,敢問您是邀請了這等妖物?”
花顏指尖緊縮,死死抓著自個兒衣袖。
她的目光再次往他看去。
他渾身隻一個詞來形容――生人勿近。
見花顏看過來,他眼眸微眯,眼中生出層層寒意。
花顏整個人猶如被人棒打,麵色忽而便是慘白一片。
這不是花辭,花辭看她的。眼神絕不是如此陌生的。
阜書真的控製了他麽?
他明明可以在阜書要製他時收手離開的,他為何還要任由阜書將他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