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十二隻飛鳥
大概是華裊的表情太過於明顯了, 清水和樹想起自己剛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和華裊差不多的表情,神色也無奈了起來。
「有點不可思議是吧?都是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這樣的規矩。」清水和樹說著又笑了笑,「當時我也以為叔叔就是刻意在為難我, 目的就是不想讓我順利繼承清水家。至於夔鼓這種東西, 雖然我之前聽父親說過, 但也只是把它當做家族裡的一件收藏品,從來沒想過它還有這種用處。」
「每個家族都有各自的規矩,也不奇怪。」華裊想了想, 覺得其實不管是D還是他們這些人, 其實都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包括他穿越在內,這些平時里他也只能在小說、動漫或者電視里才能看到的東西,如果不是自己真實地經歷過了, 他到現在也不會相信的吧。
「沒錯, 這就是清水家一直流傳下來的規矩。」和樹繼續說道, 「我也認真地打探過,甚至翻閱了不少家裡以前留下來的書,上面確實都有記載。甚至我的父親,當年也是因為敲響了夔鼓后,才順利地繼承了清水家。」
華裊聞言點點頭,既然這件事是真實存在的, 夔鼓也在清水家, 那事情不就很好解決了嗎?
「沒有那麼簡單, 」猜到華裊想到了什麼,和樹擺了擺手說道,「得知這個消息后雖然仍抱有懷疑,但是這也算是一線希望,我當然立馬就去試了,結果……」
「敲不響?」已經猜到結局,華裊仍未身邊這個人惋惜,這孩子是真的想守護住自己父母留下的東西,奈何所有方法用盡也不能達成所願,心裡一定很不甘吧。
「沒錯,我敲不響夔鼓,所以清水家包括股東們都不會承認我。」和樹苦笑了一聲,「我當時想,我大概是真的不如父親,所以夔鼓才不承認我。」
「既然你父親曾經敲響過夔鼓,那麼他有沒有為你留下一些線索?另外這和D又有什麼聯繫?」
「我能找到D,其實就是父親留給我的線索。」和樹眼睛看向不遠處在燈下飛舞的飛蟲,目光悠遠,似是陷入了回憶。
幾個月前,在父親離世之後,叔叔迅速拉攏了一些人,然後順勢接手了清水家。
當時礙於仍有其他人盯著,他叔叔並不敢明目張胆地對他怎麼做,但背地裡卻是陰招不斷,他孤軍一人在這個早已變得陌生的家裡,好幾次都險些吃了暗虧。
直到那一次,叔叔被他發現了對方正在變賣父母留下的東西,換了錢拿去吸//毒,他再也無法忍耐,當眾質疑他作為家主卻沉迷於毒//品,甚至賣了清水家的一些祖傳的收藏品時,得來的不過是對方的一句飽含了無盡蔑視的話——
「等你能繼承清水家再來管我吧,現在你說的話,連個屁都算不上。」
他質疑清水家家規的不公,然後就被告知,如果能夠敲響夔鼓,即使未到年紀也是有資格繼承清水家的,於是就去了收藏室里去驗證。
「收藏室就是書房裡那個吧?」聽到這裡,華裊開口問道,機關那麼多卻讓清水正樹那個小智障拿來陰人,之後趕來的和樹表情卻滿是緊張,他當時就在懷疑那書房機關下面肯定有什麼東西,不過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就沒去管,這麼聽來應該就是保存夔鼓的地方了。
和樹點點頭,說道:「不止是夔鼓,其實還有很多收藏品都在那裡面,但是現在裡面已經被叔叔敗得所剩無幾了。」
「我父母有一對玉佩,是他們兩個的定情信物,其中一個也被叔叔賣掉了。」
這麼一聽,和樹他這個叔叔還真不是個東西。
「當時我氣不過,一衝動就和叔叔說我一定會敲響夔鼓的,而叔叔也趁機給我訂了兩個月的時間,說如果兩個月內我敲不響,就要我永遠放棄繼承權。」
「你就答應了?」華裊驚訝道,這孩子簡直比他還衝動,萬一敲不響鼓也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啊!
「我沒辦法,就算不答應,等到幾年後我真正能繼承清水家的時候,清水家也完了。」
華裊一想也對,吸//毒和賭博,說是兩項最耗費錢財的東西也不過分,經常有人被爆出因為染上這兩樣,辛苦多年攢下的身家全都賠上,也許還要背上債務。照著和樹他叔這麼搞下去,等和樹接手的是時候,這個家大概也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到時候就算和樹多麼有才能,恐怕也無力回天了。
「不過好在我遇到了奎。」和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表情總算是輕鬆了一些。
他當時通過父親留下的線索找到D那裡,他本以為夔鼓不響是因為壞了,所以父親留下的地址肯定是個維修店什麼的,卻沒想到去了之後是一家寵物店。
「我不知道什麼夔鼓,我們這裡是正經的寵物店,這位客人如果想要買寵物可以看看店裡的兔子貓咪,都是很適合養在身邊的寵物。」黑髮長袍的男人表情淡漠,看向他的眼神彷彿是再看一隻螻蟻,語氣更是冷淡的不行,彷彿下一刻就要下逐客令。
「可是我的父親留下的地址就是這裡,」和樹仍然不死心,一瞬間甚至想要跪下請求對方,「這個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既然父親留下地址讓我找到您,您一定是有讓它響起來的方法的,對嗎?」
「這位客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男人眉頭緊蹙,「請你不要再強人所難了。」
「可是……」
和樹還想說什麼,另一道聲音的出現卻打斷了他。
「讓我跟他去吧!」一個看上去有些痞痞的青年從椅子上坐起來,和樹這才發現房間里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之前就在椅子上用雜誌蓋著臉睡覺。
「您確定要跟著他去嗎?」D表情更是不悅,對青年說話的態度卻比剛才對著和樹時轉變了太多,甚至顯得非常恭敬,聽得和樹一愣一愣的,差點以為這個青年才是這家店的店主。
「嗯,我也想出去走走了。」青年看著愣住的和樹臉上笑意更濃,「而且你不覺得他剛才求你的樣子挺可愛的,就像店裡想要胡蘿蔔吃的小兔子似的。」
和樹聞言臉色爆紅,一想到剛才自己委曲求全的樣子全被這個人看到聽到,他就覺得心裡非常不舒服。曾幾何時他也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現在卻要來靠祈求別人才能實現自己的目的,這對他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非常難堪的事。
而這個人居然還那樣羞辱他。
當即,和樹就顧不上什麼修理夔鼓了,瞪大眼睛便瞪了過去。
「喲!這是生氣了?這樣就更像是小兔子了。」青年站起來來到和樹身邊,十分自來熟地伸手摟上了他的脖子,「就是不知道急了會不會咬人啊?」
兔子急了會不會咬人他不知道,不過他當時確實是腦子一熱,一把拉住奎的手就咬了下去。
「你們兩個的初次見面還挺特別的。」華裊抽抽嘴角,剛才他見到那個奎就覺得對方有點油嘴滑舌,不過倒是不耽誤對方對和樹的感情。
奎看上去本身就是熱情開朗還有點小痞的人,頭一次見面就這麼調戲和樹也不是不可能,這麼想來,對方和和樹的初次見面就這麼戲劇性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和樹說到這裡似乎也是想到了當時見面的場景,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奎他一直就這樣,沒個正經,不過對於我的事他卻非常用心。」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奎就來自夔牛一族,和清水家的夔鼓有著莫大的淵源。」
他當時咬了奎,D的表情簡直恨不得吃了他一樣,不過奎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反倒笑得更沒心沒肺了,一口一個小兔子叫得也更歡。
「既然您執意如此,我也不攔著。」D看奎如此中意和樹,嘆了口氣便拿出一份契約,「如果同意就在這上面簽字吧。」
「可是我是來修理夔鼓的……」和樹一時間也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發展了,他明明是來修理夔鼓的,為什麼要簽什麼契約,還要被一個如此奇怪的人賴上?
誰知他話音剛落,D便不滿地將那張紙往桌子上一放,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敲擊這桌面,說道:「這位大人都屈尊跟你走了,還修什麼鼓?」
見和樹仍是一副雲里霧裡的表情,奎乾脆低頭在他耳邊帶著笑意說道:「傻兔子,我就是你要找的夔啊!」
「你把這個簽了,直接把我帶回家,還要夔鼓幹什麼。」
當時他是真的被奎的身份震懾住了,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幹了什麼,迷迷糊糊就簽了合約,就這麼把奎帶走了。
「可是你要的是敲響鼓吧?奎和你回來也沒什麼用啊。」之前隱隱有了猜測,在和樹講述下也成了事實,果然D那裡出來的打都不是簡單的寵物,這個更牛,直接把這世上本不應該存在的夔牛都搬出來了。
「這個D對我說,如果我在兩個月內能夠得到奎的承認,夔鼓就可以被敲響了。」和樹說,「而且奎這兩個月來也幫了我不少忙,幸虧有他,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
華裊若有所地點點頭,問道:「那當年你父親也是得到了奎的承認后才敲響了夔鼓的?」
「應該不是,奎說夔牛一族雖然人丁不旺,但是現在世上還是存在著一些的,我父親和奎並沒有見過面,所以我也不知道當時的場景到底是如何的。」和樹回想起當初他在店裡簽訂契約后,也問了D類似的問題,當時D的表情非常複雜,只是和說他以後就會知道了,之後就沒再多說什麼。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還有兩天,兩天之後我就可以當著叔叔的面敲響夔鼓了,那樣他就再也沒有理由阻止我繼承清水家了。」和樹似乎是對自己能夠得到奎的認可抱著極大的信心,說這事的時候雙眼都在放光,「奎也說過,他早就認同我了,等到一切都結束,我們就不用在這個家裡過著這樣委屈的日子,父母留下的東西也都能拿回來了。」
看著和樹激動的樣子,華裊也發自內心地為他感到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會有這麼簡單嗎?
【叮,觸發支線任務,了解夔鼓真正的秘密,獎勵:大量經驗,大量金幣……】
與和樹和奎兩人分別後,華裊將這件事告訴了酒吞。
「既然你那個系統都冒出來了,就說明這件事其實沒有這人想的那麼簡單了吧。」不得不說,酒吞自從知道了系統,短短几天簡直把這坑爹系統研究的比華裊本人還透徹,「不過他不是說還有三天么,我們也可以去D那裡問個清楚。」
「也對,」華裊覺得酒吞說的有理,不管怎麼說,D肯定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去問他肯定沒錯,「你那邊呢?奎拉著你說了那麼久都說了什麼?」
「他?」酒吞輕笑了一聲,「拉著本大爺說了一堆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華裊看向酒吞的目光瞬間怪異了起來,「你該不會是看人家小兩口甜蜜,你也想……」
不過別說酒吞了,他被和樹拉著也是說了一堆對方和奎如何如何,這一晚上狗糧他吃的不僅很撐還很齁,這兩個人實在是太甜了,什麼你幫助我我守護你,共同奮鬥反抗家族勢力什麼的,又是一人一妖不同種族,簡直有種偶像劇的感覺,讓他這個母胎單身到現在的人都有點小羨慕了。
「你要是想也別著急,萬一錯過了真命天女怎麼辦?」華裊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委婉地提示對方一下,要是現在急著談了戀愛,到時候真遇到了紅葉,覺得遇到真愛的酒吞大爺該有多糾結,新歡舊愛如何取捨,想想就很痛苦啊!
「你又知道了?」酒吞狀似漫不經心地看了華裊一眼,卻沒想到對方似乎是真的在為他認真考慮似的,乾脆也順著他的話茬繼續說了下去,「那你覺得本大爺的真命天女會是什麼樣的?」
「唔,就是很漂亮那種……」華裊努力在腦海里回想著紅葉的形象,和對方吸引酒吞的地方,「可能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太一樣,呃,飲食方面大概也有點與眾不同,說不定還心有所屬……」
「既然她已經心有所屬,本大爺為什麼還要去喜歡她?」酒吞有些好笑地看身邊的人蹙著眉給他描繪所謂的『真命天女』,也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到底一天都在想些什麼。
「緣分這種事誰說的准呢!」華裊被酒吞這麼一說,頓時噎住了,他又不是酒吞,怎麼會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那麼痴迷紅葉,雖然他也覺得紅葉長得挺好看也很特別就是了,「說不定就是一見鍾情啊,命中注定啊,非你不可之類的,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吧?」
酒吞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眼中微不可查地劃過了一絲什麼:「嗯,確實很有可能。」
當晚回去后,因為第二天還要去清水家拍戲,華裊便讓留在家裡的式神們去拜訪D,順便把困惑自己的問題問個清楚。
結果第二天他還沒到清水家,就接到了書翁的電話。
「你說那家店不見了?」他的車裡都是自己人,華裊也就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怎麼會不見?你們確定找對地方了嗎?不會是迷路了吧?」
電話那頭書翁聲音非常冷靜,表示自己和妖琴師確認了很多次,就是這裡,妖琴師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確保不會認錯。
然而他們也非常詫異,原本存在於兩家大型商店中間的寵物店,就像是沒存在過一樣,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地消失不見了。
放下電話,華裊有些發愁:「書翁和妖琴師他們去了,但是D已經不在那裡了。」
「搬走了?」
「即使是搬家的話也不會這麼快吧?」華裊揉了揉陣痛的額角,「我們前幾天不是才見過嗎?」
「那在他這邊線索斷了,就只能去問那隻夔牛了。」酒吞說道,「他自己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華裊也明白這個理,不過如果去問的話,對方真的肯輕易說出來嗎?
顯然奎並沒有給他們詢問的機會,當天到了清水家,酒吞就表示奎的氣息並沒有在清水家裡。
「走了?不可能啊。」華裊眉頭又緊緊地皺了起來,「和樹說還有兩天,今天過去之後應該才是,不應該現在就走的。」
「如果是明天的話,那不妨等等看。」酒吞倒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反正夔鼓就在這裡,他們肯定還會回來的,到時候看看不就得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當天就在一場接著一場的拍攝中度過,雖然華裊心裡有事,但拍戲的時候依然在狀態中,並沒有耽誤劇組拍攝的進度。
當晚回到家后,他卻做了一個怪異的夢。
夢裡奎對著一個方向笑著,然後突然化身成了一頭外貌看上去像牛,但卻只有一足的生物,他仰頭高呼,喉嚨處發出如雷般的轟隆聲,天邊也應景地壓過大片烏雲,片刻就將原本晴朗的天遮了個徹底。
隨後,一把刀突然出現在奎的頭上,高高地懸著,隨著天邊一道閃電劃過,那把刀也重重地朝著奎劈了下去。
「不要!」
猛地從床上翻起,華裊緩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仍在家裡。
「做噩夢?」華裊翻身坐起時,酒吞便醒了,看華裊一頭冷汗的樣子便知道對方應該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我好像夢到奎死了。」又深吸了一口氣,華裊將臉埋在手裡,「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夔鼓和夔牛,這兩者的聯繫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酒吞將手放到華裊背上拍了拍,安慰道:「今天就會知道了。」
到了片場,華裊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拍了一條下來,導演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狀態不對,便批准他先休息一會兒。
坐在椅子上,華裊拿出手機試圖搜一下關於夔牛和夔鼓的信息,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沒有相關信息。
「奎回來了。」這時,酒吞突然湊過來說,「在之前那個地方,還有D也在。」
「和樹不在?」
「不在。」
華裊想了想,拉過桃花妖囑咐了幾句,然後便和導演請了假,和酒吞一起趕往那天與兩人碰面的地方。
「系統,關於夔牛和夔鼓,你知不知道一些信息?」之前的思路都被禁錮住了,光想著用手機聯網查,但是他是有系統的人,這種事系統應該也可以幫忙查到一點資料吧。
【叮,經查詢,*夔是山海經中有記載的一種異獸,狀如牛,聲如雷,相傳黃帝曾用這種獸類的皮製成夔鼓,敲響后鼓聲可傳出五百里。】
「什麼?」聽了系統的話,手機從手中滑落都不自知,華裊當即邁開腿朝一個方向跑去。
他夢裡的場景,竟然真的要在現實里應驗了嗎?
千萬,千萬不要出事啊!
而在那個原本應該是和樹與奎約會的秘密基地,D正站在一棵樹前,奎則是坐在椅子上,面帶懷念地看著這周遭的一草一木。
「您已經做好決定了?」D臉上滿是不贊同的神情,「那個人類並不值得你這樣做。」
「D,你不懂。」奎伸手撫摸著兩人坐過的椅子,眼中滿是眷戀和不舍,「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