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最後的熾天使

  米迦勒騙路西法太多次了。


  從路西法誕生的那一刻起。


  路西法為他痴狂、為他瘋魔。到最後他才知道, 原來米迦勒不過是把他當做一個替身。


  原因無他, 這偌大的天堂里,除了米迦勒自己, 沒人比路西法更接近耶和華。


  路西法不知道米迦勒為什麼需要自己這樣一個替身。曾經的他深陷於米迦勒為他製造的美好幻境, 如今的他被無法自控的嫉妒和怨恨焚噬。


  他當然問過米迦勒, 可米迦勒不回答他,只是用一種厭棄的目光看他,像在看一條狗、一隻可憐蟲,或是什麼其他骯髒醜陋又可憐的東西。


  分明,是他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站在米迦勒面前, 分明, 是米迦勒被釘在十字架上狼狽不堪。可路西法仍舊覺得,他還是那個終日渴望能多見米迦勒幾面的卑微者,對方對他笑一笑, 都讓他猶如受到恩賜一般。


  所以路西法狠狠地折磨米迦勒, 叫他再也沒有力氣抬起那顆高傲的頭顱,用那種鄙棄的眼神看自己。


  比被魔氣鑽心還痛。


  他要米迦勒向他低頭認錯。哪怕只是不堪酷刑折磨下的暫時屈服。


  其他的, 路西法不敢奢求。


  比如, 聽米迦勒說愛他。比如,佔有米迦勒的身體。


  他到底還是愛慘了他, 捨不得如此折磨他。所以路西法就只是在牢房裡,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反覆玩弄米迦勒的翅膀, 仔細觀察他失控的模樣, 將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每一幀畫面都印刻在自己腦子裡, 回到自己的寢宮后,反覆回味,直到自己精疲力盡。


  他沒有想過,本以為窮極一生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就這麼突兀地得到了。


  路西法喜歡現在的米迦勒,喜歡他放低身段,哭泣著向自己求饒,喜歡他看自己時,眼眸深處的情深眷戀。他的情話,比路西法夢中的還要動聽。


  可是路西法不敢放鬆戒備。


  因為米迦勒是個騙子。


  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高站雲端,把路西法一次又一次打落地獄時,盯著路西法下墜的目光冰冷得像一柄柄的無情的利刃,將路西法一劍劍戳得千瘡百孔、血流不止。可是等到路西法韜光養晦,讓地獄的存在開始威脅天堂,那個騙子又滿面春風地來找他「敘舊」,主動邀請他去紫晶林散步,在那裡設下埋伏,想要活捉路西法。


  可惜,紫晶林是路西法的地盤,被活捉的,是米迦勒。


  路西法知道被魔氣侵蝕的痛。他怎麼忍心傷害他心愛的米迦勒。把人撲倒,不過是嚇唬他,做做樣子,也算了了這深埋心底幾千年,卻仍不肯寂滅,還在蠢蠢欲動的妄念。


  可是被撲倒的米迦勒瘋狂咒罵他。路西法從來不知道,這個看起來高貴聖潔優雅的天使,竟然可以吐出那麼多惡毒的字眼。


  只是米迦勒都罵了他什麼,路西法不太記得了。


  他知道自己在刻意忘記。


  路西法當然可以把這段不美好的記憶取出來,封存進魔法球里。可是他沒有。就任它像一根骨刺深深扎在自己身體里。


  也許米迦勒已經在他身體里留下太多骨刺,不差這一根。


  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想記住和米迦勒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哪怕是這些不美好的回憶。


  他已經沒有美好可以擁有了。


  不,他從來不曾得到過真正的美好。都是幻影。都是虛妄。


  就像現在一樣。


  路西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太累,很多事情搞得他心力交瘁,在等待被折磨得昏過去的米迦勒時,他自己也睡著了。


  不然,米迦勒怎麼會突然這麼乖?怎麼會說出如此動聽的情話,還主動要他。


  如果是夢,那就繼續做下去。


  如果不是夢,他要時刻警告自己,小心這個騙子。


  所以,在得到蕭白確定的答覆后,路西法又慢條斯理地將襯衫扣子一粒粒扣好,套回長款制服,把制服的雙排扣也逐一扣好,這才重新靠近一直在虛弱喘息的蕭白。


  他突然想用某種方式好好羞辱一下米迦勒,看看他虛偽的面具什麼時候會掉。


  路西法把吊高的蕭白放低到合適於自己的高度。


  蕭白還是腳不能著地。不同於路西法成年男子的容貌,米迦勒還是少年模樣,單看臉的話,比蕭白掛了的時候還要嫩上幾分。


  天使的衣物,只有圍在腰間的一塊布。路西法勾勾手指,幕布落下,於他而言這世間最美好的景色便展現眼前。


  他垂著眼瞼,修長濃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神色。他不敢叫米迦勒看出他眼中的痴狂,更不敢叫米迦勒知道自己忍不住想匍匐在他腳下頂禮膜拜的衝動。他怕又從米迦勒的口中聽到什麼難聽的話來。


  那些惡毒的話語,比最純凈的魔氣還要傷人。


  路西法強行按捺就在此時此刻此地玷污他最愛的衝動,讓自己看起來儘可能地淡定,不要失態。


  指尖輕點,扣住蕭白雙足的沉重鐵扣自動脫落,壓在石頭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


  一雙被磨損得通紅的腳腕倮露出來。可一眨眼的功夫,那裡就恢復了白嫩。


  路西法漆黑的眸子愈發暗沉如墨夜。


  沒有天使可以抵抗地獄魔氣的侵蝕。除了米迦勒。


  因為那人在暗中護著他。


  可恨的耶和華。


  所以路西法只能在米迦勒身上人為製造無法癒合的傷口,破開那人保護他的屏障。


  不過都不重要了。


  他就要得到他。


  路西法用臂彎勾起蕭白雙腿,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手下動作片刻,凝視著蕭白一直目不轉睛望著自己的碧色雙瞳,狠狠釘入他的身體。


  那一瞬間的刺激讓蕭白無聲地張開嘴,臉上爬滿驚恐,天鵝似的仰頭露出修長而脆弱的脖頸,眉頭一蹙,淚就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那一格畫面誘惑得致命。


  路西法低頭狠狠咬上那白皙的脖頸,鮮紅的血液瞬間就從他的唇角流了下來。


  他就這樣衣冠楚楚地,侵氾著一絲卜卦、身體大開的蕭白。


  路西法沒有解放蕭白的雙翅。從他釘入蕭白身體的那一刻起,翅膀上的痛對蕭白而言就算不得什麼了。


  釘死它們,可以防止它們強有力的破壞,還可以讓路西法無所顧忌地玩弄,讓蕭白在極致的快樂和痛苦中起伏跌宕,讓他的意志在洶湧的浪潮和兇殘的感官刺激下,粉碎成齏。


  這是路西法無數次在腦海里勾勒過的畫面。


  現實比想象更美妙。


  蕭白完全失聲,一嗓子都沒能叫出來。


  事實上,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已經不受他控制。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將脊背用力后彎成一道美妙的弧度,脖頸完全露出來,任路西法在上邊瘋狂地吮吻撕咬,微張的唇間有進氣沒出氣地冒著涼氣,雙頰不受控制地顫抖,大張的雙眼似是盛滿驚恐,迷茫地盯著棚頂,生理性淚水湧泉般從眼角滑落不停。


  牢房裡很安靜,鎖鏈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響顯得很突兀。


  蕭白從來不知道,求死不能,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沒有快感。持續不斷的極致快感,是一種殘忍的折磨。更何況,他還在承受幾倍於快感的非人疼痛。


  路西法殘忍地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就像片刻前蕭白對路西法承諾的那樣,他心裡沒有怨恨,沒有憤怒。


  意外地平靜。


  甚至有些滿足感。


  他把自己的身體割離,交給路西法,隨他處置。至於蕭白自己,則用破碎的理智,斷斷續續地思考著,要怎麼進一步取悅這個男人,博得這個男人的信任。


  他好不容易才認出他來,他們不能再繼續互相傷害下去了。


  要甜甜蜜蜜的,直到最後。


  將身體緊繃到極致會迅速耗光體能,何況這具被路西法關在石牢里折磨了許久的身體本就沒剩多少力氣。


  懷裡的人徹底軟了下來,柔若春水。偶爾的抽搐都顯得嬌弱無力至極。失神的臉上掛滿各種成分不明的液體,看起來YD又魅惑。


  路西法把蕭白從十字架上放下來,自己在石台上坐了,分開蕭白的腿讓他面對面騎坐在自己腿上,用他還銬在一起的手掛在自己後頸上。然後舉起米迦勒纖細柔韌的腰肢,重新把人死死釘在自己身上。


  長時間被迫張開並飽受摧殘的雙翅不受蕭白的控制,沒能自動收回去,就那樣無力張開著垂在兩邊,繼續任惡魔蹂藺。


  蕭白很痛苦,那路西法快樂嗎?

  不,他和蕭白一樣痛苦。


  蕭白被魔氣侵蝕,路西法被聖光洗禮,所承受的痛苦,沒什麼不同。


  只是,如果極致的疼痛能夠換來緊密的相擁,那痛不痛,就沒什麼所謂。


  人是一種只要精神能夠得到救贖,不論身體遭受什麼痛苦都能承受的奇怪物種。耶和華叫路西法代為創世、代掌天堂人間,路西法沉浮於世,終是淪為一個滿是七情六慾的俗人。人類可笑的劣根性,集大成於他身。


  蕭白不堪折磨,路西法自己也沒好到哪去。終是不堪苦痛,停了下來,抱緊懷裡失神的蕭白,極盡溫柔。


  只有這種時候,只有米迦勒失去意識的時候,路西法才敢撕下他那外強中乾的面具,變回那個虔誠而卑微的信徒。


  迷醉於耳鬢廝磨的路西法沒注意到那雙垂在蕭白背後的潔白羽翼微微動了動。


  它們拼盡全力地掙扎著,微微抬起、張開,向著蕭白身前包攏。


  等路西法意識到的時候,那雙潔白美麗的羽翼已經親昵地蹭上了自己丑陋單薄的翅膀,輕輕摩挲著。


  聖光和魔氣的碰撞無情灼燒著觸碰之地,可是那黑白糾纏的羽翼恰像片刻前拚命糾纏在一起的二人,熱烈而瘋狂。


  路西法看著懷裡的人慢慢睜開眼,淺色的睫毛猶如一扇緩緩拉起的幕布,漸漸露出那雙美得攝人心魄的水碧色瞳,瞳中波光瀲灧,柔情似水。


  溫柔的天使吻了卑微的惡魔,纏綿悱惻、繾綣萬千。潔白的羽翼安撫地劃過惡魔單薄的羽翼骨架,無聲地請求著他收攏那雙墨色的蝠翼,然後用自己厚重溫暖的潔白羽翼合圍一周,將二人溫柔地包裹在一起。


  潔白的羽翼散發著瑩瑩白光,將一片狹小的空間微微照亮,溫暖而溫柔。


  路西法輕輕推開蕭白,凝視著他的眼,低聲問:「我是誰?」


  蕭白用戴著鐐銬的手輕撫他的後腦,溫柔笑道:「路西法。你是我深愛的路西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