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捉蟲)
此為防盜章, @晉I江I文學城 崇北侯冷道:「滾出去, 堂堂侯府世子,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秦恪之一臉莫名其妙, 有點懵懵看著老爹,心想明明前日還隨口答應的, 現在怎麼一臉鐵青?
郁暖方才不過默默旁觀,作為一個籠統知曉全局的人, 她當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親自斟酒,誰又敢拿喬?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為老臣, 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從前一直覺得,崇北侯即便沒有謀反之心, 但對天子不敬也是事實, 畢竟乾寧帝登基時, 是實打實的主少臣強。崇北侯既有小動作, 那自然不會是對天子滿懷敬意和忠誠。
可是就方才來看, 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斂財斂地, 但倒不至於有謀逆之心。可又反過來想, 若崇北侯是裝的呢?男主要麻痹他,他也以恭敬的姿態哄騙麻痹男主,活了這麼多年不至於是個傻的,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極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只有姿態足夠低, 讓男主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才能有資本過得瀟洒快活, 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開涮?
不過,即便他姿態夠低,也還是會被涮。
男主過分的強勢冷硬,使得他眼裡只有利弊。至於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後面的東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錯都可能直接掛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裡才安穩下來。她雖已經坦然做好了死的準備,但並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著眼睫輕聲勸道:「世子,我瞧侯爺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們先出去,有什麼事體等空閑了再說,可好?」
她一出聲,所有人都看過來,皆發現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過於蒼白。
她是有點不舒服。
原書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殺,但誘因是絕症。她是在被男主厭棄,並且得知自己藥石無醫的情況下,才引劍自刎的。
郁暖一開始並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麼絕症,因為作者沒有在這件事上費筆墨。但現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絞痛。
這個毛病,說小也小,說嚴重,卻是無法根治。穩定些不至於死掉,但非常影響生活,然而若是不穩定,不注意照顧,發展到後期就成了心肌梗塞,嚴重時甚至會吐血。
以古代的醫療條件,幾乎沒有治療方法。
如此典型的紅顏絕色才會得的絕症,聽上去凄美無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幾乎是蒼白著臉,勉強才能維持住面上端莊。
也許是她裝得太好,並沒有人發現有什麼問題。畢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蓮樣子,彷彿沒什麼不妥。
郁暖有點小鬱悶,她頭一次覺得,狼來了這種故事並不是編來騙人的。
從崇北侯那頭出來,在陽光底下,秦恪之才發現她的面色不太對,於是趕緊叫停,小心詢問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麼不適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會兒。」
秦婉卿頓足,美眸凌厲,冷道:「她一直都這樣,兄長倒是像頭一天認得她似的,這般擔驚受怕。」
她說完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不過很可惜,並不曾在那人臉上,看見甚麼蛛絲馬跡,不由美眸微黯。
她雖知道他不可能是那個貴公子,卻不由自主地被這男人吸引,彷彿自己與他是兩顆磁珠,天生就該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腫成魚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說!」
他又放柔了聲音詢問道:「不若先去吃杯熱茶,坐下來歇歇腳。」
郁暖鬆了口氣,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態,確實不怎麼樂觀。但只是礙於面子,為了不崩人設,絕對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罷了。
可她胸口現下難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許迷茫,連思考都困難。
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像是習慣似的,臉頰邊顯出了一對明顯的梨渦,唇角翹起,她只是軟聲道:「好。」
蒼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麼的,實在特別動人心弦,秦恪之幾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郁暖這樣笑過。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極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盡所能優雅淡然。
這樣軟綿綿帶著暖意的笑容,其實更像是郁暖自己,才會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邊的周涵雖則沉默寂然,但眸色卻更暗了。
一陣鈍痛襲來,郁暖懊悔極了,捂著額頭,纖細雪白的脖頸上覆著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顫抖著細細喘息。這真是太疼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崩人設而疼成這樣了,感覺腦殼都要被掀起來了。
見她這幅柔弱疼痛樣子,不但是秦恪之,就連一直沉默的周涵,彷彿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們緊張的樣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皺眉。
她不明白這些男人,怎麼都這麼傻!郁暖這麼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噁心,彷彿離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麼玩意兒?
秦婉卿閑閑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夠柔弱的,說一句話罷了,便能疼成這幅樣子。你若心中對我不滿呢,大可直接說,何必這樣繞彎子指責我不體諒?我與你相識這麼幾年,可從不曉得你還有這種急症。」話音剛落,便覺背後微涼,不覺冒了雞皮疙瘩。
郁暖卻沒空理她,她腦袋裡像是被插了一把劍,還在使勁翻絞,像是要把大腦搗成爛泥一般,一邊疼,一邊覺得喉嚨泛甜,像是要吐血,於是面色更蒼白幾分,眼下還帶著淚意,一副梨花帶雨萎靡可憐的樣子。
然而幾人現下正在崇北侯府長而曲折的迴廊上,不能立時叫人,為了方便說話,也沒有叫人隨身時候,郁暖這個情況又走不動路。
秦恪之沒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兩個下人來,把郁大小姐帶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請兩個大夫來。」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卻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們誰……」
她話說到一半,身後的周涵竟長腿兩三步上前,臉上沒什麼情緒,還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橫抱起。
郁暖哪裡肯讓他抱著,忍不住帶著痛掙紮起來,面色蒼白地驚恐流淚,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輕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無表情,一雙眼睛裡帶著冰寒之意,隱約勾起唇角,面色陰鬱得嚇人。
郁暖對上他的眼睛,一下卻說不出話來,面色雪白眼角泛紅,瞧著竟有點不自覺的委屈。
男主隱隱陰沉嗜血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無助的小動物,卻遇上食物鏈頂端的健碩凶獸,本能地顫慄起來。
周涵的面色變得淡淡,修長的手托住她脆弱精緻的肩胛,卻觸碰到掌下屬於少女的,細膩光滑的皮膚。
郁暖感受到他火熱的掌溫,又輕輕瑟縮一下,卻被他強勢又不容拒絕地扣緊,絲毫動彈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卻隱隱優雅勾起唇角,溫柔而詭異。
在耐心狩獵的過程中,他已經表現得足夠和善。
只是他的小獵物,或許有些不懂事呢。
郁暖的每隻貓咪都有一間寬敞富麗的屋子住,而每一間屋子都分別裝著許多貓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間間屋子擼,擼完一隻洗洗手換另一隻。
原著中並未對郁大小姐的個人喜好作具體描寫,或是她自己沒看見。
故而,她也是穿進書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個狂熱的貓奴。她在忠國公府後院辟了整整一個偏院來養貓不算,就連伺候貓主子的家僕都有十幾位。
而郁暖對貓的偏好很寬泛,從小土貓,到極北顎人進貢的長毛異瞳貓,各個品種葷素不忌,只要她喜歡都會收入囊中精心飼養。
當然,顎人進貢的貓咪是近些日子宮裡賞的,最近幾年本朝與顎人關係緊繃,故而他們自己不僅沒有渠道,而且還要防範著避開。
那隻小狸奴,大約是因為宮裡嫌放在百獸園裡累贅,才恩賞下來,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為郁大小姐的貓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許多精緻點心,以喂貓的名義自己偷摸著用,亦沒人會覺得奇怪。
當然,貓咪最好不要用人類的膳食,這是常識,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帶著零嘴進去裝裝樣子。
住在東廂房的是一隻奶牛小母貓。
小母貓一見她,便踏著軟軟的毛氈上前,仰著黑白雙拼的小腦袋喵喵叫,在她腳邊繞來繞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兩下,又露出軟白絨絨的肚皮,認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還軟的小肉墊。
郁暖一臉淡然清高:「……」然內心已無法自持。
可愛,極可愛!
在擼了半天貓咪之後,她皺著眉把清泉叫來:「阿咪現下幾月大了?」
清泉作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對每樣事體皆如數家珍,倒背如流,於是立馬恭敬道:「回大小姐話,阿咪快滿一歲了。」
是的這隻奶牛貓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點頭,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涼的葯來,往後每日由我親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猶疑著問道:「……這寒涼的葯或許有些太過傷身了,給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罷?」
郁暖面色蒼白地坐在軟椅上,瞧這樣子已然是疲倦極了,卻淡淡笑道:「方才我讀了幾本養家畜的醫書,上頭說,貓狗若是絕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長壽健康。阿咪年紀將將好,不若試試看,若是她用了涼性葯製成的湯藥,時間久了,大約便再無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確實翻了相關書籍,不過她實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著太過奇詭,還是算了。只有涼葯一方,在她看來尚且值得一試。
就和宮寒一個道理,不過女子宮寒是體質問題,涼葯吃多了便是人為的宮寒,如此懷孕的幾率便極低,自然對身子的損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幾樣更極端的要溫和許多,不至於讓她立即領了便當。
當然,她不可能給自己的愛貓吃這種東西。母貓絕育,就她自己的匱乏知識而言,大概在古代還沒有太好的方法,她不會冒險給阿咪吃涼葯。
說完一長串,郁暖自己都覺得心很累。
為了不崩人設,為了不引起懷疑!她整整繞了一個長安加一個太原一個江南的距離,才說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雖覺得很奇怪,但她對自家大小姐篤信不疑,況且大小姐對於狸奴的關愛不假,不過吃些涼性的藥材,定然也不會有甚麼事體。
於是,她便照著郁暖抄來的幾味藥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還是讓清泉使喚相熟的小廝去採買的,因為一般的藥材也就罷了,只需能分辨的夥計來瞧瞧有無藥性相衝便是了。而麝香一類的,雖不是甚麼致命的藥物,卻需要坐堂的大夫來拿了藥房認真分辨,確認沒問題再敢抓藥。如此一來,極有可能被看出藥方的真實目的所在,故而還是隔開抓好些。
郁暖的動靜,南華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兒的一舉一動,她並不想掌控,但這種特殊的時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過聽到說是給女兒新養的小土貓吃藥,說是能通過不生崽,延長壽命,南華郡主雖奇,但也就放手讓她去了。
在她眼裡,不過是只小貓罷了,隨便吃些藥材也沒什麼,自家姑娘能高興便是。
更何況,郁大小姐長這麼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麼花心眼子,南華郡主更不會認為自己女兒會偷偷摸摸喝下給貓用的湯藥,而且絕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兒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會想歪了。
隔天,照著藥方煎好的藥材便被放在八寶盒裡頭提給了郁暖。
郁暖順其自然,帶著藥盒去了她的小奶牛貓屋裡。
貓咪聞到藥味,疑惑地喵喵兩聲,顫顫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躥上房梁,團著身子在那兒一動不動,圓潤的綠眼睛覷瞧著郁暖,又軟軟叫一聲。
郁暖順勢道:「你們都出去,我來哄它吃藥。」
於是,當僕從都離開,她便打開了八寶盒,取出了尚且溫熱的葯碗。
她有點猶豫地頓了頓,舒了一口氣,還是把葯碗子拿起來,仰頭一股腦兒喝盡了。
這葯……
呃,味道甜蜜蜜的,帶點天然的柑橘味。雖確實有藥味,卻更像是……甜湯。
她睜大了眼睛,坐在那兒愣愣地眨了兩下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