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往事

  老大老二對於事情的猜忌,可是將責任都歸結於鳳來兒身上。


  這令昔離歎了口氣,於是示意老三和老六都坐下來。有些事,百般猜忌,還不如說出來。即便他們將他當成異類,那他也不用整日為這個秘密而惶恐度日。


  大家都一本正經的端坐起來,等著昔離開口,似乎他要說得事情,十分的嚴肅。


  “我和芸兒如果有一天離開,這和所有人都沒有關係。這是我們的命。正如當初我們沒有任何人的指使來到這裏一樣。”昔離眼神深邃,神色嚴肅,用低沉的嗓音不容置喙的說道。


  昔靈芸原本心上有的一絲疑惑聽了昔離的解釋之後,也明白了一個大概。應該是哥哥和老大他們說了不必放太多的關心放在他們的身上,因為終有一日,他們會離開。


  兩年前,昔離和昔靈芸陰差陽錯的來到這個陌生時空。


  當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照射到昔離的眼睛時,他用手下意識的遮擋著,透著指縫看見了這個陌生的環境。他和昔靈芸有這麽一刻的茫然無措。根本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以為是夢境,兩人互掐,卻是痛的真實。


  他和昔靈芸又不斷得探索,終於走出樹林,可是道路依舊漫長的看不到終點。他們隻是去嚐試著行走。


  再後來,他們就被老大他們麵目猙獰的給搶劫了。這也是一種緣分吧。


  在二十一世紀看多了這種狗血的劇情,昔靈芸自然是毫無畏懼,反倒戳穿他們的各種詬病。


  最後的最後,他們放下武器繳械投降。他們並非壞的人神共憤,隻是被生活所迫。


  骨子裏依舊是單純善良,聽了昔靈芸的長篇大論和昔離的信誓旦旦,也就把昔離和昔靈芸請進了寨子。


  昔離和昔靈芸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在老大他們的生命裏出現,將他們的命運改寫。有時候一些人,改變了一生,影響了一輩子。


  要將一個賊窩洗白著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昔離將他所知所學一一運用,才在兩年之內,將他們的一點一滴慢慢改變,帶入正軌。


  麵對眾多質疑,眾多苦痛,都是老大和兄弟們一並替昔離扛下。不然獨自的堅持一件事情,並且成功,是多麽難得一件事。


  老大想起往事,眼神一暗,還記得當初將他們帶入寨子的時候。寨子裏有多少人都懷疑,昔離和昔靈芸是官府派來的。但是他卻對昔離的話深信不疑,因為昔離 那雙堅定的眸子。


  他力挽狂瀾,擲地有聲的對著寨民說“我們落草為寇是逼不得已,但是現在有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不在躲藏,不在害怕世人的目光,我們為何不去嚐試?”


  但是還是有人說“看他們的奇裝異服,保不齊是官府派過來迷惑我們心神的,然後再將我們一舉殲滅。”


  老大那個時候沉默了,他看向昔離,卻發現昔離像是一個王者一樣,絲毫不畏懼一切質疑,身姿挺拔,眼神堅定。


  他便昔離和他說的話深信不疑,他堅定的對那人說“我不願在當山賊,我想和一個常人一樣。”昔靈芸對他說的話,還在耳邊響著,昔離對他的承諾,在心上刻著。


  昔離對他說“隻要給他時間,他就一定能帶他們走上正軌。”昔離還說了很多,每一句都戳中他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我信。”老二跟在他大哥後麵堅定的說道。他們因為當山賊的緣故,不斷得被官兵圍剿,被其他山寨覬覦。


  南山山寨寨主一共有六子,一女。現在卻隻剩下四子,一女。老四和老五,一個在官府的打鬥中不幸喪命,另一個則是被北山覬覦時,爭鬥時刺死。這些痛苦的回憶都在他們的心上鐫刻著。他們也厭倦了,這樣打鬥的日子。他們也想過一個常人有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現在昔離出現,敢說他能給。


  那麽他們就敢信。


  於是他們,從剛開始的半信半疑,到後來真的改變,他們對昔離也是百般感謝。


  自此,昔離和昔靈芸也像是融入到了這個寨子裏來。


  老大的往事回憶至此,他紅了眼眶,悶聲說道“昔離兄弟,你無論說什麽我都是相信的。”


  昔離投去感激的目光,站起來,向各位兄弟抱拳道“這兩年有勞兄弟們的照顧了,先行向各位兄弟告別。如果有一天,昔離和芸兒,不告而別,請原諒,這真的並非我們本意。”


  老大示意老二給大家都滿上酒,他們一同豪爽的舉起碗來,碰在一起,又隨後分開,各自品著自己碗裏的酒味。


  一如人生,萍聚之後,還是要各自走散,每一杯酒的人生都要自己品嚐。


  老六頗為感概的說道“既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走,那麽我們何不珍惜每一刻相聚的時候,何必拿自己冷臉對著對方。”


  老二拍著桌子笑起來,開始調笑“昔離兄弟啊,你的影響還真是大呢。原來一個一個的大老粗,現在都變得文縐縐,矯情的很啊。”


  昔離也笑起來,整個人神采飛揚,他眸子裏都是笑意,他謙虛的說“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想去偷去搶,要是可以,誰不想做一個人人仰慕的英雄。”


  鳳來兒清脆的嗓音打斷了昔離,她認真的看著昔離說道“我不在乎他去偷,他去搶,他隻要做我一個人的英雄就足夠。”


  昔離嘴角的笑容僵住,但是他的嘴角依舊揚起,他用著平淡的語氣,直視鳳來兒說道“如何做你一個人的英雄?保護你,愛護你?如果一個人真的有這樣的能力,那他就不用偷,不用搶。他必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鳳來兒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有些懷疑,昔離是在針對著她。


  昔靈芸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一向謙謙有禮的哥哥,今天真的是非常的反常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平時的底線。


  她試圖解開這片刻的尷尬,她說“每個女子,都是希望有一個英雄,專門為自己而來,而不問世事紛擾。哪怕紅塵之中諸多劫難,她也希望那男子的世界就是她。”


  老三可是昔靈芸的忠實擁護者,當昔靈芸說完這話時,老三連忙拍手叫好,附和著“每個女子都希望男子深情,而男子卻心懷天下。昔離兄弟你和那姑娘隻是觀念不同罷了。”


  “三兒哥哥,你今天倒是很明事理嘛。”昔靈芸不禁誇讚道。


  老三有些羞澀地撓著後腦勺,傻笑著不說話。


  昔離的眼眸裏不起波瀾,緊緊抿著的薄唇,冷峻的麵龐。他沉默的可怕,周遭寒氣逼人。隻有他自己知道,右手緊緊握著,藏於桌子下麵,掌心冒著汗,似是極度的隱忍。他想奮不顧身的跟隨著自己的心去愛一場,但是,他的責任感無時不刻的提醒他不可以任性。


  他這般矛盾的心理,讓他沉默。


  江米對於他們的對話都聽見了,心裏雖是五味雜陳,但是任然默默的上著菜。此刻桌子上已經菜色豐富,當她端著最後一道白切雞上菜時,腳下卻被石頭絆住,整個人向前傾去,她大聲的驚呼。


  昔離慌忙從板凳上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不向後繼續摔去,也同時穩住了盤子,保住了白切雞。昔離另一隻手擁住她的盈盈細腰,將她扶正。


  所有人都看向他們,隻見江米一臉嬌羞的在昔離懷中,她輕聲的說道“謝謝,昔離大哥了。”


  昔離這才放了手,替她將白切雞端上桌子,又坐回鳳來兒的身邊。鳳來兒此刻臉上明顯的寫著不高興,剛才的一幕襲擊著她的心,她覺得酸澀。


  眾人開始吃起飯來,他們逐漸打破剛才的僵局,又像往常一樣,拉著家常,熱鬧似一家人。


  唯獨鳳來兒,旁若無人的一個人自顧自的吃著。熱鬧是他們的,與她無關。


  昔離無意之中撇到鳳來兒,她一個人的孤寂感,又觸動到了他,他不忍心,又動手將菜無聲的夾到她的碗中。


  手上的動作比心來的誠實。


  鳳來兒卻似賭氣一般,絲毫沒有碰昔離夾來的菜。


  老大此時拿剛才江米的事來調笑道“昔離兄弟,我家江米妹子如何?”


  昔離從自己的心緒中回過神來,誠實的回答道“溫柔,善良,賢惠。若是娶妻,應當如此。”


  老大眉眼之間皆是喜悅,有些挑釁的看向鳳來兒。鳳來兒感受著敵意,卻也隻能隱忍著沉默不語。


  “若是將江米妹子許給昔離兄弟,當是如何?”老二聽見了昔離的回答這才敢問道。


  昔離沒有絲毫猶豫,搖頭拒絕著。


  一向對昔離帶著崇敬的老三這時有了些火氣的質問“昔離大哥,你是嫌棄我妹妹容貌毀了嘛?”


  昔離皺著眉,厲聲說道“你們覺得昔離我是這樣的人嘛?”


  四個兄弟被質問的沉默不語,昔離,從來都是不以貌取人。


  見四個兄弟露出惋惜的神情,又看見江米一臉受傷的表情,昔離這才柔聲說道“我本就是漂泊不定的浮萍,下一秒都不知自己處在何種境地,這讓我如何去愛一個人,要讓她時刻替我擔心嘛?”


  這話說給所有人聽,鳳來兒這才隱約的明白了昔離的再三的避讓,再三的逃避。但是昔離不懂嘛,不求天長地久,隻求曾經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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