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你果然是路痴
上一個立志做鹹魚的人上學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呢？
……讓一個浪了近兩千年的鹹魚上學又又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呢？
蘇卻坐在初三（四）班的教室里, 保持微笑禮貌乖巧。直到下課鈴打響后才像是堪堪回神一般眨眨眼，下一秒直接往前一倒，頭「吧唧」抵在桌面，臉上原本乖巧禮貌的微笑, 就瞬間因為陰影移到鼻樑間，而變得……詭異起來。
上學的第三天。
……依舊很想一掌轟掉學校_(:з」∠)_
蘇卻作為轉校生剛開始確實會受到一點關注, 尤其是當有同班同學認出她是之前「半龍直播間」里的「尊駕」后, 就更多了幾分稀奇。不過他們忠武可不像其他學校，遇見個有名氣的人就各種圍觀。
這種行為實在才次了。
畢竟他們忠武向來有「每屆必出名人」的優良傳統。
比如十年前忠武創始人的某某和某某。
再比如五年前轉校離開, 現在已成為著名編劇以及當紅流量小生的某某和某某。
咦？說起來……好像大家都曾出初三（四）班嘛……
難道這中間有什麼冥冥之中的淵源？
enmmm……總之前話暫且按下，反正蘇卻作為小有名氣的轉校生沒受到太大的側目和關注, 多虧諸位金光燦爛的前輩們了。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畢竟是學業非常緊張的初三，大家連下課後大多都待在教室默默看書做題, 精力專註到根本沒多餘的心思落在其他地方。
但就是這樣充滿了學習的氛圍，知識的海洋中。
混入了蘇卻這條划水的鹹魚寶寶╮(￣▽￣)╭
道觀距離C市市中心早就出了四環，如果每天開車接送, 光是在路上的時間就得耽誤共三個多小時，所以考慮到路上耽誤時間實在太多, 蘇卻和蕭薇乾脆住進第六部分部的宿舍里，除了留下一點生活費外, 其餘統統交給紅楓, 讓他給小雲存著當學費。
沒錯, 挂名第六部的尊駕也是個每月能拿工資的人了。哪怕柏方幫她辦下來證件看上去就像是搞笑的假證, 但再假也是真隱形公務員待遇不是？
所以每天的晚飯，蘇卻都帶著蕭薇吃部門食堂。還真別說，分量足味道好，最重要的是還很便宜。
食堂阿姨見她和蕭薇兩個小姑娘，乾乾淨淨又乖巧的樣子，自然心裡會偏心一些，忍不住多照顧照顧兩人，打的飯菜就是比別人多些肉肉，還會熱情的詢問夠不夠吃？不夠吃再來點兒？
所以說……長得可愛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呀呀呀呀~╮(￣▽￣)╭
雖然兩人住在外面周末才回道觀，但畢竟是在第六部的宿舍里，安全是絕對有保障的。蕭薇身邊又有蘇卻，紅楓道長自然一點不擔心。
他唯一擔心的，是蘇卻上學太划水。
可惜放眼第六部誰能管得到她老人家嗎？
當然是沒有啦~
總之哪怕紅楓道長再擔心，現在的狀況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至少他家「不務正事天天就想划水吃閑飯的鹹魚小祖宗」，總算上學了不是？
也算是……終於回到她原本的人生軌跡上，並邁出了第一步吧？
——雖然晚了那麼幾百年。
放學后，蘇卻和自己一組的人留下來打掃衛生，按照座位順序，今天輪到她去喂學校小池塘里的錦鯉。端著裝了固定量魚食的小碗，蘇卻蹲在池塘邊慢慢撒，學校里的校貓也一點不怕生的蹲坐在她身邊，低著頭看著在水面上竄動搶食的錦鯉，左看右望，頭上可愛的毛茸茸耳朵動啊動，一副乖巧懵懂的小模樣。
丟完魚食的蘇卻扭頭見了，笑著伸手捏了捏它的小耳朵。惹來狸花貓抬頭看著她很乖的「喵」了一聲。
嗯。果然是深受學校知識長期熏陶的校貓，乖得像三好學生。和道觀散養的小黑簡直是兩個模樣。
蘇卻笑著，笑眯眯的又捏了捏小校貓的小耳朵。
聽說「忠武校貓」向來是該校的傳統之一，甚至到了考試時還有不少人偷偷的來求「考試好運」，雖蘇卻沒見過，但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有趣了。
「聽說你很靈？那記得順便保佑我考試低空飛過哦~」蘇卻笑著補充，「大不了你想抓這裡的魚吃時，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話音剛落，雖沒開智卻對危險天生有極高敏銳度的錦鯉們，瞬間停止搶吃的，尾巴一劃嘩啦啦全躥出老遠，避開蹲在岸邊笑嘻嘻的少女。
只剩傻乎乎又乖乖的小校貓，雖然沒聽懂，但出於禮貌還是又沖蘇卻「喵」了一聲。
特別軟萌乖巧。
結束「工作」后，蘇卻起身將小碗放回原處后返回教室。小校貓蹲坐在原處，乖巧目送。
回到教室后小組其他人已經將教室打掃完畢，作為照顧蘇卻這個轉校生，只交給她餵食錦鯉和小校貓的工作，以及擦黑板。
所以到教室后已經打掃完畢收拾完書包，準備去一樓自習室自習一小時再回的小組成員見蘇卻回來后，腳步暫停看著她說，「蘇卻，黑板就麻煩你了，要是等下沒事也可以來自習室找我們。可以一起做作業啊。」
「好。謝謝。」蘇卻笑著點點頭，目送幾人離開，教室里只剩餘她后，才慢吞吞拿起板刷。剛準備動手，身邊陰風忽起，蘇卻輕撇，不是小陳姑娘又是誰，「怎麼？」
小陳姑娘手指著窗外，眨了眨眼看著蘇卻。
蘇卻將板刷放在槽邊，拍拍手上的粉末往窗邊走，而站在原處的小陳姑娘看了看板刷，又低頭看看自己披散的黑髮，默默后移一段距離。
然後只見蘇卻放在桌兜里的書包被從裡面吃力拉開，小紙人兒們從裡面短腿短手的彎身出來后，前仆後繼的飛向小陳姑娘的位置，「吧唧吧唧」趴在她的頭上、肩膀上，好乖的抬頭看看她后，和同伴手牽手圍成圈圈變成臨時的草帽，遮擋在小陳姑娘頭上，不讓粉筆末落在她的頭髮上。
遇見還在空中微微懸浮的白灰，還會努力鼓起胸膛，將它們吹離小陳姑娘。
至於其他的幾個小紙人兒，則飄向黑板，一起鼓足力氣將板擦舉起來，幫蘇卻將高出還沒擦到的黑板擦得乾乾淨淨。
做完事後準備回到小陳姑娘身邊時，還先在一邊把自己拍打幹凈，互相檢查確定沒有粉末后才重新趴回小陳姑娘的肩膀。
和她一起看著正探出窗外，低頭看著某處的蘇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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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廊外，一個面色灰白，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少年，正立在那兒盯著自習室里，一動不動。
半響后像是察覺到了視線，猛然抬頭朝蘇卻的方向看來，和她對上眼的同時，剛才視線受阻的另一邊臉也跟著露了出來。
——少年的右前額，有個約莫棒球大的洞，血跡早就干黑，襯得腦里似乎變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猙獰又恐怖。
少年那雙渾濁的眼盯著蘇卻，像蛇死死盯著獵物，陷入一動一動的死寂中了一般。
下一秒。他在原地憑空消失！
再一閃現，已出現在蘇卻面前，猛的衝到她的面前張大嘴無聲「嚎叫」了一聲。
但就在他距離蘇卻兩寸的距離時卻被無形禁錮，動彈不得！
少年鬼大驚的同時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僅僅是四肢，就連脖頸也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黑髮纏繞住。猶如黑蛇的發慢慢滑動勒緊，漸漸發出骨錯的聲音。
「這位同學。」蘇卻笑眯眯站在原處，好整以暇的看著奮力掙扎未果的少年鬼，黑髮從她後方伸出，擒住固定在她面前，「……沒人跟你說過不能隨便嚇人嗎？」
隨著話音剛落，一直站在教室前門口的小陳姑娘慢慢移近，露出和少年一樣灰白的臉。但她的臉龐除了青灰色的血管猶如葉脈攀爬而上不說，皮膚也龜裂了幾處，表皮掉落，露出裡面的死肉。
靠近蘇卻后，從她左肩除微微前傾，朝少年鬼張嘴，無聲「呲牙」。
你有我恐怖？
小陳姑娘只剩灰白色的眼，瞪著就快勒得對方魂飛魄散的少年鬼。相當囂張。
紅衣厲鬼兼吸血鬼。……了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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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蘇卻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枕靠在椅背笑，「你這個樣子好像看上去更像是尋仇啊。」
蹲在牆腳雙手抱著膝蓋的少年鬼聽了，連忙抬頭沖蘇卻來回擺手，接觸到站在蘇卻身後側，盯著自己的小陳姑娘的眼神后。可憐巴巴的畏縮了一下，才又繼續對蘇卻搖頭。
真的是道歉啊……
「好吧，你說說看。這樣我好決定要不要幫你。」蘇卻下巴枕在椅背上，懶洋洋的問。
……反正她是不會去自習室學習的。
少年鬼並不是忠武的學生，而是其他學校的，因車禍而意外喪身。
只是曾經和他同校同班的某個女生轉校到了忠武，他一直想找機會來找她，併當面說對不起，但每次都因為他的膽怯而不斷的拖延。
直到現在再無開口的機會。
也許是因為離開人世時腦子裡想的依舊是這件事，所以才因塵世未了無法進入該去的地方，以致一直在這兒徘徊，不得安寧。
「等會兒。」蘇卻聽到一般老覺得有哪兒不對，伸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讓少年鬼暫停。想了想后先扭頭看向已蹲在一邊，雙手托下巴做花朵狀聽故事的小陳姑娘。兩人四目相接，對方沖她酌定的點點頭后，蘇卻才重新看向依舊抱膝坐那兒的少年鬼，「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話音剛落，少年鬼猛的抬頭，頃刻間青黑紋路從脖頸迅速攀爬上臉龐，並延伸至渾濁的眼裡，將瞳孔眼白全部染成黑色。
竟然瞬間鬼氣暴漲數倍，猙獰恐怖！
——「啪！」
小陳姑娘舉著自己的「暫住地」五三，一巴掌呼到少年鬼頭上，打得對方猛的因為慣力重新低頭。痛到抱頭。
然後又是幾連串的「啪啪啪！」抽打后，小陳姑娘這才換隻手拿五三，甩一甩打得有點兒酸的右手，一手五三一手叉腰的看著一時半會兒抬不起頭來的少年鬼。
……厲害。
蘇卻沖小陳姑娘默默豎起大拇指。心裡思考著要不什麼時候給她換本足足有五厘米厚的《英漢詞典》？
相比之下，五三還是薄了點兒。
蘇卻默默摸下巴。
而小陳姑娘則在尊駕的表揚中，小開心又帶點兒驕傲的微揚起下巴。
哼唧~︿(￣︶￣)︿
等小陳姑娘將五三放在一邊，重新蹲在蘇卻身邊，雙手托著下巴做「乖巧文靜小花花」狀后，少年鬼才勉強從昏頭昏腦中捧著腦袋重新抬頭。
恢復正常的他瞄見放在小陳姑娘身邊的五三時，還不由舉起手臂作出擋招的姿勢，見對方沒跳起來打他的架勢，才慢慢放下。
過程小心翼翼又警惕。
「看樣子……你果然是喜歡人家。」蘇卻又重啟剛才的話題，笑嘻嘻八卦。
這次不等小陳姑娘重舉五三，少年鬼就已經極快的將又快速攀爬的鬼氣壓了下去。
——他人都死了，可不想再被教科書打頭。
扭扭捏捏半響后，才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微微點頭。要不是已經變鬼，臉色也不會變得紅潤。不然蘇卻相信現在一定能看見一隻從頭紅到尾的人體大蝦。
總之這是個彆扭又充滿青春羞澀的校園小故事。
少年鬼和女孩一直是同班同學，還是同桌。一種叫好感的情愫就是從兩人坐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慢慢成形的。
在做筆記時，不小心碰觸的肘部。
在借對方橡皮時，水果橡皮檫上的果香。
還有平時的嬉鬧和交談，甚至互懟。
為掩蓋跳得太厲害，好像不故意做點討人厭的不屑表情就會被聽見的心跳聲，他其實是老做不耐煩狀的。
但等回到家，寫完功課躺在床上休息時，一想到她就會忍不住抱著棉被來回打滾笑。哪怕明早一到學校又有討厭的早間小考，也依舊會對明天的早點到來充滿期待。
青澀又彆扭。
而事情，就出在知道她要轉校到忠武，上完最後一節課明天就不來的放學時。
他故意拖到教室里沒人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卻緊張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紅了臉，低頭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眼睛水亮水亮的，好不容易稍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抬頭半開玩笑的看著他，笑語，「幹嘛？你不會說喜歡我吧？」
他聽了，剛準備張嘴說點什麼，忘記拿東西返回教室的同學恰好聽到這句話，並撞見兩人。
「然後呢？」
蘇卻見少年鬼一副「打死我我也不會再說下去」的樣子，和小陳姑娘一起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追問無果后，臨時湊在一起變成八卦二人組的人，想了想后乾脆讓小紙人兒還願當初場景。完全不把當事鬼放在眼裡。
「應該表白現在卻說要道歉？」蘇卻低頭看著一個小紙人很霸道總裁范兒的壁咚另一小紙人兒。而站在「教室後門」的那隻，還不知道跑去誰的課桌里撕了一小片課本，做成燈泡給自己帶在頭上。
「說了不好聽的話？」蘇卻看向小陳姑娘，徵求她的意見。
小陳姑娘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的點點頭。
畢竟青春偶像劇向來都會這麼演嘛，「小說來源於生活」這句話一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旁邊少年鬼，依舊是一副「打死我我也不說！」的架勢。
就在兩人猜了半天無果后，倒是原本霸道總裁壁咚中的小紙人兒有了驚人之舉。
——它突然握手成拳打了面前的壁咚對象。
「……？？？？！！！」蘇卻和小陳姑娘瞪眼看著同樣懵逼捂眼倒地的小人兒，沉默半響后慢吞吞齊齊看向已經在撓牆的少年鬼。
「你……打了你原本想要告白的女生？」蘇卻不可置信的問。
少年鬼？
停止掙扎的少年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我就此魂飛魄散吧……」的絕望氣場。
蘇卻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沖少年鬼豎起大拇指。
「……同學。穩。」
走位相當風騷啊。
厲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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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辛苦了。」敦厚的中年人一面道謝，一面拿出煙散給幫忙卸貨的工人，笑著說，「麻煩你們了啊兄弟。」
「沒事兒，老劉你太客氣了。又不是今天才和你認識。」工人一面笑著接過老劉遞來的煙，夾在耳後說了兩句后重新開車走人。
老劉目送他們離開后，才回店裡開始清理貨物，將食材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放后廚的放后廚。
他是個做麵食生意的老闆，自己租了個小店鋪，小本經營也就沒再另請人手。這大夏天的一通忙活后，自然是汗流雨下，隨手就掀起身上短袖衣角，抹了把腦門兒上的汗水，這個舉動露出了紋在右腰上的一個紋身。
——一隻可愛卡通造型的青色小魚，吐著泡泡朝向右邊。呈現環遊的姿態。
老劉放下衣服，最後將做湯底的豬骨拎著口袋，走至后廚，打開冰櫃，將它放進去。見裡面貨物不太規整，彎腰動手稍微調整裡面東西的位置，將腳和手重新碼放后，才起身看看。確定裡面已經放得很整齊后，把黏在冰櫃邊緣的幾縷髮絲小心拎起來，全部收進冰櫃里后，才哼著曲子準備給自己下碗面。
「老闆！來碗牛肉麵。」店外來了客人，一面隨意找了空位坐下，一面沖里喊。
老劉聽了，探身出去利落應聲，「好，馬上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