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雪上加霜(1)
無論對麻生還是對林菲,吳寶國自認問心無愧。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麻生如他所願換下林菲,安排男職員與華建對接,他會不會把麻生列入大華遊樂城的合作名單。
老頭瞥他一眼,說道:「捫心自問,你有沒有腹誹過,小陳為何如此器重她?」他口中的「小陳」指的是陳軍。
吳寶國笑著回答:「當然沒有,我信得過老陳的為人。」
「你的言下之意,如果小陳聲名狼藉,你就會懷疑那個丫頭的人品?」吳寶國張口結舌。這個世上,總有失敗者認為,別人的成功全都來自潛規則,亦或者不正當手段,自己的失敗不過是懷才不遇。林菲這樣的女性素來是那些人的攻擊目標
。
老頭嘆息:「實話告訴你,當初是我把那個丫頭推薦給小陳的。當然,我就是隨口提了一句,森傑有這麼一個人。」
吳寶國錯愕萬分。當日在他的辦公室,難道林菲只是假裝不認識盧叔?所以她一早篤定,盧叔一定會為她說情?這人的心機未免太深了!
「看看,看看,想什麼呢!」老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不止一次說過你,不要把人心想得那麼壞!」
吳寶國回過神,訕訕地笑了笑。平日里他不是這般喜怒形於色的,盧叔是他的師傅,最親近的長輩,他沒必要隱瞞自己的想法。不過,他的確不應該用「惡意」揣測林菲。他避重就輕地解釋:「大華遊樂城項目採取「邀請招標」的形式,麻生的防水材料確實具有微弱優勢,但是我們並不是非它不可。麻生家族看中國內市場,想要尋求進一步發
展,這一點無可厚非,但是正因為市場大,國內人才濟濟,有不少與麻生同類型的公司。我們沒有理由,非它不可。」「在商言商,無可厚非。」老人點點頭,自顧自說道,「兩年前,你嬸子生日那天我去看她,恰巧遇到那丫頭給她父親掃墓。我看她心事重重,就和她聊了幾句。她因為得罪領導,害怕自己會連累母親。她說得不清不楚,我懷疑事情不簡單,給她留了一個電話。後來她一直沒打電話,我放心不下,私下打聽了一下,得知森傑獎勵了她一套員
工房名額。後來,我把這事順口和小陳提了提,他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吳寶國沒有接過話頭,他笑著調侃:「盧叔,您都八十了,還是這麼『愛管閑事』。怪不得老陳臨走前叮囑我,有空的時候多陪您下下棋,省得您閑不住。」
老人哈哈一笑:「沒辦法,管了一輩子閑事,估摸著得進了棺材才能改。」他的話音未落,保姆送上一海碗麵條。吳寶國「呼哧呼哧」吃了幾口。他並沒有故意打壓林菲,不管是林菲的前僱主還是她的客戶,對她的評價都不錯,她並不需要大華游
樂城的項目錦上添花。想到這,他說道:「盧叔,我知道您愛惜人才,不過您就放心吧,她在麻生挺好的,就算將來想跳槽,多的是公司願意伸出橄欖枝。」
「人家怎樣,那是人家的事,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像你自己認為的那樣,從心底認同『男女平等』四個字?」
一聽這話,吳寶國放下了筷子。未等他開口,老人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北京的事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你冷靜下來想想,人員調派,應對突髮狀況是不是你職責範圍的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哪裡都有不求上進,拖後腿的人,你那麼生氣,無非是你認為,女人在我們這個行業就是低人一等的,你給了她們機會,她們就應該感恩戴德,無條件回報你。」
吳寶國一下子漲紅了老臉,連連搖頭。老人手扶拐杖,怔怔地盯著妻子的照片:「那一年,我們國家什麼都沒有,你嬸子為了證明女人不比男人差,直到咽氣都在念著,怎麼把大橋建起來。如今我們什麼都有了
,有好材料,有大機器,用小年輕的話,現在都9102年了,難道你還想逼死幾個女娃子,才能消了你的心頭恨?」
「當然不是。」吳寶國說得又急又快,下意識看一眼書架上的照片。
老人起身拿起照片,指尖撫過妻子的臉頰。那時候太窮了,這是他們唯一的合照。吳寶國的心口彷彿堵了一團棉花,悶得發慌。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公平公正,但他也是人,他曾經在死亡邊緣掙扎,眼睜睜看著妻子女兒為他哭紅了眼睛。大家都說他倔
,脾氣拗,依他看來,林菲才是那頭倔驢,偏要往他的槍口上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嗎?他大口咀嚼麵條,悄悄把那個信封塞進了公文包。老頭假裝沒看到,故意虎著臉瞪他。直到吳寶國像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走出書房,滿是褶皺的臉上才露出些許笑意。他一手拿著相架,一手撫摸照片,低聲喃喃:「老太婆,昨兒我拍的照片,你看到了嗎?現在這地鐵啊,就像蜘蛛網,到哪裡都方便。等我多活幾年,等地鐵二十一號線建成了,我到地下好好給你講講,我們現在是怎麼造
大橋,挖隧道的。到時啊,你得跟我好好學學,不然你就落伍了。」他擦了擦眼角,「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去非洲造房子,造鐵路,以前我們做夢都沒想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就連歐洲的高鐵,也要我們去建呢。這才一百年的時間,才一百年啊!不過小陳這一去恐怕得好幾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幹活,家裡是完全顧不上了。小吳也不容易,快到退休年紀了
,身體也不好,但廠里事多,幾千個員工,上萬的農民工都等著吃飯,他只能熬著。」書房外面,吳寶國低聲對保姆說:「張嫂,盧叔年紀大了,有什麼事務必馬上給我打電話。我最近事多,小陳又出差了,萬一我的電話打不通,我把我秘書的電話,以及辦
公室的電話都留給你。」他飛快地寫下兩串號碼。
保姆笑著說:「盧工無兒無女,有你們幾個真是比親兒子還強。」
「說什麼呢,我們都是盧叔教出來的,都是他的兒女。」吳寶國把號碼交給保姆,又叮囑了她幾句,這才匆匆下樓。
遠遠的,他看到轎車旁邊站著一個黑影,是他的秘書。他上前說道:「不是讓你先回家,我自己開車回去嗎?」
秘書從他手中接過車鑰匙,為他拉開車門,笑著說:「天色太晚了,我想了想,還是我送您回家,明早再去接您。」
吳寶國懟了一句:「嫌我年紀大了,開車不安全吧。」
「哪裡,哪裡。」秘書笑著坐上駕駛座,驅車駛出小區。吳寶國坐在後座,閉著眼睛揉壓太陽穴。歲月不饒人,他確實老了,長途跋涉讓他睏倦異常,但他的精神又無比清醒。他問秘書:「麻生那個課長,依舊每天都去公司報到
?」「應該是的。」秘書笑著點點頭,「她的耐心真夠好的,不過也難怪她,麻生明美的野心可不只賺錢這麼簡單,偏偏麻生家族還有一個太子爺。那位林課長也是『心大』,拒絕
了我們的聘書,還想和我們做生意,也只有陳工心地寬厚,才會把X-3項目交給他們。」
吳寶國沒好氣地說:「你的意思,是我不夠寬厚?」
秘書連稱「不是」,笑著岔開了話題。吳寶國閉著眼睛小憩,享受片刻的寧靜。突然,伴隨尖銳的剎車聲,吳寶國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前沖,保險帶勒得他生疼。「什麼事?」他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眼睛已經看到馬路中央的女人,陸夢瑤展開雙臂擋在
車前,不遠處就是小區的大門。
又是這個女人!吳寶國沒好氣地吩咐秘書:「把她打發走。」
秘書同樣嚇得不輕,他正要下車驅趕陸夢瑤,陸夢瑤已經快步走到汽車後座旁邊。他趕忙對著陸夢瑤大喊:「無論什麼事,明天去公司再說。」
陸夢瑤壓根不理他,她一把抓住車門把手,透過車窗玻璃對著吳寶國說:「吳總,您躲著我也沒用,我們是一個公司的,無論你去哪裡,我總能找到你的。」
吳寶國陰沉著臉目視前方,只當她不存在。
秘書彎腰問吳寶國:「吳總,怎麼辦?她抓著車門,我怕強行開車會帶到她。」
吳寶國惱恨到了極點。她們真是得寸進尺,他就不應該把那個信封裝在他的公文包里。
車門外,陸夢瑤像潑婦一般扯著嗓子叫嚷:「吳總,您不能這麼絕情。我向您認錯,我認錯還不行嗎?求求您,原諒我吧!只要你願意原諒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吳寶國不為所動。陸夢瑤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好吃懶做,滿腦子只想嫁給富二代。陳軍真是瞎了眼,才會特意告訴他,她是可造之材。馬路上,陸夢瑤一味叫嚷:「吳總,難道您真要我去跳河、跳樓、跳黃浦江,您才願意和我說話?」她故意憋出哭腔,聲音越來越大,只差沒有滿地打滾,害得一旁的秘書
只能使勁憋著笑。
不遠處,小區保安探頭探腦,路人也朝這邊好奇地張望。
吳寶國無奈,只得降下車窗。
陸夢瑤生怕他反悔,一把趴住車窗,正色說:「吳總,我只耽誤您一分鐘。」
吳寶國面無表情,冷冷看著陸夢瑤,輕聲吐出兩個字:「說吧。」
陸夢瑤後退一大步,彎腰九十度鞠躬,又馬上趴住車窗:「吳總,我為我之前的所有行為,鄭重地向您道歉,對不起!」
「說完了嗎?」吳寶國一臉不耐煩。
陸夢瑤急促地說:「此外,我必須向您澄清一件事,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林菲完全不知情。」
「知道了。」吳寶國一邊說,一邊示意陸夢瑤讓開。
陸夢瑤趕忙把一個U盤扔進後座,解釋道:「如果吳總不相信我的話,U盤裡面是行政中心門口的監控錄像,可以證明我的話。我犧牲了不少色相,保安才拷貝給我的。」
吳寶國轉頭瞪她,目光嚴厲。「犧牲色相」這種話虧她說得出口!陸夢瑤早就從內部打聽到了,大華遊樂城項目採取邀請招標的形式,麻生並不在受邀之列。一旦名單公布,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偏偏吳寶國油
鹽不進,壓根不相信她的解釋。她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做錯的事,我向您道歉,但是一碼歸一碼,難道吳總就沒有做錯的地方嗎?
「你說什麼?」吳寶國一臉不可置信。陸夢瑤已經豁出去了。她從小就看多了撒潑打滾,拔刀打架,還怕一個糟老頭不成?她擼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吳寶國的鼻子大罵:「要不是你公私不分,把事情做
絕,我怎麼會威脅你?你以為自己是八塊腹肌的小狼狗,還是顏值爆表的小奶狗?老娘對著你的老臉,在你面前搔首弄姿,老娘也很辛苦的!」吳寶國太過震驚,以致於忘了反應,一旁的秘書也看呆了。陸夢瑤穿著粉色小禮服,棕栗色的長捲髮在微風中輕輕飛揚,把她襯托得猶如仙女下凡一般,可她竟然說出這
樣的話,簡直比潑婦還要潑婦。
陸夢瑤扭頭對著圍觀的路人罵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吳寶國終於回過神,冷聲斥責:「陸夢瑤,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閉嘴!」陸夢瑤用力拍了一下車頂,鋼板發出「嗡嗡」的聲響,震得吳寶國耳膜發疼。她正義凜然,「吳總,你因為北京的事心裡不爽,我明白的。可是不爽歸不爽,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把你的『不爽』轉嫁給無辜的人?」她嗤笑,「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找當事人討回公道呀,別以為我們女人全都好欺負!你把老娘逼急了,哼哼
!」她雙手抱胸斜睨吳寶國。
吳寶國不怒反笑,上下打量陸夢瑤:「把你逼急了,你打算怎麼辦?」陸夢瑤愣住了。她總不能說,她去婦聯告他吧?頓時,她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其實,不要說職場性別歧視,就是職場性騷擾,乃至熟人間的強姦,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受害人只能把苦果往肚子里咽。短暫的靜默中,一陣冷風拂過。陸夢瑤打了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只見吳寶國滿臉陰霾。她環顧四周,圍觀的路人全都站得遠遠的,對著她指指點點,就連吳寶國的秘
書也是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吳寶國譏誚:「先管好你自己。別以為自己後台硬,就能胡說八道!」
「我有什麼後台!」陸夢瑤苦笑。
「開車吧。」吳寶國搖上車窗。
陸夢瑤不顧一切抓住車窗玻璃。玻璃緩緩向上,眼見著就要夾住她的手指,她視死如歸,一味抓住玻璃不撒手,彷彿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就在陸夢瑤的手指快要被夾住的那一個瞬間,吳寶國按下了停止鍵。他冷眼看著陸夢瑤,不怒自威。陸夢瑤下意識後退幾步,對著他九十度鞠躬。她如同雕塑一般,維持
著鞠躬的姿勢一動不動。
吳寶國沒有出聲,只是一味盯著她。許久,陸夢瑤抬起頭,一字一頓說:「吳總,我知道您討厭我,不想看到我。我並不想出現在您面前,礙了您的眼,但是我必須告訴您,我做的那些事,林菲真的不知情。
她一直很努力地工作,一刻都不敢懈怠,請您給她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拜託您了。」她再次鞠躬。
吳寶國深深看她一眼,示意秘書開車。
陸夢瑤呆立在馬路中央,直至轎車消失在他的視線。她好像又闖禍了,怎麼辦?
不遠處,吳寶國透過後視鏡打量陸夢瑤。他問秘書:「她是哪位領導的親戚?」
秘書想了想,搖著頭說:「這個……好像沒聽說過。明天我調她的履歷看一下。」
吳寶國閉上眼睛,沒再說話。
另一邊,陸夢瑤耷拉著肩膀,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彷彿失了魂魄的幽靈,又似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動物。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她的腳後跟被高跟鞋磨出血痕,她終於鼓起勇氣,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林菲家。
深咖啡色的鐵門前,陸夢瑤深吸一口氣,用力敲了兩下門板,揚聲說:「快開門,看我買了什麼。」屋子內,林菲專心地做著施工方案;王真伏在茶几上畫圖,時不時偷偷看一眼趙小霞。傍晚的時候,趙小霞不請自來,此刻她正自告奮勇替她們準備第二天的早點。屋子
內流淌著舒緩的音樂。
趙小霞聽到陸夢瑤的叫門聲,趕忙擦了擦手,搶著應門:「來了,來了。」
「你別動,我去開門。」林菲站起身,大步上前打開房門。
陸夢瑤猛然看到她,心虛地垂下眼瞼。
林菲抿了抿嘴唇。就在昨晚,陸夢瑤與她鬧彆扭,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見她,不是嗎?
陸夢瑤繞過林菲,沖王真揚了揚手中的東西,高聲說:「王真,快看我買了什麼?」她看到廚房門口的趙小霞,笑著打招呼,「小霞,你也在呀。」
趙小霞受寵若驚,隨即聞到了一股臭味。她捂著鼻子問:「這麼臭,你買了榴槤還是臭豆腐?」
不待陸夢瑤回答,林菲一字一頓問她:「你又做了什麼?」
陸夢瑤脫口而出:「你什麼意思!」話音未落,她輕咳一聲,軟聲說,「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榴槤和臭豆腐……」
「一直以來,是你一廂情願地認為,我喜歡榴槤和臭豆腐。」林菲的聲音平板無波。頃刻間,屋子內陷入炙人的沉默。
半晌,趙小霞尷尬地打圓場:「我們不挑食的,是不是啊王真?」她沖王真使眼色。王真不知所措,只能挽住陸夢瑤的胳膊,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林菲追問:「你做了什麼,需要同時買榴槤和臭豆腐?」
陸夢瑤默不作聲放下購物袋。突然,手機鈴聲響起。陸夢瑤掏出手機,看一下手機屏幕,摁掉了電話。
趙小霞眼尖地發現,打電話的人是沈偉。她試著支開陸夢瑤:「未婚夫催你呢,快去吧,我們不會嘲笑你重色輕友的。」
陸夢瑤沒有接話,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再次拒絕接聽,並且拉黑了沈偉的電話。
王真驚訝地看她,她沖王真笑了笑。趙小霞再次打圓場:「我正在做發糕。陸夢瑤,你要不要帶些回家當早點?」
陸夢瑤沒有回應這話,低著頭向林菲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把吳寶國罵了一頓……」
「你做了什麼?!」林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時此刻,陸夢瑤又悔恨又委屈。如果她是林菲,她也會生氣,可是她多麼希望,林菲能夠不生她的氣。人就是這麼矛盾的生物。她譏誚地笑了笑。「你還笑!」林菲氣得腦子嗡嗡直響。她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陸夢瑤一定是為了上次的事找吳寶國解釋,結果這位大小姐再次把人得罪了。她板著臉懇求,「陸夢瑤,算我
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
陸夢瑤的眼淚湧上了眼眶。她雙手握拳,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林菲氣得在屋內來回踱步。許久,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霓虹燈說:「你走吧。」
「你趕我走?」陸夢瑤眼眶含淚,「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啊喲!」趙小霞誇張地驚呼一聲,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抓住林菲的手臂,「林菲,你能送我回家嗎?你知道的,我的月份大了,坐公交車不安全。」林菲轉身拿起車鑰匙,深深看一眼陸夢瑤,眼神彷彿在說,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