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設計師忙問:「怎麼了?」
他平復下呼吸, 著急忙慌說:「一群說是動物保護協會的人來了,還帶來了警察和鑒定專家。」
「鑒定專家?他們要鑒定什麼?」
工人人員的眼神複雜起來, 唯唯諾諾道:「說……說是程落虐待動物, 總之外面亂的很, 方導正在和他們交涉。」
設計師看向程落, 覺得大事不好, 今天來的可不單單隻有他們節目組,包括各大媒體的記者, 不管這事兒程落有沒有做, 都對程落的影響不好, 尤其程落還落了不少黑歷史在外面。
程落沒說話, 默不作聲出門看情況。
正如工作人員所說,動物園外十分混亂, 三四輛大型汽車招搖撞市橫在路邊,統一穿著紅色制服的年輕男女高舉著牌子圍繞在門口, 程落抬眸一掃, 牌子上寫的字是:反對動物虐待!
虐待二字大寫加紅, 很是刺眼。
另一邊,方導正和警察進行交涉。
方導餘光一瞥, 掃到程落, 似是看到救星般, 方導著急繞過人群走向程落面前, 指著程落說:「這是這裡的主辦方, 程落。」
站在門外的警察隔著鐵絲網沖她打了招呼:「你好, 我們是警察,能不能讓我們進去。」
說完,意有所指瞄向看門的綿綿和羊羊。
「他們非說我們在進行不正當交易,還說你虐待動物,你說說,你要是虐待動物,我還能答應直播嗎?百八萬觀眾看著呢。」方導心裡憋屈,有了昨天的熱度,今天直播間的觀眾人數直達三百萬,並且持續上升,方導幾乎預想到自己一飛衝天的畫面,然而沒且飛呢,搞事的就來了。
程落眉眼不見慌亂,言語表情依舊淡淡:「直播還開著嗎?」
「我讓人發了公告,說系統錯誤,正在搶修,估計要推遲直播。」
「嗯。」她低低應了聲,踱步上前,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吹了個口哨,綿綿和羊羊順著聲音跑到了她身後。
看到這畫面,動物保護協會的志願者齊齊高.潮了。
「還說沒用藥,一般這麼大蟒蛇怎麼可能這麼聽話!」
「程落你就是個虐待動物的兇手!」
「對!兇手!」
「我們強烈要求對森林之家進行查處!」
「……」
一伙人面紅耳赤,情緒高漲,越喊越來勁。
駐紮在門口的媒體記者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紛紛拿起手上相機,開始咔嚓咔嚓一頓猛拍。
方導氣的頭都快禿了,狠狠拍了幾下大腿,吼道:「別拍了,別拍了,沒什麼好拍的
!」
「沒事。」
清冷的聲音橫插而入。
程落說:「記者可以一起進來,不過最好保持安靜,不然我不確定懼生的動物會對你們做出什麼。」
說罷,扭頭回屋。
記者們面面相覷,最終放下相機,井然有序的跟上了程落步伐,其他人見了,也齊齊跟上。
森林之家剛拆除了鐵絲網和圍牆,讓原本就大的地面更顯寬闊遼闊,各種顏色,各種品種的生物悠閑散步在碧空之下,場面一片祥和。由於怕攝影機的閃光驚擾到兩邊散步的動物,於是記者們拿出手機對準兩邊,悄然按下拍攝。
程落見后,並沒有阻止。
*
一路抵達洋樓,眾人魚貫而入。
程落所住的是有名的凶宅,曾有人統計過,這裡共發生命案十幾起,其中最為有名的是《丈夫虐殺家裡妻小,最後揮刀斷脖》,從此後,洋樓怪事不斷,讓本就詭譎的土地更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紗。
大夥剛進屋,就感覺到陰冷之氣撲面而來,本是六月天,卻讓人脊背生涼,毛骨悚然。
「空調開得是不是有些大?」警察小心問。
程落似笑非笑:「你覺得我這屋子像是有空調嗎?」
「……」
的確不像,傢具裝修都是最復古的,別說空調,連個電風扇都沒有。
「隨便坐。」
程落坐到正中沙發,方導在她身側,幾位警察和動協的代表人在她對面,其餘人都站著。
由於人數太大,瞬間讓偌大的客廳擁擠起來。
「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你這個虐待動物的兇手!」沒且等程落開口,站在後面的一個紅衣女生便激動的罵了起來,說著,還把手上沒喝完的礦泉水丟了過來。
她微微斂目,只聽啪的一聲,礦泉水瓶穩穩噹噹落在程落手上。
四下靜默,鴉雀無聲。
她長腿交疊,精緻美顏的臉如同雕刻出的石像,沒有一絲波動與表情,唯有一雙眼,醞釀著驚濤駭浪,生生讓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丟礦泉水瓶的女生看著程落雙眸,也不知怎的,透過那雙人類的瞳眸,她竟感受到不同人類的氣息,那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氣息,漸漸地,女生一身氣焰如數頓失。
她有些聽不見周邊聲音,感覺不到身旁的人事,只能看見程落,唯有程落。
最後雙腿一軟,直直向身旁倒去。
女生竟然被程落活生生嚇暈了。
「小雲,你沒事兒吧?」
程落收斂目光,白玉般的手指捧起桌上茶水,聲音淺淡:「天熱,估計是中暑了。」
女生同伴看了程落一眼,找了兩個人把暈倒的女生帶了出去。
「你們說我虐待動物,有什麼證據?」
「昨天所有畫面都是證據!」另一個代表站了出來,「野獸之所以叫做野獸,是因為他們沒有為人的情感,可你,竟然讓它們那麼聽你的話,你肯定往它們身體里注射了藥物。」
話音剛落,程落哼笑出聲。
「你怎麼知道野獸沒有為人的情感?」
他挺胸:「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獅子危險,不可靠近。」
「人類也是一種野獸,你這頭野獸有情感,就不允許其他野獸有情感?」
「請你不要混為一談。」
她笑容淡了不少,「我偏要混為一談。」
這囂張的模樣讓那人啞口無言,更讓其他人說不出一句話。
人類是如今社會的統治者,駕馭在生物鏈之上,而「情感」與「理性」是人類特有的特徵,所以人類不同於獅子,不同於老虎,不同於小貓小狗,可這個女人……混為一談?
程落把他們內心想法看的清楚,更為不屑。
若說起的話,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要叫她一聲:老祖宗,不管是動物還是人,在程落眼裡都一個樣,唯一不同的是,動物討喜點,沒那麼多彎彎腸子,看著讓人生厭。
「總之……」警察很為難的看著兩方,「先不要吵了。程落女士,動物協會說的不無道理,今天我們帶了動物類的醫學鑒定專家,可否讓他給你的動物們做個鑒定?」
她抬起眼瞼,「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就是做賊心虛!」
「好啊。」她話頭一轉,突然答應,淺笑盈盈看著動物協會的代表,「我可以答應你給我的孩子們做鑒定,不過在這之前,我也要對你們做鑒定。」
對方蒙了幾秒:「你要對我們鑒定什麼?」
程落說,語氣不緊不慢:「我要鑒定一下你們人類有沒有攜帶病菌,免得感染到它們身上。」
「你憑什麼對我們做鑒定!」
「那你又憑什麼對它們做鑒定!」
刷的一下——
程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神中的威懾力強大,硬生生讓後方拿著攝影機的記者抖了下手,更讓氣焰囂張的動物保護協會的人安靜下去。
「口口聲聲說著保護,那你們之前幹什麼去了?如今過來,不過是想打著保護動物的幌子找我不痛快,誰給你們的這個膽子?」
「……」
又是緘默。
還真是這個理。
程落黑粉遍布大江南北,尤其看到她和時墨親密的畫面,更讓人心裡不痛快,聯合動物們的反常表現,於是一群人拉幫結派,召集警察,大清早就趕了過來。
被程落這麼一頓猛懟后,再也沒人敢說話了。
僵持時,一人突然向外走來。
他身形頎長,眉眼清冷,身上還穿著沒來記得換下的深褐色西裝,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從其他地方匆匆趕來。
「墨……墨墨?」
人堆里發出個細小的聲音。
時墨沒有施捨給旁人一個眼神,穿越人群徑直走來,最後在程落身前站定。
「我接到助理電話就趕來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那專註的眼神頓時讓在場迷妹的心碎成了玻璃渣。
「您來的正好。」動協代表站了起來,對時墨的態度與之前形成巨大反差,「我們要求給動物做個鑒定,可程落女士不太配合。」
「鑒定?」
時墨濃眉一挑,聯合網上言論,一時間全懂了。
「從直播來看,動物的行為非常反常,我們懷疑程落女士給動物們注射了某種藥物並且對它們進行身體虐待,所以希望提取些許糞便和血液帶回去進行鑒定。」
那人話剛說完,時墨就忍不住笑了。
「我是這家動物園的投資方之一,請你們不要單指程落,最好也把我帶上。」
「這……」
他笑容淡了不少:「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
「我不答應。」
時墨眸光微閃,上前拉住程落,將她帶到角落的位置,確定那些人聽不到后,時墨才開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如果這次不解決,他們又會糾纏下次。」
程落冷哼:「他們敢。」
時墨低聲說:「永遠不要小看這些人的無恥。」
「……」
時墨瞥了眼後方人群,指尖輕輕拉了拉程落衣袖:「你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可以嗎?」
「我為什麼要交給你?」
「因為我是森林之家的投資商,我有權參與關於這家動物園的所有事宜。」
程落唇邊帶笑,語氣緩緩:「我要是不樂意呢?」
他抿抿唇,罷了嘆氣:「那我只能聽你的。」
語氣無奈,眼神卻有些小委屈。
時墨也覺得自己沒一丁點原則可言,也是奇怪,只要面對程落,他那點理智就全煙消雲散。時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在意程落,也許是因為四年前的她讓他魂牽夢縈至今,又也許她能力特殊,讓他不得不特殊對待。
程落指尖勾了下:「好,這次聽你的。不過你記住,這一次是我對你的恩惠,日後你千萬不要得寸進尺。」
「肯定不會。」
見她答應,時墨總算鬆了口氣。
「警察先生,我們答應各位要求,讓這位專家做鑒定。」
眾人還沒來得及喜,就聽時墨話頭一轉:「不過我有個要求。」
「請說。」
「到時我們會開啟直播,如果程落不像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必須當著所有觀眾的面和程落道歉,並且承諾日後不干涉森林之家,可以做到嗎?」
沒等代表回答,身後幾個衝動的年輕人就開始起鬨。
「好,我們答應。」
「上鏡頭就上鏡頭,誰怕誰啊。」
「那走唄,我們現在就去。」
時墨沖方導點頭致意,方導立馬明白時墨的意思,出去讓工作人員準備。
*
一群人三五成行再次聚集到了洋樓後面的馬場。
馬場上,雄獅與烈犬追逐嬉鬧,前面跑的最為歡快的旋風一不留神踩到了老虎的尾巴,躺在地上酣歇的老虎睜開眼,身體翻滾,迅猛將旋風壓在身下。
旋風齜牙咧嘴,汪汪只叫,叫聲凄慘。
孟加拉虎的爪子正好落在旋風的動脈處:「叫爸爸。」
旋風:「爸爸!」
大丈夫能屈能伸,狗活一世,誰還沒有個當兒子的時候。
大咪滿意哼了聲,慢慢悠悠鬆開爪子,蹲在地上舔起了肉墊。
得以逃脫后,旋風鬆了口氣,趕忙從地上起來,跑遠幾步后,猛然剎車,對著大咪的方向直立起前肢,然後:「大咪兒子,爸爸愛你!」
大咪的舌頭僵住,沖後面的三兄弟呦呵一聲,聽到兄弟的求救信號,斑點帽,小咪和向日葵開始從四面包抄旋風。
旋風一看情勢不對,頓時嚇尿。
「爸爸,我錯了!我開玩笑的!」
「叫祖宗也沒用!」
旋風:「祖宗我錯了!!」
然而它的求救並沒有什麼用,一會兒工夫,旋風就被四大隻按在地上像皮球一樣來回摩擦,它掙扎無果,最終放棄抵抗,眼神凄慘,宛如死狗。
看到此畫面的動協:「……」
看到此畫面的記者:「……」
直播剛開就看到此畫面的觀眾:「……」
[震驚!四大肌肉猛獸竟對無辜少男做出這種事?!]
[前面的UC震驚部報道。]
[哈哈哈哈哈,不枉我等一個小時。]
[剛開電腦就看到這麼勁爆的畫面,真他媽刺激。]
[我默默戴上了耳機,等等,Σ(⊙▽⊙\a,我戴耳機幹嘛?]
[馬場の群歡.aiv]
[旋風馬場群P,+V信23456。]
[哈哈哈哈哈哈,神經病啊你們。]
[房管!有人公然麥片!還管不管了!]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吧,旋風要被吃了吧!]
[你們注意看,大咪它們的爪子都是收回的,牙齒咬的地方都是屁股爪子之類的,還沒用力,旋風雖然臉上心如死灰,可尾巴搖的很歡樂啊!顯然它們玩兒的很開心,老實說我也驚呆了,說不定動物界,真的有跨種族友情。]
被這麼一分析,觀眾才發現的確是這個理。
程落扶額,覺得丟人。
她打了個響指,聽到動靜的動物們齊齊向程落所在方向跑來,帶起陣陣風塵。
動協和記者沒見過這麼大陣仗,一時間心裡發發怵,不禁後退幾步。
程落更覺得可笑,這些人說著保護,竟還畏懼他們所保護的對象。
四十多動物並排站好,十分乖巧。
「好了,你們可以檢查了。」
眼前這一幕讓直播間的觀眾們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情況?]
[檢查???]
[那衣服好像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吧?]
[我知道了!我朋友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志願者,他們懷疑程落虐待動物,昨晚就開始召集志願者了。]
[握草!這麼勁爆!]
[是應該查一下了,我看這個程落不正常,肯定給這些動物注射東西了。]
[看那頭灰熊,瘦成那樣,程婊要是沒虐待,我直播吃屎。]
鑒定專家吞咽口唾沫,掏出手套戴好后,卻遲遲不敢接近。
一般做鑒定時,動物都會進行麻醉處理,身邊也會有專業的安保人員,可現在……什麼都沒有,別說安保,連個圍欄都沒有。
正僵在原地時,忽聽一陣冷笑。
專家身子一個激靈,不由扭頭看去。
人群里,她笑得嘲弄,眼神里分明是不屑。
專家莫名覺得臉上發燙。
「放心,沒有我的命令,它們不會攻擊任何人。」
有人哼了聲,像是看不起她說的話。
鑒定專家深吸口氣,懷著緊張的心情走上前去,確定動物都很安靜后,他這才大著膽子把手放在它們身上。
這裡的動物不同程度受過人類虐待,陌生人的觸碰讓它們很不舒服,可程落在那兒,她治好了它們上的疼痛,夜不能寐時,甚至能在腦袋裡聽到她的聲音,她說著不要怕,一遍又一遍的安撫著它們。
如果它們的信任只有十分,那麼如今全給了程落。
半天后,鑒定專家做好檢查,搖搖頭:「沒問題,它們都很健康。」
當然健康。
程落每隔三天就會往它們的食物里添加靈丹,讓它們快速恢復受損的內臟,並且補回原來損失的營養,因為只是普通動物,所以程落不敢多給食用,免得引起反效果。
動協的人聽了,有些不甘:「從外表也看不出什麼,程落女士,能否讓我們提取動物血液和糞便,好讓我們帶回去做檢驗。」
程落挑眉,這好像和時墨先前與之商談的不太一樣。
對方也想到了這點,說:「如果確定無恙,我們會親自道歉,當著所有人的面道歉。」
程落看向專家:「鑒定結果多久能出?」
「三天。」
「好,三天。」她揮揮手,將大咪叫了前來,「就用大咪的血液好了。醜話放在前頭。我答應你們做鑒定,可如果你們敢在鑒定報告上做文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她站在老虎身側,眼神卻比任何野獸都要冷酷銳利。
「程落女士,你放心,我們會全程監督,保證不出現問題。」
有了警方打包票,程落沒再多說什麼。
血液和糞便樣本拿好后,一群人總算離開了森林之家。
見沒什麼熱鬧可看,記者們也接連離開。
這個時候剛好中午,方導掐斷直播,進屋癱坐在了沙發上,有氣無力抱怨著:「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那些人哪搞來的?」
「抱歉,這都是我的原因。」時墨低眉順眼,乾脆將責任攬在了自個兒身上,「我的很多粉絲都不太理智,估計看我和程落親密,所以……」
「親密?」程落抬起眼眸,「時墨先生,請注意你的用詞。」
時墨:「……」
他這個用詞有什麼不對嗎?
之前莫名其妙上來親他的人不就是你嗎,現在怎麼搞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下午停播吧。」
「哎?」導演一怔,「為什麼?我們勢頭大好,不應該停啊。」
她冷生生說:「我不想播還要理由嗎?你勢頭好和我有什麼關係。」
「……」
望著全然是一幅女王模樣的程落,方導將求助的眼神落在了時墨身上。
時墨嘴唇囁嚅,未等開口,就見方導嘆了口氣,「算了,指望你還不如指望個王八。」
昨天剛被自個兒父親比作一坨耗子的時墨:「………………」
就不能讓他做個人嗎?
「你們開心就好。」
短短几天,方導從一個少林武僧進化到了一個和尚,換言之——佛了。
隨便他們怎麼折騰,還是那句話,公司又不是他家開的,大不了換一家,哼。
想開后,方導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方導剛走,樓梯口就傳來啪嗒嗒的腳步聲,時墨剛一抬頭,就看到了不久前嚇唬自己的雙胞胎,頓時,後背僵住,頭皮發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不好了!」
程落眉心微微一跳,語氣已有些無奈:「又怎麼了?」
雙胞胎驚呼說:「糯糯學數學學的吐了!」
「……」
「……????」
怎麼、怎麼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