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錐心之痛
暗夜滿臉幸福的笑,“十年啊,終於將她騙來我身邊,也終於可以真的護著她了!”
那人同情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的說,“祝你幸……”
突然有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不、不好了!”
暗夜怒目瞪去,溫潤之色被威嚴取代,“什麽事情如此慌張!”
“稟報……”那人見暗夜再度瞪著自己便將接下來的稱呼省略,“剛才我看見流霜姑姑和星言師父押著羽落姑娘朝後山地宮走去。”
暗夜手中的瓷杯掉落在地,隨之彈起,碎片飛濺,提起長袍便出了酒家朝後山趕去,一身的冷汗不是因為喝酒,而是因為擔憂,是他太過貪心嗎,他不過想與她相守罷了,他不過是再無法對她去欺騙……
推開地宮的大門,拾階而下,耳邊傳來皮鞭抽打的聲音,每一下都比打在自己身上要痛,沒有任何苦痛的呻吟聲,卻讓他更加害怕,她是否還活著?
步伐不禁加快,略微酒醉的大腦讓他的步伐不穩,到了最後竟有些跌撞,直到下了最後一級台階,暗夜幾乎是破門而入的。
地宮的一處高台上,羽落被鐵鏈和大鎖捆綁著吊掛在半空,那外罩的長袍落在她腳下的地麵上,她身上的裹身長裙已經有好幾處開裂,露出一道道比那喜服還要鮮豔的血痕,抹胸裹裙的上方,白皙的肩頭和鎖骨暴露在外,密密麻麻的傷口已經掩住了肌膚的本色。
見暗夜趕來,羽落竟是微微一笑,那身上的傷口仿佛僅是畫上的一般,她竟沒有哼叫半聲,而是輕聲喚道,“你叫姬雲灝,我終於知道你的真實姓名了,姬雲灝,多好聽的名字啊,我真是歡喜!”
暗夜幾步跑上高台,想要將羽落放下來,卻被一旁的流霜用手中的長鞭攔住。
“姑姑,你放了她!”
流霜冷笑,“放了她?傻小子,她的父親當年殺了我們多少族人,別忘了正是她的父親一刀了結了你爹的命!”
暗夜抬起頭看向羽落,“那是她父親的事,與她無關!”
隻聽啪的一聲,暗夜迅速躲開,皮鞭擦著他的臉頰落下,臉上瞬間綻開一道血痕。
流霜怒罵,“你竟為了護著你身上的這身喜袍而不顧自己的臉?”
“姑姑,算我求……”
沒等暗夜把話說完隻聽羽落虛弱的說道,“我不愛你!”
暗夜抬頭凝神看著羽落,眼中火焰再起,“你再說一遍,莫要騙我!”
羽落冷笑著重複了一遍,“姬雲灝,我不愛你!”
“你……”暗夜的嘴唇已經顫抖,卻依舊攔下流霜朝羽落揚起的皮鞭。
“你叫姬雲灝,當年你們姬雲氏便是在邊城興風作浪的異族,我父王前去殘滅你們,卻不想死在你們手中。你我之間仇恨戴天,我怎會愛你,我來不過是想知道真相罷了!”羽落一字一句,句句尖刀一般,毫無感情的說著,仿佛之前的那場婚禮主角不是她,也不是暗夜,僅是不相幹的。
暗夜自嘲,“枉我真心想要與你在一起!”
冷媚的笑漣漪一般的在羽落的臉上蕩開,一圈又一圈收不回,她隻想笑,甚至是想放聲大笑,“十二歲那年的鈺瓏雪山之上,襲擊我的人乃是老穀主安排好的,你救我也不過是一場戲罷了,你的胳膊根本就沒受傷,那天你還揮劍自如的去砍竹子!”
“難怪突然要吃竹筒飯,原是在試探我的胳膊,你,對我可還有真的?”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是你告訴太子會有人突襲的,是你故意下毒的,是你通知白宇烈前去救我的,你竟想著用我去迷惑白宇烈,你若心裏真的有我怎會忍心?你看著我猶如梁上小醜一般的被你操控著,姬雲灝,你們一早便知道我是女子,卻在我麵前演著毫不知情的戲碼,太子蘭花園的小樓,放火的雖然是那個丫鬟,下毒的卻是你,你猶豫著要不要救我,最後還是放棄了,現在又為何假惺惺的要娶我?十年,整整十年,你我之間就如同那壇十年陳釀的紅塵醉一般,飲盡了,緣滅了,你對我原是這般無情!”
暗夜眼中突然蒙上一層凶色,言語也是咄咄逼人,“他一身綠衫飄渺如煙,騎著白馬向你奔來,你落進他的懷中 ,毫無掙紮,你歡喜著。在王爺府你與他的一舉一動真當我什麽都不知,你敢說你心裏沒他,若是沒有為何引血救他?”
羽落一愣,他竟什麽都知道。
暗夜一臉苦味,“在想我為何會知道是嗎?金蕊乃是霜淩穀的人,做顧施銘的手下僅是個幌子罷了,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掌控!”
羽落一臉憤然,眼中燃火,“為了試探我竟想滅了金蕊的口,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僅她一個朋友,是因為我的在意害了她!暗夜,你予我十載舍命相護,原隻想將我奉上的真心揉捏成灰!”
一聲鞭響打斷兩人相互的質問,暗夜一蹙眉,看著羽落白皙的肩頭又出現一道血痕,側臉朝著揮動鞭子的流霜說道,“若是懲戒也輪不到姑姑,我乃霜淩穀的新任穀主,這種叛穀的門徒理該我動手才是!”
說著一把奪下了流霜手中的長鞭,“雖然不知你是怎麽知道的,但是你說對了,當年我們族人險些被你父親的大軍趕盡殺絕,便記恨著,姑姑一直潛伏在霄暄國宮廷之中,沒想到皇後因為嫉妒皇上心動於你母親的美貌和身體裏流淌的血液,竟一把火將劉府燒了,皇上救了你的母親藏在深宮中,恰巧被姑姑發現,便看準時機將你偷走,隻為了有朝一日用你來報複霄暄國!”
“跟她說這些做什麽,殺了她便是!”流霜看著暗夜覺得他是多此一舉。
暗夜抬眼直視著羽落,一臉嘲笑的說道,“我不過是想讓她死得瞑目罷了,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流霜氣急敗壞的上前去搶鞭子,“休要拖延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待會你的手下怕是都會奔到這裏。想將這個賤女人救走,沒門!”
暗夜眼見流霜姑姑那恨不得將羽落抽筋拔骨的表情,狠了心的揮動了手中的鞭子。
抽打之音不絕響起,暗夜眼中是滿滿的怨恨,雙唇緊抿不再說話,僅是機械的揮動著手中的鞭子,流霜極為滿意的向後退去,看著自己的侄兒抽打著眼前讓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喃喃自語,“我等這一天多久了?雲影第一次帶著你去我那裏學習的時候我便恨不得出手一掌劈死,我竟等了十年才看到這一天,女人的弱點竟還是愛,千方百計的讓你愛上暗夜,再讓他狠狠的傷你,這心上的痛怕是比讓你死還難熬吧!”
羽落看著抽打在身上的長鞭,臉上依舊是微笑,“暗夜,我不愛你,我是真的不愛你!”仿佛一種自我催眠一般,羽落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句話。
接著大聲吼道,“流霜,你的算盤打錯了,對,我不愛他,我愛上了別人了,所以心裏一點也不痛!”
羽落的指尖已經不覺懸出一根長針,摸索著朝鎖在手腕上的大鎖探去。閉上雙眼臉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緊咬雙唇不發出一絲疼痛的哼吟,任由長鞭狠力的抽下。
暗夜的雙手在抖,卻不能停止,若是停下來,他怕會有更恐怖的折磨迎接她,手中的長鞭更像似抽在暗夜自己的心頭。
被鎖在身後的兩隻手突然得到自由,羽落猛的睜開雙眼,一鬆手,落身而下,電光火石之間便朝流霜衝去,將毫無準備的流霜從高台上推下,暗夜連忙一把將羽落拉至身後,吃了流霜拍來的一掌。
“姬雲灝,你竟然還是護著她,你這個不爭氣的不孝子!”
“姑姑,放她一命,我答應以後都不離開霜淩穀,不見她,隻守在你和祖父身邊!”
“你難道沒有聽見那丫頭說她早已愛上了旁人!”
“姑姑,我……”
地宮另一端的石門被打開,傳來沉重的磨石聲響,三個人側頭看去,隻見星言師父推著一個老者走了出來,那老者臉上毫無表情,聲音冷得能結出冰碴一般,“殺了她!”
流霜連忙走了過去,“爹,你看看你這沒骨氣的好外孫,竟然向著仇人!”
老者沒有多言,還是那句,“殺了她!”麵癱一般的看著羽落,亦如當年對羽落說“刺客不配有感情.”
“祖父!”
“若是不能殺她,我便不是你的祖父!”
“祖父,灝兒從此都聽祖父的話,讓她走吧,她已經沒有武功,也傷成這般,再無威脅也無用處!”
“即是這樣留她在世上也是浪費,灝兒,難道你不知就是她讓白世榮派人聯合林盛國查找我們的藏匿之處,才害我們不得不舉家遷移,損失了一大半的財力。不然與溪順國和白羿飛的聯手我們便勝了!都是她!”
暗夜回頭看向隨時都將倒地的羽落,“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