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自從來到羅祖大陸，告別了他熟悉的故土，這世上再也沒有了血脈歸處，東懿空眠一直很空虛。


  他寂寞了太久，五千年的時間裡，困在這裡不得解脫。


  能夠遇上一點觸動心房的快樂並不容易，五千年裡，他嘗試了無數次。


  他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小姑娘，可是他們真的不合適。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相遇。


  若是，能早一點多好。


  但這樣也好。


  至少他死前還能為她做點什麼。


  東懿空眠這麼想著，輕輕的笑了起了，他不怕死，死亡是種解脫，純血者有今生無來世，死後便是魂消魄滅，但他以後怕是都不能保護她了。


  想到這裡，他眼神微黯，有那麼點捨不得，咳嗽了幾聲，開口，唱起了一首歌。


  幽煌善歌，卻也只會唱三首歌：愛歌，離歌，以及祭歌。


  東懿空眠唱的，就是祭歌。


  「幽幽九泉，其形乃晦，歌者太息，煌煌熠熠……」


  「冥羅引魂，煌羽鋪成，鮮血染路，命軌賜生……」


  以我血脈，引動幽冥，歌以祭曲，獻祭我魂。


  以我血肉，補其殘缺，以命換命，換其重生。


  飄渺的歌聲，難言的語言，帶著風嘯鳥鳴的迴音，在這一方空間里回蕩。


  御琅環終於有了反應。


  他睜開眼，看到了東懿空眠，茫然中有些不解的問道：「阿眠，你怎麼流血了？」


  東懿空眠微微笑道：「一點小傷罷了。」


  有血液從他眼中溢出，襯著他的笑容，有些詭異的綺麗。


  御琅環心生疑惑，感覺倦怠而微微闔眼。


  他沒有看見東懿空眠身後的黑色火焰，也沒有看到他身上浮現出的金色紋印，更沒有看到東懿空眠流出的血液已經了血泊，而他正在血泊中躺著。


  那些血液正在緩慢的被他吸收。


  御琅環感覺身體猶如被火.焚一樣，帶著哭腔說道：「好疼。」


  東懿空眠看著他，眼神溫柔，語氣輕緩的哄道：「睡吧，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的，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御琅環疼得很，懵懂的點頭，東懿空眠又唱起了另一首歌。


  「有美人兮，在吾懷，吾心悅兮……」


  不知何時動了心，動了情，他便付出了一切。


  以自身命魂血肉為代價，助他重生。


  東懿空眠還在唱著那首歌，他低下頭，隔著一點永遠抵達不了的距離，似有若無的在御琅環額頭留下一點溫熱的氣息，那是一個不能算是吻的觸碰。


  御琅環在疼痛與無盡的倦怠中，伴著歌聲沉沉睡去。


  而東懿空眠的衣衫之下，他的皮肉開始了一點點的消解，露出皮肉和筋骨，從腿到腹，從腹到手，脖子、臉、盡數消解……


  他的肉身化為黑炎，就連骨骼也被黑炎焚盡，最後黑焰化作一隻巨大的鳥。


  那是一隻形如鶴的禽鳥，銀灰色的羽毛，尾羽有幾支孔雀羽，在黑色的火焰里飛舞，帶著黑色的火焰，與空中帶出幽冥的軌跡，引頸高歌，鳴叫聲聲，圍著他一圈又一圈的飛舞，直到那血液都被御琅環吸收，它方才帶著黑焰，墜向御琅環。


  在幽煌沒入他體內之後，黑焰在御琅環周身燃起，伴隨著歌聲的餘音迴響，凄厲的哀嚎隨之響起。


  最終回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