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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葉家宅444號06

  《佛系大仙女》與《惡毒男配養豬致富》


  韓太太:「可可只是精神壓力大,請醫生就好了。你天天說可可中邪, 請來那麼多江湖術士, 半點用都沒有。」


  韓家山有些尷尬, 只說道:「最後一次, 行嗎?」


  陳陽側頭看毛小莉, 後者聳肩:「干我們這行的,背鍋是常事兒。」


  「你們沒什麼甩鍋技巧?」


  毛小莉:「沒。我們一般把鍋砸回僱主臉上。」


  「要是砸不回去呢?」


  「全靠同行替我們砸。」


  陳陽微微搖頭:「業務能力不行。」


  提到這個, 毛小莉就想到剛剛突然跨出去秒變專業的陳陽,立即帶上點推崇的語氣說道:「陳哥,你口才真好。剛才韓先生看我們的眼神都變了,態度也尊敬起來。以前我們出門跑業務, 那些人都對我們甩臉色, 寧願相信那些沒有天師執照的騙子也不信我們。導致我們接單被拒次數增多,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


  陳陽:「……你已經暴露了你們的薪酬現狀。」


  毛小莉趕緊說:「底薪還是有的。」笑一笑,蒼蠅搓手:「陳哥, 你是宗教學?」


  「不是。」


  「金融?」


  陳陽搖頭:「主修市場營銷。選修民俗。」


  毛小莉啪啪給鼓掌:「陳哥,你看起來比我還專業。」


  陳陽笑了笑, 開始打量房間。


  房間整體呈米黃色,典型的女孩子的卧室。中間擺放著一張大床, 韓可正閉著眼睛躺著床上一動不動,手臂上還在輸液。牆邊有個大書架,書架上擺著很多未拆封的手辦。牆壁上貼滿了海報, 基本上都是動漫人物, 因此夾雜在一堆動漫海報中的那副美人圖就格外顯眼了。


  陳陽走上前幾步, 端摹眼前這副長一米、寬半米的的美人圖。畫上是一著無袖月牙白旗袍美人,抱臂側身看向畫外。手臂潔白,眉目如畫,皓齒紅唇,極為動人。


  「嘩,真漂亮。」


  陳陽回頭,看見不知何時站在身側的毛小莉發出慨嘆。


  「好逼真的畫像……咦?這落款日期……戊戌年荒月小鳳玉,那不是剛畫好沒多久?不過怎麼沒印章?」毛小莉對這幅畫似乎很感興趣,伸手就想摸一把。


  陳陽制止她:「別人的東西,還是別碰。」


  「啊,對。」毛小莉趕緊收回手。


  「去看看韓小姐什麼情況吧。」


  毛小莉回頭一看,發現那呂天師和羅天師早聚在韓可身邊查看情況,當即跑過去爭取四十萬。陳陽也抬腳走過去,忽聽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女聲。


  「秀才郎……」


  陳陽置若罔聞,徑直向前走。聽到羅天師說道:「韓小姐應該是被女鬼盯上,想要索命投胎,把自己早逝的命替到韓小姐富貴長壽的命數上。」


  「什麼意思?」


  韓家山和韓太太根本聽不懂。


  羅天師便解釋:「所謂替死鬼,其實就是偷取活人的命數替換到厲鬼早逝的命數,讓別人頂替厲鬼的陰壽受苦。而厲鬼則頂替活人身份,繼續在陽間生活。韓小姐就是被一隻早逝的厲鬼偷取命數,那隻厲鬼想要取代韓小姐。」


  韓家山大驚:「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可可?」


  羅天師說道:「您請放心,既然被我們察覺到,自然會救下韓小姐。其實陽間有警察,陰間就有陰差,厲鬼害人性命是要被壓到北陰大帝面前,打入十八層地獄。那隻厲鬼妄想頂替韓小姐的身份,躲過陰差耳目,恰恰在於韓小姐命數極好,富貴長壽,命中吉星相助。這本來是誅邪莫侵的體質,如果不是韓小姐隨口一句,讓鬼鑽了空子,是絕不會受這無妄之災。」


  韓家山深信不疑,韓太太卻滿臉不信。


  相比起從小在粵西神鬼之地長大的韓家山,韓太太是地道的本地人,堅定的科學主義信仰者。


  「胡說八道,厲鬼還能頂替活人身份?搞笑,要是都這樣,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被厲鬼頂替身份?那我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厲鬼了。」


  「你少說兩句。」


  韓太太甩開韓家山的手,指著他鼻子罵道:「可可生病你不請醫生,請來一群神棍!可可的身體就是被這麼拖垮的,你要是聽我的話,早點把可可送到國外醫院。現在可可還會是這樣嗎?」


  聽到神棍二字,呂天師和羅天師面露不悅。


  陳陽看向床上的韓可,小姑娘瘦骨嶙峋,兩頰凹陷,眼下青黑,看上去確實恐怖。正看著,韓可陡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的對上陳陽。


  陳陽不動聲色的挪動兩步,發現韓可的視線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他身後的那幅畫。


  沒人察覺到韓可已經醒過來,臉色陰沉獃滯,像只厲鬼。


  呂天師說道:「韓太太,我問您一些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看我說的對不對。」


  韓太太:「行。」


  呂天師:「韓小姐是否性情大變,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韓太太遲疑了瞬:「是。」


  呂天師:「生活習慣、打扮、行為是否都變成一個陌生人?」


  韓太太反駁:「但是一些麻痹性神經性狀的病也會導致一個人性情大變。」


  這時,床上的韓可突然說道:「吵死人了。要吵出去吵。」


  卧室里一時安靜下來。


  陳陽開口:「韓太太,韓小姐在粵西生活過嗎?」


  許是陳陽形象上容易給人好感,韓太太溫和了語氣:「只有上個月去祭祖。以前她不愛去,這次聽說粵西是鬼神信仰之地,鬧著也要去。只待了五天。」


  「那麼,只是待了五天,連口音都變了?」


  韓太太臉色一變,似乎到這一刻才發現女兒口音變成粵西地區口音。她女兒自小待在帝都,一口地道的京話,怎麼突然就變了?

  就算用生病來解釋性情大變,可也不可能連口音都變了。


  「韓太太,您就再試一次,相信我們。過了今晚,如果韓小姐的情況還是沒有改善,再送她去醫院好嗎?反正只是一晚上的時間。」陳陽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說道:「對了,今晚韓小姐還是會唱曲嗎?」


  想到那凄慘滲人的粵曲,韓太太本來要反對的話到了喉嚨口也吐不出來,只胡亂點了下頭:「只有今晚……」


  「行。保證不會讓您失望的。」


  韓家山看向陳陽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感激,陳陽但笑不語,神秘莫測,高人風範。


  呂天師和羅天師沒想到自己忙活那麼多還比不上陳陽笑一笑,心情鬱悶,互相對視一眼,決定先對付這後來的小子。


  韓家山和韓太太離開卧室,留下陳陽等人和韓可。


  呂天師和羅天師此時站在了一個陣線上,共同對付陳陽。


  羅天師先說道:「今晚上那厲鬼還會再來,必定先附身於韓小姐身上,之後再到客廳害人。只有在這兩個時候才能抓到厲鬼,我們都是同條道上的,不如合作。」


  陳陽笑笑,拒絕了。


  羅天師露出不易察覺的笑,等的就是這句話。


  年輕人心高氣傲,剛出來接單幹活兒,就想一人獨吞。不願意和別人合作,殊不知姜還是老的辣,天分再好也得身經百鍊。


  「既然這樣,我們就分開。誰抓到厲鬼,救了韓小姐,這單就算是誰的。我們也不欺負人,我和呂天師一起守客廳。你們就守卧室,如果你們解決不了,我們再出手。我們出手,你們就不能插手。」


  陳陽似笑非笑:「那你們豈不是吃虧?」


  「你同不同意?」


  陳陽點頭:「同意啊。我佔便宜嘛。」


  毛小莉皺眉,讓陳陽拉住了。


  呂天師和羅天師還有那個小徒弟便一同下樓,守在客廳等到夜晚的到來。


  毛小莉:「陳哥,你怎麼就答應了?他們明擺著聯起手來算計咱們,說是讓我們守在卧室,可誰不知道厲鬼剛上身時最兇殘?三星級別的單子,光憑我們兩人肯定對付不了那厲鬼。等厲鬼出了卧室,就輪到他們動手。可之前還是我們先耗厲鬼的鬼氣呢。」


  毛小莉嘆氣,陳哥對這些果然還是沒那麼了解。以為先對付厲鬼就是佔便宜了。


  陳陽笑笑,借用毛小莉的手機對著掛在牆上的那幅畫像拍了照,然後把手機還給毛小莉。


  「小莉,你能幫我去問一下韓先生嗎?就問他認不認識畫像上的女人。或者說,當初墓碑上那個早逝的死者是不是她?」


  毛小莉:「你是說——」


  「不一定。」


  「行,我現在就去問。等我消息。」


  毛小莉走了,房間就只剩下陳陽和韓可。


  陳陽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拿出手機出來擺弄。


  良久,韓可陡然轉頭,直勾勾盯著陳陽。


  陳陽察覺到不對,看過去。


  韓可:「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陳陽認真說道:「不要胡鬧,回你該回的地方。不然,打你入羅酆六宮。」


  於是陳陽決定就在庭院里吃飯,清風徐徐,不會悶熱也挺涼爽。環境也好,至於夏天蚊子多,一兩張驅蚊符就能解決這個煩惱。


  「陳陽,分局新局長。」


  張求道:「以後請多指教。」


  陳陽微笑,心情變好。總覺得張求道很靠譜,四品天師又懂禮貌,每個月都會接單完成度也高,評價不錯業績好,工作熱情。還姓張,他記得正一教祖師爺就姓張,何等緣分!


  關係親近好辦事。總算有個靠譜的同事。


  這麼想著,陳陽眼含欣慰。


  菜全都上齊的時候,張求道和毛小莉起身去拿碗筷和飯煲。陳陽摘下圍裙,洗完手后坐在他們為自己搬出來的椅子上,同馬山峰聊天。


  「你家那位還沒到?」


  陳陽看了眼時間:「快到了。」


  馬山峰笑呵呵:「也是同道中人?」


  「算是。」


  這時,屋裡傳來毛小莉喊聲:「馬山峰,你的酒藏哪了?」


  馬山峰:「別瞎說,我不藏酒。」


  「少來。」毛小莉從窗戶探出身子來,大聲喊道:「快點說!今天局長親自下廚,和局長夫人第一次見面,你就別摳了。」


  「我辦公室祖師爺畫像後面的牆裡,只能拿一瓶梅子酒、一瓶楊梅酒,其他不準拿。」


  毛小莉『略略』兩聲,「我才不喝白酒。」


  過了一會兒,毛小莉兩手各拿著兩瓶果酒,全是馬山峰自己釀的梅子酒和楊梅酒。打開瓶蓋,淡淡的酒香和清新的果香撲鼻而來,趁著夏天傍晚的風和一桌子美食,令人食指大動。


  張求道:「我去拿點冰塊,先把酒凍一凍。」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車子熄火的聲音。陳陽眼睛一亮:「他到了。」


  眾人一見,便知來人正是陳陽的對象,於是都直勾勾盯著門口看。接下來他們就看到一個高大俊美,帶有威嚴氣勢的男人走了進來。


  毛小莉和張求道面面相覷,說道:「抱歉先生,現在不接單。如果您緊急需要,請先在大福APP下單,我們會接下。」


  度朔淡漠一眼瞥過去,俱叫兩人背脊一寒,不由抬頭挺胸面帶警惕。尤其是毛小莉,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一般。當觸及度朔的眼神,她猛然想起總局的度北度局長。


  兩人給她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但這不可能。兩個人長得完全不像,因此毛小莉陷入疑惑。


  幾個人中,反倒是馬山峰較為鎮定。笑呵呵的招呼:「到了?求道,你再去搬張椅子。小莉,到我辦公室拿瓶白酒。」


  張求道和毛小莉不明所以,還以為度朔跟馬山峰相識。便都進屋去搬椅子以及拿酒。


  陳陽觸及馬山峰沒有波瀾的眼睛,「您——」


  馬山峰擺手,顯然是什麼都知道。


  陳陽感嘆,姜還是老的辣。他什麼都沒說,馬山峰就知道度朔就是他對象。而且面對他對象是個男的,居然還如此淡定。


  其實馬山峰早在陳陽住進來的第二天就猜到了,哪個女人能那麼大佔有慾下狠力的嘬出一大片吻痕來?度朔進來的時候,看陳陽眼神就輕易的證實心中的猜想。


  不過是夫妻變成夫夫而已,馬副局表示自己年輕時走南闖北,妖魔鬼怪都見過,何況一對小夫夫。但看度朔氣度,估計是個人物。


  馬副局也許道術上比不得別人有天賦,只看人這點,准。


  張求道搬了張椅子出來,馬山峰招呼度朔坐下。毛小莉拿著瓶白酒出來,另一隻手裡還拿了一桶冰。


  馬山峰接過白酒,又讓張求道去把他煮茶的那套工具拿出來。


  張求道抱著胳膊不動,橫眉冷眼,不聽使喚。


  馬山峰只得說道:「你這次單子的報告,我會好好寫。」


  他才進屋拿煮茶的工具。


  馬山峰說道:「果酒凍著喝,白酒則要溫著喝。您貴姓?」


  「度。」


  「度?」馬山峰瞥向度朔,腦子裡閃過他跟總局局長度北的關係,隨即心裡一凜,將這些想法拋出腦海。


  這不是他能去探究的。


  「度兄弟,」馬山峰打完招呼又對張求道和毛小莉說道:「這就是局長的對象。」


  張求道:「!」


  毛小莉:「嫂子?!」


  噗。


  陳陽差點把喝進嘴裡的果酒噴出來,雖然止住卻還是嗆到了。度朔給他拍背舒緩,等他緩過來后又倒了杯水給他:「慢點喝。」


  陳陽喝完,他就把杯子拿過去放下,說道:「想看我笑話,就別嗆到自己。」隨後,瞥了眼毛小莉:「叫我度朔就行,『嫂子』就免了。」抿了口酒,又說道:「要叫嫂子,就沖著陽陽叫。」


  陳陽又差點嗆到,掐了他一把:「別亂說。小莉,你還跟以前一樣就行。至於他,隨意。」


  毛小莉訕笑,埋頭夾口菜吃。一吃進嘴裡,猛然瞪大眼睛:「好好吃。」


  她抬頭想對其他人說,卻發現張求道不知何時早就坐下來埋頭苦吃,碗里的菜堆得小山高。馬山峰雖然一邊慢悠悠喝酒,微笑著看他們對話,實則夾菜的速度不比張求道慢。


  「狡猾!」說完,她就不甘示弱的埋頭苦吃,就怕慢一步飯菜全被吃光了。


  這群心機深重的可怕同事,一開始表現得那麼震驚。結果只是想偷偷一個人把菜吃光。毛小莉憤憤的想著。


  陳陽忍不住笑了。他還以為會有人表現出驚訝或不適應,結果在他們眼裡,他對象是個男人還不如他做出來的一桌子菜來得有吸引力。


  晚飯過後,毛小莉已經捧著肚子癱在椅子上,望著星空喃喃感嘆:「太好吃了。陳哥,娶到你的人真的好幸福。」


  自從離家單幹,三年來都靠外賣泡麵解決的毛小莉,在此刻彷彿感悟到了人生中幸福的真諦。


  陳陽:「誇張。」


  毛小莉:「才沒有。」她豎起大拇指:「陳哥的廚藝是這個,對吧張求道?」


  張求道雖不像毛小莉坐沒坐姿,但難得沒有無聊的打遊戲。聞言,點了點頭。又追加一句:「好吃。」


  馬山峰笑呵呵,倒是跟度朔聊到了一塊兒。因兩人都好茶,便都就好茶聊上了。


  看來看去,總覺得他倆才是同輩。度朔相貌上比馬山峰年輕三十歲,沉穩的氣質卻讓人絲毫無法將他與衝動朝氣的年輕人聯繫在一起。


  陳陽坐在度朔身邊,靠在他背上,整個重量都賴在他身上。後者紋絲不動,仍舊身姿挺拔。


  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也格外多。


  陳陽剝了顆糖剛塞進嘴裡,便察覺到度朔看過來的目光。他趕緊將那顆糖含進嘴裡,抬頭滿臉無辜。


  「今天第四顆。」


  陳陽偷偷晃了晃度朔的衣角,眨了眨眼,無聲的撒嬌。


  度朔動了動身體,抬手捏住陳陽的脖子,清冷的說道:「下不為例。」


  陳陽舉起手掌表示起誓,偷偷看向其他人。發現他們各自品茶的品茶,發獃的發獃,看星星的也正認真研究星座,沒人注意他們這邊就鬆了口氣。


  殊不知,他們眼角餘光都牢牢盯著他倆。不約而同的想道:陳局長真是賢妻。


  突然,毛小莉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說了幾句話后便掛斷,然後對著眾人宣布:「新單子到了。」


  韓可眼球上吊、翻白眼,臉上瀰漫一股黑灰死氣。明顯是被上身了。


  聽到『羅酆六宮』時,她面露驚恐。


  所謂『羅酆六宮』,即為羅酆山六天鬼神之宮。羅酆山為道教山名,是陰府最高之神酆都北陰大帝之鬼所。羅酆山外有六室、內有六宮,北陰大帝屬下有五方鬼帝,以召人鬼魄,考其神魂統攝陰間地獄。非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人以及害人性命厲鬼凶煞不能關進羅酆地獄。


  這是個比十八層地獄還要令厲鬼凶煞恐懼的地方,光是搬出『羅酆六宮』就能令厲鬼心生恐懼。倘若搬出北陰大帝名諱加以威脅,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小鬼都能被嚇到魂飛魄散。


  韓可被嚇到,變得謹慎了一些,但還是不相信陳陽有能力搬得出羅酆六宮。她目光向下,沒看到陳陽身上的天師木牒,更沒有玉牒。


  「你還沒有授籙?」


  陳陽搖頭:「我不是天師。」


  韓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慘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陳陽,沒有眼珠,格外滲人。臉上的黑灰死氣朝腦門涌動,一旦死氣爬上腦門,估計韓可的魂魄就真要被擠兌沒了。


  陳陽靜靜的看著她半晌,起身走到窗邊。『唰』的一聲,窗帘被拉開。日光傾瀉進來,韓可發出尖叫,手掌擋在臉上避開日光。


  陳陽趁機跳上前,抓住韓可右手中指,拿著指甲刀朝指腹戳了一下。很快冒出一滴血來。


  韓可渾身顫抖,牙關緊咬,眼球上翻,過了一陣后停止顫動,昏迷過去。半晌,緩緩蘇醒,看到在床沿邊站著的陳陽,並沒有感到害怕。


  「又是我爸請來的神棍?」


  「我不是神棍。」


  韓可嗤笑了一聲,靠坐在床上,眼神獃滯放空。


  陳陽有些不忍,便說道:「你倒不用太過灰心,死氣還未蔓延至你的天靈穴,還有救。」


  「……天靈穴?」


  「額頭印堂。」陳陽指了指自己額頭,說道:「人有三把火,陽氣足,鬼神不侵。死氣從你的足底向上蔓延,吹滅你的兩把火,還有一把在印堂天靈穴,只有徹底吹滅在你印堂處的火,那隻厲鬼才能占你的身、替你的命數。」


  韓可眼神微微一動,死死的盯著陳陽,像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真的有辦法救我嗎?」


  「看你願不願意說出你所知道的,不能隱瞞。」


  韓可流下眼淚,所有的冷漠都拉枯折朽一般傾塌。這也就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被折磨了近一個月,希望一次次破滅,漸漸變得絕望。


  可又怎麼甘心被一隻孤魂野鬼佔據自己的身體和命數,自己去替那隻孤魂野鬼受苦,那隻孤魂野鬼卻享用了她的好命。如今見陳陽言之鑿鑿,真誠的目光和沉穩不動聲色的外表令人信任不已。


  再加上雖然剛才被厲鬼上身動彈不得,但外界發生的一切,韓可是知道的。


  所以她看到陳陽三言兩語嚇到那厲鬼,還把厲鬼趕跑,便把陳陽當成了真正的天師。


  「如果您能救我,我會再支付您十萬酬金。」


  加起來就是五十萬,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的陳陽完全忘記自己避諱鬼神的事了。反正他前半輩子就一直跟鬼神打交道,再多打一次也沒事。


  「我問你,那幅畫是怎麼回事?」


  「畫?」韓可順著陳陽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掛在一堆海報里格外突出的那副美人畫時,怔住了。「我從沒見過這幅畫?!」


  韓可驚訝的表情不似作偽,也就是說她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幅畫。再想想,這幅畫明明在一堆動漫海報襯托下應該是格外顯眼,偏偏在剛才進入卧室的時候沒人注意到。


  可見邪門。


  「大師,這畫……該不會就是那隻東西住的地方吧?我從來沒見過這幅畫,它怎麼出現在我卧室里的?」


  陳陽搖頭:「房子有門神衛家宅,房中有祖宗保平安,我剛才在樓下還看到你們供奉一尊關聖帝君像……哦,就是關公像。按理來說,邪祟是不可能進得來。」


  「那——」


  「所以這畫,是有人帶進來的。」


  韓可愣住,隨即擰眉憤怒:「有人要害我?能進入我卧室的人,除了我爸媽就是佣嫂。難道是那個佣嫂弄來的邪門東西害我?」


  陳陽沉默不語,盯著那畫像看了半晌,突然問道:「你家那佣嫂老家在哪裡?」


  「四川。」


  「沒去過粵西?」


  「我曾聽她說過,只在北方地區打工,沒去過南方。」


  「那就不是她。」


  陳陽起身,走到畫像面前仔細端摹。盯著畫中旗袍女子的眉目入了神,陡然見那畫像中旗袍女子眼神動了動,朝著他看過來,紅唇微勾。


  剎時邪氣四溢。


  陳陽心中一跳,再定睛一看,畫像旗袍女子仍舊眉目如畫。彷彿剛才全是他的錯覺,可他知道不是錯覺。此刻陳陽心中多了絲警惕,自從十六歲后,能夠迷惑住他的鬼已經不多了。


  陳陽發現畫紙格外細膩,近看彷彿還泛著光澤。摸了一下,滑膩感久久留存於指腹之間。


  「你這個月有沒有買什麼畫紙?」


  「沒——」韓可搖頭搖到一半,頓住:「雖然沒買過畫紙,但是撿到一張畫紙。我是美術生,平時喜歡畫畫然後上傳到微博上,看到畫紙心裡就喜歡,撿起來一摸細膩純熟,比之傳統宣紙還要好。我就帶了回來,放在抽屜里。」


  她掙扎著起身拉開抽屜,卻沒看到畫紙:「不見了?」


  韓可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盯著牆上的那副美人畫,好似看到了猛鬼圖般驚恐之色漫上眼底:「我沒在畫紙上畫過!」


  陳陽:「你在哪裡撿到的這張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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