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

  即將完結, 感謝大家的姿瓷


  賈琰與黛玉自然要出來面見師叔、嬸嬸。自那日黛玉急急來到日新院,沒說上幾句話卻又離開之後, 她每日里只讓丫鬟們來往送些東西,本人再沒露面, 直到賈琰大好了才在上房看見黛玉。


  他總覺得,黛玉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看見他就像他剛來京城時看見她一樣, 有些躲閃。這……賈琰百思不得其解。


  孫高攜妻子過府,幾年未見,大人孩子互相拜見, 熱鬧了好一陣才分男女落座。長輩們自有話要說,孫家兄弟被賈琰帶去了日新院的書房,如今孫鍾比之從前更穩重或者說內斂許多,而孫釗也過了院試已經是秀才了。


  最小的妹妹孫妘如今也是模樣姣好,只是同過去一樣,看見黛玉就姐姐、姐姐的猴上來, 喜歡同黛玉說話,好像那話說不完一樣。兩個女孩子自去成竹堂親熱說話,賈琰看著她們走遠了,回頭看著孫家兄弟笑道:「不必擔心小妹妹,在不會有什麼的。」


  孫釗笑道:「到了林伯伯家裡, 我們再不會擔心的, 愚弟先祝伯衡兄會試順利!」


  賈琰笑著道謝, 將二人帶入日新院, 又叫冬晚帶人煮了熱熱的薑湯:「這個必要先喝一口,前幾日我就是不小心寒氣入體,小病了一場。」


  「現在如何了?」孫鍾很關心:「我也有些不適應,倒是應勉自幼在京中長大,他很會禦寒。」


  「應勉?」賈琰笑問:「阿釗取字了?」


  孫釗有些害羞,笑著點點頭:「父親說,進學算是舉業的第一步,也要出去和同窗們交際,不能做小兒態了。」


  「釗,刓也。謂摩去器芒角也。砥礪、勉勵,倒是非常合適,果然是孫師叔。」賈琰與孫家兄弟敘說別情,又談道了孫鐘的事情。


  孫應祥嘆道:「論起來我還比伯衡大一歲,唉,我是想考的。可是家中祖父的意思,父親如今有蔭監,還不如補入國子監算了。」


  這倒也是尋常道理,可是賈琰看他總有些鬱郁,又借著喝茶的功夫打量一下臉上略帶不自在的孫釗……


  等到去上房用膳之後,孫高留長子與林海不知說些什麼,孫釗與賈琰在花園中閑逛的時候,孫釗拉著賈琰低聲道:「伯衡哥,我母親有意招你為婿。」


  賈琰一愣:「什麼!那你……」他隨即閉口,拉著孫釗去了寬闊處,又讓跟著的人退後,「你怎麼知道的?」


  「……」孫釗遲疑一下:「不瞞兄長,是我聽到的。」


  「不會吧。」賈琰自言自語:「令妹,要比我小上五歲吧?」


  「父母都感念伯衡兄當初將哥哥帶出考場好生照料,」孫釗:「而且男大女小原不是什麼大事。至於我,與兄長說這件事,實在是受我妹妹所託。」


  「欸!」賈琰很吃驚:「孫小妹妹她?」


  孫釗嘆口氣:「不瞞兄長,當時她也聽見了,然後被嚇了一跳,以為父母馬上就要把她嫁出去。生生嚇哭了,又不敢讓父母知道,其實也不至於,但是……她又不敢對大哥說,只好來找我。」


  賈琰明白了,這是讓自己心裡有個數,雖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姻大事,自己這個情況長輩也會與自己打個招呼。


  「應勉放心,也讓小孫姑娘放心。」賈琰沉吟道:「我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父母只我一個兒子,想來長輩不會為我定下年紀太小的姑娘。」


  其實這話琰大爺說來有點虧心,他可才想到黛玉呢,不過孫釗放心了,再三謝過了賈琰。他也知道父母不可能讓妹妹立時出嫁,不過討得一句話總能寬寬心。


  林海今日還是將「欲令小女嫁與外甥」的話說了出來,沒辦法,孫高當面提出想為賈琰說門親事。眼看著煮熟、不,暗中定好的女婿就要飛了,林海也只好實話實說,想讓外甥娶女兒。


  這也不算什麼出奇的事情,但是雖然如此說,孫高還是略有失望:長子鄉試落榜,如今就萬萬不能提起為兒子求親的事情了。而回到家中,聽說此事的趙氏夫人也非常失望。


  林海既將話說了出來,自然就必須同賈敏打個招呼,打發丫頭們退下。他剛想開口,就被賈敏告知:今日孫景凌夫人趙氏也提到了兒女婚事。


  「我心裡一急,沒和老爺商量就說了出來。」賈敏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急切了,直接就說想為咱們玉兒定下外甥,老爺看呢?」


  林海心中一喜:「夫人與我所見略同啊,我本來躊躇如何開口,怕你介意琰哥兒沒了父母。」


  賈敏佯裝生氣:「在老爺眼裡我就是這種人?」


  她嘆道:「若不是當年我看著外甥丁點兒個小人獨自帶人來揚州,也不會憑著一口氣挺過來,若我有個好歹,玉兒是姑娘家,只會被世人更挑剔。以己度人,那家裡的事情咱們盡知,外甥又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會介意這個!」


  「不瞞你,」林海與賈敏並肩坐著:「我是想著琰哥兒不同於紈絝,更不同於世間諸男子,對女人家諸多挑剔,對自己又無限放縱。咱們就玉兒一個姑娘,又著實聰穎可愛招人疼,總要為她計深遠。」


  賈敏笑道:「我明白,女子嫁人,如人飲水。玉兒是我的心肝,我不圖她嫁得好看,我只求我的玉兒能過得舒坦、過得好。和老爺結髮至今,我也見多了,面子都是虛的。」說著靠在林海肩膀上,被丈夫順勢摟在懷裡。


  林海摟著妻子,心裡暖洋洋的,看吧,他們夫妻總能想到一起去。他突然一笑:「說實話,若不是琰哥兒內里不拘泥,而且看了子元兄為他家大姑娘定了許正行,其實我也想不到這裡。」


  「啊!」賈敏坐直身體:「我還一直以為,梁家因為老梁大人的遺言,三代之內不準出仕,所以特特的選了一個沒什麼根基、書又讀得好的許直呢。」


  林海壓著聲調大笑:「果然是夫人,一說就說到了點子上,可不就因為這個。要不然梁家侄女怎麼會快二十才出門子,固然是為了引入外援,可父親愛女之心也不是作假,因此子元兄精挑細選的拖到了去年。」


  果然有這個緣故,賈敏嘆道:「希望他們這一輩也都能過得順心如意才好。」


  林海摟著她沒說話,這種事就得看個人緣法了,就如他和賈敏,也是林賈兩家聯姻,哪怕經過了三庶人之事,他們也過得很好。可是如當年京中繕國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就過得亂七八糟,三庶人之事以後更是接連殞命。


  為之奈何。


  夫妻二人商定好了,等到賈琰殿試之後再透給兩個孩子知道,如今只讓丫頭們陪著看顧著,許他們多見見面也沒什麼。免得太早知道,孩子們相處倒彆扭起來,賈琰又要會試、玉兒心思細膩,若是想多了反而不美。


  緊接著,端平二十八年大年初二,林海陪著賈敏回榮府娘家,老太太同賈政的話,讓這對夫妻慶幸總算他們夫妻事先溝通了一番。


  林海與舅兄們自不必說,只說正房裡,老太太拉著女兒的手道:「過年了,孩子們也都一年大似一年,你家裡兩個孩子的親事,有什麼打算沒有?玉兒不必說,那琰哥兒也是你和姑爺看著長大的,同親兒子也不差什麼了,別耽誤了才好。」


  賈敏當時心中一緊,她像小時候那樣倚在母親身邊:「太太,女兒有樁喜事想先告訴您呢,讓女兒先說好不好。」


  老太太含笑撫著女兒的髮髻:「你說。」


  賈敏看著母親充滿希冀的目光,還是狠下心說道:「女兒和您女婿商量過了,為黛玉定下了外甥賈琰,只是因為外甥今年會試,未免分心,暫沒有宣揚出來。」


  老太太的眼神黯淡下去:「啊,這樣。」


  賈敏握著母親的手:「太太,琰哥兒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性子好、知道上進,最要緊的從來對黛玉也好。我還記得太太為我定下婚事的時候特意對我說,林家公子出身侯門,家裡人口又少,性格也好,父親很放心。」


  唉,老太太輕輕嘆息,從靠枕上直起身子,叫了大丫鬟鴛鴦進來:「你去,去我房裡將我之前讓你收起來的小匣子抱出來。」鴛鴦自去了,老太太看著女兒的目光心裡一軟,她也知道,不管怎麼看,非要挑毛病也只能挑賈琰父母雙亡。


  旁的,任誰來看,賈琰都比賈寶玉更適合做女婿。


  鴛鴦抱來匣子又退下去,老太太將匣子給了賈敏:「我原想著,玉兒及笄的時候……你先拿回去罷,算是外祖母為她添妝。」


  賈敏沒動,老太太嘆口氣,將女兒拉到身邊:「我原來只是想著,你史家表兄表弟家裡的女孩子也都是好的,你選一個定給琰哥兒,也不算辱沒了他,女婿也不會不樂意;而玉兒,唉,就當寶玉緣淺,不必再提了,你別多想,聽話,拿著。」


  匣子被推倒賈敏手裡,她看著母親期待的眼神這才將匣子收下,靠在母親懷裡:娘……


  「……」賈琰看著映紅半邊天的火光,整個人傻傻的愣在原地,許直上來將他往後拉,他死死地專註對方的手:「正行兄,難道我真的佔了誰的,唔!」


  話未說完,許直堵住了他的嘴將人拖到馬車上:「聽著!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這種話你都不能再提,知道么,這事要麼天災、要麼人禍,與你絕無干係,絕對不要再提起!」


  賈琰頭一回看見許直那張總是笑眯眯的臉上有這樣難看的表情,他深呼吸幾次:「多謝正行兄,我明白了……對了,應祥呢?」


  許直也不知道,一問之下,阿原才道:「孫公子比二位早出來,但是臉色不好,好像是最後一場的時候身子不適。孫家管事已經將他送回去咱們家了,陶大叔又叫人去請了大夫。」


  賈琰最後看了一眼燒火的貢院,罷了,卷子燒不燒的,現在去想也沒用了。馬車越過了圍在貢院,惶惶不安的秀才們,離開了這裡。


  端平二十三年,金陵貢院在最後一場考試之後,突然大火,雖然救火及時、處置得當,並未有人員傷亡,可是試卷燒毀大半。士子們留在金陵遲遲不去,等待著朝廷的處置措施。


  林海是在八月十九收到了金陵傳來的消息,家人深夜報:貢院大火!

  「老爺,這會怎麼樣呢?」賈敏心中不安。


  林海在卧房裡走了幾圈才道:「貢院里那個樣,著火並非是開天闢地,就連本朝高祖皇帝的時候,貢院也著過火。失火不要緊,按照前例,朝廷會在下個月讓秀才們補考,而且這種情況,錄上舉人還會略多一些。」


  賈敏卻道:「原來我當那瘋和尚胡說的,現在……要不我再去棲靈寺燒香,要不然請修泉大師想個法子?」


  「夫人,」林海摟著妻子:「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阿琰前頭考的順利,說不定這次遭些小厄,日後會試、殿試更加順利呢。」


  可是賈敏卻沒讓他勸好,翻來覆去之後,她還是決定約上孫家弟妹,一道再去燒香。八月二十賈琰、孫鐘的信都送到了,俱言無事,他們出場之後才發現起火。林家、孫家這才安心。


  八月末朝廷又下旨:九月初九開始,金陵鄉試重考,除第一場外題目不變。士子們這才鬆口氣,安心準備應考不提。


  揚州的家人們都以為事情告一段落,安心等著他們歸家,卻萬萬沒想到九月二十六日,只有兩個年輕人返回揚州,且孫鍾和孫家管事都是躺著回來的。


  揚州知府衙門的後院亂鬨哄的,趙氏用帕子擦著眼淚,一邊問道:「大夫,這孩子可還好?」


  白鬍子的老大夫慢慢悠悠說:「尚好尚好,令公子病的雖重,所幸延醫問葯及時啊。」


  床上的孫鍾虛弱笑道:「娘,都說了不要緊的,伯衡看見我被差役架出去就趕緊跟了出來。多虧他了,唉,累的他沒考完試。」


  趙氏這才知道怎麼回事,急道:「還請大夫幫這孩子開幾服藥調養一下。」說著幫孫鍾掖掖被角,來到了前廳。


  孫高正與賈琰說話,趙氏進來的時候,賈琰連忙起身行禮,卻被趙氏趕緊拉住。趙氏看著他,就要拜道:「好孩子,你實在是救了鍾兒一命!」


  賈琰連忙避開:「嬸嬸千萬不要這樣,賈琰受不起。」


  孫高奇道:「你這是做什麼?」他還不清楚情況,就聽趙氏落淚將賈琰看見孫鐘被人拖走之後,放棄考試跟出來照料的事情說了。


  「世侄啊!」孫高眼圈都紅了:「阿鍾交了你這樣的朋友,實在是他修來的福氣!」


  賈琰連道不敢:「我與應祥都在地字型大小房,第二場末尾的時候,看見了應祥無知無覺的被人帶走,自然要過問。否則還能對得起我與應祥這兩年的交情么,師叔、嬸嬸,還請萬勿如此。論起來,倒是正行兄更辛苦,他出了考場就知道應祥和貴府管事都病了,我顧不上的事情,來往迎送,都是他代為出面的。」


  「對了,正行呢?」孫高這才發現許直沒有回來:「他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賈琰道:「應祥好了些,執意要回來,以免二老不放心。因著管事病了,不能沒有做主的人,我就同他一起回來,輕車簡從。正行兄留下收拾,然後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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