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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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想讓賈琰跟著自己一道上京, 可是賈琰是秀才,他如果想在京中考試,要麼捐個監生、要麼用些手段。這都不難, 但是賈琰自己不願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舅舅甫一調任回京, 正經事情都忙不完,還要找同年舊友來忙他的事情……
在林海看來這都不算什麼, 賈敏也是這個意思,就把賈琰一個人扔在這裡實在是叫人不安。
「舅舅舅母對我關愛有加,這幾年來多賴長輩們照顧。」賈琰卻道:「不瞞舅舅, 外甥還是想自己上進考上舉人,這樣也算對得住幾年來舅舅的教導。若是捐監,外甥還小, 覺得還沒到這個地步。」
他說的也算是正理, 若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考上來,在如今的官場上當然更好。賈琰又不是勛貴嫡支, 能有個恩蔭什麼的, 林海也躊躇起來。
「再說孫師叔還在揚州府任上, 外甥又與應祥一起讀書,若有什麼事情去尋師叔, 難道還會不管我么。」賈琰並不緊張, 照他看來自己也該試試獨立生活了, 他已經有了功名了,也要學會真的離開長輩生活。
林海當時沒有說話,後來與賈敏商議一下,也答應下來。林海有自己的憂慮,他怕自己回京若有不順,賈琰的舉業反而會被耽誤,在揚州地面上倒還能安穩些。他專門叫來賈琰,叮囑一番。
「你也不小了,見識了鄉試。」林海慢慢道:「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
賈琰乖乖地坐著,洗耳恭聽。
林海就道:「我返京任戶部侍郎,尚書打算致休,不出兩年我就會接任尚書。可是如今京中山雨欲來,盡為立儲之事,你若是在金陵考中舉人,的確要比去京中考試,又或者捐監好多了。說到底而今國子監也不過那麼回事,你又還小,也不必與他們摻和。」
賈琰恭敬應是,他又去拜見賈敏,又受了一番殷殷叮囑,這事就算定下來。黛玉臨走的時候才聽奶娘說,表少爺不會一同上京。她大吃一驚,對著來與她道別的賈琰,小小的發了一通脾氣!
「哥哥也還沒到弱冠之年,就這麼自己留下怎麼行!」語氣極堅定,她道:「我去與爹娘說,哥哥也要一起進京,怎麼能獨個留下呢!」
賈琰哭笑不得:「好妹妹,多謝妹妹惦記著我。只是我一天天大了,總要自立的呀,妹妹不要多想,為兄考上舉人,自會進京的。」
「……那以後,我也不能常見哥哥了是嗎?」黛玉有些悵然:「兄妹一場,以後竟不能常見了。」
賈琰被她這語氣一說,想起數年來舅父舅母關愛如親生父母一般,與妹妹黛玉也處的極好,幾乎要墜下淚來。他是獨個來這揚州的,當年還擔心未來種種,而今日還能坦然的想到自立,都是舅氏之功。
「妹妹,」賈琰強露出個笑容:「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阿琰哥哥,等我考上舉人,立時就進京去見你。平日你也可以寫信回來,為兄也會寫信給你啊!」
黛玉平素喜聚不喜散,何況她五歲開始就常見賈琰,而今驟然就要分別幾年,心中難免傷懷。賈琰看著她,有意提起了孫家,「妹妹,你與應祥的妹妹也頑的好,如今要前往京中,準備了什麼給她的禮物嗎?」
「當然準備了,」提到這個黛玉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下:「準備的都是她喜歡的東西……哥哥在揚州也要好生保重自己。」
賈琰看著她平靜下來才放心:「為兄還好,倒是妹妹要更加好好保重,到時候我去京中考試,還要聽妹妹的學問到了哪一步呢。」
他這麼一說,離別愁緒倒是消散不少,黛玉也是破涕為笑。
林海夫妻又宴請諸多同僚和他們的眷屬,更有如孫家這樣的,還要有家宴,又要將外甥託付。整整忙活了半個多月,才在上元節前,新任巡鹽御史過來交接的時候堪堪處理好。
端平二十四年正月,林海攜妻女,還有要赴京趕考的許直離開揚州,直奔京中而去。
林海臨走的時候放沈全回到姑蘇老家,帶著老沈的兒子沈忠和家中另外兩房管事、家人進京,沈全的小兒子沈孝跟了賈琰。若有事,姑蘇、揚州聯絡也方便些,更別提孫知府的兒子孫應祥鎮日里都在賈琰家中待著。
賈琰和孫鍾如今都在府學里一道念書,這是孫高同林海商量好的,兩個孩子喜歡湊在一起,情義難得。但是又擔心他們年少不夠自製,乾脆讓他們隔幾日去府學一趟,平素也常來孫家,孫高也好盯著他們的功課。
一來二去,等到四月份林海在京中安定下來,會試殿試都結束的時候,賈琰已經同孫家兄弟熟的不能再熟了。
「伯衡哥哥,」孫釗嘴裡吃著果脯,手上抓著毛筆抄書:「許大哥能連中六元嗎?」
孫鍾嫌棄的看了弟弟一眼,讓他不要一邊吃一邊說話,孫釗如今膽子也大了,對哥哥做了個鬼臉。賈琰躺在廊下翻書,聞言笑道:「正行兄的學問沒的說,不過會試是聚集了天下英才,嗯……」
「正行兄就算不中會元,也會是前幾名,縱然不考狀元,考個庶吉士還是輕巧的。」孫鍾整理著自己和賈琰的功課記錄,旁邊放的是他查驗過的孫釗的功課,「不過,」孫鍾突然失笑:「只盼著京中的貢院好一些,可千萬別再鬧什麼失火了。」
去年金陵貢院失火,後來朝廷派人查問,得出的結論是當年八月乾燥,許是雜役不小心將蠟燭柴火等物放在了一起,引火的時候一時不慎而引發火災。
這個解釋倒是能讓人接受,不過賈琰只要想到那個老道士心裡就如鯁在喉,他不樂意提起這個話題,就道:「自然是會順利的,咱們只等結果就好,說起來今日是四月二十七,對吧。」
孫家兄弟點頭,賈琰又道:「一般都是四月初殿試,按說到現在也該有消息了。」話音剛落,韓長生腳步輕快地從外頭走過來:「大爺!舅老爺的書信。」
賈琰接過拆開只看一眼,大笑:「好!」
「何事大喜?」孫鍾問道,相處久了他知道賈琰雖然喜歡說笑,可也是既有節制的人,這麼喜形於色的……
賈琰語帶笑意:「正行兄會試名列第三名貢士,殿試經陛下欽點為本科榜眼!」
「哦!」連孫釗都扔下筆跑了過來,「一甲第二,好厲害,那第一名是誰呢?」
賈琰看著信:「舅舅只說正行兄中了榜眼,他知道結果比放榜要早一步,等到朝廷布告天下的時候才能知道狀元是誰。」
孫釗點頭,咂舌道:「我要是能考中進士就好了,榜眼就不想了。」話音剛落就被哥哥教訓,孫鍾從志存高遠說到了君子不自棄,念的孫釗抱頭而逃。
賈琰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弟邊笑邊仔細看信,信中說抵達京城之後一切都好,讓賈琰好好讀書,注意身體。
後面還有黛玉的信,祝阿琰哥哥下次鄉試必定中舉,然後就來京中,又說她認識了好幾個姐姐妹妹。賈琰笑著看黛玉的信,想著回信的時候一定要誇上一句字寫得越發好了。心中又難免吃味,等有了同齡的小姐妹,保不準黛玉就會逐漸忘記還有個阿琰哥哥的。
賈琰握著拳頭,要好好念書,準備二十六年的鄉試!
就這樣,賈琰的日子就在讀書、府學聽課、聽孫師叔的小課以及處理家事之間度過了。他母親之前留下的兩個丫鬟蓮藕被家中贖走,嫁給了金陵一個小雜貨鋪的老闆;而菱角留下嫁給了陶厚,菱角二十四歲,而陶厚已經三十五歲了。
賈琰幾次確認菱角的意願,菱角表示她只想找個踏實人過日子,陶厚很好。而兩個人成親有了孩子,菱角也成了管事娘子,陶厚如今做了管家。
而長生的父親韓常不僅管家沒得做,過去獨個打理莊子的待遇也沒了,賈琰從母親留下的配房家人中挑出了一家姓黃,男人叫黃三木去管莊子的事,黃家媳婦一直在廚下勤懇踏實、手腳利落,他們家的小子還小,賈琰說日後可以進書房伺候。
如今,賈琰日常出門都是沈孝帶著長生、阿原陪著,韓常想陪著大爺出門都沒他的地方。
家中人等還羨慕他,韓大叔只做些瑣事,兒子長生還跟著大爺,不愧是奶爹云云。這讓韓常有苦說不出,只能同媳婦韓馮氏抱怨,卻被馮氏噎了回去:你過去的抱怨以為大爺不知道?大爺就是讓你這樣的明白,別想壓在他頭上!
韓常還要說話,韓馮氏直接讓他閉嘴:「你糊塗了,若不是看著我同長生,大爺早就不管你了,如今讓你做什麼你就做,沒說明差事,你只管看門子還不成么!難道非得鬧,讓大爺也把我們請出去,像陶家一樣?」
這話說太狠了,老陶管家一家子如今已經不知道流落到哪裡,無聲無息的沒了音信,韓常乾脆的閉上了嘴巴。
端平二十五年下元節之後,陶厚同菱角的女兒剛滿周歲,陶厚就被賈琰派了趟差事:帶著揚州特產吃的、用的、玩的,和給舅舅舅母、妹妹的書信,且還有年禮去京城林府。
陶厚奉命啟程,帶著長生、阿原十一月抵達京中,陶厚勒令家人一定要謹慎小心,京中不比揚州。
雖然揚州是南北貨物通衢之地、又有港口,可是論起權重威嚴,還是京城。賈琰家中下人低調的自內河口卸船裝車,又有林府管事金榮在河口碼頭迎候,一行人這才往林府去了。
次日送走舅父林海,賈琰就開始了守孝生活,林清去世之前將陶忠處置了以後,老管家陶安一家子也被發落到了莊子上。林清很乾脆的將這一家子放了出去,別以為這是好事,他們畢竟是奴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莫名被主家放出,不管家裡積蓄了多少財物,早晚都會便宜別人。
偌大金陵城,誰會將一家曾為人奴僕的家庭放在眼裡呢,陶家人並非都和陶厚一般傻憨憨的,他們很多人不是不知道陶忠搞小動作,不過是拿了好處,都不張嘴罷了。這樣的人處置了,家裡就平靜許多,又有林海臨走的時候託付了孫景凌,總的來說,賈琰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
母親去世簡直是剜心之痛,但是有奶娘一直陪在身邊,家中上下都圍著賈琰唯恐少爺有個什麼不好。賈琰也只是靜靜地收拾母親的東西,整理母親的舊物,給自己留個念想。這樣平靜的日子過得也很快,百日熱孝過了,揚州就派人送信,請表少爺回揚州。
按照禮法固然是熱孝不出門,二十七個月的孝期最好也是結廬守孝,可是賈琰年紀真的太小了,現在又是父母雙亡。在族內親屬出五服、異母姐姐出嫁的情況下,一個半大孩子投奔舅舅,世人都挑不出理來。
畢竟是孝期,族人只是送上些儀程聊表些心意,如賈秉志這樣走的很近的親友就特地來送送他。還有就是,再不願意,同父異母的弟弟去自己舅舅家,賈芬娘和王東鳴這對夫妻都得出面。
然而最後賈芬娘還是沒來,懷孕之後她雖然心氣平了些,可是她依舊不願意見到賈琰。雖然這是父親的血脈,世人所重的嗣子,可是芬娘還是會想到很多年前父親攬著她對眾人說,他日令小女招贅便可!
哼,唉。
王東鳴一個人來了碼頭,家中已經收拾得當,王東鳴看見賈琰道:「你姐姐懷孕了,剛到四個月,得小心些。」
「哦,那恭喜姐姐姐夫了。」賈琰客氣,王東鳴也客氣,這對年齡差距很大的姐夫小舅子也沒啥可說的,壓根不熟。王東鳴也就送上些土儀聊表心意,寒暄兩句,沈管家就來請賈琰上船。
真論起來,賈秉志都比王東鳴真心些,賈琰上了船與岸上揮手告別,他看著那兩個人,忽然覺得禮中所說到的親疏遠近都是扯淡。不代表血緣近、所謂骨肉之親就會對親人更好,迷信這個也不行,還是要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