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資深新郎、不, 或者說已經脫離新郎身份幾年的許直欣慰的看著師弟們,這位翰林侍讀等到賈琰婚禮之後,就要帶著媳婦梁寧去地方任職了。


  「正行兄、應祥,」賈琰試穿禮服, 朋友們都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可都是成親的人了, 給我們講講成家立業什麼樣唄。」原本盯著他的少年們如梁實、梁寂、孫釗等都開始起鬨, 讓哥哥們講講婚後生活。


  論起偷溜狡猾,孫鍾哪裡是許直的對手,許直趕緊招呼:「陶叔,伯衡迎親那日我們幾個都陪著, 我去看看外頭的布置。」陶厚的媳婦菱角如今管著京中這府里的庶務,就等著大爺迎娶女主人進門了。。


  許直跑得快,留下的孫鍾滿臉通紅的被迫說起了他還算不錯的新婚生活, 反正翻來覆去他就是一句話:「都挺好的,郡主人好、都好。」


  首先孫釗就聽的翻白眼,他們是想知道和媳婦相處有沒有什麼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不過他到底給哥哥留著面子,這話是梁寂問出來的。孫鍾支支吾吾最後道:「就,說話什麼的注意些,別直來直去的。男人嘛, 對妻子應當有禮有節, 要……反正就是君子風度。」


  一直站在門口的石光珠險些笑的暈過去, 這可真是孫應祥的風格,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叫他說的那麼乾巴巴的。他今天來,是受到司徒闊委託,送了幾本「宮中內傳春宮圖」給賈琰,用途自然是大家都懂。


  他們幾個今日過來,一是約好到了正日子陪賈琰一起迎親;二是借著這個機會湊在一起熱鬧熱鬧,聊聊天。誰讓他們這些人如今拐彎抹角都與皇室扯上關係,而自皇帝六十壽辰之後,京里的氣氛怪怪的,他們各自都忙著,很久沒湊在一起。最近皇帝的目光似乎又落在了小兒子們的身上,九皇子司徒闌被封為趙王,與十皇子寧王司徒閶和皇長孫司徒延常常混在一起。


  京中在楚王身上的目光倒是少了,宗室以韓王為首的幾個人很是誇讚一番寧王,而勛貴國戚近來盯著另一件事:皇帝六十壽辰之後,下旨說嬪妃入侍多年,豈不隔絕親緣大傷天和,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又說在宮中難免拘束、不能愜懷,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處,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


  好傢夥,如今有些家底的國戚們,都開始噼里啪啦的準備省親別院,要迎自家姑奶奶回娘家。榮府就準備要蓋一座別院,寶玉也被拘在家裡,因此不能來給賈琰作儐相。而林家與賈琰忙著結婚的事情,這才是兩家正經大事。


  對摻和迎接賢德妃歸家省親,林海同賈敏這對夫妻都興趣缺缺,但是為了表達一下親朋好友互助的情誼,賈敏還是代表林尚書這個榮府女婿表達了一點意思。其他的,什麼選地址、設計省親別院之類的張羅,這對夫妻明智的躲在了一旁。


  賈敏倒不是覺得娘家人都糊塗了,只是當局者迷,她能跑去和老太太說:「你孫女、我那大侄女不是受到皇帝寵愛,也不是皇帝對咱們這些人家徹底扭轉看法了,她只是皇帝的一步棋而已。」這話要怎麼說出口?

  縱然要說,也不能是賈敏來說,賈政心裡也在犯嘀咕,可是他不也隨波逐流樂得湊熱鬧嗎?家裡出了個皇妃、正經有品級的內命婦,怎麼說都是挺能嚇唬人的。


  黛玉的嫁妝已經備齊了,橫豎兩個人只有一個女兒,且林海婚前將賈琰叫過去說道:「林家三服之內還算有你那個庶出的舅舅,可是早已經沒了來往,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所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說。」賈琰笑道:「您吩咐,只要外甥能辦到,一定照辦。」


  林海肅容道:「我是不會收嗣子的,更不願意將來不知道哪來的小子頂著咱們這一支的名頭,跑來給你和玉兒添亂。所以有一件事,你與玉兒成婚,若是只有一子就讓這個孩子的子孫分出一個姓林。若是有兩個兒子,就讓少子姓林。可否?」


  哪怕族中人少,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林海這是防備不測,不願意讓所謂的族人添亂。說穿了,不管嘴上怎麼說族人乃一家一姓,但是實際操作的時候,最多算上堂房親屬,其他人都是外人!

  賈琰斂容答道:「這是人之常情,小子再無不從,賈氏親族已出五服。我就是家長,此事就按舅父大人說的辦。」這事白紙黑字,請來梁綸、孫高作為證人,就算定下了。


  轉眼就到了三月十七,賈琰這天從早到晚都有點興奮過度的意思,家裡家外的到處竄,看哪哪不順眼,覺得黛玉一定看不上這些布置。菱角帶著丫鬟小廝被他指使的到處轉,最後菱角實在受不了了,她道:「大爺!若是大奶奶進門不滿意,自然可以親自吩咐改動哪裡,您如今這麼折騰……這。」


  賈琰也知道自己就是緊張過度,簡直比當初會試放榜的時候還緊張,他一甩手:「算了算了,都別弄了,等她喜歡什麼,明兒之後再說。」等到獨自回房,找了本書來看,還是坐不住,最後一氣之下躺在床上。


  就這麼折騰著,晚上也沒睡好,總算到了娶親這一日。男儐相們早早都到了,寧榮二府的賈璉、賈蓉也過來了,大家團團見過。梁實看見賈琰驚道:「伯衡這眼睛!」


  只見賈琰臉上黑眼圈別提多顯眼了,又讓家中婢女趕緊給賈琰化妝撲粉,好歹讓黑眼圈不那麼重了。這場婚禮,賈琰之後回憶還有些模糊,反正他就是聽安排,聽長輩的、聽媒婆的,聽儐相們關照。他自己覺得自己跌跌撞撞的騎馬帶人來到了林府門口,又是一通催妝的熱鬧,好不容易才將新娘迎上了花轎。


  新娘出嫁之前,要拜別父母,林海和賈敏雖然捨不得,但是像人家似的大哭一場他們也哭不出來。女婿就在京中,還是自己看大的靠譜孩子,女兒出嫁之後,他們小夫妻還能回來住。這這這……從當世的情況來看,這簡直不能更好的一樁婚事了。


  是以雖然難過,可是要做到淚如泉湧,林家二老做不到啊!

  黛玉居然也沒哭,只是眼圈紅了:「請父母大人放心,女兒一定輔佐府君、教養子女,不負二老養育教導之力。」按常規新娘出嫁,離開娘家是要嚎啕大哭的,所以雖然黛玉情緒冷靜克制,但是女儐相們很給力的陪哭,總算把這一回給遮過去了。


  然後就是新郎將新娘帶回家,開始酒宴,許直作為經驗人士,一早就替賈琰找好了替喝。賈璉和賈蓉作為族兄和族侄,也很是被人灌了一場,賈琰全身而退。


  地上的衣服交疊在一起,室內只有帳中傳來竊竊私語,內室外面縱然有丫鬟們留守,還是寂然無聲。


  「這就成親啦?」黛玉靠在賈琰懷裡,兩個人親密的靠在一起,賈琰的下巴擱在她頭頂。這個疑問彷彿不知今夕何夕,賈伯衡笑道:「是啊,這就結婚了,咱們成親嘍。」說著用新長出來的胡茬磨蹭黛玉的肩膀,鬧的黛玉揮手拍他,不許他混鬧。


  黛玉翻身,臉上紅撲撲的:「咱們什麼時候起身?好像不早了。」


  「呵呵,不要緊的。」賈琰摟著她盡情享受這段美好的晨間時光:「我讓冬晚和雪雁她們帶著家裡的丫頭,卯時一刻來叫咱們就行。要不然……」他拉長聲音,一聽就是不懷好意,黛玉扭過身子將頭埋在被子里:不准你胡來了!


  兩個人笑笑鬧鬧起身,作為學習能力非常強的探花郎,賈參軍可是下足了功夫研究東方花燭如何讓雙方都能愉快,是以兩個人都是清清爽爽,毫無不適,充分體會到了成人生活的美好。


  男人的衣服好穿,二人洗漱完畢,賈琰穿好了衣服就捧著眉筆盒子站在黛玉身邊:「我給你畫眉啊!」他說的興緻勃勃,旁邊正在為黛玉整理頭髮的雪雁忍俊不禁,黛玉到底是新嫁娘,被他鬧的不好意思。


  黛玉其實很固執,可是今天拗不過新郎官,賈琰還是為她畫眉了。其實畫眉這件事樂趣不在畫眉本身,而是在你為對方畫眉的時候,你們四目相對,拉近距離、逐步靠近,能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曖昧感。比如現在,黛玉和賈琰的臉都是紅的,結束的時候,簡直不敢再看對方。


  他們新婚的第一天,首先要拜賈攽、林清的牌位,賈琰這一支只有他自己,也沒什麼親眷需要拜見。這一天除了早上之外,盡歸小夫妻兩個安排,賈琰早早地將家裡的賬冊、名冊都拿出來交給黛玉:「都是新置辦的,事情也不多,你想怎麼安排、什麼時候安排都成,別累著、別著急就行。」


  第二日,就是賈琰的朋友,成親的帶著媳婦、沒成婚的自己過來,見一見弟妹、嫂子,彼此見禮。就像孫家兄弟、梁家兄弟、許直、石光珠這樣的人,日後與賈琰都是通家之好,見面也是信任和託付:若我有事,家眷相托,彼此認識一下。


  要成婚一月之後才能回家住對月,而成婚第三天,賈琰就帶著黛玉去榮府,算是面見長輩。之後,黛玉就同他前往京郊莊子上,兩個人要借著婚假的時候,好好玩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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