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相同的玉墜

  作者碼字不易, 多多訂閱正版章節, 達到規定比例就能看啦!  劉東風疑惑地看了看廠門口嶄新的招牌, 「東申市真空電子器件公司」的字樣,金燦燦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 看上去, 是新換的呢。


  「小劉啊!你過來, 幫我去買碗熱豆漿。」廠門口的一間包子鋪里, 他的同事張俊啃著碩大的肉包子,頤指氣使地發話了。


  他比劉東風大上幾歲,根本不是什麼正經警校畢業, 卻在這一次的轉正中, 堂而皇之地搶了本該屬於劉東風的名額。


  原因無他,是個不大不小的關係戶。這不,還沒剛剛轉幾天, 這些天面對劉東風,就明顯不客氣起來。


  劉東風猶豫一下,只好轉身離開隊伍,向著街道盡頭的早點鋪走去。


  ——沒辦法,隊里誰都知道, 派出所所長是這張俊的二叔。


  邱明泉沒注意到劉東風就在這裡,身邊, 一個老頭和一個中年人排在隊伍後面, 而隊伍的長度, 還在增加。


  「大爺,您是這家廠子的職工家屬啊?」中年人閑著無聊,開始和老頭聊天。


  「我侄子是廠里工人,他家去年買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節,真的分紅了!」老頭眼睛發亮,「說是能分百分之十幾的紅利,我們家一琢磨,這可不比銀行存款差!」


  旁邊就有人附和著:「可不是么,再說了,聽說現在有的股票,還能轉手交易呢!進可分紅,退能轉讓,好事啊!」


  有人就懷疑了:「真能轉讓?我咋沒聽說真空電子的股票能買賣啊?」


  忽然,就在眾人身前,一個清亮的男孩聲音不緊不慢響了起來:「沒錯。已經有股票可以買賣了,不過現在真空電子還不在其中。」


  眾人這可就吃了一驚,排在隊伍里的,怎麼還有個半大的孩子呢?

  排隊的中年男人又驚奇、又好笑:「你個小娃娃,誰告訴你的啊?」


  佔據了某人身體的封睿微微一笑,昂著頭看向眾人:「前年9月,延中實業與飛樂音響兩隻股票就已經率先允許在櫃檯交易了。地點嘛——我爺爺說,就在靜安區。工商銀行的信託投資公司,下面開了個靜安證券部,那裡就能買賣。」


  這一下,排隊的老老少少全都鎮住了。


  這說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說啊!


  「你……你爺爺說的?」那中年男人試探著問。


  邱明泉點點頭:「看報紙啊,叔叔。我爺爺說,報紙上都是公開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兒,也是你爺爺叫你來買這家的股票嗎?」


  邱明泉一本正經:「對呀,我拿著爺爺的身份證來的。我爺爺說,買股票是國家提倡的、銀行允許的,聽國家的話,一定沒有錯。」


  原本還有點忐忑的人群看著他那天真可愛的小模樣,都轟地笑了。


  就在這時,隊伍的前面忽然騷動起來,一直有序的人群開始向前擁擠,工廠大門打開了!

  財務部的工作人員大聲吆喝著:「大家不要急,不要擁擠!八點鐘開始發售,請準備好身份證!」


  靠近大門的地方,擺上了長條桌,十幾名會計人員緊張地開始擺放股票本和財務章、發 -票簿。


  這個時候,壓根兒沒有計算機,所有的登記都是人工手寫,這十幾萬股票的售賣,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張紙質的股票,每張100元面值,花紋清晰,似乎還散發著剛出印刷廠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個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錢,第一個買下了十張股票,喜滋滋地離開了。


  第二個、第三個,眼看著有人抱著厚厚一疊股票喜笑顏開走出來,後面排隊的人開始焦急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嚷嚷:「會不會賣完了?!不能叫一個人買那麼多吧?」


  「對對,要限制!我們大清早的,凍得不行,難不成叫大家空著手回去?」


  劉東風抱著一杯豆漿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來越紛亂的時候,原本筆直的排隊變得紛亂起來,很多人開始嘗試往前擠去。


  他心裡「咯噔」一下,糟糕,臨來時隊長特意叮囑他,看好這裡的治安,張俊沒什麼經驗,別叫現場出現什麼異常狀況。


  特別是人多時,附近流竄的小偷知道這裡人人身上帶著大量現金,尤其危險!

  他三兩步衝過來,沖著包子鋪門口的張俊急切地叫:「張哥,我們去維持秩序,別出亂子!」


  張俊厭煩地看他一眼:「大驚小怪,幾百號人能出啥問題,你去盯著點就是了。」


  他一把接過劉東風的豆漿,縮回了包子鋪邊的爐子旁,蹺著二郎腿。


  一個編製外的毛頭小夥子,裝什麼責任感!這鬼天氣,冷死人了!

  劉東風咬咬牙,轉身獨自跑向了工廠大門。


  情形不對,擠在門前的群眾越來越焦慮,嘈雜的聲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隊靠前,現在也看出了事情有點不對,借著人小靈活,硬是沒被人群給擠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錢過去,旁邊一個大媽卻忽然擠上來,毫不客氣地硬搶在前面,一疊鈔票拍在財務人員的桌上:「我買五千元的!」


  「別插隊啊!那個女的,自覺點!」後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準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麼這麼沒用的?快把她推開!」


  邱明泉一猶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來?」


  「開什麼玩笑!本人從來不打女人,何況這種老婦女。」封大總裁義正言辭斷然拒絕。


  就在兩人你謙我讓的當兒,那個女人已經飛快地買完了股票,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邱明泉趕緊拚命擠上去,完成了登記和購買的過程,除了留了些備用的錢,剩下的兩千元全部換成二十張百元面值真空電子的股票,費力地擠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點擠出來一身汗。


  他一眼看見旁邊的包子鋪,趕緊跑過去,正要買兩個肉包子墊墊肚子,忽然,就聽見那個胖女人尖銳的聲音號叫起來:「啊啊!我的錢,我的錢包被偷了!」


  邱明泉訝然抬頭,就看見一個身影矯健如飛,狂奔著向人群邊上奔去:「別跑!」


  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個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後的年輕片警緊追不捨,兩人奔跑的方向正向著這邊而來。


  距離包子鋪還有幾步之遙,後面的年輕人一個餓虎撲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撲在地上:「別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開口:「這人不是你那鄰居?」


  邱明泉一愣,仔細一看,還真是東風哥!


  就在這片刻間,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從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劉東風刺去。


  劉東風猝不及防,沒想到這個歹徒帶著刀,用力一躲,這一刀就在脖頸邊劃出一道血痕,立刻,鮮紅的血就涌了出來!

  那個小個子男人眼中血紅,一刀又一刀揮舞著:「去死吧!」


  周圍的群眾猛然驚呼起來,那刀寒光閃閃,劉東風身上血跡嚇人,一時間也有幾個人猶豫著想要上前,可是劉東風卻急了,這個歹徒極其瘋狂兇狠,不能傷害到無辜群眾!

  「大家不要過來,歹徒有刀!張哥,快來幫忙!……」他忍著痛高呼。


  包子鋪里,蹺著腿烤火的張俊騰地站起來,又心驚膽戰地坐了下來。


  劉東風那倒霉小子,別是快死了吧,身上那麼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萬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微微打顫。


  邱明泉看了身邊這穿著警服的年輕人,皺了皺眉:「警察叔叔?」


  張俊迎著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惱羞成怒:「小兔崽子,給我滾!」


  邱明泉詫異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隨手抄起了包子鋪剁肉的那把菜刀。


  張俊一抬頭,正看見面前這孩子冷靜到詭異的眼,嚇得就是往後一縮。見鬼了這是什麼眼神!

  「喂喂,咱們自家的事就罷了,這閑事你管他幹嘛?」意識角落裡,封大總裁詫異地問,「這不是有警察嗎,你湊什麼熱鬧?!」


  「東風哥有危險,怎麼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衝過去,封睿慘不忍睹地趕緊指點,「偷襲啊笨蛋!不要強沖!」


  劉東風死死和歹徒搏鬥著,一開始就受了傷,現在劣勢開始顯現,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臂越來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掙脫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拚命向前狂奔。


  眼看著那歹徒就要跑掉,路邊的包子鋪里,卻忽然猝不及防飛出來一個東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腦門上,砸得他一個踉蹌,頭就是一沉,還沒等站穩,一個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矯若流星,手雖然有點顫抖,但是依舊鼓足勇氣,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驚呼聲中,那個歹徒慘叫一聲,鋒利的菜刀劃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陽初升,在光禿禿的樹梢上發出溫暖金光。


  飆飛的血花飛濺三尺,那個男孩子背對著朝陽,堅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張俊哆嗦著從包子鋪里探出頭,看著踉蹌掙扎、依舊想要逃跑的歹徒,猶豫了一下,竟然縮回了門店裡。


  劉東風已經趕到,看到邱明泉就一個驚呼:「怎麼是你!」


  喊完了也沒空寒暄,眼疾手快飛起一腳,把那歹徒的刀踢飛,這時候,包子鋪的老闆也醒過了神,趕緊從後堂找出來捆豬的繩子,幾個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眾人腳下,可就在這時,他竟然忽然張開嘴,狠狠咬向了離他最近的邱明泉腳踝!

  邱明泉個子小,穿的棉褲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曠的褲管,這一口下去,雖然隔著襪子,卻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趕緊一巴掌拍下去,這才把那個歹徒打得鬆開,可是那人一昂頭,臉上一道明顯的刀疤赫然在目,眼裡卻是憎恨兇殘畢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來,殺你全家!」


  圍觀的群眾都嚇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錢被抓,也少有揮刀砍人的,現在被抓了,還這樣窮凶極惡!


  「居然敢威脅報復?裝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總裁剛才還想袖手旁觀,現在又開始唯恐天下不亂,看著邱明泉猶豫,不由著急,「哎呀你快點讓開,還是我來吧!」


  旁邊的人,就覺得那孩子像是嚇怕了一樣,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顫抖著聲音,大叫了一聲,手裡的菜刀倉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鋪老闆長期剁肉的,極其鋒利,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邊。


  一聲更加凄厲的慘呼,幾根手指從中而斷,鮮血直飛。


  那孩子好像被嚇得更怕,一個踉蹌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總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諷刺地一翹,再也沒有半點驚慌害怕:「上一個說要殺我全家的,已經燒成黑炭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


  他急切地打開,殷勤的掏出裡面所有的秋衣、帽子、手套和棉鞋,舉到了兩位老人眼前。


  「這是我用自己掙的錢買的!」他眸子里閃著光,固執而希冀,「將來,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我想給家裡買大房子,離開這種破舊的地方,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住,買好吃的、好穿的,我想孝敬你們很多很多年!」


  小屋裡靜得落針可聞。邱奶奶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還腫著一塊,身上濕漉漉的,裸露出來的手背上,還有剛剛被邱爺爺用板凳打出來的紅腫。


  可是他的眼神卻坦蕩而純凈,黑漆漆的眼睛里沒有孩童的膽怯和閃躲,卻有著前所未見的擔當。


  邱奶奶忽然覺得,有點兒不認識這個孩子了。


  一晃眼,十幾年前那個清晨,渾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變成了小大人模樣。


  低頭看看塑料袋裡的一堆東西,她一件件翻看著,忽然就老淚縱橫了——這些東西,全是給他倆兩個老人的,竟然沒有他自己的一點!

  邱明泉咧開嘴,眼神亮亮的,腫脹的小臉滿是開心:「爺爺奶奶,明天,我帶你們進城,去精品商廈吧,那裡文具櫃檯的營業員,可以為我作證的!」


  老頭遲疑地慢慢轉過了身,終於將信將疑了。


  「你……你真的沒有做壞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裡的。」


  「放心吧,爺爺!」


  ……


  終於到了午夜,邱明泉等著兩位老人睡下,忍著疲憊和疼痛,悄悄爬了起來。


  回來時,外面就下了小雪,誰知道一夜下來會怎樣,萬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麼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門繞到窗子後面,果然,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雪。這附近是郊區,窗子后是一些雜草叢生,前幾天放火的痕迹還在,黑黝黝的牆面襯著皚皚白雪,在深夜裡依舊能看見一片微微的白。


  玉墜太小了!顏色又是瑩白,被邱爺爺扔出去的方向和遠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測,不斷地到處摸索。


  深夜裡,萬籟俱寂,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野草的沙沙響聲,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會兒,就被鋒銳的野草齒邊劃出了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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