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我是你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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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臨死前看到的那張茫然又黯淡的臉, 就算是以往再冷酷無情,對著這樣的一個小孩子,封大總裁也不由得心腸微微一軟,憑空生出了點救世主的心態。
——好吧,既然沒奈何綁在了一起,那麼這一世,他總能讓這人原本悲劇的人生, 來個驚天逆轉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視野里, 是一支淺綠外皮的牙膏。
封睿饒有興趣地看著, 那是一支被擠得快要見底的芳草牙膏,對他來說, 這也是整整幾十年前的東西了。
這時候, 它是著名的國企牙膏品牌, 正風靡著全國各地的百貨貨架。
封睿清楚記得, 就在這時候電視和電台廣告里, 都可以聽得見它耳熟能詳的廣告語:「每天用芳草, 到老牙齒好」、「寶寶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過幾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隨口道。
「啊?是嗎?」邱明泉吐著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國行業第二, 隸屬安徽芳草日化。後來九十年代後期, 各大國際日化品牌大舉佔領國內市場, 它的頹勢就不可避免了。
這只是很多過去的國產品牌的命運縮影,在後來的21世紀初,大量的國產品牌漸漸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被兼并,被收購,又或者無聲無息地破產。
「哦,這些簡單的商業案例嘛。」封睿不以為意。
邱明泉擠完最後一點牙膏,沒有扔掉那個乾癟的鋁製牙膏管,而是打開了一個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進去。
「你幹嗎?」封睿眼尖,看見那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好幾個空牙膏皮。
「攢齊來賣啊。你家都不賣的嗎?」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詫異,「三分錢一隻呢。」
封睿這一下真的徹底震撼了。
對哦,鋁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三分錢一隻嗎?……
回到屋子裡,兩位老人已經簡單地吃完了飯,憂心忡忡地叮囑了邱明泉幾句,就一起出門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這個機會,不緊不慢地開口:「現在,我想我們之間,需要一場談判,來談談條件吧。」
邱明泉拿著鹹鴨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點流油的蛋黃,聞言一愣。
「什麼?」
「你總不會覺得,我有義務這麼免費幫你吧?」
……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總裁併沒有因為他的低姿態而放過他,卻越發刻薄:「重生回來懷揣一把好牌,想過怎麼打了嗎?你好像並沒有任何規劃。」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學。」
前世因為家庭的重擔,他早早輟學進入了社會,沒有學歷沒有資歷,以至於一生都在最窮困中度過,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徑,就是抓住機會,好好上學,用知識改變命運。
像他這樣的寒門孩子,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捷徑?
「上學上學,上那個搞笑的初中一年級?」封睿明顯不耐煩起來,「怪不得三四十歲還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憂。」
邱明泉低著頭,忽然有點難過。
這個男人說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聽慣了這樣的話,他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封睿焦躁起來:「你到底是不是傻!這是八_九十年代,隨便動動手指頭,提前預知那些重要的時間點,遍地都是黃金,時間也完全來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聽著。
那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家裡生計艱難,沒有半點積蓄。就算是隱約知道後世有一些發財的機會,可是無論是買房還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窮人,在什麼時候都是窮人。
「在我的指導下,你可以坐擁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財富、金錢、美女、房產、地位……」封大總裁決定速戰速決,開始談判前的引誘,「直說吧,你喜歡什麼?——什麼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聲。
看著邱明泉一點激動的樣子都沒有,封大總裁的精英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又有點疑心。
這麼沉得住氣,逼得他連最後的談判底牌都全亮了出來,這個小民工,究竟是真蠢,還是大智若愚?
自從靈魂被這塊傳家玉石吸進來,又莫名其妙地跟著這個窮民工回到了過去,他就悲劇地發現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過邱明泉的意識,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界,可是萬一邱明泉把它丟開,他就等於是被關了禁閉!
……好像是活著,可是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甚至連死都不如!
他封睿這一生含著金湯匙出生,智商超群、天生領袖氣質。在幼兒園就是孩子王,中學是尖子生,大學蟬聯三年學生會會長,在國外拿到雙碩士學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樣的人生,風華正茂春風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這麼一個奇詭的境地,不,他不信這個命!
這幾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蹊蹺。
家裡祖傳的這個玉石吊墜,一直只傳長孫,從長輩那裡聽說的是,這吊墜來歷非凡,能為每一屆主人擋災消禍,多三次生命。
他小時候,的確在一次車禍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話,那麼——難道他從高樓墜落,現在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絲魂魄,就是第二條命了?
他才不要呢!這過的是什麼日子!
邱明泉猶豫了半天,卻終於搖搖頭:「我先好好上學吧,我想讀書。」
「聽著!」封睿咬牙切齒地叫,心裡知道自己一敗塗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個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聲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這個厲鬼,誰知道他是要吸-精氣,還是要佔身體。
「你先聽我說。」封睿從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屬感恩涕零的懷柔聲線道,「我想你不可否認,我們前世一起糾纏死去,現在一起奇異重生,無論你願意不願意,我們都已經建立了某種牢不可分的關係,和緣分,對不對?」
「啊……對。」
「你難道不覺得,命運是如此糾葛,牽絆是如此神奇,而我們兩人的人生,也一定會因此而改變,變得充滿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誘,自己覺得這聲線和語氣,絕對堪稱華麗。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動容!他在心裡惡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聽著,半晌道:「……你再說一遍?我沒太聽懂。」
沉默了好一會兒,封睿才重新開口:「行,我好好說話——我的意思是,我幫你發財,還幫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諾,儘力幫我解決我的問題,比如尋求靈魂脫困的辦法。」
然後,他有氣無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丟開,我變成孤魂野鬼,也不會放過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墜取了下來,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總裁在心裡惡毒地咒罵了一長串。
要死了,這簡直是他活到現在,唯一屢戰屢敗的一場談判局!
冬天的陽光溫柔,天邊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陽光從東方照過來,正映在那塊鵪鶉蛋大小的吊墜上。
一根質地優良的紅繩上,打了個精緻而繁複的雙魚形中國結,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細膩晶瑩,散發著一層溫潤的寶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還帶著一汪碧綠,像是水頭極好的翡翠,兩種截然不同的玉質結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帶著怪異。
背面,卻有一層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們摔死時,兩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為什麼,就彷彿印了進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著那塊玉石吊墜,心裡天人交戰。
那個東西好像有種魔力,又好像有著某種叫他害怕的危險。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開口。
「封先生,我……決定了。」他重新將玉墜掛回脖子,小聲在心裡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條件。」
他望著這家徒四壁的環境,想著那些一定還會再來的歹徒,想著前世一生孤苦的親人,心裡忽然酸楚和熱血一起翻湧起來。
不,他不要再這樣過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難,他更不要渾渾噩噩地度過這重來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漸堅定:「我要上學,我要變強。我還要變富有。」
「你確定了嗎?是不是有點貪心?」封睿輕輕一笑,「少要一點,不會吃那麼多苦,更可以迅速達成。」
邱明泉搖搖頭,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這世上,有什麼比看著親人被欺辱毆打、在自己面前死去、有病不能醫、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總裁微微笑起來,「那就先定個小目標,先賺他一個億吧。」
……
一間小飯店的包廂里,周總滿臉不能置信:「你說什麼?那一片舊棚戶區拿不下來?你是幹什麼吃的?!」
王大全臉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繃帶的左手上,被通紅火鉗烙傷的地方還在劇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周總,我盡心了。您看我這手,都弄傷了不是?」
周總冷笑一聲:「一群手無寸鐵的窮鬼,你手下那麼多人,還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猶豫一下:「這事不知道怎麼,好像變了味。前些天恐嚇還有用,這些天,那些窮鬼全都在傳說,說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現在沒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間,這種傳言就飛遍了大街小巷,不僅僅是那個恐怖的大院,就連他要下手的另外幾處,也都傳開了!
周總猛地一驚,脫口痛斥:「胡說八道,八字沒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開國際研討會,被邀請的專家名單甚至還在斟酌中,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怎麼樣,其實也是隱約風聞,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連透露和指示的那個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說吩咐他先低價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機而動。
現在竟然最底層的人都傳開了,死活不肯低價賣的話,高價買來萬一黃了,豈不是砸了一堆棚戶區在手裡?
兩個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過來,嘴角一彎甜甜地道:「謝謝阿姨。」
這幾天和睿哥一起上這個勞什子英語輔導班,煩都煩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邊,他才沒興趣來。
不過班上的那些同學,的確有好幾個都拿著這新流行起來的金筆顯擺,他看著也有點兒眼饞。
「媽,不是已經斷貨了嗎?」封睿取下金色筆帽,淡定地審視著,小臉上有點喜怒不露聲色的小大人樣。
金筆那內斂含蓄的筆尖造型看著很舒服,不像國外的名筆大多是外露出整個筆頭,霸氣張揚,這幾款熱賣的英雄國產金筆,採用了含蓄的內筆尖,金色的小筆舌只露出一點點,不得不說,非常符合中國人的審美。
劉淑雁向後隨手一指:「是剛剛那個孩子來敲我的車窗,賣給我的。」
向城吃了一驚:「什麼,那是個小攤販?那這是正品嗎?」
他忽然又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說金筆不好啊,我可喜歡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筆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對呢!」
封睿淡淡地道:「這種東西,暫時不會有假貨的。與其想著跟著做仿製品,還不如拿著資金現在去爭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厲害。」向城充滿崇拜地望著他。
「就會紙上談兵。」劉淑雁嗔怪地笑著道,「你們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抓住商機,低買高賣呢。」
封睿不以為然地道:「我是在說正事,假如你允許我動用我的壓歲錢賬戶的話,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談一下這個代理權。」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這個不會虧錢的,盈利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劉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這麼大,她本身也是蕙質蘭心、名校畢業,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商業機會的判斷也不差,從心裡自然也是贊同兒子的看法。
可是贊同歸贊同,她還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現在的任務當然是學習。」
向城實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邊問:「睿哥,剛才那個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墜,你幹嘛幫他隱瞞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窮孩子,沒見過好東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著那支金筆,忍不住就心中一動,回過頭去,看向了後面。
他們的車剛發動不久,果然,那個古怪的男孩子依舊站在原地,隨著他們的皇冠車越開越遠,那凝立不動的身影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他在看著他們。
雖然已經隔得那麼遠,但是封睿心裡,不可抑制地浮起這樣的念頭。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悄然隱去,寒冬臘月的傍晚,氣溫極低。邱明泉卻攏了攏肩膀,覺得徹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個少年的臉。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樓的封大總裁,並沒有事先知會,就引著他毫無防備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時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個靈魂呢,為什麼毫無徵兆地消失不見了?
那塊玉石吊墜和這個時空里的那一個,合二為一了嗎?還是說封睿的殘魂,已經找到了自己,回歸到了本體?……
他心裡有種孤單的、酸澀的痛楚,細瘦纖長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怎麼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麼?」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帶著困惑和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