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深夜遠奔

  「媽,我的工作有著落了!」劉東風一步跨進門, 憨厚英俊的臉上一片激動, 興奮地大聲宣告。


  劉琴花正在小桌上擀著餃子皮, 沒聽清兒子的話, 卻一眼看到他脖頸上纏繞的雪白紗布,嚇得擀麵杖差點掉下來:「怎麼回事,你怎麼受了傷?」


  劉東風嘿嘿憨笑著,雪白的牙齒亮晶晶的:「沒事, 上午執勤時抓小偷,不小心被劃了一刀, 縫了幾針。」


  劉琴花一下就急了:「你這孩子, 怎麼就這麼實心眼,見到刀還不躲, 萬一劃深點, 傷到動脈怎麼辦?!」


  她越想越是害怕, 直急得哭了出來:「咱脫了這身警服,託人給你找個別的工作, 反正也是個實習生!」


  劉爸爸聞聲從裡屋跑出來, 臉色也變了, 悶聲道:「就是,咱不幹了還不成?!沒道理把咱兒子的命搭上。」


  劉東風趕緊說:「爸,媽!我的工作轉正解決了!今天我抓歹徒, 正好被大領導看見, 聽說我還沒有轉正, 就直接解決了我的問題!」


  兩個大人呆住了,半天劉琴花才又驚又喜地問:「真的有這種好事?頂替你名額的那個不是領導家親戚嗎,你轉正了,那人咋辦?領導不記恨你嗎?」


  劉東風嘿嘿一笑:「那個冒名頂替的已經被開除了,涉及檔案造假什麼的。領導記恨……我好好做事,他又能怎樣啊?」


  他從醫院回來,下午回到派出所里,就已經聽到各種傳聞,張俊的檔案被緊急調走查閱,說是查出了不少問題,張所長為了保自己,嚇得立刻緊急開會,宣布即刻開除了張俊。


  同時,人事處也直接傳達了給他辦理轉正的通知。明天一早帶齊證件,就能去相關部門正式走程序了!


  就連通知他的同志,看著他的臉色都是笑眯眯的,旁敲側擊地問他和東申市公安局一把手什麼關係——要知道,那可是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的電話,點名要即刻辦理的。


  沒想到啊,劉東風這小子平時悶聲不響的,原來背後有這麼厲害的靠山!

  「爸,媽,今天的事,全靠明泉呢!」劉東風坐下來,「咕咚咚」地喝了一大杯熱茶,「要不是他,我的轉正根本沒戲,而且搞不好還再被砍幾刀呢。」


  ……


  邱明泉回到家的時候,正迎上劉琴花夫妻倆帶著劉東風,全擠在他家的小屋裡。


  劉琴花正在連聲道謝,劉爸爸手裡更是提著一籃剛買的雞蛋和蘋果,咧著嘴笑,和邱爺爺老倆口推讓著。


  「邱大爺,真的得謝謝您家明泉!虧了他仁義,幫我家東風徹底轉正了!」劉琴花嗓門大,直引得周圍的鄰居們都探頭看,「這點雞蛋和蘋果您收著,一點點心意,不收就是嫌少,我明兒再送一籃子!」


  邱明泉跨進門,驚喜不已:「東風哥的工作解決了,恭喜啊!」


  劉琴花一扭頭,就張著胳膊把他拉到懷裡,狠狠地揉搓著他毛茸茸的頭:「小子,劉嬸平時沒白疼你,你是我家東風的大貴人!」


  邱家兩位老人聽了半天,才糊裡糊塗地弄明白了大概,看到邱明泉沒有半點受傷,才放下心來。


  好不容易送走了歡天喜地的劉家人,邱明泉正式地向兩位老人說了一件事。


  ——接下來的寒假,他要隔三岔五地到市裡很遠的地方去販賣金筆,有時候太晚,趕不上公交車,可能就沒辦法回家了,就打算在附近的同學家過夜。


  這也是他和封睿商量好的說辭,畢竟去往外地倒賣國債一天無法來回,向老人又解釋不清,沿用倒賣金筆的說法比較容易接受。


  果然,兩位老人就完全聽呆了,哪裡放心他這麼小的年紀在外面徹夜不歸。可是架不住邱明泉堅持,又掏出今天積攢的兩千六百元錢,謊稱是這兩天的收益,最終也只能憂心忡忡地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邱明泉就攜帶著身上的兩千六百元錢,來到了東申市的火車站。


  扒在鐵柵欄的售票窗口,邱明泉抬頭看看簡陋的列車時間表,伸手遞進去六元錢:「您好,我買一張到合淝的車票,十點半的那一趟。」


  沒錯,他們要去的就是鄰省的合淝市。在剛剛開放國債交易的時候,皖中省的省會合淝市雖然沒有立刻跟著全面開放,但是其實已經有一家總行的分行也跟著悄悄試點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這裡不允許自由流通,只要能買到就行了,他們要的,本來就是低價購入!。


  80年代末的皖中省,這個時候的GDP只有全國倒數前幾名,農業大省的帽子緊緊壓在頭上,一直沒有發展起像樣的工業、商貿等經濟。到了後世的2010年以後,皖中省才依託地理位置的優厚,一躍將經濟趕超到全國前十幾名。


  畢竟,徽商在歷史上,也曾經是名聲大振的一個群體啊。


  ——此時此刻,距離東申市最近的、又能低價買到國債的貧窮城市,就是它了!……


  邱明泉拿著簡陋至極的火車票,差點沒哭出來:十三個小時!東申到合淝市的火車,居然要十三個小時?!


  在後世動車和高鐵時代,明明只要兩個多小時啊!

  「你以為呢?後面這二三十年的時間,本來就是中國經濟和世界科技都□□的一段時間,出行時間變短、國家之間距離變近,越洋過海,百里一瞬,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封睿懶洋洋地道。


  邱明泉帶著一個小書包,來之前,已經小心地用報紙裹好了那兩千六百元錢,緊緊把書包夾在胳肢窩裡。


  雪白蒸汽噴上天空,慢悠悠的綠皮火車駛進了老火車站。邱明泉夾在人群里,在一片擁擠中上了車。


  距離春節還有□□天,火車上已經開始有歸家的旅客,比平日顯得嘈雜得多。


  邱明泉買的是硬座,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地上坐滿的人群,擠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個時候,火車上有大量不帶座位的站票出售,旅客們大部分都帶著大包小包,席地而坐擠成一團,是很正常的行為。


  帶著孩子的、老弱的,為了節省那幾角一塊的的座位費,很多人很自然地就選擇了站票,常坐火車有經驗的,甚至還有人帶著小馬扎,熟門熟路地往角落裡一放,舒服地坐下去打盹兒。


  整整一個白天要在火車上度過,邱明泉早早地就準備了在火車站買的白水煮蛋和大饅頭,還有一袋榨菜絲。


  「哎,你這小娃娃,一個人出門,沒大人啊?」身邊,一個模樣粗獷的中年大叔好奇地看著他。


  邱明泉點點頭,禮貌又疏遠:「嗯。」


  身帶數額巨大的錢款,又身處這樣陌生蕪雜的環境,他自然警惕。好在他年紀小,身上穿的又破舊,還真沒有人會打他的主意。


  車廂擁擠,空氣混濁,硬挺挺地坐在座位上,到了晚上的時候,邱明泉的腦袋已經有點發沉,身體也酸痛起來。


  「你睡吧,我會幫你看著四周,到點了我叫你。」封睿忽然開口。


  從車窗的玻璃看過去,邱明泉烏黑的頭髮抵著火車車廂,小腦袋疲倦地不停往下點啊點,封睿的心裡不由自主起了點憐惜的心。


  論到這具身體,畢竟還只是個孩子,這樣舟車勞頓,不知道受不受得起。


  「嗯,你不用睡嗎?」邱明泉迷迷糊糊地問。


  「我一個靈魂態,哪有什麼疲勞的?」……


  邱明泉有心強撐,可是火車的顛簸和空氣混濁還是打敗了他,終於緊緊抱著書包,睡了過去。


  一直到四周一陣嘈雜,封睿的聲音猛然響起:「到站了!」


  邱明泉猛地清醒了過來,果然,四周不少人夾帶著行李,向著車門涌去,他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首先看看身上的書包還在,這才舒了口氣,趕緊跟著人群跌跌撞撞地下了火車。


  四下里,除了車站這一片有燈光,遠處都黑漆漆的。正是凌晨一點的時候,冷風肆意地呼嘯著,封睿就指點著:「趕緊出站,附近都有旅館,找個好點的睡一晚。」


  這裡已經是皖中省的省會合淝市的火車站,一片陳舊狹窄,邱明泉站在車站裡,沒人來接,又是小孩子,就顯得格外孤單和引人注目。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走散了?」終於,有值夜班的鐵道部門人員上來問。


  邱明泉想了想:「叔叔,我家人明早才會來接我。能在這外面的候車室長椅上睡一下嗎?」


  封睿立刻就驚叫起來:「你瘋了?!再節省也不能這樣,太辛苦了!」


  「我說過的,我不怕苦。」邱明泉執拗地回答他。


  抬起頭,他懇求著那位大叔:「我不敢出去,外面太黑啦,就讓我在這裡待到天明,我就走好嗎?」


  他面容清秀乖巧,說話禮貌懂事,那鐵道值班的大叔立刻就覺得他可憐:窮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早,這一個人就敢出這樣的遠門。


  「不行不行,躺這裡咋行?!」


  邱明泉眼神一黯,正要沮喪地往外走,后衣領子卻被人猛地揪住了:「這孩子!你給我進來,外面多冷啊。在屋裡的椅子上睡吧。」


  邱明泉愣愣地被那位大叔拉到值班室里,按到長椅上,身上又強行被蓋了床小被子,忽然眼眶就是一熱。


  「謝謝叔叔。」他低聲道。


  外面天寒地凍,小小的值班室里燒著一個小爐子,裡面煤球幽紅地燃燒,有著靜謐的安靜和來自陌生人的溫暖。邱明泉和衣而卧,終於在暖烘烘的鐵道值班室里沉沉地睡了過去。


  ……


  合淝市的冬日清晨,凜冽的寒風裡,吐一口氣,就成了蒙蒙的白霧。


  火車站邊上什麼都缺,唯獨不缺吃飯和住宿的。


  邱明泉一踏出火車站,就找了一間看上去乾淨點的早點鋪,走了進去。


  滾燙的辣糊湯是現煮的,裡面分量十足的海帶絲、千張絲,還有鮮香的胡椒面兒味,一口喝下去,冰冷的身子從喉嚨到胃,都熨帖舒服。


  邱明泉本想只買兩個菜包子的,可是封睿卻意外的極為堅持,非要他買鮮肉的:「你瞧你這豆芽菜似的身子,萬一真遇上壞人被搶了錢,跑都跑不動,我瞧你哪裡哭去!」


  「肉包子貴不少,再說你說過要攢錢的……」邱明泉還在掙扎。


  封睿忍不住道:「你煩不煩啊!我叫你掙錢,到底圖什麼?總不能連個肉包子都吃不起?」


  邱明泉不說話了,老實地買了兩個大肉包子,配著鮮香微辣的辣糊湯吃了下去,到了第二個的時候,他特別自覺地道:「你來上身,吃這個吧。」


  封睿愣了一下,忽然極為憋屈地呸了一口:「狗咬呂洞賓,誰稀罕這玩意!」


  邱明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他非要買肉包子,不是想自己也吃一個嘗嘗?或者他嫌棄臟?可是明明叫他吃包子,又沒叫他喝自己喝過的辣糊湯。


  ……好像封大總裁真的有點生氣了呢,有錢人的脾氣,就是難以捉摸。


  一路打聽和詢問,終於在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邱明泉帶著書包里的錢,站到了市中心的長江西路大街上。


  這條省會最繁華的街道,此時也不過是四車道而已。省工行總行就坐落在這裡,也是合淝市唯一的一家國債售賣處的所在地。


  邱明泉踏進這裡的時候,整個銀行里人挺多,但是角落裡那個小小的櫃檯前,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國債出售窗口」那不太明顯的招牌,看在邱明泉和封睿眼裡,卻像是閃著金光!


  四月底國家才開始正式在七個城市全面鋪開,這之前的幾個月雖然開放了試點,但是資料中沒有顯示合淝在一月初有沒有正式開始。


  所以今天來這裡,封睿其實也是心情忐忑,現在看到這個招牌,就在心裡狂吼一聲。


  成了!萬一這時候這裡還買不到,那他們說不得就得走家串戶,去更加偏遠的城鄉居民挨門串戶去收購,那就太勞力傷神、性價比極低了。


  邱明泉噔噔地飛快跑了過去,心裡和他一樣激動,撲到了櫃檯前,正一眼看到裡面的標價。


  95元!折價出售!


  邱明泉強行按下「怦怦」的心跳,打開書包,小心的搬出26捆十元現鈔,再加上另外的六十元,一起推進了櫃檯。


  「叔叔,我買二十八張國庫券。95元一張對嗎?」他口齒清晰,表情淡定。


  裡面的銀行櫃員愣了一下,探出頭來看了看前面的孩子,確定他身邊沒有別人:「你?你要買?」


  邱明泉點點頭,格外認真:「1985年發行的國庫券不記名,購買不需要證件,對吧?」


  櫃員就是一陣語塞:說是這樣說,的確沒規定過小孩不能買……可是,國庫券實物基本都是百元左右,他見過的購買者全是大人,何嘗見過一個孩子來買,而且一出手就是幾千元的?


  邱明泉就有點著急了:「叔叔,您不賣給我,是違法的!」


  櫃檯的工作人員一下就笑了:「呵,這小伢子還挺懂。那你說說,你家大人怎麼不來啊?」


  邱明泉正經地道:「我爸病了,我媽在上班,他們叫我來的,說這樣可以。」


  櫃員撓了撓頭,正好看見科長走過來,趕緊叫了一聲:「李科長,這裡有個小伢子要買國庫券!」


  李科長一眼看到這邊的情形,也覺得有趣:「賣賣,按照規定賣唄!」


  國庫券在皖中省不好賣,一來經濟不發達、居民儲蓄不多;二來不能流通,有閑錢的不太樂意要,這不,工行總行這邊還壓了不少的任務沒賣完呢,這兩三千元的購買要求,雖然不算多大,但也是好事。


  再說了,又沒有哪條規定說,不準孩子買!


  櫃員笑呵呵地就點數了二十八張國庫券出來,遞給了邱明泉:「小伢子,收在包里趕緊回家,別在路上玩,小心丟了!」


  邱明泉乖乖點頭:「我會的,謝謝您。」


  剛走出幾步,他又回過頭,小心地問:「對了,過幾天還能來買么?你們這裡還有沒有國庫券了?」


  李科長就笑了,友好地擺擺手:「我們這裡是銀行,你要多少,我們都有。」


  笑話,這個營業點最近足足分了十幾萬元國債的銷售任務,正愁賣不出去呢!


  ……


  十分鐘不到,邱明泉書包里鼓鼓的兩千多元十元現鈔,換成了薄薄的二十八張百元面值的國庫券。


  不記名,隨時可以回到東申市出售!

  邱明泉的眼前,晃動著前天看到的靜安區工行代理點的國債行情,102.4元的收購價赫然在目。


  邱明泉強抑住心裡的興奮:「按照這個價格出售,一趟可以賺207元,刨去來回車票12元以及伙食費,差不多接近200元的盈利!」


  本金2660元,一趟來回兩天多,就是7.3%的利潤率。


  不懂的人乍一看上去,似乎會覺得7.3%的利潤率並不驚人,可是他倆心中,卻都激情澎湃,彷彿看見了眼前明晃晃的金山在招手。


  一年能跑那麼多趟,這種複利是何等的驚人!


  「你猜猜看。」封睿悠悠道,豪情萬丈,「那個著名的馬鈞定,在這一年中,通過幾萬元起家,在東申市和合淝市之間螞蟻搬家,最後賺了多少錢?」


  邱明泉微微思索,眼睛中明亮光芒一閃,已經對這個數字早有準備:「假如幾萬元起家,那麼有可能賺到百萬元以上。」


  這就是複利的威力。


  「沒錯。」封睿淡淡道,「他後來有個人盡皆知的外號,叫作馬百萬。就是因為國債倒賣這第一桶金,給他帶來了百萬之巨的利潤。」


  100萬元是什麼概念?

  在後世,這個數字並不令人激動,可是在80年代末,這個數字的購買力,基本等同於2010年以後的兩三千萬!


  一個普通的辭職工人,靠著家裡的積蓄和東拼西湊借來的錢,靠著對時政和國家大事的敏感、對改革開放的信心,就這樣,完成了從小康到巨富的轉變,在金融改革中首先變成了富裕起來的第一批人。


  這是個乍暖還寒的時代,也是個對無數普通人剛剛展露出各種機會的時代!……


  草草地吃了點午飯,邱明泉在下午三點,帶著這疊國庫券,再次坐上了開往東申市的、十三個小時的火車。


  一覺在車上睡到了清晨,邱明泉才腰酸背痛地,再次回在了東申市的火車站前。


  冬日暖陽剛剛升起,色澤金黃,照在邱明泉的身上,給小小的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朝暉。


  「喂,先別急著賣國債。」封睿叫住了他,含笑道,「去買一身好衣服吧。」


  邱明泉一怔:「為什麼?」


  「春節要到了,你總得添身衣裳。」


  「我不用,能穿就行,再說現在長得快,買了新衣服很快就會浪費。」


  封睿無奈地嘆了口氣。


  「笨蛋,你現在是去賣東西,穿著破衣爛衫,而且以後還要長期出手,越來越多。你猜猜看,別人會不會懷疑你的來歷有問題?」


  ……


  站在精品商廈的二樓,邱明泉愣愣地看著琳琅滿目的男孩衣服,陷入了糾結——上輩子,他也沒給自己買過童裝啊!


  直到身後響起了一聲遲疑又驚喜的叫聲:「小邱?是你?……」


  王娟驚喜地跑過來,看到果然是邱明泉,急忙拉著他的手:「你怎麼來這了?買東西嗎?」


  她最近真是喜事連連,剛剛頂替被抓的趙德成升了文具組小組長,她渾身是勁,在曲總經理進行業務考核時,提出了不少可行性提議,結果還沒過幾天,正巧遇上辦公用品部的科長生了重病,曲總經理就又想到了她。


  這一下,文具組組長的位子還沒坐熱,她又升做了辦公用品部的副科長!

  這職位連跳,一下子就帶著工資漲了兩級,原先160元的月薪現在就是210元,可是一大筆穩定進項啊!

  王娟這些天精神爽,幹勁足,有時候閑下來,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件事來,越想,就越是慶幸又后怕。


  假如那天,她沒有和邱明泉商量,或者邱明泉對她藏私的話,她真的極有可能一時頭腦發熱,也和趙德成一樣做出囤積金筆的事來。


  她沒有膽子做假賬、刻假章,可是假如手裡真的積壓了幾千元的貨,她也真說不定會夾在公家的貨里偷偷賣一點。


  一旦趙德成出事,櫃檯全面清點盤存,她也一定會暴露出來!


  ……邱明泉那一句告誡,真的硬生生將她的命運徹底改寫,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升職加薪,界限分明,思之後怕。


  可是自從英雄金筆全面到貨后,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邱明泉,直到今天,才偶然在二樓的服裝櫃檯再次看到了他。


  「王阿姨?」邱明泉當然記得她,微笑著有點不好意思,「快過節了,我來買件衣服。」


  「對對,賺了錢就要好好拾掇一下。」王娟熱情地拉著他,「不知道挑啥?來來,阿姨幫你挑!」


  她在大商場工作,平時打扮也時髦,眼光是委實不錯,看了幾眼,就在櫃檯里挑了一件新款的雪花呢的男童短大衣,帶著漂亮的牛角扣。


  王娟熱情地給邱明泉換上,眼睛就是一亮!

  嘿!這孩子本來長得就好看,修眉秀鼻,眸如點漆,這一換上高檔衣服,哪裡還有半點過去的寒酸樣子,明明就像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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