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14隻反派
感謝支持, 晉江唯一正版 戲參北斗先行, 隨後顧矜霄腳下一點,輕功飛離燕雙飛身邊,直往谷中而去。
燕雙飛站在山桃花的枝上,迎著呼嘯而來的山風, 閉眼含笑眉目悠揚,不緊不慢無憂無慮。
左右這個谷只有這一個出口入口, 周圍全是活死人和燕雙飛的手下,顧相知毫無攻擊力,能去哪裡呢?
「微風,跟上夫人,小心保護好她。」
那雙目無神面容脫水的活屍聞聲, 慢慢抬起頭, 嘴唇上下一動,從肚子里發出低啞的回應:「是,主人。」
入谷的一路, 全是帶著未曾見過的神秘祭祀文化的建築和器物。
活水被石渠引導, 繞著谷中一圈,從空中看下去, 極為有規則。
被水渠圍繞的一處冶鍊台下, 燒紅翻滾的熱漿周圍,樹立著猶如地獄邢台的帶鉤鎖的鐵柱。
周圍整整齊齊, 以一種暗合風水陣法的方式, 擺放著六十四具銅棺材。
全是被打開的, 裡面空蕩蕩的,不存一物。
顧矜霄走到冶鍊台上,發現上面一處陰陽八卦狀的平台。
他剛站上去,周圍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銅柱鐵索,忽然就響了起來。
那暗合某種陣法的六十四具棺材也發出震動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呼應,極力要從裡面爬出來。
但棺材和鐵柱都是空的,什麼也不會有。
顧矜霄站在八卦台正中不動,卻見戲參北斗從不遠處的塔林里飛來。
【有活屍過來了,看上去好詭異。】
塔林里像是有風不斷悉悉索索的穿梭,很快走出來一隊舉止僵硬的人,不,應該說是屍。
他們都是青壯的男人,身上穿著樸素的勁裝,衣服很薄很舊,彷彿亂葬崗上經歷風吹日晒雨淋的招魂幡布。
比起微風那種脫水蒼白,看著跟活人差異不大的外貌。這些人就像陰濕之地被馴養的殭屍。皮膚都是青白色,濕冷光滑而強韌,死而不僵,卻一眼就讓人覺得是死人。
但,這些活屍是綠名。
連微風都因為燕雙飛馬車上變成紅名后,緊跟著變成了中立的黃名。這些詭異的活屍,卻是毫無攻擊性的綠名。
他們一個個沉默溫馴的排隊走來,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然後排成一行站在顧矜霄面前,一動不動了。
一共十五個。
「神龍大人看看,他們跟昨日秋水在天清如月的活死人,有什麼差別?」
【這些屍體的死氣更濃郁了,按理來說,就只是一具行走的屍體。可是,支撐他們行動的,卻都是體內一縷未曾消散的魂魄。一定要說差別,我想就是更不像活人,沒那麼可怕了。】
顧矜霄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輕聲說:「不見得,這落花谷看來,還真是像林幽篁說的一樣,在用人來冶鍊兵器。你看他們的手——」
這些活屍並非完全無損,反而是廝殺大戰過一場的樣子。
有些屍體的身體,都有些破損的痕迹。只是身體組織已經死了,又被特殊處理過,傷口就像被撕下的硅膠塑料,不會有活人那種流血發紫發青的跡象。
但這並不是顧矜霄讓神龍看的,他指的是,那些人藏在衣物和垂下的動作里,遮掩起的部分。
顧矜霄走過去,拉開一個活屍的衣袖。
果不其然,那些人的四肢,手臂和腿都有各種森冷的兵器鑲嵌其中,和血肉筋骨凝合。
就像一具會行走的武器。
神龍又崩潰又生氣:【哇他們怎麼這樣,人死了明明就該歸我們幽冥了,看看枉死城都荒廢成什麼樣了?他們居然搶回來!想改裝手辦,這麼能,造個機器人不行啊?】
即便見了這樣慘烈可怖的隱秘,顧矜霄的神情都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那平靜並不是無所謂或者不在意,更像是,早有預料。就像類似黑暗邪惡的事情,在他的人生中已經屢見不鮮了。
顧矜霄橫琴在手,隨手彈奏了一段曲樂,淡淡青色的音符葉脈落入周遭所有人體內。
【啊,顧矜霄你看,這些活屍的傷口居然好轉了。你連死人都能治療,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他們能治療的?】
「我不知道。只是好奇,他們為什麼對我是綠名?還會自己走到我面前來。」
神龍賤萌的聲音:【我知道,因為琴娘小姐姐盛世美顏,傾城傾國算什麼,死了都要愛才是真絕色啊。】
顧矜霄靜靜地看著它,眸光如風平浪靜的海水,深不見底,又輕又涼的尾音卻沁著一點笑意:「既然琴娘小姐姐這麼美,那我試試,這美色能不能把死人誘活了。」
【嚶我錯了。我尬吹一下而已,有什麼事沖著我來,不要為難我琴娘小姐姐嘛。】
往這些綠名活屍來的塔林方向而去,再往裡面走,就會發現真正的戰場。
地上未能徹底打掃乾淨的戰場,肢體飛散,但是血液的殘痕很少。
燕雙飛從山莊帶來的活死人,正在有條不紊的清理現場,沒有人試圖阻攔顧矜霄。
顧矜霄環顧一圈這散落的跡象,琴娘小姐姐清冷剔透的眼眸驟然一深。眼尾輕勾,若隱若現,顧矜霄本體才有的陰鬱危險。
眼前似有無數殘象復原閃回。
「應該是裡外兩撥人,各自控制了一隊活屍,活屍和活屍相殺。」
再往裡走,疑似谷中集市的地方,出現了很多碎肉鮮血。
「最後,谷外的人略勝一籌,掌控了谷內的活屍反擊。」
戲參北斗消失了幾息,很快又出現,帶回幽冥之地的消息:【谷中百來口人,全都死於屍體廝殺。這些綠名活屍,他們吃人的。】
空蕩蕩的酒肆茶攤上,坐著一個穿著黑紅錦衣,寬袍長衫的男人。
他渾然無我的自斟自飲,周圍還未曾清理的殘血污腥,被他全然無視。彷彿是坐在自家琅軒玉砌的庭院,面對著滿堂衣冠勝雪的三千佳客。
唯有風聲的山谷里,只聽他提腕斟酒時,清冽的酒水傾瀉如泉。
燕雙飛愉快地笑著,輕鬆又懶洋洋的,清越的嗓音不知說與誰人聽:「怪只怪他們學藝不到家,被自己養得兵器反噬。有心叫你不要看見這些人心邪穢之事,又擔心不在我這裡見,就要在別人那裡見了。」
他嘆息一聲,笑著低語:「人的心若是有所求,大抵就要變得患得患失,舉棋不定起來。但願我,還不至於到這一步。」
顧矜霄跟著戲參北斗,轉眼尋到了谷中祠堂。
「好重的怨氣。」
【是生靈的怨氣!】
顧矜霄的話和神龍的幾乎同時出口。
這裡充滿一種邪惡的祭祀儀式感,顯然是用怨氣堆疊的陣法。
周圍所有的擺設器具,全都是充滿不祥之感的兵刃,不是漆黑如常年浸泡血液,就是森白如枯骨。
但凡祠堂,風水布局無不是祥瑞安寧,這裡這麼反常,似乎是倉促之下布局而成。
雖然都是死靈之氣,但對幽冥之地象徵祥瑞的神龍而言,正常的死氣和人為怨氣詛咒的死氣,差別還是很大的。
神龍瑟瑟發抖:【顧矜霄,好難受,不舒服。吸一口像吃壞肚子,可是不吃又好饞,饞得受不了。】
「忍著。」顧矜霄聲音微冷,直接找了地方出神入定。
他本體去到枉死城,所見是現世落花谷在幽冥的投影。
現實里,顧相知身上的衣服變作方士的服飾,身下出現一道白光凝成的八卦氣場。
那些跟隨顧矜霄而來,順從無害的綠名活屍,忽然都抬起了頭,一個一個慢慢動了,圍著他成圈,慢慢逼近……
清澈的琴音自膝上的琴弦流出,紗幔飛舞自兩邊掀開,露出這神秘琴師的真容。
男人通身的白衣綉著青羽,一派文人書生的寬袍大袖,白色的紗帽束起烏髮,完完整整露出一張,對男人而言顯得過分俊美了的臉。
彈琴的動作顯得漫不經心,說不出的風雅隨性,聞聲抬眼瞥來,望見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卻立時叫人覺得一股霜寒撲面而來。
那書生眉梢眼角,似與生俱來帶著一抹冷靜倨傲的郁色,叫他即便神情並無不悅,都似沉吟著不動聲色的危險。不像是風流清雅的書生君子,倒像是禁宮廟堂深處,習慣了殺伐果決的權臣貴胄。
沐君侯不由一怔,只覺得這張臉熟悉至極,一時卻不能脫口而出。
「在下顧莫問。」那起筆有鋒,落筆卻輕薄的聲音,極為的特別,顯得淡漠又矜貴。
沐君侯微微一笑,清冽的聲音從善如流道:「那,請問顧兄深夜至此,是路過呢,還是在等沐某?我們是在哪見過嗎?」
顧矜霄輕抬下巴,淺淺勾唇,也微微一笑:「路過也好,等你也罷,都一樣。」
「是嗎?」沐君侯長眉微挑。
聽對面那人說道:「聽說你是武林第一人,我試試。」
什麼叫試試?沐君侯成名得久,早年當然也多得是滿江湖追著他打打殺殺,想要挑戰一番的江湖新秀,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別緻的「試試」。
他不禁輕笑出聲,以往這種事都避之不及,此刻卻莫名心頭一動,忽覺技癢。
沐君侯便也不見外地說:「那就,試試?」
似茅草尖一滴飽滿的露水,墜落月色清泉。
錚一聲,琴音先起。
一股衝擊的波浪,夜風一般碾壓草莖,層層推去。
沐君侯輕功下馬,橫笛在側,悠長的笛音破空而出。
笛音和琴音一進一退,密不間風。旁人不知,聞聲入耳,倒像是高山流水知音酬和。
實際上,笛音和琴音相持不下,一個沒接好便要音律攻心,內傷吐血。
尤其是對顧矜霄。
他一個滿級不久的萌新,連今天出場這套排場,都是用成就點從神龍那裡臨時租來的。
按理來說,長歌95級滿打滿算都不到十萬血的脆皮數據,若在遊戲里哪能和這些真正的江湖大佬一對一?對方以億打底的血,就算站著不動任他站樁輸出,都不知道刷到何年何月去。而大佬一個大招的尾風,卻能輕而易舉秒了他。
不過,這是在現實中,面對血肉之軀的真人,一切就不是這麼算的了。
雖然身嬌體軟先天不良,但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音符,輸入內力后,有可能變成一擊必殺的險招,也可能只是一聲穿雲破月的動聽音色,端看琴師怎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