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2隻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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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麒麟城的地界上, 能有這種手段, 所有懷疑的目光自然落到奇林山莊之上。


  「這一口黑鍋,背得著實有趣。」林照月緩緩地優雅地笑了。


  下屬又低聲說:「天都城的上官責問下來, 府衙里的官員都有些惶惶不可終日,希望奇林山莊能早日查出幕後真兇。」


  「那就查吧。」林照月低頭喝完葯, 隨口說。


  查當然就得從那一日入府的人查起, 尤其是繆霆死之前發生了什麼。


  由近及遠, 先是事發時身邊近距離接觸過他的人。


  然而,傳回林照月的耳里, 卻是:


  ——「沒有,謬大人獨居尊位,那時候三尺之內身邊並無任何人。」


  ——「只見大人忽然伸手摸向喉嚨,下一刻就血流不止。就像是惡鬼殺了大人一般。」


  ——「周圍並無任何暗器蹤影, 也有可能, 是趁亂收起來了。」


  ——「可是, 那是一記極為凌厲的劍傷!一擊必殺。」


  ……


  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 調查陷入泥障,奇林山莊的人疲憊地捏捏眉心,隨口問道:「那一日可有什麼不大尋常的事情發生?」


  被問話的人遲疑了一下,臉上帶上一種奇異的薄紅,神情古怪又曖昧地說:「若說與刺殺之事無關的話, 倒也有一件。那日庭下有一位極其俊美的琴師。」


  奇林山莊的人啞然失笑, 這算什麼特別?

  卻聽不遠處三三兩兩的交流:「那琴師還是第一次見, 臨時來的吧,從前沒見過?」


  「是啊,連繆大人都死死地盯著不放,眉來眼去的。」


  ……


  「事情就是這樣,府衙的僕從小吏皆道,傳聞繆霆為人殘暴不近女色,也沒聽說過好男色的。結果卻一直盯著那琴師不放。最蹊蹺的是,隨後他就死了。不過,這姓莫的琴師卻是好運,逃過一劫。」調查的人將此事轉述給林照月。


  「琴師?姓莫?」林照月眼前下意識出現一個人的臉,只是以那張臉的鋒芒威懾,便是傻子都會心生凜然吧,怎麼敢生出非分之念?

  「那琴師叫什麼?」


  「莫問。」這名字太好記了。


  「看來就是他了。」


  林照月想起,月下荒野那人奇異的嗓音說,我妹妹叫顧相知,我叫顧莫問。我妹妹只救人。我,只殺人!別記錯了。


  又一人疾步入內,劇烈的喘息著:「公子,有消息了。仵作裝殮的時候,在繆霆的衣襟內發現一道絹布手書,上書——殺人者,顧莫問。」


  林照月忍不住笑了,這倒是此人的做派。


  他身邊的人懊惱道:「這仵作也太沒用了,怎麼才發現,叫我們做了這麼多無用功?」


  「繆霆身份貴重,此案又牽扯重大,一個小小仵作怎麼敢擅自動他的屍體?但求無過罷了。」林照月體諒地說,「以後這個人的消息大約會頻頻出現在江湖上,你們留意些。」


  如此神鬼莫測的手段,若是對上……眾人心中不禁都是一凜:「是,公子。」


  繆霆一案早就傳遍麒麟城,甚至傳到天都城去。


  麒麟城的百姓只當看熱鬧,茶餘飯後又多了一段精彩絕倫的說書故事。


  遙遠的天都城內,受盡繆霆淫威的百姓雖然不敢明言,一個個臉上卻喜氣洋洋地,只差把「死得好」寫在腦門上。


  「這個春天,我怎麼覺得花開得特別艷啊。」


  「可不是嗎?天都透亮幾分,大約是老天終於開眼看了一眼。」


  「哈哈哈。」


  ……


  然而麒麟城乃至天都城一路,卻到處張貼著顧莫問的懸賞公告。


  做不成小鹿的神龍又變回戲參北斗,連連嘆氣:【這下可一舉成名了。你差點讓龍頭紅名boss背黑鍋,官府和白道都在找你,以後寸步難行了。】


  「是嗎?」切換成顧相知狀態的顧矜霄,一面練習著指法,一面平和地應聲道。


  神龍看著顧相知小姐姐的臉:【琴娘小姐姐跟你長得這麼像,這下會不會連她也受影響?」】


  然而,當他們親眼看到懸賞公告上的畫像后,神龍就把那句擔憂,原封不動吃下去了。


  【畫成這樣,不是我說,就算是你本體出來,換身衣服他們也認不出來吧!」】


  顧矜霄看著畫像若有所思,然後他悄無聲息出現在教坊的驚鴻面前。


  對一臉驚喜的驚鴻,輕聲說:「我能否為姑娘畫一幅畫?」


  「當然。」驚鴻言笑晏晏,「先生怕是還沒有欣賞過我的舞,獻醜了。」


  十幾年的仇怨一朝清償,驚鴻整個人猶如新生。以往尚顯癲狂的舞姿,都如同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驕傲飄逸,如同隨時要奔赴九天。


  顧矜霄的筆下,將這所有的意境通通落筆紙上。


  畫完的瞬間,果然察覺到多了一百的成就點。


  於是,琴娘小姐姐易容后,在各個教坊中轉了一遍,給每個稍有名氣的大家先生都畫了一幅肖像。


  二十、五十、一百的……總共拿到一千點成就點。


  加上他殺死繆霆后,前前後後總共入賬的成就點,幾乎就有一萬點了。


  對此,神龍驚嘆地說:【看來,繆霆這個人真是人嫌狗憎,壞到簡直沒邊了。】


  有這麼多成就點,顧矜霄難得放鬆地泡著溫泉。


  神龍本體就是半透明的水龍,自然更喜歡了,它游啊游:【其實你沒必要浪費時間的,我都說過了,每天凌晨七點,琴娘小姐姐和你的身體都會重置。有我幫你洗澡你還不放心嗎?】


  顧矜霄的睫毛上沾了水,如同沾濕的鴉羽,皮膚格外的白。安安靜靜地不動,線條被水色柔和,連眉眼的陰鬱和矜傲都好像消散了許多。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疏離。


  他睜開眼睛,輕聲說:「不放心。顧相知的衣服,我都解不開,你卻可以隨便換。」


  神龍化作原形潛到水底,害羞地說:【怎,怎麼可能嘛?都說只是重置身體數據了,自然是和裡衣一起……】


  「呵。」顧矜霄閉上眼睛,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氣音。


  越描越黑的神龍,自覺清白了,冒出水面:【這麼說,我連你的一起換了啊。】


  顧矜霄睜眼看著它,平靜至極。


  神龍忽然覺得好像有點冷,它蹭到顧矜霄身邊去:【顧矜霄,是不是天氣涼了?不應該啊,快入夏了應該變熱才對。】


  顧矜霄閉上眼睛:「有個問題,為什麼一百成就點是一小時?一萬成就點卻能換一周時間?」


  神龍很無辜:【點卡和周卡的區別,很難理解嗎?】


  顧矜霄:……


  好,不愧是郭煒煒家的龍。


  ……


  神秘琴師顧莫問,眾目睽睽之下,以無人察覺的方式,殺死天都城的總指揮使繆霆。並且狂妄地以神鬼不知的手段,在屍體衣襟內留下親筆手書——殺人者,顧莫問。


  事了拂衣去,無人可知其蹤跡,消息一出,江湖上頓時傳遍了。


  與麒麟城相鄰的烈焰庄,自然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


  沐君侯搖扇嘆息:「誰能想到一個琴師,殺手鐧卻是劍?繆霆死得不冤。」


  司徒錚也是用劍的,眼中不禁燃起戰意:「怪不得相知姑娘說,別讓他有機會出劍。」


  茯神若有所思,:「君侯當日與此人交手,對方似乎未曾出劍?更奇怪的是,聽說麒麟城當日對入內的人,挨個嚴查,你說那劍是怎麼帶進去的?」


  「無人見他出劍,難道當真又是方士手段?」沐君侯雖然一直談論此事,神情卻並不如何專註。


  茯神蕙質蘭心,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在憂慮不久后,落花谷和奇林山莊的婚事。


  因為林照月在烈焰庄勢力範圍內被劫殺一事,兩方私下裡很是起了些齟齬。


  聽說林幽篁心高氣傲,不滿至極,毫不留情地把燕雙飛送來的禮物全數退了回去。


  燕雙飛自然要請鴉九爺幫忙。


  此事是他們理虧,等閑毛賊怎麼敢在烈焰庄的地盤上打劫?烈焰庄責無旁貸。


  但是,蹊蹺的是,義莊里運回來的劫匪的屍體,比照當初似乎少了好幾具,當日負責運屍的人卻無一人察覺有異。


  本想貼出告示,讓人來領屍,藉此順藤摸瓜,找出背後原因,結果好幾具屍體居然迅速的面目腐化了。


  嚇得庄內現在都在說邪,說鬧鬼。


  連鴉九爺都說是不是找個道士來安安人心。


  沐君侯雖久居江湖,卻一直是個閑散人。但因為和鴉九爺的關係,頂著個鴉七爺的名頭,自然就要為兄弟朋友勞碌了。


  但此事已然陷入無解。鴉九爺成天唉聲嘆氣,覺得自己耽擱了小孫孫。


  茯神微微一笑:「我倒有一計,可以破這一局。」


  驚鴻卻是個舞樂全才。就和她的名字一樣,驚鴻一瞥,就叫人再難移開視線。


  別人用身體作舞,而她彷彿是用靈魂燃燒,忘情忘我。卻叫許多人無法欣賞理解這份極端狂熱,以為難登大雅之堂。


  內行人卻不會作此想法,很多人都拿她們兩個比較。月嬋娟自然的就會對驚鴻的事情,相較其他人更為敏感在意一些。


  舞者得罪為自己配樂的琴師,絕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驚鴻卻敢如此明目張胆,未免對自己也太自負了些。難道她真是越來越瘋魔了不成?


  月嬋娟原本毫無興緻,不由也好奇起來,那個無端被貶作陪襯的莫琴師是何反應?


  然後,月嬋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那個人。心微微的提起,再沒有落下來。


  那人低著頭,最先叫人注意到的,是他線條分明淺色的唇,唇角微微翹起一個似冷非嘲的弧度。叫人不知,他是不豫還是不在意?

  眼尾的陰鬱和眉宇的矜傲,都不外露。捕捉到的瞬間,卻叫人心底感到一陣幽深的涼意。一個落魄無害徒有清高的書生罷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引人的神秘。


  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只是抱起了自己的琴,隨後便旁若無人的跟隨引路的小廝走了。從頭到尾,似乎他的世界里也沒有過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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