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變態
這個鬼說到劉老漢, 像是打開了話茬子,對著郎默和秦淵繼續說道:「那些被他殺掉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的時候太過痛苦了,連報仇的想法都沒有,要不就是回家了,再要不就是被鬼差帶走。」
俗話說, 就算是鬼都怕惡人。
和一般人想象的人死後會仇怨很大截然相反, 在死前遭受過巨大的痛苦,就算死了看到那個人都會神經反射的恐懼,只想逃得遠遠的。
當然, 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定的, 死後想要復仇的也不少。
「劉老漢有次殺人的時候,我還在旁邊看了會兒。」年輕鬼繼續說道,「沒看一會兒我就待不下去了, 那個老東西,把別人的迷暈勒死也就算了,還會分屍,挖眼放血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這個鬼像是想到了什麼噁心的事,往地上啐了一口, 「尤其喜歡年輕的男孩, 真他媽的變態。」
郎默沉默了一會兒, 問道:「劉老漢家的地址呢?」
「喏,往鎮子北邊一直走個十幾里的路就到了。」這個鬼挺熱心, 「我要不是鬼的話, 早就把那老東西給弄死了, 你們要去嗎?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本來生前都是人,見到劉老漢的手段這樣殘忍不堪,早就看不順眼了。
郎默攥緊拳頭,「走。」
秦淵按了下郎默的肩膀,輕聲在他耳邊說道:「冷靜冷靜。」
郎默深吸一口氣,「不行,冷靜不了。」
有的人人竟然比妖怪還可怕。
秦淵拉住他握成拳的手往自己肩上撞了一下,「先捶我幾下消消氣。」
郎默的手在秦淵肩上輕輕碰了下,他抬眸,眼中彷彿有藍光在閃爍,「無聊。」
秦淵心想,無聊就無聊,自家的小狼崽可不能氣出病。
倆人旁邊的那個男鬼身上躥起一層雞皮疙瘩,他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倆人,「秀恩愛的真煩。」
他到死都沒找到女朋友,這倆個傢伙倒好,一點不體諒大齡單身鬼,竟然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秀恩愛。
該燒!
「說起來,你們真是大師嗎?」男鬼在前面帶著路,他腳尖輕點著地面,飄來飄去的。
不等郎默和秦淵回答,他又自言自語說道:「不是大師也不會看到我。」
「你不去投胎嗎?」郎默對自己是不是這個大師的回答說不上來,嚴格說起來,他和秦淵當然不是大師。不過雖然不是大師,但也做著大師做的事,拿著比大師還要高的錢。
「唉我倒也想去地下看看是啥個樣子的,但是我奶年紀大了,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上面。」這個鬼說到自己,嘴角的笑變得有點不好意思,「反正我奶的年齡也差不多快入土了,我再等等她唄,一個人去投胎我還害怕呢!」
秦淵多看了他一眼。
一個穿著花襯衫嘴上花花的人有可能是個孝子,同樣,看起來道貌岸然文質彬彬的人也有可能是一個斯文禽獸。
郎默又問道:「那你是怎麼死的?」
這個鬼撓了撓頭髮,「我說出來你們別笑,我是看我奶在地里幹活太辛苦,把她攆回家自己干,然後天熱,我熱中暑了……我們這田地大,一個人倒在裡面哪有人能知道,我被熱死的。」
秦淵頓了下才說話:「你挺孝順的。」
「唉,我奶和那個劉老漢的關係還不錯呢,劉老漢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指不定馬上就能下來找我了。」這個鬼年輕,說起話來也無所畏懼,在他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眼裡,死亡並不是那麼值得恐懼。
十幾里的路程說起來很遠,但三個當中一個是鬼靠飄的,感覺不到累;另外倆個別說十幾里了,再來幾十里都沒啥太大的感覺。
一路上聽著這個鬼的絮絮叨叨,很快就到了村子里。
而這一路,秦淵和郎默也對這個鬼生前發生了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這個鬼雖然說話不太靠譜,但卻有一個相當好聽的名字,叫做張秀霖。
「看到沒,前面那個亮著燈的就是劉老漢家。」張秀霖站在一棵樹后,指著幾十米前的一所小院子,「他家養著好幾條狗,那黑狗又凶又臟,外人都不敢過去。」
前面有一個小院子,院子門口是一條半人高的門欄,上面有一把鐵鎖,而院子里只有兩三間房子,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其中有一間門口掛著兩串大蒜和辣椒的屋子還亮著燈。
張秀霖看了眼秦淵和郎默,繼續說道:「你們也過不去啊,他家狗可壞了,人離老遠就叫了。」
郎默問道:「我們現在離得也不遠,狗叫了嗎?」
張秀霖一楞,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離得也不算遠,按理說劉老漢家的狗早就該叫了才是,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果然是珍藏不漏的大師。」張秀霖在心裡想著,表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大師,你們需要養小鬼嗎?看看我怎麼樣?」
「你太老了。」秦淵毫不留情地拒絕道。
郎默抽了下嘴角,暗道:一個八百多歲的是怎麼有勇氣說別人老的?
倆妖一鬼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到劉老漢家門口,趴在門欄旁的一條大黑狗吐著舌頭,它牙齒暗黃,眼神凶戾,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停在張秀霖身上,張秀霖身旁的郎默和秦淵則被它忽視了。
郎默和秦淵眼尖地看到這條大狗的牙縫中還有暗紅色的血跡和肉絲。
張秀霖往後退了兩步,蹲下身對狗齜牙。
看起來挺兇悍的大黑狗被他嚇了一跳,往後一蹦,反倒跑走了。
「劉老漢家的狗最慫了,就會嚇唬老實人,遇到比他還壞的就會夾著尾巴跑。」張秀霖不怕狗,他對門欄也彷彿視若無物,從門欄中直接穿過。
這個門欄對秦淵和郎默更是造不成絲毫阻礙,秦淵指尖在鐵鎖上點了下,鐵鎖應聲而開,他和郎默走進院中。
院子看起來不大,但後面還栽了不少果樹,張秀霖對倆人招了招手,「他家後面有一個地窖,殺人分屍什麼的都在那乾的。」
秦淵和郎默從亮著燈的屋子窗外走過,倆人刻意用了障眼法,就算從劉老漢身邊走過,他也看不到他們。
後院中有一口井,郎默往裡面看了眼,發現裡面有絲絲縷縷的陰氣纏繞,一看就是出過人命的。
張秀霖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口井,「唉之前有個小夥子年紀輕,劉老漢沒能綁住他,就在那小夥子要掙脫的時候,他把人家給推到這井裡去了。」
秦淵蹙眉,走到葡萄架下踩了踩腳下的一塊土地,顏色比旁邊的土地都要深點。
他抬眸看向張秀霖問道:「這是地窖?」
張秀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師。」
郎默走到秦淵那邊,用腳把那塊深色的地板踢開,地板落在地面發出一道砰的重響。
張秀霖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看了眼前院,「你們小心點,劉老漢不知道有沒有睡。」
「殺了這麼多人,晚上後院有聲響還敢過來嗎?」郎默說完這話又覺得不太對勁,按照劉老漢的變態心理,指不定他還真敢過來。
不過他毫不在意劉老漢會不會發現他們非法入室,探頭往地窖里看了眼。
一股陰寒的氣息順著地窖深處傳到外面,肉質腐爛的味道夾雜著泥土的腥味令人作嘔。
郎默蹲下身,雙手撐著地面,直接跳了下去。
秦淵有點無奈,他家默默的脾氣真是……雷厲風行的可愛。
張秀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已經沒人了,他哎了一聲,捂著鼻子也跟著飄了下去。
地窖深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郎默在跳下來的時候掌心就凝聚了一團火光,照亮眼前的地面。
秦淵從他掌心取出一縷火光,把這火光往地窖兩邊和上方一揚,霎那間,地窖纖毫畢現,仿若明晝。
郎默順勢熄了掌心的火光,往四周看了眼,吐槽道:「不愧活了八百多年……」
但是這話沒有說完就頓住,郎默的視線停在地窖處的一個鐵架和旁邊的鐵桶上,鐵桶旁邊還擺放著一個大冰櫃,因為這個冰櫃,地窖的溫度很低。
冰櫃不是透明的,暫且看不到裡面是什麼,但是這鐵架之上血跡斑斑,有幾塊大骨靜靜地躺在上面散發著白森森的光芒,大骨旁邊還擺放著剔骨割肉的長刀。
而那旁邊的幾個鐵桶中,濃郁帶著鐵鏽味的血液好像要滿溢出來了,在暗沉色的血液里,浸泡著不知名的肉塊。
雖然不想說出來,但郎默和秦淵已經猜出來桶里的肉塊是什麼了。
但這些都不能讓郎默噁心,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是——
最左邊的一個鐵桶中,裡面盛滿了人皮。
郎默後背發寒,罵了一句:「這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