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轉世
這個夢到這戛然而止, 陳辰再次驚醒過來。
夢中的場景熟悉又奇妙, 好像是他親身經歷過似的。
他知道自己是那個夢中的小蝴蝶, 也覺得那個一身黑衣，笑容不正經的少年有點兒眼熟，但到底有沒有見過卻不得而知。
下意識的，陳辰想到前一陣子被他用自行車撞傷的那個男人。
雖然五官沒有很相似，但眉眼中的那點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他從床上坐起身，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兒荒誕，夢中的事情, 還當真啦？
但少年心性，一旦有了好奇的想法, 就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他掀開夏被, 按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臉上，顯得他眼底深處一片橙黃，帶著溫暖的色澤。
陳辰拿出手機, 手指無意識地找到柳乘月的電話號碼，但卻遲遲沒有撥下去。
他那天保存了柳乘月的號碼, 但隨後就搬了家, 也沒有打算再聯繫他的想法, 現在大半夜的, 莫名給別人打電話好像不太對勁吧？
陳辰想了好一會兒, 覺得自己大概是今晚做夢做傻了。
他又把手機放下躺回床上。
但這次卻久久沒有困意, 陳辰心想：要不, 就打個電話問問他衣服洗了沒……
萬一那人問他為什麼搬家了自己又該怎麼回答呢？總不能說我爸我姐擔心你是蛇妖才搬家的吧！
相比較他爸他姐的神神叨叨，陳辰自己是不信的，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妖怪？
沒有搭訕的招，只能自己苦思冥想的陳辰頭髮都要愁白了。但他心裡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讓他想要聽一聽柳乘月的聲音，哪怕就是一聲「喂」也好。
陳辰又把手機拿回手中，抿唇，撥通柳乘月的號碼。
那邊響了很久都沒人接通，陳辰心裡有點緊張，但又莫名鬆了口氣，正當他打算掛了的時候，電話被人接通。
「喂？」男人聲線溫柔，但卻明顯不是柳乘月的聲音。
陳辰一愣，下意識說道：「不好意思，打錯了。」
那邊頓了下。
「你是找柳乘月的嗎？」男人聲音輕緩，「這是他的手機。」
「你是？」陳辰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子奇怪的感覺，彷彿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是好話。
「我姓黃，是他的同事。」男人聲音更溫和了，「今天上午柳乘月出車禍意外身亡了。」
「節哀順變吧……」
陳辰腦中一片轟鳴，有一根緊緊繃著的弦突然就斷了。
接下來男人說了些什麼陳辰已經不知道了，他無意識地掛斷了電話，怔怔地坐在床上。
臉上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下，陳辰摸了下臉，發現自己又哭了。
他心裡很難受，胸悶到喘不過氣，覺得有什麼珍重的東西被弄丟了。
本來只是靜靜流淚的陳辰獃獃地坐在床上，哭聲逐漸變大，變成壓抑的哭喊聲。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明明只是一個沒怎麼接觸過的陌生人。
但他怎麼會這麼難受？彷佛失去的是他至親之人。
陳辰的哭聲把陳爸陳爸吵醒，倆人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走到陳辰房間。
「咋啦你！」陳爸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辰辰哭得這麼厲害，辰辰的性格雖然綿軟，但也不是嬌氣的類型，啥事能哭成這樣啊？
「怎麼了？」陳媽坐在陳辰旁邊，將他摟在懷裡，「有什麼事跟爸媽說，是談戀愛失戀了嗎？」
「不可能，就他這樣的，還談戀愛？和課本談戀愛差不多。」陳曉靜打著哈欠靠在門口，「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陳小辰，你是不是大半夜的看什麼感人的電影了？」
陳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打嗝。
陳曉靜有點奇怪，走近床邊，小心翼翼問道：「你不會真談戀愛，然後被人甩了吧？」
陳爸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兒，「被人甩？你以為辰辰是你呢！」
陳曉靜憤怒，瞪了陳爸一眼。
陳辰擦了擦眼淚，「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很想哭。」
「想哭也得有個原因啊，到底是啥事？」陳曉靜一屁股坐在陳辰的電腦桌前，「快說，是不是真被甩了！跟姐說你喜歡啥類型的，姐去給你找個！」
陳辰搖了搖頭，「真不是。」
見一家人都關心的看著他，陳辰看向老爸和老姐，又說道：「柳乘月你們還記得吧？」
陳爸頭皮一麻，當然記得了！
陳曉靜緊張兮兮的：「該不會是他找來了吧？」
「他死了。」陳辰本來快要止住的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滴在手背上，「他出車禍了。」
一家人都一愣，然後陳爸喃喃說：「這……上次見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陳媽沒見過柳乘月，但聽陳爸說過，聽到這個消息搖了搖頭，「真是生死由命富貴由天。」
不知道為什麼，陳曉靜突然鬆了口氣，好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柄利劍終於徹底消失了。
她摸了摸胳膊，那次見到柳乘月她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有種莫名的畏懼感。現在聽到他死的消息，心情頗為複雜。
陳辰抬頭，看向陳爸陳媽：「我們還是搬回去吧，在這我不習慣，而且……化龍那種鬼話也是不可信的。」
連要化龍的妖都死了，還怕什麼報復？
陳爸陳媽點點頭，「我們商量一下。」
而在柳乘月掛斷電話的那邊，一個清風明月，氣質溫和的年輕人看了眼柳乘月的手機，剛剛那個電話的備註分組是【暫且人類-小芙蝶】……這種奇怪的備註讓他多看了兩眼，心想柳乘月這種性格的傢伙竟然也會有人類給他打電話？看來關係不錯。
郎默和秦淵這邊，幾人還在討論柳乘月。
喵五刷著帖子，讀給幾人聽。
【柳乘月這種隨心主義妖，會落得這個結局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惜的是，沒能成功化龍，要不然咱們妖界的制度說不定要改改。】
【改成啥樣？高興了就殺人，不高興了也殺人？人類又不是弱雞，能讓我們隨便殺著玩嗎？估計過不了多久，就來聯合對付我們了，醒醒吧，現在為妖就是要像秦大佬那樣，低調做妖，高調賺人類的錢！】
【要我說，柳乘月看起來不太像這麼菜的啊？這次出手的妖都是小輩，他就這麼掛了？】
【不好說，指不定假死？？換個身份繼續浪？？】
【不不不，柳乘月這種囂張的性格，讓他換張皮他還不樂意呢，他不會假死的吧？】
郎默和秦淵對視一眼，秦淵說道：「按照柳乘月的性格來說，假死的確不可能。」
「你們的修為到一定程度是不是能奪舍？」郎默思忖了一會兒，問道。
秦淵一怔，「可以是可以，但是幾率很小。柳乘月死的時候，身邊都是妖，他想要奪舍不太可能。」
郎默陷入沉默。
胡云喜摸著下巴說道：「那這麼說來，柳乘月是真死了？」
喵五翹著二郎腿，以一種不在意的口吻說道：「朋友們，你們是不是都忘了，就算是妖，只要不是死的時候魂飛魄散的那種，都要去地府投胎的啊！」
「柳乘月十有八九現在已經在投胎了！」
秦淵眉頭微皺，突然就明白了柳乘月為什麼要死這麼一次了。
郎默看著手機上的論壇，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暗道柳乘月也算是個明白妖，做事毫不拖泥帶水，一般妖就算明白那個理還都做不到這麼乾脆。
「真狡猾。」胡云喜聳肩，「因果循環，這苦夠柳乘月吃的啦。」
秦淵點頭：「不過這也算他自己作下的孽，遲早要償還的。」
「柳乘月是真的牛批。」郎默眯了下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等再見到的時候，他還是不是他了。」
不管是人還是妖，一旦轉世都會失去記憶，到時候就算有機緣再次恢復以前的記憶，但這一世經歷的事情很難讓他再變成以前的樣子。
「你們在說啥？」喵五覺得自己挺聰明的，但怎麼聽不懂這幾個在說什麼東西？
「在說，我該找個男朋友了。」胡云喜笑嘻嘻的。
喵五切了一聲，看向郎默，以眼神詢問，你們在說啥，解釋下唄。
郎默認真想了下，覺得自己沒這耐心解釋，敷衍道：「等你以後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就知道了。」
「卧槽。」喵五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你們是說，柳乘月轉世去了嗎？」喵五當然不算笨，略微將幾人的話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轉世幹啥？作孽太多重新修鍊？？」
「誰知道。」郎默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有些事情畢竟是他們猜測的，柳乘月到底怎麼想的，誰都不知道。
是不是想要重新修鍊重新化龍都不確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跟小蝴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