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冥幣
喵五一骨碌從車上翻下去, 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人形。
本來喵五手上還拿著一個手機錄音，準備交給警察備用，現在看來完全白費。
女孩驚恐地扭頭，對上喵五視線的時候，她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
一道肉眼看不見的妖力從女孩身上繞了一圈, 女孩倒在座椅上，暈了過去。
喵五的這道妖力也只敢讓女孩陷入昏迷, 甚至連那個司機的視線都沒勇氣觸及。
人類社會中, 妖是不會刻意外放妖力的, 在這種大家都各自隱藏的情況下, 能一眼看透另一個妖的妖力，只說明一個問題。
兩個妖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喵五心裡悲傷，暗自沉思, 為啥每次遇到郎默都沒好事發生？
那個司機還待在車上, 他透過窗戶，視線饒有興緻地落在喵五身上。
「哪家走散的小喵咪？」
這聲音和剛剛差別甚大, 微啞中帶著戲謔，微微上挑的尾音又透著一絲嗤笑。
喵五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 男人單手撐著下顎, 蠟黃的面孔上一雙猩紅的細長眼眸讓他心魂一震。
「3。」男人眯了下眼睛, 眼中的猩紅色濃郁的彷彿會滴落出血珠。
「2。」
「1——」
一道磅礴的妖力籠罩在周圍, 暗沉又壓抑, 讓人透不過氣。
天空烏雲壓頂, 暗紫色的雷鳴在空中翻滾著，倏地劈在那輛車上。
一直悠閑坐在車上的男人終於離開原位，在雷電劈在車上的前一秒，郎默抱著那個昏迷的女孩站在喵五身邊，剎那后，轟鳴聲傳來，計程車變得一片漆黑，有縷縷黑煙飄在空中。
秦淵和那個男人面對面對峙著。
喵五差點感動到哭出聲，大佬來了！
郎默卻沒他這麼樂觀。
在喵五離開之後，秦淵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郎默追問之下，他才說道：「剛剛那個司機感覺很熟悉。」
雖然覺得熟悉，但他卻不確定。
秦淵這話讓郎默怔了一下，他下意識問道：「你老熟人？」
秦淵沉吟，「先跟上去看看。」
蛇族，其實並不姓秦，而是姓柳。
胡家是狐狸、黃家是黃鼠狼、白家是刺蝟、柳家是蛇以及灰家是老鼠。
這五大家屬於就算在逐漸衰敗的妖界都頗有勢力。
而秦家，是從千年前的柳家分出來的，現在秦家老祖宗因為不喜柳家肆意任性又殘忍狠虐的行事風格，在柳家大鬧了一場，帶領著自己那脈離開了柳家。
那時候的秦淵還沒出生，對這段往事並不清楚，但在他小的時候，經常有柳家的小蛇們久仰他大名，想方設法出現在他面前弄死他。
秦淵第一個殺的妖不是其他的，正是他的同族，柳家的。
秦淵到現在都記得，當時帶著那些小蛇來鬧事的那個妖，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嘴角含笑，一雙猩紅色的眼眸看起來陰冷無比，就算自己族人死在腳下，他也無動於衷，甚至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這是秦淵對他的第一印象，在之後，他再聽到這個妖的名聲，就是很久之後了。
傳來的消息無一不是，那個妖行事隨心所欲，心狠手辣，但凡有招惹到他的，對人對妖都毫不留情，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有多少，不計其數。
柳乘月沒看秦淵，而是含著打趣的意味落在郎默身上。
郎默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舒服，往後退了一步，他見此哈哈大笑，沒頭沒腦地說：「柳乘月。」
「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郎默回了一句。
柳乘月猩紅色的眼眸微眯，嘴角輕挑，肆意道：「乘月直上九萬里——」
下一秒，他整個人連帶著那輛被雷劈成黑色的計程車一同在原地消失。
秦淵蹙眉站在原地。
「怎麼了？」郎默把女孩交給喵五，走到秦淵身邊。
「他身上的妖力很濃厚，看起來和我上次討封也差不了多少了。」秦淵語氣有點嚴肅，「不出意外，最近幾天就是他要討封的日子。」
「怪不得不跟我們起衝突，原來要留著實力討封。」喵五扶著昏迷的女孩，咋舌道，「柳乘月啊，據說他相當冷血無情，尤其喜歡對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出手，每次出現的面容都不一樣，到現在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孩了。」
郎默瞅了眼喵五，心想，不愧是論壇中八卦扛把子樓主，還有他不知道小道消息嗎？
「你知道這女孩住在哪嗎？」郎默對喵五說，「你先把她送回去。」頓了下，他又說道，「好好善後。」
喵五做了個明白的手勢，抱著女孩離開。
在喵五離開后，秦淵繼續道：「他要是討封成功，又多一個禍害。」
郎默沉思：「就算討封，也不一定能成功啊。」
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就是打回原形，該幹嘛就幹嘛去。
恕郎默直言，連秦淵這種幫助人類賺功德值的都沒能化龍成功，柳乘月這種更沒可能性了。
郎默這話讓秦淵眉梢微抽，真是哪裡痛郎默就踩哪裡。
郎默說完這話有點心虛，討好地對秦淵笑笑：「不說這個了，我們快回去吧。」
轉眼間，天色都快亮了。
郎默和秦淵是21世紀遵紀守法的好妖怪，就算剛剛追著喵五他們過來，倆人都是坐的計程車，不過距離喵五他們不遠就下了車。
倆人慢悠悠的往回走著，沒走多遠，還真在路邊看到一輛車。
司機看到倆人眼睛一亮，「打車嗎？」
「這麼遲還在跑車？」郎默有點驚訝，跟秦淵一起走上計程車報了自己小區位置。
「養家糊口嘛！」司機大大咧咧地說，「你們倆在這幹啥呢？」
「有點事。」郎默回了一句，又認真看了這司機好幾眼。
司機回過頭對倆人笑了笑，他穿著黑T桖，襯得他的臉慘白無比，讓郎默抽了下嘴角，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
秦淵面不改色和司機對視著，這司機訕笑一下，收回視線。
接下來一路只聽到這司機絮絮叨叨的在說個不停，郎默偶爾附和一兩句。
這個點的路上連車都沒幾輛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到達目的地，司機將車停在小區樓下，「九十八。」
郎默遞給司機一張紅鈔，司機搓了搓手，「有其他的嗎？」
郎默看向秦淵。
秦淵沉吟了一下，掏啊掏的，掏出一張紙幣，很大方地說：「不用找了。」
「兄弟太夠意思了！」司機喜笑顏開，接過錢對倆人搖了搖手，「下次打車還喊我啊！」
「你身上還帶著冥幣？」郎默和秦淵回到家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
「偶爾跟鬼差打交道，會隨身帶著點。」秦淵走到沙發上坐下，興緻勃勃地問，「今晚都聽我的？」
郎默把客廳的窗帘拉開，指著窗外說：「天亮了，晚上已經過去了。」
秦淵笑容一滯，「你這不是耍賴嗎？」
「誰耍賴了？我說的是晚上聽你的，但是現在已經是白天了。」郎默也走到沙發處，見茶几上放著報紙，拿起來看了一眼。
在看到一個報道的時候目光一頓。
《5月23號晚，沿江路附近有一司機被倆人搶劫殺害，兇手的下落至今不明》
這則報道下面有司機的照片，正是剛剛送郎默和秦淵回來的那個司機。
郎默又看了一遍，將報紙放回原處。
秦淵解開自己的領帶扔在沙發上，坐姿輕鬆，打開了電視，上面出現的是重播的晚間新聞。
「近日在漁鎮發生的一起卡車入室事故案……」
郎默抬起視線看過去。
上面端莊大方的女主持人繼續說著：「經警方調查，車禍死亡的倆人就是5月23號那起沿江路司機被害案后逃匿到漁鎮的兩個兇手……」
郎默：「……」
郎默突然覺得有點害怕。
「秦淵。」郎默喊道，「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嗎？」
「別怕。」秦淵摸了摸他的頭，一眼看透他在想什麼，「你現在在我身邊，就是那件事的果。」
郎默深吸一口氣，把頭湊到秦淵耳邊，小聲喊道：「秦淵。」
「怎麼了？」秦淵很有耐心地問。
「你真好。」郎默頓了頓，又道，「你抱抱我。」
秦淵一把摟住他，「就會撒嬌。」
郎默咬了他一下，下一秒整個人變成一頭純白的狼撲在秦淵身上。
身形不大，毛髮潔白沒有一絲雜毛，一對肉墊按在秦淵肩上扒拉著防止自己滑下去，晶瑩剔透的藍眼睛凝視著秦淵，頭上一對尖尖的狼耳抖動著，毛茸茸的尾巴還垂在身後搖啊搖啊。
小狼崽張嘴，小聲的嗷嗚了一聲，又嫩又脆的可愛聲音讓秦淵尾椎一麻，一股電流酥酥麻麻的竄遍全身。
可愛，想……艹！
倆人一個沉迷擼狼，一個沉迷被擼，在沙發上「玩」了有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天色大亮，秦淵才去浴室洗了個澡準備去公司。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看起來隨時會下雨的模樣，郎默也沒出門擺攤，而是待在家裡看起電視。
面無表情看了一上午動畫片后，郎默拿著鑰匙下樓，準備買點吃的回來。
從超市買了一堆吃的之後，外面突然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郎默站在超市門口，準備等這雨小了之後再走。
這時，從超市裡出來一個長相俊美，身材修長的男人，他站在郎默旁邊一起等著雨停，開著玩笑說：「你看這天像不像有龍飛過？」
「……」
郎默緩緩扭頭。
他難不成長著一副化龍討封專用有緣妖的面孔？
「蛇朋友，你知道上個這麼問我的下場是什麼嗎？」
柳乘月：「給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