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章

  折騰到凌晨兩點鐘, 沈樵坐起來抽了顆煙。


  姜晏窩在柔軟的被子里,看手裡的戒指。


  沈樵垂眸, 眼睛黑漆漆的, 透過煙霧,眯眼看她:「喜歡嗎?」


  姜晏挑眉:「有女人不喜歡鑽石?」


  沈樵漫不經心問:「和我比呢?」


  姜晏看他,果斷回答:「鑽石。」


  沈樵臉一冷:「.……你也忒現實了點。」


  姜晏翻了個身背對向他,慢悠悠道:「你要想聽甜言蜜語, 我也可以學來背給你聽。」


  沈樵不吭聲了。


  學來的有什麼用, 他想聽她真心的對他說句戀人之間的情話。


  他恨恨的把煙蒂在煙灰缸里給掐滅, 躺下后把她撈進懷裡捂著, 拉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撫過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永遠別摘下來。」


  姜晏盯著戒指,沒有說話。


  他吻吻她的臉頰, 說:「只要你別取下來,無論你今後走到哪裡, 我都能把你找回來。」


  這段時間,習慣了他邪里邪氣的痞樣子, 突然這麼嚴肅認真起來,姜晏倒還一時有些不習慣。


  她似認真又似玩笑答:「我這麼喜歡鑽石, 沒事兒取下它做什麼?」


  沈樵被逗笑:「喜歡鑽石,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都給你買。」完了, 又特意鄭重補充:「但這枚戒指, 絕對不能取!」


  這是他送給她的求婚戒指, 意義深重。對他, 對她,還有更重要的人生使命。


  姜晏縮縮脖子:「睡吧。」


  夜深,人靜。


  身體的疲乏,讓姜晏很快就進入了睡夢。


  她睡著時,眉目淡淡的,習慣性的輕輕蹙著眉心。


  平日的她看上去總是清清冷冷,彷彿對什麼事都不熱衷,雲淡風輕。其實是因為內心荒蕪了太久,既孤單又沒有安全感。雖然口中一直說著想怎麼開心怎麼活,然而根本就沒有真正走出來。


  或許哪天,他把她睡夢中皺眉的毛病給治好了,她的人生才算真正的破繭重生。
……

  次日周末,沈樵白天照常去加班。


  鄭如之帶姜晏出門逛街,做護膚,買衣服。商場里的銷售人員都把她倆錯當成了母女。因為誰能相信婆媳一起逛街,還會親昵挽著手臂的呢。


  姜晏跟鄭如之一起,也並不覺得扭捏拘謹。鄭如之和善,又沒有豪門太太的架子。與其說她是個隨和的長輩,倒更像一個聊得來朋友。


  兩人路過一家精品首飾店的時候,鄭如之說要進去買點東西。姜晏隨便掃了一眼貨柜上的部分標價,簡直貴的離譜。


  就比如鄭如之手裡正拿著的手絹,據專櫃人員介紹,是進口的全手工製作,人工刺繡,得兩千多一條。姜晏心裡唏噓,這隻怕是金線秀的吧,得是她半個月工資了。


  以前簡晴和白嵐會經常出來買奢侈品,但姜晏是從來不會進這種地方。她就算有錢,花四位數或者五位數買件衣服或首飾,也寧願拿去資助一個失孤家庭找孩子。


  最後,鄭如之還一口氣買了兩條,給姜晏一條,她自己一條。


  雖然這奢侈東西對鄭如之來說九牛一毛,可姜晏拿著真的沒什麼作用。想拒絕,但又怕一再矯情推讓,讓營業員看去給鄭如之丟臉。


  鄭如之難得出來逛一次街,給這家店做了不少貢獻。她又讓姜晏自己四處參觀,想要什麼只管拿,她給她買。


  當她經過一個展櫃的時候,看到了放在展示盒裡的一對男士袖扣。純白玉材質,黃金雕邊,中間一個小龍形圖做了微雕。一枚小小的袖扣,仔細一瞧處處藏精緻,細微處別有洞天。但是一看標價,一萬往上走。


  不過戴在沈樵身上,以他的身份地位和選東西的品味,一定非常適合。


  姜晏想起自己以前給他送的那對五百多的柏木質袖扣,心口突然微凝了一下。


  她站在展櫃前,盯著那對袖扣看了許久,專櫃人員過來說要拿給她看看,姜晏拒絕了。


  中午兩人找了家西餐廳吃飯,鄭如之說:「我已經很久不來逛商場了,他們都不讓。今天要不是說約你出來,爺倆肯定得反對。」


  姜晏不太明白:「為什麼?」


  鄭如之輕輕劃開盤裡的牛排,悵然的嘆了口氣:「沈樵他哥哥,就是被我在商場給弄丟的。」


  姜晏表情微滯。


  鄭如之說:「我這輩子犯得最大的錯事。」


  「錯的是人販子,您只是沒防範住而已。」


  鄭如之搖頭:「別人家都有小孩,為什麼偏偏弄丟了的是我。」她頓了頓,眼神憂傷的看向姜晏,說:「是因為我沒有做好當媽媽的責任。」


  姜晏勸:「每個人都有大意的時候,只是剛好那麼不湊巧的碰上了。如果這世界上,沒有那類喪心病狂的人販子,即便我們如何大意,也不會造成悲劇。」


  鄭如之笑了笑:「孩子,謝謝你安慰。阿姨這輩子的罪惡感估計都是贖不了了,所以只希望你跟沈樵能好好的,我這心裡才會稍微舒坦一點。我也聽沈樵說了一些你的身世經歷,以後你儘管把我當自己媽媽,有什麼困難和委屈只管找我,也許幫不了什麼,但至少有個傾訴對象。」


  「謝謝阿姨。」
……

  晚上回公寓之後,姜晏盤腿坐在沙發上,把今天的戰利品一一擺給沈樵看。


  高端護膚品,項鏈,手絹,還有一套情趣內衣。


  「全是阿姨給我買的。」姜晏指指那套情趣內衣,忍俊不禁:「我都不好意思收,你媽倒好意思送。」


  「我媽以前學藝術,一直挺趕時髦。」沈樵勾起那件薄薄的布料,嫌棄的皺了下眉:「穿這玩意兒有必要麼,還不如不穿來得好看。」


  姜晏劈頭搶過來,白了他一眼。


  她又拿起那個首飾盒,取出項鏈給沈樵看:「這個應該很貴吧。」


  鉑金花紋的寬鏈上鑲著翠綠的小碎鑽,鑰匙型的掛墜。其實單戴更好看,這個掛墜著實有點畫蛇添足,太累贅。


  「這把鑰匙得多少克金子做?」姜晏幾乎沒有買珠寶的習慣,沒研究過也不識貨。


  沈樵拿過來瞧了一眼,哼笑聲:「這可比金子值錢多了。」


  「什麼意思。」


  沈樵看她一眼,對她手裡的鉑金項鏈挑挑下巴:「那是江景別墅大門鑰匙,幾年前她跟爸給我準備的婚房。」


  「.……」姜晏的瞳孔一點點擴張,差點嗆氣。


  當時在珠寶店她就感覺奇怪,明明試戴的時候只有一條鏈子,怎麼打包又多了個掛墜。她還以為是鄭如之強行配上去的。


  沈樵躺在沙發里抬眸看她一眼,心裡稍許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排斥這種做法。


  然而——


  姜晏把項鏈收好,卻在心裡感慨,難怪身邊認識的女性們都想找個金龜婿,嫁入豪門做闊太太。這感覺,相當酷爽,簡直是太子妃般的待遇。


  然後,她笑著伸手拍了拍某位太子爺的臉:「終於發現你身上最大的優點了。」


  沈樵:「.……」
……

  一個星期後的周六,姜晏當真沒有去看馬術比賽。


  倒不是故意逃避喬知言,而是這天剛好休息,去公墓把母親的事給辦了。


  姜晏想給母親建墓,一則是尊崇老習俗,接她回家,魂歸故里。二則是方便每年忌日給母親祭拜上香。


  雖然沒有姜素韻的骨灰,但姜晏很早就打聽過,特殊情況下,可以用衣冠冢或其它有代表性的遺物代替下葬。不然這些年,她也不會一直給簡燁霖提議這件事。


  只不過姜素韻去世太突然,姜晏也是逃出來的,她連自己的一件衣服都沒有拿,更不可帶姜素韻的遺物。


  是當年在舅舅家住了幾年,外公外婆怕有一天女兒還會回來,交代兒子要把姜素韻的東西留著,姜晏才留了一些東西放到至今。


  做不了簡燁霖的指望,大學畢業后,她就打算自己完成這件事,因為一直苦於弄一些證明材料才拖到現在。


  提起簡燁霖,姜晏倒是從那天去過醫院之後,就再也沒關心過他的情況。反正看那樣子是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晚上在家吃晚飯的時候,她聽沈樵說起有幾家大企業有意收購簡氏。


  姜晏倒還奇怪他突然跟她說這些幹什麼,猜測到一種可能:「你也想收購?」


  「有這個想法。」沈樵坦蕩承認:「反正要賣給別人,誰買不一樣?」


  姜晏剝著龍蝦,不予置評。


  沈樵打量她一眼,琢磨著問:「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他?」


  說實話,她還真沒想。她只在考慮這事,對從天堂跌入地獄的簡晴,打擊會有多大。


  「你看我像那麼善良的人?」


  「哦?」他饒有興緻的問:「那你覺得什麼人才叫善?」


  姜晏想了下:「阿姨那樣。」


  沈樵滿意的勾了下嘴角,隔一會兒又說:「總誇自善的人叫偽善,常誇他人善良才是真善。」


  只有心存善念,有雙發現美好事物眼睛的人,才能時刻看到別人身上的優點。


  「沈總應該去當哲學家。」


  「你應該去當演員。」


  姜晏哼笑了聲:「沈總想誇我就直說,你是嫌自己還不夠悶騷,說話拐彎抹角的。」


  「你想聽我誇你什麼?」


  「膚白貌美。」


  沈樵吃著菜,掀起眼皮幽幽看她一眼。


  姜晏正雙手拿著一個大龍蝦在剝,嘴角還沾了些辣子油。


  於是沈樵垂下眼瞼,無奈輕嘆了聲:「你先拿鏡子照照你的吃相,再來跟我自戀。」


  姜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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