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章
姜晏默默鬆開手, 抬眸看他一眼。
這特么，她第一次在他面前, 感到尷尬。
沈樵整了整被她抓皺的衣服, 垂眸盯著她：「你慌什麼？」
姜晏還是不放心，傾身回頭朝走廊上瞅了眼，確定沒人了，才從他與牆板的縫隙間走出來。
「我想回去了。」她看向他：「估計沈總現在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思了吧。」
「為什麼沒有吃飯的心思？」他抬手整整衣領：「我正大光明, 不像簡小姐心虛, 草木皆兵。」
「還不是拜你所賜？」
「拜我所賜？」沈樵輕笑：「我可從來沒有承認跟簡晴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她冷笑：「沒關係上次白嵐生日你還去簡家吃晚飯？」
「是簡晴打電話跟我說, 簡夫人邀請我參加她壽辰。」他說的有理有據：「現在豐躍跟簡氏有合作, 我好意思拒絕？」
姜晏頓了頓，沒說話。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麼？」他說：「因為他們誤會我跟簡晴有什麼，所以你覺得跟我一塊兒見不得光了？」
姜晏冷著臉：「我犯得著自找麻煩么。」
「行啊。」他脫口而出：「我現在就過去告訴你父親, 我在追求你，你敢不敢跟我一起？」
姜晏斜眼瞧他半響, 沈樵插兜閑閑站在一旁就那麼筆直而坦蕩的看著她，輕輕挑著眉稍臉上似笑非笑。
算了。
他有句話說得對, 其實沒什麼需要逃避。簡晴早給她說過，她跟沈樵本來就只是交易關係。就算她以前沒有跟沈樵認識, 而只是一個初識的陌生男人，一起吃頓飯又能怎樣。
而且, 她為什麼要忌憚白嵐和簡燁霖？
她是自由的, 有自己選擇權利。她想怎樣, 無需看任何人臉色。
想及此, 她骨子裡那股倔勁兒上來了，整個人也輕鬆了下來，轉身走向包房：「吃飯吧。」
……
陸煊給他留的包間自然是最好的。
全面牆紙都是黑底翠竹圖，進屋正上方是一副毛筆字，古韻很濃。
服務員引領兩人落座，把菜單遞給了姜晏。
餐桌上方是一盞淡黃的創意吊燈，暈染著氛圍很是溫馨。
沈樵很紳士的給她倒了杯茶推給她，「想吃什麼只管點，喜歡吃下次再帶你來。」
一旁的女服務員被男人體貼的話暖到了，眼神在兩人之間掃了一遍，然後微微一笑。
她瞧著沈樵衣著不凡，那掩藏不住的貴氣，足以證明是個有錢人。於是，她把握住機會，還不忘給店裡打廣告做宣傳。
「我們這裡每月15號有活動，如果當天是情侶過來用餐，除了享受打折之外，還可以額外贈送一束玫瑰花哦。」
姜晏闔上菜單，看向旁邊的服務員，輕輕一笑：「小姑娘，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跟他並不是情侶。」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了。」小姑娘連連道歉，「我們這裡夫妻過來，也可以享受這個待遇的。」
得了。
還不如誤會呢。
沈樵看完菜單，把菜本遞給服務員，順帶著兩張紅色的人民幣，權當是他心情好的小費。
「你很敬業，我會跟你老闆反應。」
小姑娘在這上一整天班也才一百多塊錢工資，平時收到的小費大多是客人們結完帳的零錢，頂上天遇到大財主給一百。可眼前這位老闆出手就是兩百人民幣，笑得合不攏嘴，乖巧的說道：「謝謝老闆，您稍等片刻，我馬上去給您上菜。」
等服務員出去后，姜晏又想諷刺他了。
「沈總真土豪。估計小姑娘們這輩子能遇到沈總這樣的大金主，花光了她們一輩子的運氣了。」
沈樵正在喝水，抬眸幽幽看她一眼。等放下了水杯，才接話道：「你陪我吃頓飯，我還給你十萬呢。」
姜晏：「沈總捐得那些錢又不是我受益，我可一分錢都沒拿著。」
「那你想要什麼？」他說：「我給你買。」
姜晏：「拿人手短。萬一收了沈總的東西，你以後要對我提什麼過分的要求，我都不好意思拒絕。」
沈樵：「吃人還嘴軟。我請你吃飯，怎不見你對我說話溫柔些？」
「對沈總太溫柔，我怕沈總誤會我愛上了你。那簡直是太可怕了。」
沈樵斜靠在椅背里，手裡玩著水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再接話。姜晏匆匆抬眸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喝水，也不說話了。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的只聽得見中央空調轉動的聲音。
沒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
是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
「哥。剛在前台看見了你的定位名字才知道你過來了。」男人拿著一瓶紅酒，進門就笑得開朗：「店裡剛進了一款好酒，給你們送瓶過來嘗嘗。」
姜晏坐著沒動，猜也猜到是誰了。
說話間，陸煊走過來，在看清沈樵帶著的女人是姜晏的時候，一愣，「簡小姐？」
姜晏抬頭看向他，神色輕鬆道：「可不就是我。」
陸煊不動聲色瞟了沈樵一眼，又對姜晏笑道：「之前我們見過，你還記不記得？」他怕她想不起來，特意提醒：「在馬場。」
「記得。」她怎麼會不記得他，嘴裡輕輕念著，「不僅記得，咱們還是高中校友呢。」
陸煊又是一怔。
沈樵開了口：「姜晏。」
「哈？」陸煊一拍手，表情恍然大悟：「難怪上次在馬場我跟哥說你長得像高中那個小師妹。你真是姜晏啊？」
姜晏點頭。
陸煊瞪大眼睛，「那你怎麼又會是簡小姐？」
姜晏笑笑未答。
陸煊直接在姜晏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那樣子是打算好好敘敘舊，「果然女大十八變。師妹，你現在是越變越漂亮了，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哈哈！」
「哦？」姜晏問他：「那我以前在你們眼裡究竟丑成什麼樣子？」
「誰說你丑了？」陸煊縱橫情場，說話不得罪人，「你那時候只是沒現在洋氣，有氣質。」
姜晏不置可否的笑笑。
「誒對了。你怎麼會是簡家千金？」陸煊非常疑惑，又繞回這個問題上。
姜晏漫不經心的：「你猜。」
陸煊撓撓頭，還真認真的想了一下。讀書那會兒，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出生富貴人家，所以後來才會有那些傳聞……
「不會？你是簡家……？」陸煊不便明說，小心翼翼的審視著她。
已婚男人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在他們這個圈子沒少聽說，也並不是稀奇事。他不直接點明，是考慮對姜晏的尊重。
姜晏卻很坦然一笑：「我可不是。」她頓了頓，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扣，「我母親當初可是跟我爸正式訂過婚的女人。」
聽她如此說，沈樵都不免覺得好奇，輕輕皺起眉，思索著看向她。
「這是什麼意思？簡夫人不是演員白嵐嗎？」陸煊說：「我媽挺喜歡看她電影，現在電視上重播她的作品，我媽還講八卦說她因為嫁入豪門選擇了息影。」
姜晏只是輕輕的冷笑了聲，端起水杯喝水，全身透露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察顏觀色，陸煊當然是懂得。於是立即換了另一個話題問：「所以當初，經常到學校找你的是簡董對吧？」
姜晏輕輕擰起眉心。一提當年的事，回憶就翻滾了起來。
她懶懶的『啊』了聲。
「原來這樣啊。」陸煊長長感嘆一句，微微坐直了身板。表情略顯苦逼的看看沈樵，又看看姜晏，「你是不知道。那時候不是經常有一輛豪車停在校門口，我們還以為——」
桌下的腿被重踢了一下。
陸煊整個人一愣，突然不說了。
姜晏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警惕的看向對面的沈樵。他表情如常的回視著她，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又看向陸煊，「話說一半什麼意思？」
陸煊剛才腦子短了個路。
還好沈樵及時踢他一腳，那件事怎麼能說呢。讓姜晏聽了尷尬之外，這不自己給自己挖坑么。
於是他立即打哈哈道：「還以為你是低調的豪門千金，搞了半天，還真是啊哈哈哈哈哈。」
姜晏拿眼角看他，看得陸煊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她才開口說話，「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么？」
陸煊乾咽了一下喉嚨，沒啥底氣的說：「我說的是真的啊。」
姜晏笑出一聲，目光在陸煊和沈樵之間轉了一圈，最後看向陸煊，語氣里有戲謔也有認真，「你們該不會是以為我傍大款了吧？」
陸煊連忙擺頭，「沒有沒有。」
姜晏只笑，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卻本能的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男人。沈樵在喝茶，沒有跟她的目光碰上。
為了趕快跳過這個話題，陸煊立即轉移到另一件能講的事情上。
「對了師妹，哥那年生日，你送了他一對袖扣是吧？」
姜晏聞言，表情微微一凝。
陸煊繼續道：「以往他生日都會收很多禮物，丟也不能丟，就被我們幾個兄弟瓜分了。當時我也不清楚，整理禮物的時候，看那對袖口好看就拿走了。後來有次無意間發現了盒子背後是你寫的祝福語，就嘴欠告訴了哥，他差點沒跟我打起來。」
說到這，陸煊回頭看了眼沈樵，輕哼了聲，開玩笑道：「早知道不告訴他了，哈哈。」
姜晏心裡咚地一下，像被什麼東西撞擊到了。她再次抬頭看向對面的沈樵，後者閒情逸緻品茶，依然沒有看她。
……
回家路上，姜晏坐在副駕駛，一直低頭玩著自己的新做的指甲，兩人沒有任何言語交流。
她幾次輕輕斜過眼角試圖看他，卻又沒有真正轉過頭去。
心裡有一點堵堵的，也有些糾結。
封閉的車廂里，正播放著一首憂傷的歌曲。
「.……浪費時間是我情願，像謝幕的演員，眼看著燈光熄滅。
來不及再轟轟烈烈，就保留告別的尊嚴。我愛你不後悔，也尊重故事結尾.……」
她跟他算什麼？前任都算不上。
頂多是一段苦澀的暗戀。
其實重逢后，她從來就沒有去認真梳理過，她跟他到底是以什麼關係又重新開始聯繫的。她很累，於是把心封閉的很緊，不想再自找苦腦。
今天可能是因為陸煊的一番話，令她稍稍有些觸動，才把這件事冷靜思考了一遍。
她後悔過嗎？似乎沒有。她不就是尊重故事結尾么。當初是她自己情願，所以後來也沒有去怨得不到的人。
「我愛過你，利落，乾脆。」
……
到了別墅門口，姜晏推門下車，沈樵也跟著下來了。
「姜晏。」他難得這麼認真叫她的名字。
她回頭，看向他。
他插著兜，款步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
頭頂的路燈，打在他的頭上，透過他額前的碎發，落進他的眼睛里，深邃而明亮。
姜晏抬頭看著他，輕輕抿著嘴，異常安靜，等待著。
「有些話很長，以後慢慢說。」他說，「咱先把眼前這件事解決。」
姜晏盯著他，沒有吭聲。
「姜晏。」他又喚一遍她的名字：「我就問一遍，你可以考慮考慮。」
她安靜的看著他，不催促，等著他問。
沈樵認真的望住她的眼睛：「你希望我去告訴你父親，當初我那句對簡家大小姐有好感，是你並不是簡晴。」他頓了頓，繼續道：「還是希望——」
身後的院子鐵柵門咔嗒一聲，被人用力拉開。打斷了沈樵的話。
兩人同時看向門口。
姜晏回過頭，還沒看清人，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個利落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