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章
「看來簡小姐對我成見不少？」
聲源就在身後不遠處，若有似無的笑聲裡帶著幾分輕嘲。
姜晏睜開眼，望著傘頂，兩秒后，又重新閉上。
一旁的簡晴趕緊站起來打圓場，「沈總你別誤會，我姐沒有惡意。」
沈樵極輕的哼笑了一聲，緩聲道：「不至於。」
簡晴笑笑，立即岔開話題，「沈總沒去打撞球？」
「公司臨時有點事，改天請兩位吃飯，待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們。」
正說著話，他的那個女秘書閔渝，已經拿著一疊文件走了過來。
「啊謝謝。」簡晴說：「我有開車過來，你去忙吧。」
沈樵點點頭，視線移過來打量了某個女人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插兜轉身走了。
待他離開后，簡晴看向一旁的姜晏，簡直哭笑不得，咕噥一句：「下次見面肯定會很尷尬。」
姜晏沒理會，睜眼出了會兒神，數秒后，站起來，「回去吧。」
簡晴過來給她提葯，兩人直到換完衣服走到停車場，簡晴都悶悶沒再做聲。
姜晏斜眸睨她一眼，坐進車裡，點了支煙。
簡晴啟動車，姜晏將車窗降到一半，把手懶懶的伸到窗邊，彈了彈煙灰。
急速而過的風一吹，煙灰瞬間飄散得無影無蹤。
「放心，礙不著你什麼事。」姜晏舒服的靠進椅背里，緩緩呼出一口煙霧，「我跟他認識。」
簡晴意外不小，快速偏頭看了她一眼，「啊？」
「前兩年寫了個東西，被影視公司買了版權，現在正在拍攝，他是投資人。」姜晏沒有說曾經同校的事情。
車速慢了一下，簡晴瞪大眼睛看她，「怎麼沒聽你說過？！」
姜晏替她盯著前方，寡淡道：「有什麼好說的。」
「爸不一直為你從公司辭職的事不高興嗎？」簡晴說：「他如果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開心啊。」
姜晏眉心有點不耐煩的蹙了下，因為簡晴似乎扭曲了她耐著性子告訴她這件事的目的。
見她沒再說話，簡晴很快又回歸到了主題，卻是非常疑惑，「可是，沈總剛剛怎麼好像跟不認識你一樣？」
姜晏冷冷的哼出一聲，「所以我說別被他那副皮相迷惑。」
「我哪有被迷惑，就是感覺而已。」
姜晏不說話了。
簡晴又道：「真是奇怪啊，他怎麼要假裝不認識你？」
煙霧裡，姜晏的臉淡到沒有任何錶情：「每天見得女人多了，不記得多正常。」
簡晴將信將疑，「那也不至於啊。」
姜晏轉頭看向窗外，「不然？」
簡晴想了想，「我覺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刻意的舉動，肯定是喜歡你。」
姜晏一口煙含在嘴裡，嗆進了嗓子，悶咳了幾聲，咳得臉頰都紅了。
「沒事吧？」
姜晏擺擺手，在車裡的煙灰缸里掐滅了煙。
這時，電話響了。
姜晏左手從褲兜里抽出手機，是薛靜。
「喂？姜晏。」
「嗯？」
「有件事跟你說一下，女一號的演員定下來了，明天到公司簽約。」
「哪一個？」
前段時間，姜晏跟主編通過銀屏形象考察商量后，給導演建議過幾個氣質比較符合人物的女演員。
「蘇曉。」薛靜說。
一聽這名字，姜晏立即擰起了眉心。
蘇曉，並不在之前的推薦中。
姜晏不太關心娛樂圈的新聞，但蘇曉這個名字這幾年在娛樂圈的確是聲名大噪，被評為新四小花旦之一。
「誰選的？」
「季導。」薛靜吞吞吐吐，「畢竟是正當紅的女明星，他說對票房.……」
姜晏打斷：「意思是劇本不行，得靠她人氣來拉票房了？」
「不是。」混跡職場多年，薛靜左右逢源的本領不是瞎練的，解釋起來兩邊不得罪：「導演的意思是好劇本加上好演員，更加錦上添花。」
「好演員？」姜晏譏笑了聲，「靠一張臉，無論哭或笑只會撅嘴巴的如果是好演員，在大街上隨便拉個美女都可以拍電影了。」
薛靜再那頭憋著笑。
「明天我過來公司一趟。」她說完就撂了電話。
……
第二天上午九點，姜晏直接去了楊製片的辦公室。好巧不巧的，導演和蘇曉也都在。
蘇曉知道姜晏是原著作者后，很有禮貌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微笑打招呼。姜晏淡淡看她一眼，覺得她最近正在熱播的新劇里的傻白甜倒挺像本色演出。
本來這礙不著她什麼事，演員有各自的表演風格，憑藉著一副好臉蛋，追捧的粉絲也有上千萬。當初賣版權的時候，她沒指望還原度有多高，唯一希望的是能找真正有實力的演員。蘇曉以演偶像劇而成名，人氣很高，演技……褒貶不一。
姜晏在蘇曉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瞟了眼茶几上攤開的合同。
她自知自己不是大牌作者，有發言權卻沒有左右演員選擇的決定權。可她心裡有意見，就她那個無所畏懼的性格，怎麼忍得了。
她開門見山直接問楊製片，「為什麼我們推薦的三位女演員都沒有錄用？」
蘇曉聞言，看向她，臉色微變。但姜晏根本沒注意，眼神冷而靜的盯著楊製片，想聽他的合理回答。
「是這樣的，有兩位檔期排不開。另一位還是個新人，沒有什麼知名度，估計挑不起這根大梁。」接話的是坐在蘇曉旁邊的季導。
「您說的是夏青筠吧？」
季導點頭：「我看了她資料，前年剛出道，沒什麼代表作，唯一有點名氣的電影作品還是個女三號。」
姜晏彎起嘴角笑了笑，緩緩吐出一句話：「可她有演技。」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了幾秒。
這話說得有歧義啊。特別是當著蘇曉的面。
沒有選有演技的夏青筠做女主角，反而找了蘇曉，言下之意就是她沒演技咯。
「姜小姐。」蘇曉溫柔開口，可是臉上的笑卻很難再掛住了，「你是擔心我駕馭不了這個角色？」
姜晏眼珠轉過去看她，表情平靜的近乎淡漠，說出的話也並沒有委婉的意思，「我看過蘇小姐的劇。講實話，夏青筠比你更適合這個角色。」
蘇曉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楊製片和季導也面面相覷，意外姜晏說話毫無顧忌。
楊製片看了眼臉色微僵的蘇曉，打圓場道：「角色合不合適，得上戲了才知道。蘇小姐這兩年獲獎作品不少，演技是得到觀眾認可的。」
「如果上戲了不合適怎麼辦？」姜晏反問，語氣中帶著咄咄逼人之勢。
「看來姜小姐是在質疑我選演員的能力了？」季導終於按耐不住，話出口時，音調微提。
姜晏沒有解釋，說：「我只是奇怪有更合適的演員為什麼不用，就因為他們不比流量演員人氣高？」
「演員名氣當然重要。」楊製片接話說：「影視是要考慮成本的，這部戲本來就是個冷題材，咱們總不能讓沈總虧本不是？」
「所以——」姜晏頓住，冷冷哼笑了聲，「那些願意沉下心來去專研劇本，揣摩角色磨練演技的小演員，真是活該他們紅不起來，誰叫他們沒有熱門話題提升知名度，只知道埋頭苦幹。」
這一瞬，空氣彷彿都靜止了。
他們看看姜晏，又看看蘇曉，交換目光，沉默未語。
蘇曉盯著姜晏看了幾秒，表情有些微惱，卻並么有尷尬，反而底氣滿滿的反問她：「敢問姜小姐，您所謂的好演技是什麼標準？」
蘇曉畢業於中系本科班，出道至今，雖然也有質疑聲，但好評居多，去年年底剛拿了年度最受歡迎女主角的獎盃。她想，姜晏一個非科班出生的外行，她懂什麼叫演戲么，憑什麼質疑她。
姜晏挑眉，「很簡單。」
蘇曉笑了，笑里又帶著幾分挑釁，「洗耳恭聽。」
姜晏右手裹著紗布不活伐，她豎起左手大拇指，「我就一個問題，你們想到的第一個答案就是。」
蘇曉覺得她在故弄玄虛，「什麼？」
姜晏抬眸掃視了在座的人一圈，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看著他，她勾了下嘴角，靠進沙發里。
她就像在對眾人問一個非常平淡的問題，說：「和珅是誰？」
話音一落，一陣死寂。
沒有人出聲，表情卻統一有著意外。
這個問題問得巧妙。
姜晏雖然非專業，但她以一個觀眾的角度去欣賞演員，這種方法無可挑剔。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演員們有出色的演技，提到這個角色的時候，大家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畫面，就不會是那個最經典扮演者的面孔。
姜晏挑著眉眼看了蘇曉一眼，後者也正看著她，臉色很難看。
沉默持續著。
最後季導先開了口：「能與演藝圈的這種標杆人物相提並論的演員並不多。小蘇剛出道不久，我選她自然有考量。而且演員身上的小瑕疵，導演都是有能力調節的。」
姜晏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看向了楊製片，莫名問了句：「剛剛說，要考慮投資方的成本問題是吧？」
楊製片：「這是必須的，演員陣容定下來之後，是要給出預算表反饋給投資方的。」
姜晏唇角一彎，「那行。」她又問：「能把沈樵電話給我么？」
楊製片臉色一僵。
他們在這裡再怎麼談的風生水起言笑晏晏，而真正說話頂用，最終有決定權的，還是在投資人的手裡。
所以姜晏這招，可謂是釜底抽薪。
只要沈樵不同意，誰有意見都沒有用。
不過，讓她主動去找沈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