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關門打狗
七星樓主盧國光長期進行各種秘密商務談判, 手機電腦都做了加密和防追蹤處理, 自家豪宅和辦公室定期檢查是否有竊聽和攝像頭裝置,像一隻縮在龜殼裡的王八,無處下嘴。
但, 只要出來,就有機會。關處偽裝商務人士跟蹤胡局和盧國光,以為在咖啡館這種公眾場合、在垃圾桶放置竊聽器能神不知鬼不覺, 反正清潔工倒垃圾時只是紮緊垃圾袋, 扔到外面垃圾桶去,不會翻檢垃圾露陷, 因而低估了盧國光的權勢和反偵察能力警惕。
整棟樓都是盧國光的產業,只租不售, 物業、咖啡館、樓下KTV也是他的, 他決定和胡局攤牌,命令保鏢清場, 咖啡館變成私人會客廳, 同時打開反竊聽裝置。
這只是例行檢查,卻有了意外收穫。裝置檢測到垃圾桶有異常頻率,而這時盧國光和胡局的短暫交鋒談判已接近尾聲, 切斷或者干擾信號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亡羊補牢, 查出信號的接受源。
保鏢接入咖啡館監控, 將清場時每個客人離開的監控畫面加入了人臉識別技術, 發現了偽裝成商務精英的關處, 關處戴著一頂高仿奢侈品牌帽子,有些雅痞紳士的味道,和平時灰撲撲夾克衫以及油膩頭髮模樣截然不同,即使熟人乍看上去也很難認出他。
但人臉識別技術不看氣質,不看演技,只看臉。
無線竊聽要保持在相近的距離,否則無法接受竊聽信號,關處一定就在附近,七星樓、連同外頭的國光廣場都是盧國光的產業,可以調用鋪天蓋地的攝像頭。
保鏢就像一隻有無數觸角的章魚,很快找到了藏身樓下KTV包房裡的關處。
可關處狡猾的像一隻墨魚,攝像頭拍到他去了防火通道,順手摘下帽子蓋在樓梯攝像頭上,畫面一片漆黑——就像墨魚遇到危險時呲了一團墨,糊了對手的眼睛。
盧國光下令:「暗中封鎖整棟樓,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麼消失。使用紅外熱成像攝像尋找,以防他藏身通風口。」
人體的溫度是藏不住的,用熱成像技術尋人,就像捉迷藏遊戲作弊。
一張天羅地網撲向關處。
關處預料樓下出口危險,全等著守株待兔,乾脆反其道而行之,看見有服務員推著餐車走進員工電梯,乾脆藏到了餐車裡面。
這個餐車上面擺滿了果盤,正是送到劉頓和唐伯爵訂婚的宴會大廳。
電梯里的熱成像攝像頭監測到餐車裡有個人形,雖然看不到外表,但普通人能搭這種「順風車」?
保鏢通過對講機說道:「他在餐車,上了頂樓。」
盧國光一聽上了頂層,頓時覺得不妙:他兒子徐繼祖就在頂層宴會大廳!這倒霉孩子,怎麼總是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撞?
除了兒子,女兒盧娜,女婿陳世雄都在上面!
盧國光想找個理由把家人騙下來,但現在手機信號被屏蔽,無法溝通,不禁感嘆:最近運氣太差,做什麼都不順心。
盧國光說道:「不要當眾動手,不要使用武器,不要驚擾客人。」
訂婚宴是自助餐,客人們拿著盤子自己取餐,事業單位博物館和時尚彩妝工作室的結合頗為滑稽,簡直就像打破了次元壁,食堂老莊師傅和一個長發飄飄的彩妝師聊天,「姑娘面相真好,天庭飽滿,口闊腮圓。」
彩妝師伸出蘭花指撩撥耳旁的碎發,「謝謝,其實,我是個純爺們。」
首席彩妝師瑪絲洛娃和前台小妹追著張木春狂問不止:
「你們在博物館修文物……修壞了怎麼辦?要自掏腰包賠錢嗎?」
張木春:「要扣獎金,受處分。」
「遇到殭屍怎麼辦?」
張木春:「博物館不是一線考古單位,我們只負責對大眾科普文物,不下古墓,沒機會和殭屍面對面。」
「我家有個祖上傳下來的花瓶,不曉得年代,你能不能幫忙鑒定是那個朝代的?值不值錢?」
張木春:「行,你加我好友,得空拿到博物館,我給你看看。」
看著忙著應付各種奇葩提問的張木春,王朝陽居然都擠不進去,完全沒有機會接近她。
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林梓駿把他到一邊,「有客人反映免費WiFi突然斷了,連手機也沒信號,發微博發小視頻都傳不上去,你去問問這裡的經理是怎麼回事?」
王朝陽注意力都在張木春身上,這才發現信號異常。警察的本能覺得不妙:通常有重大行動時,才會出現WiFi和手機信號齊斷的現象。
他首先看宴會大廳攝像頭,發現上面糊著一塊奶油蛋糕!
宴會大廳一共五個監控攝像頭,分別在四個角和頭頂,四角攝像頭各糊著一塊塊蛋糕。頭頂頂棚的攝像頭則被一簇氣球遮攔住了。
所以,現在宴會大廳是監控盲區。
關處是個老手,反偵察能力超凡絕倫,藏身餐車被服務員推到會場后,麻利的解決室內五個攝像頭。
「朝陽。」
一個聲音響起,王朝陽回頭一瞧,「關處!」
關處把朝陽拉到宴會大廳裡面的一個麻將房,房間攝像頭已經被裱花的奶油噴槍糊了一臉。
關處說道:「我監聽胡局和盧國光時暴露了,他們切斷所有的信號追我。朝陽,正如你猜想的那樣,十九年前崔城案,我們搞錯了受害者。崔城是受害者,胡局為了情而算計他,盧國光是劊子手,崔城已經死了。」
王朝陽:「他們要殺人滅口!關處,我們衝出去,外頭的客人都是證人,我就不信他們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你動手。何況,你還有我幫忙。」
關處搖頭,「不行,我和盜墓賊打交道多年,深知他們窮凶極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果客人變成證人,盧國光真有可能關閉宴會大門,一把火燒死所有人,然後以火災為由,賠錢了事。朝陽,我們是群眾的保護者,不要為了破案罔顧人命啊。」
與此同時,一樓咖啡館。
看著監視屏幕里黑洞洞的畫面,盧國光目光冰冷,繼續發號施令:「婚姻慶典、跨年聖誕,這種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發生火災意外對不對?去準備一下,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能用這招——關門打狗。」
盧國光喝著威士忌,「還有,去會場把一個坐輪椅的和盧娜騙下來,就說我病了。」
保鏢遲疑片刻,問:「那陳世雄呢?」
盧國光微微一笑,「做戲,就要做得像一些,不能死的都是別人,我的家人都活著,會引起懷疑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半子,我們翁婿感情好著呢。我會很悲痛,甚至會以他的名義設立專項慈善基金,以寄託哀思。世雄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啊。」
宴會大廳麻將房。
王朝陽問:「這不行,那不行,難道就在這裡等死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敲門聲,是唐伯爵。
唐伯爵:「朝陽,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我們一起解決問題。」
朝陽和關注對視一眼。
唐伯爵:「我是崔城,你們可以信任我。沒時間解釋了,按照盧國光向來狠辣的手段,如果關處逃不掉,我們今晚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時間回溯到五分鐘前,剛剛宣布六月六婚訊的唐伯爵興奮無比,和劉頓相擁在舞池,目光恨不得黏在彼此身上,一開始沒注意手機信號中斷。
但現代社會,手機是人類最好的夥伴,當周圍有客人抱怨WiFi和無線雙雙斷掉時,唐伯爵立刻從狂喜中驚醒過來。
不對勁。
唐伯爵停下腳步,正好看見被蛋糕糊住的攝像頭,他頓時渾身僵直,只是一瞬,恢復如常。
唐伯爵搜尋著場上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警察王朝陽。
王朝陽在軍艦島廢棄煤礦搜尋劉頓爺爺遺體的時候,表現出的無畏和熱血打動過唐伯爵,經受住了他的考驗。
唐伯爵看到王朝陽和一個熟悉的側臉去了麻將房。
是219專案組關處!
唐伯爵,「劉頓,我找經理解決信號的事,你去和徐繼祖說說話,看他坐在輪椅上怪可憐的。」
劉頓沒有覺察異樣,笑道:「你不吃醋?」
唐伯爵捏了捏她的下巴,「又不是吃螃蟹,蘸什麼醋。」
其實唐伯爵是覺得在這個時候,劉頓和徐繼祖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唐伯爵跟去麻將房,和端著香檳的陳世雄擦身而過,陳世雄像是喝醉了,香檳倒在唐伯爵身上。
「對不起。實在抱歉。」陳世雄拿出帕子給唐伯爵擦去胸膛的酒液。
唐伯爵拿起一沓面紙,「沒事,我自己擦——盧娜在那邊。」
唐伯爵指著舞池西北角和小助理傑米竊竊私語的盧大小姐。
陳世雄點點頭,「多謝。」
唐伯爵在麻將房前站定,貼著門板聽見了關處和王朝陽的對話,聽到關處那句 「……我們是群眾的保護者,不要為了破案罔顧人命」時,下定了決心。
這兩個警察都可以信任。
唐伯爵敲響了門,自報家門。
門開了,唐伯爵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張門卡,「七星樓七個大廈上面的空中花園是連在一起的,這是空中花園的門卡和鑰匙,七座大廈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