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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努力保持微笑

  對於抓住跟蹤狂,劉頓沒有給予太多希望,乾脆搬家搬公司,以為此案會不了了之,沒想到一個多月就有了結果。


  接下來劉頓有兩個選擇,去馬爾地夫度假,或者去島城派出所。她最終選擇了後者,因為實在不想在度假的時候還想著跟蹤狂的案子,玩的不安心。


  劉頓把在免稅店買的防晒霜和噴霧都送給了團隊,「突然有些急事,你們去玩,我要回國,機票已經改簽了。」


  作為老闆,劉頓不願員工看到她焦慮脆弱的一面,跟蹤狂的事情只有林梓駿知道,她努力保持微笑,「你們玩的開心,不要發太多照片或者視頻到工作室群里,我會嫉妒的哦。」


  化妝師們發出一陣惋惜聲。


  「太遺憾了。」


  「我們會給你帶禮物的。」


  可是等劉頓推著登機箱走出候機室,隔著厚重的玻璃門,她都能聽見自家團隊的歡呼聲!


  她曾經的助理、現在工作室的首席彩妝師——俄羅斯戰鬥民族大妹子瑪絲洛娃的聲音最大,還跳到桌上熱舞,金色長發甩得飛起。


  如果沒有特殊目的,沒有人願意和老闆一起旅行。


  看著手下如脫韁野馬般奔向飛往馬爾地夫的飛機,劉頓戴著墨鏡也難掩落寞,孤家寡人,雙手抱胸自己安撫自己,寂寞比勞累更難耐,在這個時刻,她需要買包療傷,畢竟包治百病。


  劉頓先拿下香奶奶家的機器人小手袋,按照林梓駿的風格,挑了個布滿一排排紅色藥丸造型的手袋當禮物,最後斬獲白色超大水桶包,掛在肩上晃晃悠悠,因沒有任何金屬配飾,只有一圈金色繩索束在中間,大包提起來還挺輕鬆,長度和容量裝一捆山東大蔥都毫無壓力,堪稱包中航母。


  三包在手,幸福我有。信用卡數字蹭蹭往上跳,劉頓覺得心情似乎好些了。


  飛行時間就是劉頓的面膜時間,清潔的、保濕的、抗老的、提拉緊緻的,輪番往臉上糊,這次飛行她選擇了黑繃帶面膜,飛機下降前一個半小時,劉頓開始化妝,島城正值深秋,她畫了個楓葉小煙熏妝。


  飛機降落,劉頓美得不像下飛機,是下凡的仙女,如果把顏值比作武器,她就是□□,一炸滅一大片。


  林梓駿開車去機場接劉頓,戲精上身,「皇上起駕回宮,還是先去衙門審犯人?」


  「送給你的。」劉頓把藥丸包放在副駕駛上,坐在後排繼續補眠,「去派出所。」


  果然,林梓駿很喜歡藥丸包,拿起來放在唇上親了親,當即把舊包里的隨身物品全倒騰進新包,大呼「謝主隆恩!」


  綠島市東海區中山路派出所。


  「劉小姐你好,我是派出所民警王朝陽,你的案子由我負責。」


  這個曾經被劉頓以為是詐騙犯的小片警見到兩個大美女姐姐瞬間有些臉紅,本來打算握手的,伸出的手縮了回去。


  「你好。」劉頓朝他點了點頭,職業病使然,看人先看臉,小警察的局促自然被忽略了,他眼神清澈,一身還沒有被世俗侵蝕的浩然正氣,應該才剛剛畢業,高聳的鼻樑中間有微微凸起的駝峰,是她喜歡的氣質長相。


  林梓駿一見王朝陽,眼睛都直了,主動伸出手,「王警官你好,我是她的好朋友,那天你撥打的緊急聯繫人林梓駿就是我。」


  「林小姐你好,昨天謝謝你幫忙轉告。」


  「不用這麼生疏,我們通過電話,不是陌生人啦,叫我梓駿就可以了。」


  「梓駿……」王朝陽覺得直呼其名不禮貌,加了個一個字,「梓駿姐,我就是個派出所小片警,不是警官。」


  正在握手的林梓駿微微一滯,還好,沒叫梓駿大姐,「行,那我就叫你朝陽弟弟吧。」


  兩人握手寒暄,瞬間拉近了距離,案件當事人劉頓倒成了旁觀者。


  接待室。


  剛剛姐弟相稱的王朝陽認真履行牆上寫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字,「兩位要咖啡還是茶?」


  劉頓想喝咖啡,但看見牆角飲水器旁邊兩個碩大的速溶咖啡罐,立刻沒了興趣,「水就可以了,謝謝。」


  林梓駿:「朝陽弟弟平時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王朝陽給劉頓倒了杯熱水,給林梓駿泡了一杯枸杞……


  「八月二十七日晚上十一點二十六分,你撥打110報警電話,地址位處我們東海區中山路派出所轄區範圍,報警中心派了巡邏民警去你家查看情況,從你的手機拷貝到嫌疑犯跟蹤錄像,由於距離、光線等原因,嫌疑犯的頭像很模糊。」


  王朝陽打開電腦,把劉頓錄製的小視屏放了一遍,然後點開另一個視頻,「我們調取了廣場監控錄像,一共有五個監控拍到他,但他有反偵察意識,穿著連帽衫,鴨舌帽,還戴著口罩,無法進行面容識別。」


  電腦屏幕切割成五個視頻,從各個角度拍到跟蹤狂尾隨她的畫面,雖然知道派出所已經抓到了此人,劉頓還是覺得腳底生寒,喝了一口熱水,強作鎮定,「你們是怎麼抓到罪犯的?」


  「是嫌疑犯,在法院沒有定罪量刑之前,都不能叫他罪犯。」王朝陽一板一眼的糾正。


  林梓駿:「朝陽弟弟好厲害,都這樣也能找到嫌疑犯。」


  」其實也沒有多麼厲害……」王朝陽雙頰又是一紅,坦誠的開始自我批評,「我是學犯罪心理的,剛畢業分配到這裡,這是我處理的第一個案子,理論和實踐相差太遠,嫌疑犯的側寫毫無用處,乾脆用笨辦法,就是擴大搜索範圍,一遍遍的翻看所有能找到的監控,終於尋到了突破口。」


  王朝陽點開一個視頻,畫面是一排豎立在群樓里的快遞櫃,都市生活已經離不開網購,快遞櫃是每棟樓必不可缺的標配了。


  「前面我說過,嫌疑犯具有反偵察意識,但他單知道取款機有監控,忽略了快遞櫃,其實快遞櫃前後左右都隱形監控探頭。」


  畫面也是夜晚,劉頓推著二十寸的登機箱,應是剛從機場回家,順便取了幾個快遞,她拿不了這些東西,乾脆當場拆快遞,把物品分別塞進行李箱和包里,用筆劃爛快遞盒上的私人信息,然後棄之快遞櫃旁邊的垃圾桶。


  不一會,黑衣口罩男跟了上來,從垃圾桶里撿起劉頓剛剛扔掉的快遞紙盒,像狗一樣貪婪的嗅著,環顧左右無人,抱著快遞盒走到了快遞櫃後方小樹林里。


  接下來的畫面里,王朝陽給口罩男的腰部以下,膝蓋以上都打了馬賽克,但正常的成年人都能從口罩男緊崩的身體、揚起的額頭、還有雙臂起伏的動作猜到他對快遞盒做了什麼。


  「噁心!」劉頓從椅子上彈起。


  林梓駿握著劉頓的手,「沒事了,沒事了,朝陽弟弟已經抓到了這個變態跟蹤狂。」


  王朝陽意識到視頻引起了受害人的不適,忙關了視頻,「我從快遞櫃的縫隙里提取到了嫌疑犯的……體/液痕迹,送去DNA檢驗,發現和一個掃黃打非時抓到的嫖/娼犯吻合。」


  劉頓在林梓駿的扶持下重新坐下,熱水已經變成溫水,她一飲而盡,「萬一快遞櫃後面不止一個變態……怎麼確定就是他?他為什麼要跟蹤我?」


  「嫌疑犯是你的狂熱粉絲,他從不化妝,但是給你每一條微博、化妝小視頻等留言、打分、發彈幕,類似公眾號等打賞平台也有數目不小的打賞,大約有五十萬人民幣,他甚至為你組建了一個粉絲後援會,自封為會長。」


  「嫌疑犯招供,一開始只是社交媒體的關注,從今年春天開始,他不再滿足虛擬世界,想在現實世界接近你。」王朝陽打開幾張圖片,「我們在犯罪嫌疑人的家裡發現了沾著體/液的快遞紙盒,還有你家的垃圾袋、你用過的香水瓶、唇膏、衛生棉、丟棄的外賣餐盒,冰箱里還冷凍你吃過的剩菜。」


  「他從你的公司一直跟蹤到你家樓下,偷拍錄像,撿走你扔的垃圾,翻檢他中意的東西,為了有的放矢的跟蹤你,他還從航空公司人員那裡購買你的航空信息,知道你什麼時候在外出差,什麼時候在島城,他甚至有一次買了和你一個航班的機票去上海,然後和你一起飛回來。」


  「這是我從航空公司列印的座位編排,他坐在你後面。」王朝陽從案卷卷宗里找到座位名單,還有嫌疑人在飛機上坐在劉頓身後的照片,這一次他沒有戴口罩和帽子。


  劉頓轉移目光,如避蛇蠍,「我不接受任何精神賠償,我只希望你們能判多久就判多久,讓這個跟蹤狂把牢底坐穿。」


  「公安機關負責收集證據提起訴訟,判多久是法院的決定。」王朝陽習慣性的為人民群眾進行普法教育工作,整理著桌上的案件卷宗,指著旁邊的窗帘:

  「嫌疑犯就在隔壁審訊室里——由於你的及時報案,我們挖出了航空公司人員侵犯公民信息的案子,我的同事正在提審嫌疑犯錄口供,找到出賣你飛行信息的人,以免有更多的受害者。」


  林梓駿咬牙切齒,「我要牢牢記住這個王八蛋的臉,等他出獄了,我——」


  林梓駿本想說我要暴揍他,轉念一想,當著警察的面不好說這種話,於是改口說道:「我要防備著他,免得他再騷擾我的朋友。」


  王朝陽拉開窗帘,原來接待室和審訊室之間隔著一塊單向透視玻璃,從這裡可以看清審訊室的一切,只是聽不到聲音。


  劉頓先是低頭,而後鼓起勇氣抬頭,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是沒有用的,唯有正視它。


  普普通通的一張臉,中等身材,過目即忘,誰能想到他會如此變態。


  林梓駿以為是個面目猥瑣的中年油膩宅男,見到此人,心下隱隱有些失望,她的臉幾乎要貼在單向透視玻璃上了,「他的臉上好像有一道長疤痕?剛才飛機上的照片並沒有這個傷疤。」


  「哦,是這樣的,嫌疑犯是個沒有工作的『拆二代』,家裡靠著拆遷有三套房子,父母一套,他一套,還有一套用來出租,靠著收租過日子,租金作為生活費勉強夠用,但是不夠他跟蹤你,畢竟機票什麼還挺貴,這傢伙乾脆借了十萬的網貸,很快利滾利滾到五十多萬,時常被放貸公司逼著賣房還錢,監控錄像拍到追債經過。」


  王朝陽打開視頻,畫面正是劉頓以前所住的高層公寓大樓樓下,跟蹤狂彎腰翻檢垃圾桶,尋找劉頓扔的垃圾袋,突然駛來一輛摩托車,車手戴著頭盔和手套,光著上身穿著一件皮衣,下身著皮褲,脖子上戴著拇指粗的長鏈子,典型小混混的打扮。


  摩托車手迎面就是幾記重拳,將跟蹤狂打翻在地,接著拳打腳踢,跟蹤狂毫無還手之力,本能的抱頭蜷曲身體。


  摩托車手的皮褲似乎有些不合身,隨著車手的出拳和踢踹等動作,皮褲從腰間滑到了股溝的位置,露出的腰線堪稱完美——咦?劉頓搖搖頭,我好想搞錯了重點,現在不是觀察機車手身材的時候,哎,可怕的職業病。


  車手好像打累了,後面的動作有些疲軟,乾脆摸出一把西瓜刀往跟蹤狂臉上劃去,隨即開車跑了。


  「我以前學的犯罪心理上說,跟蹤狂的犯罪行為是不斷進化的,從偷窺開始,到跟蹤、到猥褻——比如嫌疑人在快遞櫃後面自瀆的行為就屬於猥褻,從猥褻到強/暴甚至殺人。」王朝陽用食指在屏幕里摩托車手上畫了一個圈,以念課本的清淡語調說道:


  「這個追債打手正在實施傷害他人身體、非法放貸等犯罪行為,但是他誤打誤撞的打斷了跟蹤狂犯罪行為的進化,簡單的說,就是無意中救了你。跟蹤狂斷了根肋骨,還瘸了腿,治療期間暫停跟蹤,在出院再次跟蹤你時,因身體行動不便而暴露了蹤跡,被你覺察,並拍到了跟蹤行為報案,你拍的視頻很重要,因為沒有憑據,這種跟蹤是很難立案偵查的……」


  劉頓恍恍惚惚走出派出所時,已是夕陽漫天,島城深秋寒冷的空氣讓人瞬間清醒過來,劉頓深呼吸,「噩夢總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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