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艷照

  買夠70%才可以第一時間看億億和雪雪噠  冉億不想坐那麼前, 從小她就覺得任何地方第一排的座位都有釘子, 坐上去屁股疼,全身不自在。


  可放眼全場,除了周樾提前占的座, 已經沒有空位置。


  沒辦法。她只好硬著頭皮被金曉萌拉去第一排坐下。


  舞台上拉起的海報是電影《隱秘任務》的主要演員, 這是一部大男主電影, 絕對C位自然是姜濯, 旁邊則是其他的演員。


  整個多功能廳人聲鼎沸,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興奮,完全不像來參加電影的學術研討會, 而是粉絲見面會。


  活動還有十分鐘才開始, 冉億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胃裡似乎有一個漩渦在不斷拉扯著, 她難受的咽了咽口水, 翻遍全身上下, 什麼都沒找到。


  她轉身問金曉萌:「身上有吃的嗎?」


  「沒。」


  又問周樾:「有吃的嗎?」


  「沒。」


  摸著肚子,冉億絕望了。


  金曉萌忽然在旁邊啊了聲,從包里翻出幾顆水果糖遞給她:「想起來了, 我有這個糖, 要嗎?」


  「要要要!」


  冉億忙不迭接過來,可剛拆開糖紙,主持人就突然從側面上台, 激情澎湃的開了場:

  「同學們,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隱秘任務》的主創上場!」


  啪啪啪, 掌聲此起彼伏。


  冉億:……


  第一排的位置完全暴露在台上人的眼裡,毫無遮擋的她只好把糖紙又包住了糖,捏在手裡,然後跟著旁邊的人有氣無力的鼓起了掌。


  第一個上台的是電影的導演,無數獎盃在身的國際名導周禮。


  緊接其後的便是姜濯和女主,以及其他幾個配角。


  姜濯今天穿的是剪裁別緻的深藍小西裝,一看便是高級定製,匠心考究的設計,休閑中透著正式,搭配精心挑選的同色系襯衣,加上自己寬肩窄腰的身材,整體線條流暢而自然,一上場便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也包括冉億的。


  她撐著腦袋,眼神隨著姜濯的身影而移動,直到姜濯落座,與第一排的自己微微照面,冉億才眯了眯眼角,勉為其難的承認——


  這傢伙今天……嗯,還挺帥。


  從小跟姜濯在一起玩,見多了他穿休閑常服的樣子,就算過去在八卦新聞里看到過他穿正式西裝,都不比今天親眼看到來得有衝擊力些。


  這五官,這身材,可真會長。


  冉億偷偷在心裡想,如果姜濯是個女人,自己還真不一定美得過他。


  台上,周禮導演講述著這部電影的創作過程以及拍攝花絮,偶爾講到有趣的地方,全場都笑成一片。


  冉億一開始還跟著笑笑,可到後面,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飢餓讓她越來越難受,加上生理期的種種不適,冉億漸漸覺得手腳冰冷,甚至開始發軟,眼前也有些發矇。


  這是冉億熟悉的老配方——低血糖即將發作的兆頭了。


  台上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空靈遙遠,冉億忍不住了,手伸到口袋裡悄悄扒開糖紙。


  活動這時來到了現場交流環節,主持人讓周禮挑一位同學上台進行互動,台下的人都沸騰了,畢竟能在國際名導面前露個臉,與他親自對話,是這些表演系學生求之不得的事,說不定運氣好就能合了導演的眼緣蹭個角色。


  周禮笑了兩聲,把話筒交給姜濯,說:


  「台下都是你的學弟學妹,就你來挑吧。」


  姜濯看了看場內,似乎心中早有決定,他視線落向第一排,手指過去:


  「就那位——」


  同學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瞥見冉億左手遮鼻,右手快速往嘴裡塞進去一顆糖。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注意看還真不一定能發現她的小動作。


  姜濯心裡忽地就起了火,指尖指向的位置隨即就順著一拐,指到了冉億身旁的金曉萌:

  「就這位同學吧。」


  金曉萌不敢相信的愣住,隨後反應過來,歡天喜地的從座位上起來。


  冉億倒是沒想那麼多,她給金曉萌讓了讓道,再轉回身體的時候,眼睛無意對上了姜濯的視線,兩人台上台下這麼一看,冉億發現——


  姜濯的眼裡好像有一團烏壓壓的火氣,是沖她的。


  但當下冉億顧不上去研究他的不爽從何而來,她舌下壓著水果糖,拚命汲取著糖分再咽下去,終於,幾分鐘后,那種大腦發矇的感覺好了很多,身邊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而姜濯慣來就是沒什麼笑臉的表情,所以直到研討會結束散了場,誰也沒看出他情緒上的不對勁。


  從放映廳出來是晚上六點半,已見暮色。


  冉億原本就計劃趁著今天是周末,下了課就去姜濯的公寓看塔塔,沒想到他今天剛好來了學校,於是給他打電話。


  電話剛接通,姜濯語氣不太好——「說。」


  冉億:「你要回家嗎?方便帶我一起不?說好了今天我去看塔塔的呀。」


  那邊停了幾秒,冷冷答:「不方便。」


  「哦……」冉億邊打電話邊往校外走,「那我就自己打車去吧。」


  說著,掛了電話。


  電影學院後街人流很多,加上又是周末,冉億等了十來分鐘都沒打到車,於是拿手機出來約了輛滴滴。


  很快,一輛帕薩特就開到她身邊。


  冉億對了對車牌號,驗證完畢后正準備上車,手機又響。


  姜濯有點凶的在電話那頭問:「你上誰的車?」


  冉億一下沒回過神,下意識回答:「……我打不到車,就約了個滴滴啊。」


  「過馬路,土家菜門口,紅色POLO。」


  「???」


  冉億朝他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馬路對面的土家菜餐館門口,停著一輛紅色POLO。


  她跟滴滴車道了歉,取消預約,然後朝小紅車走過去。


  打開車門,姜濯帽子墨鏡口罩一樣不少的坐在駕駛位。


  冉億上下左右的打量著車內各種溫馨擺件,尤其是掛在後視鏡下的一串保平安的大佛珠,她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車裡怎麼布置得跟我爸似的?」她手指撥著佛珠下面的穗子,「還有你大少爺什麼時候也開這麼經濟的車了,你那輛卡宴呢?保姆車呢?」


  姜濯沒答,黑口黑面沖她:「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坐網約車,尤其是晚上,你是聽不懂人話么?!」


  「你凶屁凶啊!」冉億轉身瞪他:「這不是打不到車嗎?你又說你不方便!」


  說著說著,冉億忽然回了味。


  「對哦,你不是不方便嗎,又在這幹嘛?又怎麼知道我打滴滴,啊……」冉億像是明白了什麼,狡黠的挑了挑眉:「小雪,你不會是一直在這看著我吧?」


  「……」


  姜濯心煩,直接擰了鑰匙發動,開出馬路。


  回到公寓,剛好晚上七點。


  這裡還算隱私清凈,停好了車,冉億從車上下來,身體攔住姜濯,神情嚴肅。


  她這樣子倒讓姜濯有些不自然了。


  「幹什麼?」


  冉億嘆了口氣,認真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別因為你媽的話而太有壓力,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姜濯第一反應:「我媽什麼話?」


  「你媽不是讓你照顧好我,別被壞人拐跑了嗎?」冉億眨眨眼:「不然你幹嘛總盯我管我,你事兒媽啊?」


  姜濯被這三個字噎得不輕。


  行行行,算他事兒媽了。


  「還有啊。」冉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兒,蹙著眉問:「剛剛研討會上你瞪我幹嘛,我偷你家米了?」


  不提還好,一提姜濯便又是滿肚子火氣。


  他頓住步子,面對冉億站好,臉色不太好看。


  「你還好意思問?」


  「我怎麼就不好意思問了?」


  「你知道周導是誰么,這麼難得的機會來次學校,你們新生能在他面前露個臉是多好的機會,你倒好。」姜濯想起那套熟練的偷吃動作,冷笑道:「你在幹什麼?」


  冉億還沒察覺,訥訥的想了想:「……我沒幹什麼啊,我表現不是挺好嗎,坐的規規矩矩,也沒玩手機。」


  姜濯直接把手伸到她口袋裡,扯出一張彩色糖紙。


  「噢,這個啊。」冉億看到糖紙恍然大悟,「這個我可以解釋,我當時——」


  「當時就是饞了。」姜濯不聽她說,「從小你嘴裡就閑不下來,走哪吃哪,但你現在也分分場合行不行,你多大了?你——」


  「姜濯!!!」冉億粗暴打斷他的話,眼角垂了下來。


  冉億很少這麼直接喊他這個名字。


  姜濯剎住情緒,看著她微漲紅的臉,忽然就無力的泄了所有怒氣。


  沉默幾秒,他平靜道:「算了,以後別再這樣。」


  「我今天不舒服,所以中午沒怎麼吃,下午兩節形體剛下就被拉著去聽你們的研討會,你看到我吃糖,是因為當時我低血糖發了,額頭都在冒冷汗!」


  兩手絞在一起,冉億委屈巴巴的說:「我有什麼錯,我只是太餓了。」


  「……」


  是啊,人家有什麼錯,都餓成那樣了,一顆糖而已,還要對她苛責什麼?

  姜濯莫名覺得——怎麼從冉億嘴裡說出來,自己倒好像成了一個冷血又刻薄的惡人。


  彼時兩人剛好走到公寓電梯口,他便收了話題,沒再說下去,推冉億進電梯。


  可冉億抱著電梯口擺放的一棵綠色盆栽,死活不鬆手,半步不肯往裡邁。


  姜濯無奈:「你又想怎麼樣?」


  冉億也不說話,神情冷酷,額頭上刻著一句話——「冤枉我了就想這麼糊弄過去?」


  對峙了幾秒,終於以姜濯的低頭結束:


  「行行行,我錯怪你了行了吧?都是我的錯。」


  冉億哼了聲抬起下巴,把頭轉了個方向故意不看他。


  姜濯原本也不是那麼有耐心的人,見已經低了頭卻還哄不好,脾氣一上來,便自己進了電梯。


  「愛來不來。」


  他伸手按了數字11,電梯門緩緩關閉。


  冉億本來只是想逗一下姜濯,沒成想他竟然真的撇下她走了。


  她悄悄把頭扭了30度,眼看著門即將全部關閉,戲也演不下去了,索性心裡一橫,鬆開抱住枝椏的手。


  正想轉身去追,耳邊「哐當」一聲,電梯門被人從裡面強行擋住,分開。


  冉億一個激靈,手趕緊放回原位,保持姿勢不動。


  只聽背後電梯里又傳來聲音:


  「不是要餓死了的么,還不上去吃點東西。」


  冉億背對著憋住笑,再板著臉轉過身,勉為其難的樣子:


  「這次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請隨時注意你的態度。」


  然後跟老佛爺似的慢悠悠進了電梯,與姜濯並排站好。


  電梯門關,兩人都沒說話,站軍姿似的保持距離,筆直端正。


  氣氛相當嚴肅。


  電梯升到六樓,冉億忽然乾咳兩聲。


  她腳慢慢的往姜濯身邊挪了幾步,隨後腦袋討好地湊過去:

  「嘿嘿,小雪,你家都有什麼好吃的啊?」


  姜濯頭微低,側眸看著她。


  半晌,在心裡長吁了一口氣——


  「我他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尤其是熄燈前姜濯又給她送來一份燒鵝的時候,冉億感動得淚流滿面,當時就豎手對著月亮發誓,往後誰要是跟姜濯過不去,她絕對第一個跟他急!

  好基友,手拉手,兩人一生一起走。


  嗯,她一定要跟姜濯一起走。


  吃飽喝足的冉億睡前照例刷了會微博,看到姜濯疑似有女朋友這個話題依然高居話題榜榜首,她一眼略過沒有再關注。反正富婆的事已經過去了,按照套路,等這波熱度最大價值化后,姜濯的經濟公司就會出來解釋只是普通朋友聚餐,而她的「殭屍一號」,也會成為真正的殭屍號,從此消失在粉絲們的視線中。


  這一夜,冉億睡得很香,連夢都帶著燒鵝的味道,香香甜甜。


  時間一繞,又過去了好幾天。


  冉億最近都在認真上課,她雖貪玩卻也從不懈怠自己,畢竟考進電影學院,便是想要成為跟姜濯一樣優秀的演員。


  前些日子的表演課上老師注重解放天性的練習,這是表演學上最初始的重要步驟,旨在學會拋開自己進入角色。當全身的情感和肌肉都能被調動起來,心無旁騖去專註表演這件事時,才算是入了表演的第一個門檻。


  說得雖容易,但這種練習對很多新生來說,尤其是女生,還是有些丟不開面子。譬如當時冉億就被老師要求演狗,各種品種的狗。


  趴在教室的地上,冉億甚至還演了狗撒尿這麼尷尬的動作。當時老師對她的自信和放開很是讚賞,稱她有天賦。


  然而今天,冉億卻遇到了難題。


  今天的表演課上,老師讓做的練習是——眼神對視。


  父母,戀人,仇人。


  試著用自己的理解去表達這三種不同情感關係的眼神。


  冉億和一個男生搭戲,其他兩組關係她都做的不錯,難就難在戀人這組關係,冉億怎麼都做不到位。


  跟她搭戲的男生高大帥氣,漂亮的單眼皮很有韓國偶像的味道。


  老師一喊開始,男生便含情脈脈看著冉億,眼裡似有千言萬語在暗涌,情感相當豐富。


  偏偏冉億看著那對小眼睛怎麼都沒法入戲,頻頻笑場。


  男生:「……你老笑什麼。」


  冉億憋著笑:「我也不知道誒,就,你一這麼看我我就起雞皮疙瘩。」


  剛說完她又忍不住笑出聲。


  男生覺得有些沒面子,小聲嘀咕:「你沒談過戀愛啊?」


  表演老師是個很開明的中年男人,他也跟著打趣:「對你們年輕人來說,戀愛中的那種濃情蜜意不應該是最好演的嗎。」


  他說的沒錯,其他學生里演的最輕鬆的便是愛人這組關係。畢竟十八.九的人,誰還沒談過一次戀愛呢,再不濟,青春期的小暗戀總該有吧,那種害羞與心動的少女心思,哪個女孩不曾有過。


  可冉億認真反思了會。


  她好像……真的沒有誒。


  上初中的時候曾經有個男生給他寫了封情書,冉億第一次收到情書,放學后興奮的拿回家跟姜濯炫耀,沒想到第二天放學那男生看見她就躲得遠遠的。


  後來高中,又有一個外校的小混混放學在校門口等她,也是很奇怪,就等了一次后,那男生再也沒出現過。


  冉億對他們本就沒感覺,所以也無所謂。只是偶爾會覺得這些男生太不靠譜了,每次喜歡她都只喜歡一天。


  跟姜濯談論起這件事的時候,她還托腮望天許願:「以後我一定要找一個天天都喜歡我,時時刻刻每分每秒都對我欲罷不能的男朋友。」


  姜濯當時喝了口水,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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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節表演課後是上午十點,後面再無課程,冉億和金曉萌準備回宿舍,經過樓梯的時候被表演老師叫住。


  「冉億,你過來。」


  冉億趕緊畢恭畢敬走過去,「張老師。」


  老師笑著問她:「你現在有空嗎?要不要跟我上樓看看?」


  反正也沒事幹,冉億和金曉萌便一同跟著老師上了五樓排練廳。


  「你們坐在這,待會可以看看你們的師兄姜濯——」張老師話語一頓,在台上找了一圈沒看到姜濯的身影,便指著另一個正在排練的男生說,「或者看看白嘉然,他對情感的處理也很細膩,你們好好觀摩一下。」


  「是,謝謝張老師!」


  冉億和金曉萌便這樣在台下坐了下來。


  排練廳很大,除了台上正在走戲的演員外,台下加上老師和冉億她們也就四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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