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四喜

  女生宿舍慌聲四起,金曉萌掛了電話有些恍惚, 似有錯覺——剛才手機里那個男人的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但她當下顧不上那麼多, 冉億還流著血躺在地上。


  金曉萌只能和周樾趴在她身邊不斷給她掐人中,扇風, 試圖用一切可能的辦法去叫醒她。


  反而艾琳沒什麼反應,她絲毫沒有因為冉億的倒下而有半分慌張, 梳理好亂了的頭髮,她面色平靜,從桌上拿了包準備離開宿舍。


  艾琳在校外也有自己的房子,只是才開學沒多久,有時不得不先住在宿舍應付下媒體的關注。


  走到躺著的冉億旁邊,她垂眼睨了一眼,譏諷之色溢於言表。


  「死不掉的。」她厭惡的看過去:「演柔弱給誰看呢?」


  「你!」金曉萌怒瞪過去, 卻又不敢觸怒她。


  正在這時,門外樓道處傳來一陣驚呼聲, 好像發生了什麼。艾琳也懶得繼續呆下去,她繞開一眾室友, 踩著高跟鞋走到門邊,剛擰下門柄, 門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開。


  艾琳被這股力量逼退兩步,高跟鞋一時沒有站穩, 她的煩躁仿如火上澆油, 越來越烈。


  她脫口而出就準備斥責進來的人, 可一抬頭, 衝到嘴巴的話倏地卡住。


  艾琳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你,怎麼——」


  不止是她目瞪口呆,金曉萌和周樾看見衝進來的人也傻眼了。


  姜濯三兩步直接跨進來蹲到冉億身邊,查看她的傷勢后,朝旁邊的金曉萌問:

  「有紗布嗎?」


  金曉萌已經被空降的姜濯搞懵逼了,機械回答:「沒有,卸妝棉行不行……」


  「拿來。」


  姜濯用卸妝棉擦乾淨冉億額角的血跡,看清了埋在發間一個細長的傷口,還在微微滲血。


  他一手攔起冉億的腰,抱起她往門外走,外面已經站滿了圍觀的女生,她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眼裡有猜測,疑問,嫉妒。


  姜濯已經顧不上那些目光了,他進來的時候宿管阿姨就已經攔住了他,但這種時候,別說一個宿管阿姨,就算來一組帶槍武警,都不能阻止他上來的心。


  他抱著冉億走到門口,經過站在一旁的艾琳時,姜濯似乎才想起了什麼重點,他轉過頭,視線冷冷掃過金曉萌和周樾。


  倆姑娘好像能看明白他眼裡的怒火,紛紛舉手:「不是我們。」


  她們的回答印證了心裡的猜想,姜濯緩緩把頭轉向艾琳,聲音冷淡:「那就是你了?」


  艾琳想要解釋什麼,卻不那麼有底氣,她挺直了腰,努力繼續維持住自己的高高在上:


  「她先動手的。」


  金曉萌趕緊弱弱的在旁邊補了句:


  「因為艾琳先罵你,億億才動手的。」


  今天這件事完全發生的莫名其妙,金曉萌她們根本沒想明白為什麼艾琳罵了一句姜濯,冉億會有那麼大反應。


  但看著眼前姜濯這麼緊張的神情,大家心知肚明了。


  姜濯朝艾琳走近一步,眼底儘是看不到底的深邃,他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她,僅僅一個眼神,艾琳便已經如芒刺背,心生懼意。


  她悄悄往後退,沒有說話。


  兩人對峙了幾秒,姜濯收回視線,平靜的告訴她:

  「你會為今天這一瓶子付出代價的。」


  圍觀的人一片唏噓,艾琳心氣高,臉上掛不住面子,力爭反駁道:「嚇我?你有的我沒有嗎?我會怕你?」


  姜濯沒有回頭,只留下三個字:


  「那試試。」
-

  冉億被姜濯送到北城最隱秘的某處療養院里救治。


  這裡雖然是療養院,卻有著全北城最頂級的專家,最牛逼的醫生,最先進的設備。


  只因這裡住著的都是上個世紀為國家拼過命,流血流汗,開闢時代的人。


  姜濯是軍人的後代,姜老爺年近八十,參加過抗日戰爭和抗美援朝,家裡無數枚軍功章,姜父也是軍人,薑母現在已是北城文工團的少將。


  所以,姜濯是個根正苗紅的紅三代。


  但他為人低調,就算進圈也都是靠自身的實力,除了幾個大導演知道他隱秘的背景,外面的人最多只以為他家裡有點小錢,並沒有什麼特殊。


  所以艾琳才會那麼肆意妄為出言不遜。


  療養院的醫生認識姜濯,來的路上姜濯已經打過電話,所以剛到院外,就有人推著平車等在門口。


  領頭的醫生喊他:「小姜,快,這裡。」


  冉億被幾個小護士推進了外科處理病房,帘子拉上,姜濯又拉開。


  其中一個小護士急忙說:「姜少爺,您得迴避一下。」


  姜濯根本不聽,直接站在冉億旁邊。


  「你們做你們的,我看我的。」


  「……」


  旁邊的醫生默默授意,小護士便也沒再強求。


  醫生清理冉億的傷口,被玻璃瓶砸中的位置正好在左額角,傷口約莫著2厘米左右,幸好位置還算隱蔽,藏在頭髮里。


  「你朋友這裡大概要縫2~3針,我們必須得給她剃掉一小塊頭髮。」


  「……」姜濯沉著臉:「一定要剃么?」


  「是的,一定。」


  冉億迷迷糊糊的好像醒了過來,看人還有些模糊,她第一眼便看見了姜濯,伸手去夠他。


  姜濯趕緊把手遞過去。


  「雪…雪。」冉億有氣無力的哼哼:「扶我起來,我要去揍——啊!你幹什麼!」


  話沒說完,冉億就崩潰的叫出來。


  她親眼看到一把刮刀從她眼前經過,然後去了她的頭頂,緊接著,便聽到了沙沙的剃頭聲。


  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冉億似乎明白了什麼,她伸手想去摸,卻被姜濯攔住:「別動,醫生要給你縫針。」


  「???」


  冉億宛如跳兔,馬上就想要蹦下來。


  「不要!我靠臉吃飯啊!!你給我縫針我以後還混不混了!」


  「姑娘,不縫不行啊,這口子太大。」醫生在旁邊勸說。


  姜濯的臉色已經冷到極致,他單手扣著病床,奈何心裡的火已經燒到了喉嚨頭,他還是不得不耐下性子安撫冉億:


  「就兩針,很快就好。」他指自己耳後:「你看我前幾年拍戲這裡受傷也縫了的,看得出來嗎?」


  冉億眯著眼訥訥看了會,還是沮喪:「但我怕疼啊。」


  「會打麻藥。」


  「我……」


  冉億感覺自己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說什麼做什麼已經改變不了結局了。


  她閉上眼,狠下勇氣:「那來吧。」


  醫生拿了針管,準備好局部麻藥,可針頭還沒靠到冉億,她猛地睜開眼,氣勢洶洶:

  「如果我留疤了,我一定會打掉艾琳所有的門牙!」


  在場醫生護士:「……」


  縫針很快完成。


  冉億留在了病房,療養院環境好,一個單人病房配套設施齊全,乾淨衛生。


  忙完一切后,已經是晚上八點。


  訂好的KTV已經去不了了,冉億的十八歲生日也只能泡湯,頂著一個貼著紗布的頭,她躺在床上憤憤不平:「艾琳也太狠了,居然拿瓶子砸我,我只是嚇唬了她一下,沒想要真正傷她誒!」


  姜濯坐在旁邊,不知給誰發消息,頓了會問她:


  「傷口疼么?」


  冉億歪了歪頭:「還好。」


  她悲傷的看著窗外的夜色:「真是萬萬沒想到,我的十八歲竟然這麼驚心動魄。」


  肚子餓的咕咕叫,她哀怨的看著姜濯:「雪哥,我餓了,我們出去吃東西吧。」


  姜濯看手錶,隨後說:「我問問醫生你能不能走。」


  「肯定能啊!」冉億馬上跳下床手舞足蹈,「你看我完全OK的!我現在壯得能吃下三頭姜小雪!」


  姜濯:「……」


  禁不住冉億再三耍賴撒嬌,姜濯終於答應帶她出去吃東西,條件便是吃完還要回來,醫生那邊還有檢查沒有做完。


  療養院在城北,環境幽靜少人,晚上八點多,大街上商鋪雖多,但姜濯開了半天的車都沒找到一處合冉億心意的地方。


  他正想要繞路去附近看,冉億忽然指著遠處說:


  「你看那裡怎麼那麼亮?」


  姜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遠處是城北一處旅遊景點,此刻正煙火綻放,很是漂亮。


  「我們過去看看吧?!」冉億眼裡的興奮已經藏不住了。


  看著她額角貼的紗布,姜濯覺得今晚實在是不捨得拒絕她什麼,他嘆了口氣,把車調了方向。


  到了景點才發現,這裡今天在舉辦旅遊文化節,現場古色古香很是漂亮,聚集了許多小商販,不過因為時間的關係,這個點遊客已經不多了。


  冉億很興奮的蹦到前面,看看皮影戲的攤位,又看看棉花糖的攤位,很快她又發現了什麼,回頭喊姜濯:

  「雪雪你快過來!」


  她舉著一個豬的糖人問他:「像不像你?!」


  「……」姜濯懶得理她:「你連自己的樣子都認不出了么。」


  「哈哈哈。」冉億也不生氣,把豬放回攤位,又拿了一個美少女戰士,「嘿嘿這個才是我!」


  「……」厚臉皮。


  冉億買了美少女戰士的糖人舉在手裡卻捨不得吃,一路逛著又買了許多小玩意,走到一處攤位前,她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最愛,兩眼放光——


  「那裡竟然有煎餅果子!!!」


  冉億驚喜到要轉圈圈了,手裡的玩意馬上失寵,她統統塞給姜濯,沖向煎餅攤。


  晚上沒什麼人,燈光也不算明朗,姜濯只帶了頂帽子,他穿著黑色的風衣,身影清明冷然,就那麼站在路中間等冉億。


  左手舉一個美少女糖人和棉花糖。


  右手拿一個粉色的小豬佩奇氣球。


  跟自身的穿著畫風相差千里之外,有路人經過時朝他看,都會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姜濯只能深呼吸勸慰自己:【她腦袋摔了,我讓她一晚上,就一晚上。】


  冉億從煎餅攤回來時,手裡提著兩個煎餅。


  「小雪!給你的!」她遞過厚厚一包給姜濯,再打開自己手裡的,認真的吃起來。


  姜濯不得不把美少女和棉花糖移到一隻手上,再騰出另一隻手接過煎餅。


  他的煎餅似乎比平常的要大一點,重一些,他看著冉億的,問:


  「你點的什麼?」


  冉億:「我這個是鮮蔬煎餅,吃不胖的。」


  「那我這個?」


  「你這個是大四喜,加肉鬆,培根,雞柳,鱈魚。」冉億邊說邊吞口水:「就剩最後一個了呢我給你了。」


  「……」姜濯有點受寵若驚,頭一次見她在吃上面這麼大方,竟然捨得把豪配的餅子讓給自己。


  從學校去療養院這麼久,他什麼都沒吃,也著實餓了。


  低頭,姜濯咬了一口大四喜,口感還不錯,料足麵皮香軟,難怪冉億這麼愛吃。


  他正專心咀嚼著,忽然發覺身邊似乎有股目光在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手裡的煎餅。


  跟X光射線似的往他餅里鑽。


  姜濯站定,側身看旁邊的冉億。


  被發現偷看的冉億有點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又埋頭啃自己的清淡蔬菜餅。


  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湊過去:

  「小雪,你這個好吃嗎?」


  「好吃。」姜濯早就看穿了她,故意揶揄:「但脂肪高,會長胖。」


  「哦。」冉億低頭看腳,明顯有小小的失落:「那我還是不吃了。」


  姜濯眼裡隱隱噙著笑意,「但你今天過生日,可以吃一次。」


  冉億的眼睛馬上有了光彩,「對哦!我今天過生日誒!我都差點忘了!」


  她不客氣的伸出手:「那你讓我嘗一口,我就嘗一口!」


  姜濯看著被自己咬過的煎餅:「但是我吃過——」


  話還沒說完,手裡的大四喜就被冉億抱走了。


  姜濯:「……」


  冉億壓根沒在乎他咬過的地方,甚至直接就在那塊缺口處接著咬下去。


  在嘴裡品嘗了會,冉億狂喜三連:「好吃好吃好吃!」


  她轉過來,對著姜濯保證:「我再吃一口,就一口!」


  姜濯:「……」


  呵呵,信你我是豬。


  果然,過了會。


  冉億已經開始對天發誓:「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口了,你相信我。」


  「好了。」姜濯打斷她:「你給我閉嘴,好好吃。」


  冉億愣了下,隨後嘻嘻笑,把手裡的蔬菜餅給姜濯:


  「我吃你的,那你就吃我的!」


  姜濯接過來,看著上面冉億咬過的地方,他不聲不響咬下去,在嘴裡咀嚼兩口后,心裡突然萌生一股暗喜。


  總覺得,餅里有她的味道。


  很快,姜濯便搖頭暗罵自己。


  你有病吧……


  你思緒太齷齪了……


  禽獸,只是個餅而已!……


  冉億吃完了大四喜,也終於想起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好像被艾琳砸了一瓶子后,自己的記憶都有了短暫的斷片,忘了最重要的事。


  伸手,她懶洋洋的看著姜濯——


  「我禮物呢。」


  姜濯:「我好像今天零點就給你轉了1888吧?」


  冉億:「小雪同志,咱們的關係能用金錢衡量嗎?能嗎?不能啊!」


  姜濯:「那你退回來。」


  冉億:「……」


  ok,當我沒說過。


  走到景點深處,冉億看到一個老太太弓著腰坐在小板凳上,身上的外套洗到發了白,老人的攤位沒什麼生意,獨自偏在一個角落,冷冷清清,沒人上前,和旁邊的喧鬧鮮明對比。


  冉億指著老太太的攤位問姜濯:

  「你會玩那個嗎?」


  姜濯看過去:「套圈?」


  現在很少見到這麼古老的遊戲了,冉億還記得小時候經常去公園玩,那個年代特別流行套圈圈,打氣球,只要能套中地上的獎品,就可以帶回家。


  冉億其實對這個遊戲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但老太太身影單薄可憐,她便想著,就當是在成人的這一天,再敬一次自己的童年吧。


  她走上前,跟老太太買了20個圈,轉身喊姜濯:「小雪,你想要什麼?我套給你!」


  姜濯正想事情出神,口袋裡放了一晚上的東西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拿出來,他漫不經心走過去,地上的小獎品無非是一些玩偶,茶杯,手機殼之類的小玩意,他隨便指了一樣,「那個吧。」


  「好!」


  冉億擺好姿勢,摩拳擦掌,把手裡的圈宛如風火輪般丟出去。


  一個。


  兩個。


  三個。


  ……


  直到扔完第十九個,冉億都落了空。


  她揉著頭笑自己:「好煩哈哈,我竟然一個都丟不到。」


  姜濯靜靜看著她,額角上的紗布還貼著,身後的長發被風吹得微亂,女孩的笑容映在小攤的彩色燈光下,明艷動人。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拿走她手裡最後一個圈。


  「我幫你,想要哪個?」


  冉億仔細看地面,能看到的小玩意都不太稀奇,看了半天,唯獨一個心形的塑料盒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她問老太太:「那裡面買裝的是什麼啊?」


  「銀戒指。」


  「好誒!」冉億指著盒子:「雪雪我就要那個!今天我成人,就送自己一枚戒指吧!」


  姜濯有片刻的愣怔,他看向那個小盒子,口袋裡的東西似乎也要呼之欲出。


  他很快平復心情,拿著圈,微微彎下身找好角度后,輕拋過去。


  咣當一聲,圈圈穩穩的套住了心形盒子。


  「哇!」冉億興奮到尖叫,「雪雪你太厲害了!」


  她吵嚷著就要去拿獎品,卻被姜濯攔住——「我去幫你拿。」


  姜濯跨過圍欄走去老太太那裡,蹲下來拿起盒子,又跟老太太說了什麼,這才折回。


  他把盒子遞給冉億:「拿去。」


  冉億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盒子里裝的是一枚很簡單的素圈戒指,冉億往中指上一套,尺寸剛剛好。


  她高興的豎著手給姜濯看:

  「雪雪你看,像不像為我量身定製的?真好看!」


  夜深,景點裡的燈帶星星點點,姜濯看著戒指上微微反射在燈光下的光,微妙的意味深長:

  「嗯,那你一定要帶好。」
-

  因為還要輸幾瓶消炎藥水,第二天早上還安排了拍片,所以從景點玩了結束后,冉億還是被姜濯拉回了療養院。


  入夜,院里的醫生們已經休息,姜濯把冉億送回房后,將就住在了姜老爺子的專屬房間。


  躺在陌生的地方,冉億容易失眠,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坐在床上發了會呆后,總覺得這房裡缺少什麼。


  寡淡的白熾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冷冰冰的房間。


  她垂下頭,思來想去,給姜濯發微信:

  【雪雪,你睡了嗎?】


  【我們來聊天吧?】


  姜濯簡單沖了個澡,出來看到消息后回:

  【聊什麼?】


  冉億收到回復立馬來勁了,她想了想,敲過去:


  【其實我都把那個痔瘡膏買好了,你真的不打算在眼睛上試一下嗎?】


  姜濯:【睡了88。】


  ???


  我開個玩笑而已你能不能別那麼當真。


  冉億連發幾個黑人問號表情丟過去,石沉大海。


  她估計姜濯是真的睡了。


  嘆口氣,冉億又百無聊賴的爬回床上。


  這幾天北城的天氣不好,總是陰雨綿綿,她打開小說APP,隨便找了一本言情小說來看,打發時間讓眼睛疲勞入睡。


  才看了幾頁,外面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冉億翻了個身,眼皮有點開始打架。


  不知是不是白天太悶的原因,這場雨越下越大,雨聲催眠,冉億很快就有了困意,她迷迷糊糊的把手機按掉,光暗掉的那一刻她看了看時間。


  23點55分。


  冉億在心裡悲傷,十八歲的生日還有五分鐘就過去了。


  仔細回想,這一天下來,好像還沒人對她親口說一句生日快樂。


  雖有些遺憾,但冉億還是想得開,因為人生很多意外都是帶著另外的驚喜而來,譬如她手上的戒指。


  冉億在被窩裡摸到戒指,滿足的笑了笑。


  這是自己十八年來帶的第一枚戒指,她總覺得這是上天送給她的成人禮物,所以,她也決定了——除非帶上婚戒,否則這個戒指她永遠都不脫下來。


  「轟隆」一聲,忽然驚雷。


  冉億原本漸濃的睡意被這麼一驚,又清醒不少。


  她起來想下去喝杯水,身體剛仰起一點,就聽到房間有扭動門鎖的聲音。


  冉億趕緊縮回被窩,第一反應是難道有賊。


  可很快她就否認了這個想法,這裡是姜濯爺爺療養的地方,可以說如果這裡都不安全,那北城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她心裡微微鬆口氣,房內開了小燈,她拉開被窩一角偷看——


  竟然是姜濯。


  他怎麼又來了?

  冉億雖不知道他突然進來要幹什麼,但從小養成的不皮不開心讓冉億很快冒出一個惡作劇的念頭。


  她要裝睡!


  然後趁姜濯不注意的時候突然睜開眼做怪臉嚇死他!

  一想到這個,冉億躲在被窩裡迷之興奮,彷彿已經看到了幾秒鐘后姜濯被嚇昏的樣子。


  她閉上眼,進入演員狀態,搓著手暗戳戳的等獵物自投羅網。


  姜濯的腳步聲很輕,像是怕吵醒冉億。


  走到床邊,他彎身把蒙著頭的冉億重新蓋好被子,然後罵了句:「智障嗎,被子都不會蓋。」


  冉億記仇:「竟然背著我罵我智障,你給我等著!」


  她醞釀氣氛,伺機而動。


  姜濯把她的手輕輕抽出來,仔細端倪她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想起下午在星城百貨里O2品牌經理對他說的——


  【這枚戒指的晶元里已經錄入了您的那句話,只要輕輕一掃便可以呈現。】


  大二時姜濯的電影一炮走紅,那時候他才19歲,憑著一張帥氣稜角的臉得到了法國著名珠寶品牌O2的欣賞,擔當亞洲區的代言人。


  那時候他的廣告詞是——【O2,一生只給最愛的人。】


  O2主打婚戀珠寶,其拆開意義是only one,也符合品牌的宣傳意義。


  前不久他們剛研製出一種新型數碼戒指,將想要對愛人說的話做成二維碼晶元再植入戒指里,日後戒指的主人只要一掃,便能讀懂對方心意。


  產品還沒有進入亞洲區,姜濯自己就先定了一個。


  而那枚戒指此刻正帶在冉億手裡。


  姜濯偷偷換掉了老太太的獎品。


  他一直不知道以什麼樣的理由開口讓冉億接受這份禮物並帶上,但當套中那枚禮物時,姜濯知道——連天都在幫他。


  十八歲,她長大了。


  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套住她,擁有她。


  姜濯出神的看了會,忽然靠近了些。


  女孩眼睛閉著,昏黃的燈光照著她的皮膚晶瑩剔透,睫毛長如羽扇,柔和平靜。她呼吸很平靜,偶爾夢囈,看起來已經進入了深睡眠。


  姜濯忽然輕笑:「智障,生日快樂。」


  冉億閉著眼睛叨叨:【你妹……!算了,饒你一次,總歸還有良心記得補我一句生日快樂。】


  她想著既然姜濯這麼會做人,那等會自己也不要下手太重,做人留一線,就稍微嚇一嚇他好了。


  可正美滋滋的準備行動時,冉億忽然覺得額頭一熱。


  有什麼濕濕的,溫熱而柔軟的東西貼在她額頭上。


  很快又離開。


  蜻蜓點水,動作輕柔。


  好像……


  !!!


  等冉億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她炸了,瞳孔在眼皮底下收縮,大腦一片空白——


  媽媽……


  姜,姜濯這是在偷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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